思君如满月(修改版)————椰子椰子掉下来
椰子椰子掉下来  发于:2009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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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天从人愿,便只是这样平平顺顺叫他们这些门外汉好好办完了这场婚礼吧。
碧梧山庄里一共分了东西两院,除去秦碧梧为了清静在后园独辟出一处无竹居,一般下人以及十剑均住在西院,平时东院也是处于无事闲置,只是为了这一次大批来客专门将东院安排为宾客专用。东西院之间即是后园,各个院落之间往来通道分布清楚,也只是后园里小径杂乱,更兼之依着秦碧梧各样花草任其生死的作派,其余众人也都没有赏花踏月这风雅事的爱好,整座后园就这样一日日荒成一座野园子。只有亭台楼阁,荷塘假山这类大物件暂时还不见倒,强撑着花园的架子。
好在他们也只是舞刀弄剑的武夫,没人计较这些事情。只要秦碧梧一天还在,哪怕碧梧山庄真的给弄得房倒屋塌,也照旧是天下第一山庄,无人敢质疑。
若说真要有人抱怨,那个人大概就是洛小虎了,拜这里比树还高的野草,比假山还要巍峨的杂草丛所赐,整座后园在洛小虎看来,跟迷宫毫无二致,甚至比迷宫还难走。毕竟迷宫只是在某些不一般的地方才会出现的,而洛小虎却是要天天跟这后园打交道。
人都道是一回生二回熟,也不是没有人跟他一样走迷过。只是像洛小虎这样不论走了多少回还是摸不出门道。到了最后认识他的人差不多都知道,若是该看见他的时候没见人,必定就是在后园绕着呢。
这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若不是洛小虎面皮薄,每一回被人找出来都要红上半天,然后再被丫鬟们笑上一阵,洛小虎倒也真的不介意。
反正这种事,一次害臊,两次害臊,三次他就坦然了。
现在,洛小虎就这样蹲在每一次迷路必定会撞上的柱子面前,对着来找他的梅落雪笑眼弯弯,不要说害臊,简直是还有些得意。
果然人的面皮是越练越厚的。
"落雪姑娘,又有劳你了。"还笑眯眯作个揖,一同来的荨儿抿着嘴笑,梅落雪就屈指在他额头上一弹,"越学越皮,你这小子。"
"这园子就跟我过不去,我也没法子哪。"
荨儿道:"洛少爷是赖皮,这么多大侠少侠小姐这些天进进出出,也没见就走不清楚的。洛少爷你倒是给我们走一趟,到底怎么能走不出去。"她叉着腰半是玩笑半认真。
洛小虎给她这么一说,小孩子好胜心切,也来了兴致。"走就走,你们可跟着我啊,走了你们就信了。"
梅落雪看他们二人闹,也不管,就只是袖着手跟在后面。走了一段,绕过一丛花架子,便见到一角亭子,荨儿待要指点,洛小虎却全然看不见似的昂首走过去,又朝右去绕。这一过来就是全然不同的一条小径,荨儿看梅落雪一言不发,也忍着。待看洛小虎要往哪里去。谁知道他有直直一条路不走,又向左边假山后头绕去。荨儿看了哭笑不得,看看梅落雪,后者一扫适才无谓神情,竟意外地认真起来。洛小虎越是绕个没完没了,她的表情就越奇怪,似乎琢磨什么,又似乎大惑不解。一时竟然变幻不定。荨儿也不敢开口,当了这闷葫芦,任着洛小虎带他们往哪里去。
一直到洛小虎领着他们走过了无数假山无数花架,也视若无睹了无数平直小径,最终是又回到了大柱子前头,这才回头一摊手。
"看,这不是回来了,我说这后园欺负我了吧?"
"哪里是后园欺负你,"荨儿都为这园子大大不平,实在忍不住了。"你说这一路上多少可以出去的路,你愣是不走,偏是哪里偏僻你往哪里闯,你这样,能走出去那才奇了怪了。"气呼呼地嘟了小嘴,对这比木头石头还奇怪的脑袋彻底不抱希望。
洛小虎被骂得委屈。"可是,那些路明明走不得......"
"怎么走不得了,我在庄里都这么走的,你不走那些路,才是要不得的。"荨儿也怒了,叉腰凶他,明明不笨的人,怎么这时候就这么不开窍?
好男不跟女斗,尤其是凶巴巴的女人。洛小虎耷拉了肩膀,乖乖听荨儿训他,不时点头称是。这里该走哪里,那里要走哪里,正点头如捣蒜,一直不开口的梅落雪一个眼色让荨儿停下,慢慢向他道:"小虎,为什么那些路走不得?"
她问得奇怪,荨儿瞪大了眼看,觉得这梅姑娘怎么也犯木头症。洛小虎也给问得一愣,自然地答道:"走不得便是走不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了那路,自然两脚就向旁边走了。"
梅落雪深究地望着他,望得洛小虎背脊发麻。
"自然么?"她喃喃道,又转头望向身后景观杂乱的花园,沉吟不语。洛小虎和荨儿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打断她的思索,直到梅落雪半响后忽然如梦初醒,看这两个人眼巴巴望着自己,倒像是两只等着主人发话的小狗。
"我们出去吧。"缓缓出声,看洛小虎清澄无一丝杂质的眸子,梅落雪又不由皱了皱眉。
"小虎,"斟酌了一下,她还是和缓地道:"下次你再在这里走丢,就不要管心里觉得怎么样,照着荨儿教你的,便不会迷路了。"洛小虎还是疑惑着,她也不再多说,率先行去。
后头的两人互望一眼,洛小虎不由就忧心忡忡向荨儿咬耳朵:"落雪姑娘今天真奇怪,莫非生了我的气?"
"也不像,梅姑娘从来就没脾气。"荨儿觉得不像,但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莫非哪里出了问题,他们这些江湖人就是这样,好多事情都是自己憋着不说给人家知道的。"
"他们不说,也许是不该我们知道的事情吧?"洛小虎来这碧梧山庄这些天,见的人多了,欧阳景也耳提面令的,他也渐渐看出所谓江湖并非是那么好玩那么无所顾忌的东西。相反却是有着太多人,也有太多事情纠结成一团。每个人都不同,每件事也不一样,难怪看到的人都天天忙得要命,却又看不出他们忙些什么。
洛小虎这么想着,就又顺便想起另一个明明属于江湖却又闲得要命的人来。
天下第一秦碧梧,这七个字之外,已无需更多说明。他认识的江湖中人里面,只有秦碧梧清闲而且轻松自在得好像完全没有会让他为难的事情一样。难道只有坐到了那个位置,人才能安心适意。
"这就是大家明里暗里都要争着当天下第一的原因么?"他不自觉说出了口,"因为大家都想做像你们庄主一样的人吗?"
荨儿愕然,茫茫摇头:"我可不知道做庄主是怎么样啊,我来这里两年了,从来没有见过庄主。我只听说,庄主是一个大人物。"
她这认真的一句大人物,逗笑了洛小虎。
总是有这样的人罢,这样不管眼里心里全然一片清明,只是固执地相信这自己看见的一切,相信命运,也相信有所谓的好好坏坏恩恩怨怨都是老天报应不爽,那一片干净心底,也总是这样全然打开了给人看得分明。
这样漂亮的干净,也只是因为他们软弱得不堪一击,要说有什么不好,可有时却觉得这种软弱如此可怜可爱。
洛小虎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还是小孩子的那时候,娘亲对他说过的那些话,那时他不懂,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没有弄明白。原以为来这个江湖就能找到一个答案,结果却越来越迷糊了。
他现在倒开始相信另一个说法,一个人,想要完全弄明白一件事实在是太难了。越是想弄明白,反而会越糊涂。
从前对他说这句话的人后来没有再努力下去,他逃跑了。
只是轮到洛小虎,因为是自己跳进来的,完全没有跑掉的理由和可能。
夜过了三更,这晚上有薄薄的月光,越到中天越分明。透过树杈摇曳着魅影重重,这间或有几声细碎的虫鸣,只是把夜拉的更深不可测。
就在这多一声蝉鸣也觉得喧嚣的静夜,不知从何而起,也不知从何处来,渐渐吵闹成一片繁杂声浪,即便是幽深看不见来路的后园深处,也渐渐压不下。
欧阳景大汗淋漓从梦中翻醒过来,大睁了眼看着头上细白床帐,犹自一阵心悸,正喘息不定,便听到房门外有人大力拍响。那声音居然是大师兄冯遇熙。
"小七,快起来。有大事了。"冯遇熙大声呼喊,欧阳景一个机灵,翻滚下床。
"怎么回事?"他开了门,看他大师兄气急喘息,已经丝毫不见平日里的镇定,欧阳景心里也一跳,直接便想起了可能的事件。
"又是那个神秘人?"
冯遇熙摇头,"你听外边的声音。"他道,却马上拉了他就走。"东院出问题了。"
欧阳景心里打一个突,眼前就跳出洛小虎粲然笑脸,交换着那神秘客半截面具下上弯嘴角,只觉心乱跳不止,一句话也问不出,只顾跟着冯遇熙后头飞奔。
到了东院,已经灯火如昼。各处厢房人影乱摇,院子里白衣侍剑来来去去,欧阳景一个不察,眼前已经不见了大师兄,那乱杂杂的人声纷扰,听得他头大心慌。
"小七。"后首有人唤他,竟是小五,她身边秦碧梧只着一身单衣,想来也是匆匆赶过来,欧阳景忙上前,却也是完全不明就里,一问三不知。
最近处一处厢房门打开,谢管家急步赶出,见了秦碧梧就松了一口气。欧阳景认出那房是飘雪山庄庄主所居,从洞开的门里只见白衣侍剑正齐力压制着一个衣衫不整的人。
"怎么回事?"秦碧梧开口问出了欧阳景心里的疑惑。
谢管家皱着眉,看起来老了好几岁,这么些年欧阳景还没见过他这么苦恼无奈的神情。
"有人在东院各处厢房放了迷药,到了半夜里大概是药性发作,都闹起来了。"
"迷药?"秦碧梧有些疑惑不解,谢管家叹着气解释:"或许说迷药不大对。也许说春药更确切一些。总之这些人药性发作起来,狂性大发,还有些年轻的少侠摸去了西院婢女房里,好在及时被发现了。"
"侍剑们要压制这些江湖中久已成名的侠士,恐怕不够。"秦碧梧缓缓道,欧阳景也有同感,只是谢管家一笑,仿佛胸有成竹。
果然谢管家道:"那个下药的人,也许并没有要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中了他的毒虽然神志不清,同时功力也失去大半。" 这时候已经有人退出厢房,分别是十剑里的老八孔越,老九莫日帆,以及最小的唐一。三人上前来见过秦碧梧,孔越道:"我们已经将神志不清的各位宾客暂时先压制住,虽然对各位大侠多有冒犯了,但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免得有更乱的局面。
"这个无妨。"秦碧梧道,忽然就伸手抓住离他最近的孔越手腕,他这一手极快,众人皆是不及反应他已经放了手,淡淡道:"看来厢房里有些古怪,谢管家,这些进过房里的人都要尽快开了些解毒的药服下,免得多生枝节。"
孔越愕然,不由自主自行调息一周,果然脸色微变。谢管家复叹气,转身吩咐下去找傅神医过来。
唐一正为莫日帆察看脉象,闻言道:"傅神医也中了迷药,狂性大发,我们拿他没办法,只能将他打昏了事。恐怕他现在是自身难保。"
谢管家再长叹:"看来那个下药的人算准了再下手的。这下没有傅神医,想要解药谈何容易?"
秦碧梧沉吟一会,抬步就向房里走去,众人一愣,及待要跟过去小五已掩了门。众人只能眼睁睁等在门前。
这一边还没有什么反应,东院里又走出两个人来,一个是消失了好半天的冯遇熙,另一个却是梅落雪,看她双颊殷红,喘息不止,只能勉强依靠着冯遇熙,也是中了这同一种迷药,不知为什么却没有像其他人失去神志。
他二人越行越近,梅落雪望见众人,急切道:"那迷药......"
谢管家道:"各处中了迷药的人已然被制住,暂时无碍了。只是还不知道这是什么药,庄主已经进了房察看......"
他话未说完,梅落雪脸色大变,嘶哑了声叫道:"万万不可进房,那是天下第一毒草迷心草--"
话未落地,只听房里一声巨响,而后是小五一声惊叫。
"庄主!!"
这一声过去再无动静,众人心内大惊,又不敢妄动。只能静观其变。好一会又有声音传来,居然是秦碧梧。
"我没有事。你们来一个人,把小五抬出去。"
欧阳景不待多说,急急推门进去,才要跨进,只听秦碧梧道:"不要吸进这房里的烟雾,屏住呼吸方可靠近。"言语之下他自己却没有丝毫影响。
欧阳景早听了梅落雪说了这是天下第一毒草,心有畏惧,不敢不从。看小五软软倒在秦碧梧脚边,过去将她抱起,又转眼看秦碧梧,秦碧梧居然还能望着他一笑。
"她被我点了穴,没有事。你出去教他们把中了毒的人都搬到空旷地方,过一夜就没事了。"
欧阳景不敢开口,只是迅速抱了小五退出。将秦碧梧所言转述,众人不免有一番动作,差不多将众人都移到后园空旷地,已经是将近四更天。
这其间的时间足够小五悠悠醒来,一睁眼就是抓住了身边最近的人,尖声道:"少爷呢?少爷可还好?"
欧阳景被她一抓,疼得五官移位,小五还要挣扎着自己起来,摇晃一下又跌了回去。欧阳景是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正犯难,冯遇熙上前一步就按住了小五。
"别激动,庄主没事。你自己倒是先调息好了,别叫庄主担心。"
大师兄果然是大师兄,一句话就让小五乖乖不动了,欧阳景刚松一口气,来不及拍上一记马屁,眼角余光看见了梅落雪朝他们行来,便又嗫嗫低头。
人家梅落雪根本没有将他看在眼里,只是向谢管家道:"这些人便都是东院里住的了么?可万万不能有遗漏了,迷心草虽说不会取人性命,可是若不尽快换过空气,难免会有其他后遗症状。"
谢管家举目望一眼这周围东横西倒的一个个人体,几乎是东院里所有的人都倒下了。至于碧梧山庄中西院的十剑以及白衣侍剑们,虽然没有直接中毒,却因为出入现场也多数正自行调息。他苦笑道:"老夫还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狼狈的场面,总算没有出大乱子。因为是一间间厢房去搜人,应该是不会有遗漏了。"
梅落雪道:"这下毒的人,能够在这么多地方放下迷药而神不知鬼不觉,若是他有更加恶毒的计划,后果不堪设想。尤其他在暗我们在明,简直防不胜防。碧梧山庄居然任他出入自如,这个人的真正目的,也实在叫人费解。"
她说着眼神一动,谢管家已知她想到了什么,道:"梅姑娘放心,南宫小姐那边已经派了五剑护卫,没有事。这人若还是同一个人,他此次的目的只是针对东院。"
"先是南宫小姐,后是东院,下一次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
他们这里万般推测,欧阳景只听得无聊,靠着假山坐着,不觉就打起瞌睡来,恍惚着忽然脚边剧痛,被谁踩了一脚,欧阳景睁眼看,眼前苦着脸一叠声道歉的小丫头隐约有几分眼熟。
"你在这里做什么?"睡意没了,欧阳景坐直身看着这丫头,按说这里能用得上他们这种一般仆人的不多。
那小丫头显然也认出了他,回答道:"是管家说这里人手不够,让我们过来帮忙,欧阳少爷你没事吧?"她手里还抱着一条大毯子,便给欧阳景盖在身上。
欧阳景谢过她,道:"我没事,你去看看那些躺在地下的。不知道怎么做就问问那边的梅姑娘--你叫什么?看着眼熟。"
丫头一笑:"奴婢叫荨儿,平时是老跟洛少爷一起的,所以您见我眼熟。怎么我走一圈了不见洛少爷呢,他也没事吧?"
欧阳景这一惊非同小可,整个人从地上跳了起来:"糟糕,忘记了那个傻小子了!!!!"
这一声引来不少瞩目,欧阳景也故不得这许多,左右张望一阵,道:"小九,小十,跟我一同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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