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长安——冬小树
冬小树  发于:2009年0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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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前红妆无人弄,花下单饮相思露。水旁自唱谁人顾,月上独砍桂花树。--打一事物。
  陆祭口中念着感觉像极了一首情诗,镜前红妆......无人弄......他低头皱着眉头:倒像是在哪里听说过似的......说的是什么事物呢?
  --是情;字。
  旁边突然想起一个女子的声音,陆祭连忙抬头,可是面前花灯耀眼,一眼没看清楚,只听那声音如流水静静的蔓延开来:四句开首就是镜花水月;,每一样事物都说的是寂寞;,寂寞的如水中望月,自然是个情;字。
  陆祭赶紧沿着声音望了过去,那说话的女子几乎已经消弭于远处人群中了。陆祭只看到她身着的一袭月白色长衫,被旁边的灯火映的淡黄,在昏暗的夜色里,放出奇异的光芒来。
  闻人衍却完全没有注意到那女子的声音,他却只听到从耳边传来的一声叹息,就像是有谁趴在肩膀上似的那么短的距离,清清楚楚的响在了自己的身体里。
  谁?!闻人衍身体一抖,接着就猛回过头,周遭仍然如刚才一样是喧闹的人群声,而自己身边连一个人影都不曾出现。不过刚才那声音是实实在在的响在了自己耳旁的。正在左右怀疑的时候,却无意中发现月亮正和着烛光,把自己的影子印到了背后那一堵冰冷的石墙上。
  是形单影只,自己的影子看起来倒像是断雁孤鸿。于是心里不由自主的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你......撞到鬼啦?叫那么大声干嘛?闻人衍回下神,却看见陆祭正迷惑的望着他,刚想开口时却感觉不妥,于是赶紧笑笑,不想他被刚才那件事影响。......只是不小心;想起来一个笑话而已~呃......跟这花灯里的蜡烛有关的。
  什么啊?讲来听听啊。陆祭这时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那个解释灯谜的女子了。
  你真的想听?
  是啊。
  那好,他故意的装着清清嗓子,很久很久以前啊,有一个六根不清的和尚,一次下山的时候恋上了一个在山下住的妇人。那妇人的丈夫每天都要去做生意,所以常年只剩下妇人在家里。那和尚就趁着这个空档去谄媚......
  他一定会被骂的好惨吧?
  谁说?那妇人也是风骚至极。看着这和尚也有着几分堂堂相貌,就趁着男人不在家的时候就跟这和尚成了好事......闻人衍一边讲,一边听见旁边传来不可思议的啊声,他们为了可以长久幽会还专门制定了暗号。就是在那妇人窗台上放上一根蜡烛,在黑天的时候如果和尚来了,手往窗台上一抹就能摸到蜡烛,这就表示那妇人在房里等他,如果没有那就是她男人在家里。
  然后呢?陆祭实在是猜不透他想讲个什么故事。
  然后啊......那男人听说了这件事情,再三逼问那妇人。终于把这事情弄的明明白白。一怒之下把家里的蜡烛全部毁掉了,可是他还想抓住那和尚,但是没了蜡烛......陆祭才刚刚冒出一句他可以去买的吗就被对方一眼给瞪回去了。......那男人就想了一个好办法。这天夜里那和尚来了以后,照例手就在窗台上一抹,就摸到一个硬梆梆的东西,还以为是蜡烛,就放心大胆的进去了......
  他摸到的是什么东西啊?陆祭忍不住打断他的故事,带着一脸认真询问的表情。
  闻人衍也忍不住的笑起来。他搭住陆祭的肩膀,也一边坏笑一边问。是啊,奇怪啊,他摸到的会是什么呢?
  你......陆祭看着他一脸不怀好意的戏谑,虽然还是猜不出来,但知道那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就使劲的往他胸口上锤了一拳。你去死好了!
  闻人衍已经笑得喘不过气来。他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的笑着。他、他摸到的,哈哈那个、就是......
  但就在这时,人群在突然间骚动起来。
  看样子都是往花满楼方向去的。
  说不定是花满楼要开始放烟火了!咱们也去看看吧!陆祭不由分说的拉住还没来得及直起腰的闻人衍就跑。
  闻人衍苦笑了一下。看着在前面正努力奔跑的陆祭。突然感觉或许他好像真的不太适合做捕快。

  果真是花满楼。
  那精心修饰过的门面让这里堪称是梨州城里最辉煌的地方。那两扇红漆铜门前悬挂的多条彩绸像似从天而降,盘旋在地上交错成柔软娇媚的布折,延伸出去老远。门前挂着两盏巨大的特质宫灯,闪烁的竟可媲美天上的星。但是大门前可谓是如过江之鲫。赏花灯的,看烟火的,凑热闹的,人山人海。
  这里好阔气啊!以前常听说游梨州,皇宫之后花满楼;,看来果真名不虚传啊!挤在人群中的陆祭不断四处打量着。五光十色的装扮令他有点目不暇接。这里的灯可不比街上的少呢!
  当然了,据说这里和宫里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呢!所以也就不足为奇了。闻人衍抿了一下嘴,面对陆祭你是怎么知道的?询问目光不可置否的笑了笑。
  哎!好像真的要放烟火了呢!陆祭突然兴奋地往楼上厅望去。因为那里刚刚噼的一声,突然间冒出不少火花来。
  哦......?闻人衍也探起身子向那个方向望过去,但是想象中绚丽的烟火没有出现,却有一股浓烈的烧焦的味道伴随则屡屡灰烟被释放了出来,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不是烟火,难道是......
  紧接着他的推测延续下去的是意料之中的情节,就是很凄厉的叫声划过他们的耳膜。
  有人......有人被烧死了--
  --那尖锐的声音是突然划破了原本还宁静祥和的夜景的。惊雷一般划过了平静的天空上。像是恐怖已经达到了极致。
  刚才还略显空荡的花厅里,霎时却出现了很多人。一时只听得见脚步纷杂。原来不止那些原来就在花厅里的小姐,丫鬟,连厨房里的厨子提了刀都来不及放下就迫不及待的跑过来。外面的人群也争先恐后的要涌进来。
  听见没?刚才有人叫呢。
  什么声音!
  怎么回事?
  ......
  于是一时间议论纷纷。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诧异的表情,多数人就拢着手伸长脖子张望着。似乎这要比夜里花灯更为好看。
  陆祭还没来得及分辨刚才到底是叫声还是雷声,去看看!闻人衍此时已经从对面往前跃了出去。他正是冲着花满楼里花厅奔去。哎--陆祭本能的也跟了过去。
  可是眼前的人比肩继踵,只两三下就把闻人衍的身影给淹没掉了,而小个子的陆祭理所当然的被挡在了最后面。只好在后面的人缝里努力的钻来钻去,却还是始终连他的丁点背影都望不见,着急的就只差伸手拉住前面人的袖子喊带我一起吧了。突然看见左前方某处出现了一块空隙,于是就像发现了某种破绽一样很欣喜的奔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稍大的身体却恰好填进了此处。明明刚刚还显宽阔的空间被瞬间堵死。可是短距离的加速度一旦发出无论如何都不好收回。陆祭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衣服上的金丝纹饰离自己的眼睛越来越近。霎那间却忘了到底是该先想办法刹住脚步还是先叫出声来。
  于是。
  咚!
  花满楼的花厅是专门为客人作乐用的精致小前厅,虽然外面都已经是灯火通明了,但是进来花厅里未免还是感觉刺眼。花厅里摆的到处都是造型精致灿烂的宫灯,那雕花的红木桌椅和那蜿蜒而下的楼梯都被照射的富丽堂皇。整个花满楼打扮得倒像是书里描写的宫殿一般。刚才的声音明明是从这个地方传过来的,闻人衍越过人群冲到这里后却发现此地却连丝毫的烧过的痕迹都没有。咦?怎么回事?闻人衍四下望望,才发现在花厅之上原来还别有洞天--是个小巧的上厅。
  那个上厅只在花厅之上,闻人衍顺着楼梯轻轻悄悄的跃了上去。这上厅是用无数彩绸紧抱住吊在花厅上面的,看起来只是能容一人之地而已,却被装饰的无比奢华。地板上铺着看起来相当名贵的精致花毯,小案上面静静的端放着一架古筝。还有一些锦稠齐齐整整的铺在上面,倒像是不曾有人坐过似的。说起来这倒是个捉迷藏的好去处呢......闻人衍看着四周纷纷扬扬不断荡着的灯笼倒像是一扇屏障,让人感觉如此的扑朔迷离。
  只是那失火之处竟然不在此地?闻人衍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会辩错方向。但是他直觉这里的确会有与众不同之处,只好又仔细查看了一下四周的屏障,确定没有什么特别就刚要准备下去。眼角扫过之处却发现在案几一角留有几粒嫣红的颗粒。他用手指轻轻的撮了起来,谁知那颗粒到了手指上却如变了色一样,那层嫣红如数褪尽,变成了和皮肤颜色差不多的半透明的东西。闻人衍放在鼻翼下小心的嗅了嗅,并无异味。
  这是什么东西?他左看右看,感觉好像似曾相识,却实在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正在思索的时候,只感觉楼下花厅里的人群突然躁动起来。紧接着就有一股像焦糊之味传来--是铺天盖地的倾泻下来的,还夹杂着些许火花燃烧的声音。
  难道......闻人衍赶紧往楼上冲去。声东击西?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后面的宫灯一下散了开来。灯芯上的流苏划过暗媚的红绸,闪出奇异的光芒。灯与灯的缝隙中却闪过一双眼睛,躲在里面正深深的盯着他,目光随着所有的灯笼轻轻摇曳着,像一幅落寞到极致的背景。
  陆祭的目光被一下子挡住了,前面的黑暗像是突然爆发的。大大的官帽因为刚才的冲撞又滑过了额头,严严实实的正好扣到鼻子上。他坐在地上,神经正经历着一阵一阵的空白,还没来得及去把帽子扶正。
  ......应该是梨州府的小鬼。
  万分慌乱中却清清楚楚的听到的一句话。隐讳的音调像是被故意的压低的。虽然这是陆祭第一次穿上官府算是执行任务,但是小鬼二字还是让人很恼火的撞进了耳朵里。
  于是脱口而出的话从刚才想好的不好意思啊一下想要转变为你说谁是小鬼?!
  你......握紧的拳头和直立起来的身子几乎是同一时刻发生的。但是却从头顶上传来一道陌生的力道--一只手轻轻的把自己的帽子给推了回去。全厅灿烂的烛光瞬间重新又钻回了眼睛里,片刻的模糊中依稀辨认出是一张男子的年轻的面孔。
  是一张绝对俊美的面孔。英气是沿着脸部线条延伸到下巴的,皮肤边缘的一小段光线蔓延到发髻后面。
  你......陆祭有点吃惊的望着他,算计好了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本能的询问。......是谁啊?
  果真很漂亮呢......
  陆祭忽然感觉他的手从自己头上正滑到脸颊。皮肤所触之处紧接着已经作出了最底限的反应。他忙惊慌的望过去,引入眼帘的却是带点戏谑的眼伸牵连着刚刚浮起的唇线。
  着火的原来是二楼的莞芳厅。
  闻人衍赶到时,这里的火已经被浇熄了,只剩被烧焦的木炭上还留有残余的缕缕热气。
  还有几个伙计拎着水桶正在门口不断观望。
  怎么回事?闻人衍拉住其中一个,怎么会突然起火?!
  小的也、也不清楚啊,刚才小的听说起火了就忙来救火,至于他怎么起的火......那人一看是官府的人,就没来由的开始慌乱起来。
  那屋里有人没有?闻人衍想起刚才的惨叫声,那应该是发自一女子之口。
  听说、听说屋里头是月儿姑娘,但咱们几个刚才进去了,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是么......闻人衍抱起肩膀,突然想起来,可是刚才明明喊的是烧死人了......你们听见了没?那是谁的声音?
  听说......是一个新来的姑娘,小的还不认得。话音还没落下,恰好被刚跑上来的一个丫鬟听见了,就忙凑过来。胡说!在那唱歌的明明是我们月儿姑娘!小丫鬟理直气壮,像是在为谁打抱不平似的。之前还是我给她递的胭脂呢!
  什么唱歌的姑娘?闻人衍一愣,听出她说的好像跟自己刚才所问的没什么关系,胭脂?
  啊!官爷......小的刚才没瞧见您啊......小丫鬟这才看见闻人衍,不禁脸涨得通红,就赶紧做个万福解释道:我刚上来,还以为小吉他......指着那小伙计,说的是今晚上灯火会上要在花厅里唱歌的姑娘呢,今天月儿姑娘打发我给她买胭脂,说是贝老板亲自定下来的她要唱,这是万万没有错的,可他们偏偏说是新来的哪个丫头要唱......
  那月儿姑娘现在在哪呢?小伙计好像也不服气。我们刚瞧见上花厅的难道是鬼啊?
  我也在找呢,才说了,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小丫鬟有点气急败坏。嘴里不住的叨叨着。该不会是跑出去了吧?我就说月儿姑娘今天脾气大了,不该跟那丫头生气才是......
  吵了一架?闻人衍突然问起来:你说她跟谁吵了一架?为什么?
  今天才到的那个丫头......叫什么妆儿秀儿的,就是因为那丫头手里捧得那个胭脂,我们月儿姑娘觉得颜色更好看些,为了唱今天的拜神曲想借她的胭脂来抹,谁知那丫头死活不肯,两个就吵了起来。这儿的人都看到的。
  那么。闻人衍打断了她的话,皱起的眉毛中牵绕的是重重的疑惑。你们只顾着找那月儿,那叫妆儿的女子呢?又在哪里?
  妆儿姑娘的胭脂盒子破了,说是修去了......去一个叫什么海棠;的铺子吧?旁边那个叫小吉的小伙计接着说道,今天晚上姑娘们不干活,都去逛着看花灯去了,谁还留着这里。月儿姑娘说不定一赌气也就跟着出去了呢~
  ......闻人衍重新紧锁眉头,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起昨天茶馆里那弹唱女子的一颦一笑来。她说她去了......海棠;?(待续)

  而另一边,在大厅里。
  陆祭其实是鼓足了勇气才看着他的。
  周遭是迷幻的背景,是熙攘的人群,是噪杂的人声。像是身边所有的事物都是流动的,只有他凝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目光才是静止的。
  轻浮中夹杂着隐约的炽热,像已经沾染了那些华丽的烛光。
  你是......梨州府衙的公差?对面那个人的手已经很不安分的移到了陆祭的下巴,连手指的温度都逐渐变得暧昧起来。
  陆祭清楚的感觉自己的喉咙在每一次吞咽的时候几乎都会微微颤抖。是拿开你的脏手!还是把你的脏手拿开!两句话不断在脑海中来回翻滚,陆祭使劲定定神,思量着想拣其中比较有气势的一句然后准备脱口而出。
  喂,你的手到底还要这样多久?
  可是眼前一把东西突然竖了过来,把捏住陆祭的那只手轻轻的往旁边一拨。跟着背后一个的声音响起。声调不轻不重,不缓不急,听似随意却异常威严。
  是刀鞘。闻人衍的刀鞘。
  站在身后的的确是闻人衍。他伸手一把就把陆祭给提了起来,把他的肩膀夹在自己腋下。另一只手收回刀后很自然的抗回肩上。
  而与此同时,一直站在对面陌生人后的一个年轻瘦削的男子像条件反射似的从腰间抽出剑柄,却又被前面的人用手一把按住。年轻男子只稍微迟疑了一下,便立即返剑回鞘,在一边垂手而立。
  闻人衍清楚的看见这一幕,微微一笑,心里随即会意。
  怪这位小弟弟太漂亮了。就忍不住欺负了一下。对面男子也直起身子,拢手而笑。但是神态自若,没有一点做错事的样子。
  那么奉劝阁下,如果漂亮的是公差;的话,还是要三缄其手;的好些。闻人衍于是也面带微笑。然后拉起陆祭,转身给那人一个背影。告辞。
  旁边的瘦削男子这时忙上前一步。前面的男子只稍稍侧过肩膀,便挡住了他。
  公子......他用有点不解的目光望过去。
  没必要这么着急的。男子只是稍微抬起眼角冲他们离去的背影瞥了一眼。语调似慵懒的浮云般绽在嘴边。阿天。
  陆祭很兴奋的被闻人衍拉着走。我还以为你上去了根本没注意呢!
  看着他的样子闻人衍有点要哭笑不得。刚才差点被非礼的人现在竟然还笑的那么开心。哎......你是个捕快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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