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长安——冬小树
冬小树  发于:2009年02月19日

关灯
护眼

  文案
  宋朝时候,梨州城内,秦江洲头。
  本朝却意外听到前朝一曲『长安曲』,唐朝之繁华奢靡皆完全浮现于眼前。
  而歌声中,却又一件又一件扑朔迷离,诡异曲折的事情藏于其中......
  --耽美古风怪谈类小说《锦长安》

  我歌长安晚
  梨州城。
  当时时值四月。秦江岸边,柳绿花红。让人感觉是春光正好。
  梨州华街之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整条街上,驿马客栈,茶馆酒楼,房严舍谨,人来客往,又靠着秦江四月,春光灿烂,竟也是花团锦簇,真可谓『阗城溢郭,旁流百尘,红尘四合,烟云相连』,称之其花街却也当之无愧。
  扬州的胭--脂哎~是叫卖声。
  各种珍奇古--玩,来看看呦~还是叫卖声。
  刚摘的新鲜水--果来~又是叫卖声。
  满大街好像都是叫卖声。一声连着一声,带着各种地方口音的腔调融合在一起,此起彼伏。如你带起了我的开腔,刚好我接住了你的尾音。从城西的双月环桥,到镇北的锦仕书坊,人们穿梭来往,不断以各种颜色的衣衫来回交错。像他们头顶上搭着各种颜色各种质地的做成的大伞帐篷互相折叠似的。还有各种颜色的招牌迎风招展,也在这无尽的叫卖声中来回荡漾。
  于是。
  赤橙黄绿青蓝色。东南西北上下腔。颜色鲜艳。声音洪亮。  那么......这就应该算是盛世了吧?衍哥?
  恩正在打瞌睡的闻人衍听见耳旁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却猛地精神了一下子。本来用来撑在下巴上的手被迅速移到了额头上,才没至于露出趴在桌子上的惨象。然后边揉眼睛边做清醒状。啊?你刚才说什么
  衍哥......陆祭只好一脸无奈的看着他额头上那一小片痕迹。你刚才又睡着了。
  恩啊这个我知道。对方毫不在乎还理直气壮的伸着懒腰。前一句。
  陆祭把眼睛瞄向街道,我说--现在也算是盛世了吧?接着想起来什么似的又补充了一句:你看,国泰民安的。
  闻人衍听完不禁哈哈大笑。他伸手搭在陆祭肩膀上。你小子还知道什么叫盛世啊?还国泰民安的。哈哈......
  我是没见过,那你说盛世是什么啊?稍稍侧侧肩膀,有点不服气的看着他。
  闻人衍微笑着把手抵住下颚,然后只是轻轻瞄了瞄窗外。
  陆祭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除了依然热闹非凡的行人外,对面店铺下面角落里还有几个小孩正玩的不亦乐乎。
  黄衫绿裤。红头绳。还有一个花里胡哨的小沙包在他们之间飞来飞去。
  踢的满头大汗嘴里还边唱着。哼的只是平常儿歌。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沿对革,异对同,白叟对黄童。江风对海雾,牧子对渔翁。......鬓蟠对眉绿,齿皓对唇红。天浩浩,日融融,佩剑对弯弓。半溪流水绿,千树落花红。......
  但脆生生的童音真的挺好听。
  花沙包在他们之间好像连成了线。嘴里哼唱的,脚下翻飞的,把这日头,这清风,这街道,这路人都紧紧的连了起来。
  陆祭看的有点出了神。直到闻人衍碰他才刚反应过来。啊?
  想什么呢?对面又笑了起来。又看到盛世;啦?
  陆祭在心里默默的念了几遍刚才听到的,这亲切的好像自己小时候也曾学到过似的。但是那已经是很久远很模糊的记忆了。于是抬起头笑了笑。小娃娃们唱的挺好的。
  还有唱得更好的呢--闻人衍指指自己身后。
  这才看见,这『裕隆茶馆』里的大堂中间早摆好了张椅子,一位姑娘已经坐在了上面。怀里抱着个琵琶,正在拨弦调音。
  稍微坐的近一点的几位客人看来是常客了。一个个在下面抖胡弄须的恬着脸。
  好壮儿乖壮儿~今天给咱唱曲《小桃红》吧~
  接着闻人衍就用很不解的眼光瞧着陆祭。哎?你说那么个纤细的姑娘,怎么起名儿叫壮儿;啊?还真是奇怪哎!
  陆祭听着刚才那人好像是陕北口音。笑了笑,就想沾水写在桌子上,却看见茶汤还烫着。于是干脆拉过来闻人衍的手,就在他手心里一比一划的写给他看。是梳妆;的妆;儿吧!怎么挺好的名字到你嘴里就变味了呢?
  闻人衍的手心被他划得有点痒,咱们管她是壮儿;还是什么妆儿;的--一个歌姬的名字而已嘛~任何时候嘴巴是绝对不会输人的:且听她唱的怎么样再说......
  一段悠扬的琵琶之声已经响了起来。坐在中间椅子上的那个绿衣女子已经开始了起调。这乐声正是出自她手。
  我歌长安晚......这句是长长的起音。
  却不是秦淮之音,也不是江南小调。好像是一种陆祭连听都没听过的曲种。
  那女子已经轻启朱唇,他忙回头。随着她的唇舌翕动,歌调就似绸布一般,清晰婉转,珠圆玉润,配着恰到好处的琴瑟之音,细腻处似黄莺出谷,磅礴时如大雁回声。
  我歌长安晚,长安夜夜光。
  纱翼裹金烛,枕木雕银凰。
  磬巾惹菊影,胭脂浮梅香。
  笑颜晴似暖,梦魇雪如霜。
  门前无病卒,槛内有将郎。
  ......
  这好像描的是前朝长安盛极一时的盛况。但盈盈绕绕的调子却非欢庆倒似哭诉。陆祭很是奇怪她怎么会唱起这种曲子。于是就不由自主的望过去一眼,却正好看见那女子刚好也正在望着自己。目光在接触到那一刹那变得异常灼热起来。他赶忙低下头,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洒向远方。心里却不停的狂跳。
  那女子容色其实一般但是皮肤白皙,一头墨色的长发搭在青绿色的衣衫上倒显得动人非常。可是她的目光却让人感觉那么的不知所措。
  这时候却刚好听到邻座的一位老者等在聊天。听那人的语气好像是无限惋惜。
  ......咳,明儿个就要卖到花满楼里去了,那楼子可是咱们这里的第一大窑子......又可惜了一个唱曲的好姑娘啊......
  听说是贝老板亲自花大价钱来买的......另一个人也附和着。
  花满楼的确是梨州城里有名的第一大妓院。贝老板便是那楼里的第一老鸨。
  豪门嫁令女,贫子拜高堂。
  今夜人无事,前夕神却忙。
  但望长安月,不见广寒墙。
  ......
  听着后面几句长安盛到极限,但其声音不喜且悲。升调降调中似乎透着无限的悲凉。陆祭不知为什么心里着实的痛了一下。
  怎么啦?闻人衍看见陆祭好像有点不对劲。皱着眉头干什么?
  没啊......衍哥,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我看还早啊......闻人衍抬头望望窗外,看见太阳还未偏西。然后就故意压低了声音凑到陆祭面前。董大人可就给咱们这一次假,以后想这么闲坐着喝茶的时候可就难找了!
  我知道了......可是我想回去了。所以......尽量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他。
  哎~!闻人衍长叹一声,只好拿拳头在陆祭肩上轻轻敲了一下。......拿你还真没办法。
  那么......小二--结帐!
  刚走出茶馆的门口,街上还是热闹如昔。但是阳光正渐渐暗淡了下去,各种刚才鲜艳的颜色也随即跟着暗淡了下去。
  哎~这么早回去干嘛啊?本来还想逛逛闹市呢!
  每天都逛你还没逛够啊!看着他有点不情不愿的样子,陆祭使劲白他一道。
  可是意义毕竟不同啊......今天可是难得不用穿那套行头来回跑了的。闻人衍自然明白这个每天都要逛的意义。不过他哈哈笑着妥协地靠在比他要矮了快一头的陆祭身上。明天可是火神娘娘下凡的日子,街上肯定有灯会,那到明儿个咱们再来好好玩个够好啦~
  那可要看董大人乐不乐意了......陆祭才刚张开了口就被闻人衍一下子打断,好啦好啦快走吧......你这张嘴除了吃可就是会扫兴了!随着拉住他的胳膊开始大踏步的往前走去。
  哎......陆祭倒想问问除了吃就会扫兴这句话他从哪里看出来的。无奈手突然被他拉到,只能跌跌撞撞的向前赶了几步。
  脚下好像起了点微风,把两人的下摆吹得稍微卷了起来。
  身后的茶馆里好像还继续有歌声传出,陆祭匆忙的又朝里面望了一眼,但只听见几个简短的音符,模糊的不好辨认。还因为某个柱子的转角却刚好挡住了视线。只能隐隐约约看见那抖动的青绿色袖子的一角。
  而同时,对面门铺上的几串穿着大红花的铜铃也被吹得轻轻的响了起来。铃铛上栓的红绸子像是得到节奏似的也随着舞弄起来。绸子不断撩过的是上等黑松木做的招牌。三个金晃晃的隶体大字被刻在上面异常耀眼。
  雍容又富贵。
  『花满楼』。

  胭脂案
  谁描霓裳妆
  晚起镜前梳妆,懒带环佩叮当。
  眼眉携雨色,烟青粉黛鹅黄。
  慌张,慌张。
  不似原来模样。
  --《如梦令梳妆》
  四月初九。这一天也许只应该存在于与往常没有任何不同的一个早春。
  但是外面繁花还是灿烂的不成样子。
  当妆儿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窗栏已被刺眼的阳光笼罩了满满一层,店里也早已是人声噪杂。或许是那『火神灯会』快到来的缘故吧,最近街上总是热闹非凡。而连这小小的茶馆都已经开始香气缭绕。更不说对面那声势浩大的花满楼呢。
  透过窗户的缝隙一下看见了对面花枝招展的门面。她这才记起来。今天还应该是自己嫁;到花满楼的日子。
  自己是前几天被花满楼贝老板亲自过来点定要买的女子。银两是付了,再有一纸契约。妆儿就已经要从面对这一些人换成了面对着另一些人。
  或许还只是唱曲。或许还只是自己抱着琵琶。更或许......
  有时候一天会对某一个人如同平日,但或许对另一个人的意义便不会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最底线的私密东西。
  窗外街上已经开始挂起彩灯,而对面的花满楼更是被装扮的华贵无双。妆儿不由自主地用手第无数次的探进袖子里,小小金属盒子以特殊的质感令她手指一颤。
  脚下迈的步子似乎比一个年代还要长。
  妆儿已经走到了大堂中间,那里有一张小梨木椅子,是她已经坐惯了的地方。妆儿也就从容的坐在那里。从开始抹弦调音的空档,眼神不经意间往座下扫了一眼。下面除了还是那些常坐的客人外,在靠近窗户的东南角那张桌子上竟多出来两个陌生面孔。
  好似从来没有看见过。但这两天毕竟是特殊日子,所以妆儿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下,就立刻拨开琴弦。
  我歌长安晚,长安夜夜光......
  这首歌是描写长安的。也是妆儿自己最爱的曲子,虽不知作曲者姓什名谁,哪朝哪代,甚至连自己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学会唱了都记不大起来了,但是日复一日,自己手里弹过曲子无数,也唯这首《长安曲》最为长久了。
  最繁盛的景色或许包含着最凄凉的东西。--像是最艳丽的妆容下面不一定就是原本那张脸。

  从某一个角落里射来了炽热的目光,忽然的罩住了自己身上的某一个地方。妆儿很自然的向那儿望过去,却正好对上了那一个人的视线。
  正是那个角落里的两个陌生人之一。妆儿只向那里望了一眼,心里就感觉像是轻轻的慌张了一下。然后就不由的暗暗赞叹。
  好漂亮的眼睛!她看见了一副看了让女子看见了都要怦然心动的面庞。特别那双眼睛简直让人难以形容!
  她还待再看时,可是那双眼睛却已经飘向了别处。只是倒像是因为害羞,因为脸上的一抹红晕还没来得及褪去,但更加令人感觉可爱至极。不过再不多时,两个人却已经站起身来准备往门外走去。
  自己只是一介歌女。现在还没有权利和理由去留下任何的一位要走的客人。妆儿懊悔不已,她甚至要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下楼来这样说不定可以更长的看着他。
  而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静静的走过自己身旁。
  而就在这时,妆儿突然感觉另外的那一个人冲自己望了一眼。可是那目光如鹰似豹。锐利而霸气。像一直看进了自己心里。而抓住了里面的某一个最隐秘的无人破晓的地方。
  妆儿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指尖仓促间划错了某一根弦。从而使琴音稍稍变了调。
  而她正在唱尽最后一个尾音。
  一度长安锦,都指返魂香。
  今天就是传说中火神娘娘下凡的日子。
  火是最温暖的东西。也是上天赐予人类得以延续生命的最重要东西之一。所以在一大清早就已经有很多的老百姓出来祭拜了。点香供饭。磕头参拜。火神娘娘端坐在每家每户里灵台上。在香气环绕中挑动细长的眉毛。威严又神圣。
  还有在每年的这一天都会举行一年一次的『火神灯会』。这时候,每家都会早早的把自己糊好的灯笼挂在门口,然后祈福这一年的炉火都会兴兴旺旺。梨州府也会把各式各样的花灯全部的登挂起来。邀全城人民都出来观赏玩耍。而且还会在子时燃放烟火。在那一刹那整个梨州城都会明如白昼。
  那一夜总会热闹非凡。
  在天刚刚微微掺杂了点夜色的时候。闻人衍和陆祭就已经走在梨州街上了。他们穿的也不再是平常服饰,而是正当官差巡街的官服。紫金拢袖,青绿正袍。穿戴起来倒也可以大摇大摆。因为这天梨州董知府交给他们的任务是保障整个梨州百姓的安全。
  穿着这身衣服出来就是说我们其实是逃出来玩的;估计都没人敢相信--哎,你在干嘛?走在前面的闻人衍正说着话突然发现一直跟在身边的小路祭没了踪影。正诧异间,才发现他已经落在后面不远处。
  我早就说了......这顶帽子实在是......陆祭狠命的拉着松松垮垮的帽带,可是帽子还是能盖住他大半个额头。呜......这顶帽子拿出去当麻袋都能使了!他眼睁睁看着刚刚好不容易从后面绕过去的绳子又要从指缝里滑了下来。于是忙的一脸气急败坏。
  哈哈......闻人衍赶紧走过去帮他从后面系好。笨死你算了。
  去死吧。鬼知道分给我的衣服会这么大......恩,这样好多了。用双手试了试,在确定了它短时期内应该不会在掉下来后,陆祭才轻轻松了口气。否则这样的捕快出去绝对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闻人衍笑了笑。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已经变得灯火通明了。路上的行人也正渐渐的多起来。欢声笑语中几乎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就是连怒放了一天的还未来得及谢下的残花,都在这灯火下被照射的如同刚刚才盛开一样。
  不管是闹市巷口,还是长街大道,或者是秦江水里。就连平日里那些并不起眼的小角落里,都因有这些火光的存在而像是被特意修饰点缀过一样,在黑暗里默默的散发着其独有的魅力。而这些闪烁的光点也都在黑夜里静静的延伸到远方。
  如大地千树银花,天上星落人间。
  美不胜收。美轮美奂。
  老衍你过来看看啊!突然听见前面陆祭兴奋的声音。
  前方是一排五颜六色的正在旋转的走马灯。精致的外壳里面旋转的是工笔花鸟人物。细看时感觉花鸟尽栩栩如生,人物皆亭亭玉立。神采飞扬,顾盼生姿。惊叹之余却不知出自哪位画师之手。
  哎......我不记得有准备这样的花灯啊。闻人衍想了想实在是不记得董知府还曾预备了这样精致的东西。
  就是啊......说不定是哪次元宵节灯会上留下来的呢。哎,你看。陆祭翻过一盏杏黄色的花灯,火光把他的脸映的格外漂亮。这里还有诗呢。应该是灯谜吧?
  闻人衍忙凑过去。看见灯面上确有两行娟秀小字。但藏匿在整个画面中并不起眼。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