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红尘——天娜
天娜  发于:2009年0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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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素轩的声音慢条斯里,像是冒著白烟刚刚好开的茶水,撑著一个个等待扩张的汽泡,然後扑扑接连著一声声碎裂,散开一壶满满溢出的幸福。
晴莲动容著睁著眼,怔怔看向纪素轩,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以为快要溺死在那潭幽黑深眸中时,他终於拉住了纪素轩还在绞著他发丝的那只手。
青儿。。。你。。。不是。。。有。。。青儿了。。。他。。。好看。。。
话还没说完整,纪素轩抑制不住的抱起晴莲大笑,上气接不到下气地喘了半天,才捏著晴莲的鼻子道晴莲,你居然也会吃醋?
晴莲一听也即刻瞪圆了眼,跟个拨浪鼓一样摇著头。
我喜欢看你吃醋
纪素轩一句话让晴莲的表情又僵了,张著嘴半天发不出一个音来,到最後嘴角开始一点点抽搐,他心里纳闷,想说这不是纪素轩中邪了就是他还在做春秋大梦。
娶安平时,你笑著跟我道喜;认识凤儿後,你带著伤却还劝我珍惜凤儿;我在外头夜不归府流连那些莺莺燕燕,安平生气,凤儿难过,只有你还是那张粉饰太平的笑脸。唯一一次来外头找我,是为了凤儿,唯一一次怨我却还是为著凤儿。我那时就觉得我真的不懂你,那麽多年了,难道你对我就一点儿都不在乎麽?我是越发把你往心里放,你却是还在原地,让我只觉得自己是一头热的瞎折腾。可笑我还是一次又一次故意喝醉了抱著你叫别人的名,你到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任我来来去去,就连一句责问都没有过。
你爱银子,起初我以为你是贪财,後来知道你跟欧阳明那段事,我就只觉得心疼你,甚至我有些羡慕欧阳明,凭什麽他可以让你为著他连少爷都不做得甘愿吃苦,而我却连要你一点点的心都不行?後来你说因为是我的心太大装了太多人。我想也许你说的没错,我疼安平,我喜欢过凤儿,在外头也是风流快活从未少过。我不知道什麽样才算一心一意,凤儿死前说她恨我,恨我根本不知道什麽是爱。我那时就想,也许我对你的感情就是凤儿说的爱。但是我不确定那爱有多少分量,也不确定那爱能维持多久,几乎还怀疑自己那麽在乎你只是因为从来未真正得到过你。我不想伤你,也不想以後你跟凤儿一样恨我。所以我放你走,我给你你一直期盼的自由,而我也可以安安心心远赴沙场,作回以前那个风流多情的纪素轩。
可是,晴莲,我没有想过你会变成这样出现在我面前,你让我还能怎麽放手?你让我又怎麽舍得再放手?

纪素轩渐渐想起与晴莲这些年的日子。
从秦月楼初见到後院偶遇,再是李员外家的堂会,刘府门口的等候,到最後威逼利诱著他跟他回京。
是起先的缘分也好,是後头的算计也好,是存心撩拨也好,是三番两次假戏真做也好,他和晴莲这一场就像是宿命的纠缠,扔不掉抛不开,硬逼著他一点点尝试剥开自己的心,去看一看那上头刻著的,可真是晴莲这个名字。
他曾经不懂为什麽皇甫悠可以为了轩辕炙如此情深而伤痛,他也迷惑著那看似冷酷无情的轩辕烈何必发了疯的去寻找一个失踪的娈童。
可当晴莲重新回到他怀抱的时候,他开始有一点点明白,那种痛和无奈,其实是为了一个人而牵动著的脆弱。
上天入地,也不过只此一人。
这份痴予他纪素轩如雾里看花,可他也想要守护。

晴莲,只要你点一点头,你还是素轩的小莲儿啊
纪素轩捧起晴莲的脸,丝毫不避讳那些丑陋的疤痕,在他看来,那只会让他更加心疼著晴莲,疼得胸口堵上了一口气,无法消散。
晴莲的眼湿了,上齿咬著下唇,松开又咬,反反复复下终於迟缓著点了点头,然後张开了口,用那嘶哑不清的声音唤了声素轩
这一声就跟开了闸的洪水,顿时惊天动地,狂泻著这一路来的惊恐,甚至晴莲自己也仅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正在一股脑儿的把这麽多年来所有积累著的委屈和强颜欢笑化做泪水尽数倒在了纪素轩怀里。
是泪是悲是喜,是撕了多年伪装的面皮後,血淋淋的真实的那个齐昭凡,更是纪素轩为之情动的那个小莲儿。

纪素轩待到晴莲收了哭声後才撑起了身,俯在晴莲耳边道没见过男人跟你般这麽爱哭的
这话怎麽听都跟调(tiao)情是一个调(diao),换做以前晴莲定是要啐回去的,可现在嗓子未好说不清话,他也只好红著脸躲开纪素轩的眼神。
纪素轩难得看到这麽害羞的晴莲,心下一动小腹一紧,凑了上去逮住晴莲的唇吻开了。
这一勾火又岂是随随便便可以浇熄的,最後还是晴莲体力虚弱实在不行了,纪素轩才从晴莲身下退了出来,下了床拿起铜盆上的帕子替自己和晴莲擦了擦,又换了干净的床褥子才算安生,抱著晴莲美美得睡去。
第二日一早,青儿进帐的时候,就见著纪素轩已经坐在榻边上正自个儿穿衣,榻上靠里那边晴莲还睡得沈的很,想是昨夜一惊一哭,再加上一场情事下来真给累坏了。
纪素轩拿食指在嘴唇上比了比,让青儿别吵著晴莲,等出了帐子他才吩咐青儿好生候著,等晴莲醒了陪著他伺候一天生活。
青儿虽还有些纳闷,可昨夜纪素轩叫丑儿晴莲时他也听的真切,在京城那麽久,谁又会不知道纪素轩纪大将军宝贝的男宠晴莲呢?
揣著那点儿疑虑,他也只好等在了帐子里头。

再说纪素轩,这一整天嘴角都不自觉上扬,看得皇甫悠嫌弃得就快吐血。
不想这纪大将军来了句这情投意合後上床,果然就是滋味不同呐
皇甫悠一口茶喷了出来,脑袋左转转右弯弯,确定了帐子里没有别人後,才翻了个白眼道纪素轩,求你别那麽恶心成不成!
说罢,皇甫悠站起身用袖子擦了擦身上的水泽,腰上别著的香囊也随著身子晃动的幅度而摇摆。
纪素轩瞧著那香囊问悠,我记得这香囊是你自己缝的吧?难怪那麽难看
皇甫悠的手摸上那香囊笑道可不是
我记得当年你缝了两个
是啊,两个皇甫悠眼波一转,道你猜香囊里放的是什麽?
花草香料呗
错皇甫悠晃著手指摇著脑袋里头可是同心结,用两束头发绑成的同心结。
结发合髻作同心执手青丝变白发
那该是一生一世的誓言和约定。
然另一个和该与它凑成一对的香囊又去了哪里?
第二十九回
纪素轩,你可别用这种眼神瞧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看上我了
皇甫悠的软弱向来不容人窥视,他微怒著正容,随即冷笑道有空关心别人到不如想想怎麽治好你家的宝贝
莲儿的脸要回京了才能医治,就算好不了我也无所谓,只是怕他自己难过罢了。至於他的嗓子,军医都说了调理得好是能恢复七八的。这种事急不得,慢慢来。
纪素轩胸有成竹得说了一通,却也是正经八儿著脸孔,完全不似先前的吊儿郎当
只是离东师越来越近,我不能常陪著他有些不安心罢了
皇甫悠知道这回纪素轩是真的动了情,到也是欣慰,伸出手指头戳著纪素轩胸口道你有心他就能感受的到,好的也会快,还不放心什麽?到是现在战况就在眼前,你也该收收心了。
我知道纪素轩肃然著又恢复了大将之风,只是皱著眉却不松,到是看著皇甫悠又踌躇起来悠,我始终觉得你这次的策略太冒险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要拿下东师就得下大注,虽说引君入鳖的方法是险了些,可守在东师的匈奴将领努尔克察生性好大喜功有勇无谋,所以我们胜算颇大,没道理退缩。要知道交河城易守不易攻,若只是硬拿,一熬兵力二伤士气三拖时日,对於我们不常在西域生活的中原人来说更加不利,到时就算拿下交河我们的耗损也会相当惨烈,胜了也无意。
纪素轩权衡思量了片刻,他知道从计谋策略来说,自是作为军师的皇甫悠说的更有道理,可心里总是忐忑著的那份不安却怎麽也挥之不去。
你还要考虑什麽?纪大将军什麽时候变得这麽优柔寡断了?
悠,你是军师,向来不亲自上阵,这次为何要自动请缨?
那你找得出比我更适合的人选麽?
不能
那还需要讨论什麽?
原来皇甫悠这次是要唱假空城。设计玉门关骚乱,然後表面紧急调兵回玉门关驻守,实际却是借此引匈奴军入营设阵剿杀,而另一方他亲自带精骑部队潜入交河乱其阵脚,待到匈奴军撤回时再由外连里夹攻,一举拿下这座城池。
而所有将领里,也只有皇甫悠曾随其父出使过东师,对於交河,他是所有人中最熟悉的一个。
既然你坚持,我也不拦你,但答应我,留著命跟我回京。
担心我做什麽?还不如想想回了京你该怎麽面对安平吧
我自有分寸
纪素轩听到皇甫悠说起安平,心下有几分不快,想到有些事情终是要跟晴莲问清楚的,虽说自己基本能料到事情始末,可总还是侥幸希望著并不如自己所想般。

就在纪素轩与皇甫悠商量军事时,晴莲正百无聊赖地窝在将军帐里发呆。
青儿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晴莲聊著,只是晴莲嗓音未愈并不爱说话,到是多数都是青儿在自言自语。
青儿的话题多数都是围著纪素轩,从京里传闻的一些芝麻大点的事情到这些日子在西域的吃喝拉撒,到是报备的详详细细一点都不漏。
晴莲听了片刻终於扭头看著青儿问你。。。喜欢。。。纪素轩?
青儿的脸刹时红成了猪肝,憋了半天,还是点了点头,蚊子大的声音说喜欢
晴莲想起那夜纪素轩和青儿纠缠在一起的身影,换作以前,即使心底微涩可也能将之云淡风清的掠过,可此刻心境已不同往日,说能介怀却是不容易的。
昨夜纪素轩的坦白压得他心重难释,直到现在他都无法完全的缓过神来去细细咀嚼那些纪素轩所谓的舍不得,可是一想到被他拥抱的温度,想到那一场宣泄痛泣,他不得不去正视纪素轩正在撼动他心底最後防线的那股力量。
纪素轩说那是爱,他晴莲,又真的能信麽?

你生气了麽?青儿看著没有反应的晴莲试探著问道。
晴莲这才又看向青儿清秀干净的脸庞摇了摇头。
我喜欢将军,是很早很早就喜欢了的,那时还是在京城青儿慢慢开始回忆以前的事,那时他还是个锦衣玉食的少爷,虽然爹娘早逝,可在朝为官的姐夫却待他如亲弟弟般宠爱,京里这些年男风盛行,除了上小倌馆鬼混,许多纨!子弟都喜兴蓄养娈童狎亵男宠,更是每次席宴都会带上各自宠幸的娈童男宠陪侍,甚至宴後交换淫乐,有的还以男宠为礼赠於对方。我就是跟著姐夫去席宴时见著将军的。那时他带著个小倌在场,可人人都知道他从临安回京时是收了个男宠的,却从未带出府过。而那个男宠就是你晴莲公子
听姐夫说,将军素来不吝啬这些男宠小倌,若有人看上他身边的人,他向来都会大方让与。可就是那日,有人喝醉在席宴上问将军怎麽不带府里的男宠来,还说听闻那男宠可是临安最红火的小倌馆里的头牌,这麽妙的人儿想必也是风骚得紧,该叫大家都见识下才对。我亲眼看著将军黑下了脸,摔了酒杯厉声道莲儿不是男宠,区区贱内不劳各位挂心;。
要知道,这年头玩儿的人多,可谁又真的会堂堂正正去称一个男宠为贱内?而这个人还是当朝赫赫有名的辅国将军?那时我就想,将军他是真的尊重这位公子,也把这位公子当了真的珍惜著。後来我就更加注意将军的一切事情,慢慢就放在了心上敬慕著。直到姐夫被贪污案牵连,我被发配为军奴,才又有了接近将军的机会。说来,也是巧合
所以,虽然我喜欢将军,可我知道我的喜欢是不会有回应的。更何况公子你回到了将军身边,看著将军对你那麽紧张的样子,我就明白将军对你一定是不一样的。与其说我是喜欢将军,到不如说我是敬慕将军对公子的一番真情。
晴莲公子?青儿说了半天,再看晴莲还是一副迷茫的眼神,只得停下话语拉了拉晴莲的袖子唤他。
晴莲歪著头看回青儿,缓缓张口说了两个字谢谢
日换星移,随著夜幕降临,纪素轩忙了一日终於回到了将军帐。
入眼的就是晴莲双手捧著自己的脸颊正对著奕奕闪动的烛光想著心事,看见纪素轩进来他从凳子上跳下身,蹿上前抓起纪素轩就往榻上拉。
纪素轩还没搞明白状况,就被按坐在榻边,只听哗啦一声衣服被扯到腰间,然後一个黑忽忽的脑袋凑到跟前,肩上一痛,才发觉是被晴莲给咬了。
晴莲抬起头,示威般的撇了眼纪素轩,这才放开人自个儿悠闲得走到桌边倒了口茶来漱口,
纪素轩,你是我晴莲的
纪素轩正抹著肩头牙印上渗出的血丝,听著晴莲开始连贯起来的话语,生生把那可以跟公鸭比个高低的声音听成了天籁之声,灌顶般给轰在原地傻了眼停了动作。
难道是承泽苑里头那个伶牙利齿的晴莲回来了?可以前的晴莲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纪素轩心里头揣测了半天,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虚心开口问莲儿,你能再说遍麽?
美得你!晴莲白了眼纪素轩,低下头转著手里的杯子偷偷笑了起来。
小莲儿,我不是在做梦吧?纪素轩扑上去挂在晴莲身上,蹭著晴莲问难得小莲儿那麽主动
呸晴莲摇了摇胳膊拱著纪素轩道你压著我了
一听压纪素轩的眼里闪过一道如狼似虎的绿光,二话不说抱起了晴莲滚上了床榻,乐呵呵的示范著压的真谛。
顾及著晴莲身子,纪素轩只做了两次就心满意足的抱著晴莲说著恶心吧唧的情话。
调了蜜的甜在晴莲心上裹上了一层又一层,像是牢固的护城墙,要把人给死死守在里头不放。
军医开的药你要按时吃,不过始终比不过在京里头药材齐全,回去我们再慢慢调养,这声音定能恢复的。
还有脸上和身上的伤,回去後我进宫找皇上,看看御医院的人有没有什麽方子可以治。
纪素轩的手还在晴莲身上恋恋不舍的来回抚摩,那一道道伤痕如铬在心上,让人无法忽视。
晴莲,我不问你也不说麽?这一身的伤,你真的没有什麽要对我说的?
晴莲默默在纪素轩怀里喘著气,一提到那段恐怖的经历,说不怕那是骗人的,可纂紧了手心,他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告诉纪素轩这一切。
是安平麽?纪素轩心疼的摊开晴莲的手揉撮莲儿,真的是安平麽?
如果我说是,你会怎麽做?晴莲一眨不眨的看进纪素轩眼底,当年她抽我一鞭,你骂了她一句就後悔了。。。还有。。。凤姐儿。。。死了,你也不过问一句她的不是。。。你让我怎麽说?
第三十回
晴莲从未想过,原来凤姐儿的死并不是单纯的病由心生。
话要从他离开将军府说起。j
他本是想回了临安寻尘绝的,到了临安才知道桐雨秋居然已经娶亲生子,而尘绝一个转身去了杭州,开了间红火的玉萧苑而名动江南。
奔向杭州的途中晴莲却在客栈里被人下了药抓走,一路被关在大红木箱子里颠簸,几日後才得见天日,看到的却是安平那副狠豔绝亮的眉目。
然後的遭遇是他无法再去回想的,每每触碰就疼布全身,由脚底心窜起的寒意流遍身体直直通进手指心尖,那份惨烈与撕痛到如今都让他噩梦连连。
而在他昏迷前,他看到安平静肃著一张脸,不是当年飞扬跋扈的少女式的暴躁与娇纵,而是沈静内敛岿然不动声色的一抹冷笑,荡漾开在嘴角边,冻如冰的声音依旧婉转缓慢,如吐出一颗颗浑圆剔透的夜明珠,字字诡异得闪亮在一片阴暗黑蒙中。
凤姐儿不过迷了素轩一时的心窍,就已经走在了你前头。晴莲,你说你让素轩疼了你那麽多年,本宫该让你怎麽个死法呢?
若没有你的出现,素轩该是和小时一样一直最喜欢本宫的了,哪怕只是兄妹情本宫也不介意。反正他从小心性不定,向来都是一时兴起,搁不了几天就扔脑後,并没有真正能摆心上的人。可是你的出现打破了这个规律,晴莲,你让我知道了他纪素轩原来也是有情的,可这情却不是对本宫,堂堂一国公主却比不得你一个下贱的男娼,你让本宫每次想到这里就恨不得饮你血肉一解这满心的怒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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