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凰——天干
天干  发于:2009年0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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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手脚麻利的兄弟腾出了一个房间,让女人们抬着宜平进去止血。可怜的纤细小猫儿已经奄奄一息,可是要三个人费了好多力气方把他汗湿的手从我腕上掰下。宜平被抬去的那刻,四小姐焦急地扑过去,大叫大骂着。我已经脉络冰凉,手指的层层束缚还冷冷地蔓延在我的血液中。白玉雕栏被抢打碎,随着摇晃的铜色灯光打击着这个夜上海中迷乱血腥的一夜,这一夜,岑木青没有踏进炎帮一步。
  毓妈把宜平的伤口清理的很好,出出进进几回间,虎爷就如泰山般压着这个万人大帮的所有举动。我这才明白一个人,要领导另外一群人,首先就要笑看一切搏斗,我不乱,心不乱!岑木青会不会出事?都快要凌晨了!
  兄弟们在搬弄死的伤的,我让账房以四爷的名义,给每个死去的弟兄家捎十块大洋去。看着那些董帮弄来打埋伏的人,忽然觉着不对。董契杨派了人来没错,可如果是帮中的兄弟,自家人总该相互认识,何必清一色穿一样上衣?这样反而会引起被人瞩目......或者......他们的目的就是让人注意?那么让谁注意呢?难道是那个逃脱的幕后者?还是那个藏卧了炎帮多年而不为人知的奸细?我狠狠地甩头,发丝柔软地甩在脸颊像刀刃般疼痛!宜平重伤在卧,四爷生死未卜,我不得不去想如何靠自己把这道黑白撑起来。
  「董帮有什么反映么?」我截住一个跑腿的问,那人摇头道:「虎爷交代了,要先找到四爷,然后再去董帮打探。」
  「四爷的消息呢?」
  「回五爷,我们只在被炸的房间里发现岑四爷一块怀表,在这儿呢。」接过对方捧上来的一块东西,已经被炸烂了,带着三分血色。我心一紧,猛地想抽手去甩那人的耳光:「浑蛋!那还不快去找四爷?要是他真的受了伤被堵在哪儿回不来了,我一枪要你的命!」
  「阿七,你替我在这儿守着,等四爷回来,他回来了你就让他等我!」我转身披上大衣准备往外走。阿七虽然不服我,但是只要是事关岑木青的,他都听!
  我没有和虎爷说自己的去向,我现在要去找董契扬,亲自问问他葫芦里面卖什么药,岑木青的命如果在他手上,我就要要回来!
  四马路在最近革命的烽火中有些收心,本来凌晨就会喧闹不止的地方,现在冷冷的散过几丝暗香。几个出局的歌姬喘着气,揣着毛皮包裹的暖炉手袋,匆匆整顿妆容回家。我走的路很小,有些黑,只有一些隔夜赌博的人路过。我想到和爹和宜平分散的那夜,不祥的预感迎面而来。
  「你去哪里?」忽然有人在暗处问。
  我一惊,回头就见个黑影斜靠在墙角。「你......要去哪里?」他走出阴暗角落,正过脸来--
  「岑木青!」我大叫。「是你!」也许是太想见他,我盯着近在咫尺的这只狼,有些发热。
  「你是不是要去董帮?」他口气有些反常,让人有被威胁的恐惧。
  「你......受伤了?」我一点点扫视着对方,疯狂地担心他,甚至希望他出现的那一刻带着调情和戏疟,可是现在的四爷和我却有鸿沟似的阻隔和防备,我们离得很远。忽然对方从身后顶出一把手枪,上了膛的,咔嚓一声猛地戳在我心口道:「说!是不是去董帮?」
  「四......爷?你......怎么了?」
  喀喀!岑木青的枪冷冷地钻着我跳动的心口。他第一次没有调笑地看着我,那双眼睛射着忧郁和痛恨的光。我被吓住了,愣愣地,赤裸裸地等着他的判决。
  哼!对方苦笑一声,一下把我顶撞在墙头道:「你别去了,留下来,听我说一个最大的秘密。」
  「什,什么?」
  他苦笑一声:「本来不打算告诉你......可是......谁让你现在忙着去找董爷,还碰巧被我碰上了!」
  我完全不知道四爷在说什么,慌乱地望着他。直到对方夜色中闪光的眸子射着我,无表情地说道:「知道么......」
  「你......要说什么......」我很害怕。
  「其实,在炎帮最大的卧底......就是我!」
  「啊?」
  「我是探子,最大的探子。」
  「撒谎!你......」我耳朵嗡嗡一响,他?怎么可能?这个虎爷手下最得意地义子,炎帮最有地位的人物,居然出卖自己的帮派?不可能!如果是他的话......我一个趔趄向后倒。
  他一把抱住我腰身道:「你是不是在想......如果那个神秘卧底真的是我,那么多年下来,炎帮就是在热锅上煮着吧!」对方带着汗水和血丝,凑近道。
  我觉得呼吸困难,好希望此刻岑木青忽然哈哈大笑,然后搂着我道:「小傻瓜,都是骗你的,你怎么那么好骗!」可是那只是妄想。
  四爷忽然笑了三声,道:「没错,几年来炎帮是我一手经营的,我让它平步青云,可它大大小小的坑也是我挖的,那么多探子都是我布下的!今天的这次计划,我等了很多年。能造就炎帮的人,就能一手毁了他!」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难道今天......老爷子那一枪也是你开的?」
  「没错,你很聪明!而且......我还要比原计划再多开一枪。」四爷滑过那把枪,银色的冰冷的东西在我受过伤的肩膀处停下:「我本来不想除掉你,可是你和虎爷的关系太密切了,迟早是把害人的火,不能放过你!」
  「我?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虎爷的义子么?你妹妹四小姐是他义女阿,为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对方一吼:「虎爷根本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恨他,恨他到死!」
  「为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
  我呆呆得看着眼前夺取我全部的男人,我是个傻瓜,还想着能见到他守着他,驾驭他。现在我马上会连命都给他,还是不明不白地给!
  「你恨你的义父?」我颤抖着,泪带着恐惧滑落。
  「住嘴!他根本不配做我的义父,那个畜牲,他不配!他居然做出那样滔天的罪孽,他不是人!」岑木青大叫着,枪压着我的下巴,夺取着我唯一的温热。虎爷到底和他有什么故事?
  「你那么聪明,因该知道我在告诉你那么多之后会做什么了吧?」
  「如果我不知道刚才你说的一切......」我第一次慌了。不是怕死,而是怕离开岑木青,他是我活下去的第二个理由,现在却背叛了我,在我没有驾驭他的时候就毁了我!
  四爷很不愿地嘀咕着:「为什么你今天要遇上我......为什么偏偏是你......遇上我......」他的手在狂烈地抖动,声带无法受控地发出嘶嘶声。我闭上眼睛,灵魂,正残酷地被面前的野兽撕碎。也许我真的爱上他了,爱上了一个占有我,诱惑我被继续占有,激发我去同样占有的人,爱上他给我撩起的每一丝高潮,爱上这头不桀的烈马......我仰头咽下唾液和泪水,只想在被结束生命前记住这个人舔噬过我的所有味道。
  岑木青已经准备好了食指,随时都能扣动扳机,他把枪口滑向我带着伤疤的肩膀--我第一次见他时中枪的地方。他脸上挂着不知是泪还是汗,模糊地嗫嚅着:「对不起......臻......」
  我已经无数次见到鲜血,红如火。最终他在那个伤口开枪了,我并没有感觉到痛苦,只觉得身体被火烧般,空虚的气流要把我压榨成灰。倒下的那一刻,我看到岑木青流下一行泪。就在这条街--父亲上路了,宜平和我分散数年。我淡淡感觉自己被搂住了腰身,就这一枪还要不了我的命,所以我等待着对方在我的心口补上第二枪。我会和我挚爱的两个人分别么?肩膀感觉被剁碎,在等待第二枪之的时刻,我彻底昏厥了过去......
  我倒下后的街道,漆黑而安静。岑木青就这么捏着带血的枪,瞄准了我的胸口,可是半天没有动静。在他眼中,那一刻的我一定有着诱人的魅力--四散的乌黑发丝散落脸颊,迷茫的表情就像是高潮后空灵的一刻。他站着,斗争着,最终狠狠放下枪。
  「对不起......」他哏咽道:「我没有办法下手杀你......对不起......我......」他俯身吻我血红的唇,然后颤抖着步子离开,在这个黑色街道中,留下我一个人。
  岑木青杀过很多人,可是这次却很慌张。黄浦江的汽笛呜呜地穿插在远处霓虹灯光间,把昏暗揉进斑斓的色彩,这种矛盾阴沉下来,伴着一个人错乱的脚步扫过一整条巷子。「我不想开枪。」他靠着电线杆狂喘,夜幕下勾勒出男性最神秘的轮廓。
  「臻......亦臻......」笨蛋!他开始骂自己,失去了一向冷静残酷地外表,昏暗的月撒向岑木青冰白起伏的胸口,在散开的衣领下剧烈运动。他站在原地将近一个小时,忽然开始转身向回跑去。穿过层次交错的街道,用最快的速度来到我应该躺着的地方,他要把我重新找回去。
  岑木青告诉自己,要让我重新成为一个诱人却危险的玩具,他这么做也许会成为我的输家,但他没有犹豫。「亦臻!」他冲回原位,却发现--除了地上半干的一块血迹之外,荒寂空无一人。「啪哒!」岑木青的枪重重砸在地上,他倒在身后墙角,仰头慢慢滑下。没有人看到他此刻特殊的笑容。「呵......」酸涩的一声:「臻......你去哪儿了......不要离开我......」
  第七章
  我被伤痛灼烧了很久,等到蔓延的红色火光退去,朦胧地睁开眼睛,依稀看到窗帘被微风吹拂着,散发着迷人优雅的香水味道。我躺在一张乳白色大床上,丝绸的被单温柔抚摸着疼痛的肌肤。眼前浮现岑木青最后的容颜,我知道,他终究没舍得让我死。
  「你......醒了?」有人用唇柔和地吻上我冰凉的额头。
  「木......青......」我盲目地喊,是恶梦吗。
  「不是......我是董契杨。」对方用唇抿着我干涩的睫毛,说着。
  「董......爷?」
  「嗯。」董契扬喷射着撩人热气,让我的肌肤渴望那带来的几分滋润。我喜欢这种温度,它让我想起另外一个人,不过现在这种让我日思夜想的东西已经完全没有意义。董契扬故意咬一下我肩头的伤口,让我如触电般弹起身体:「呜......好痛!」
  对方带着三分讽刺七分心疼,问:「还知道疼?」
  「你干嘛咬我......」我有气无力,岑木青给我留下的只有空壳,就像死去一样。
  「忘了他吧!」董契扬冷冷地说着:「那么疼的感觉不是我给你,而是他。」
  一只被玩弄后抛弃的野猫,是不是就此被磨平了它的利爪呢?我不知道。董契扬的手很冷,但冰冷却能暂时封闭伤痛。我盲目地闭着眼睛,任凭他半带玩弄地为我包扎。我知道是他救了我,但我不想被救。眯着眼看着董契扬高挺的鼻梁,修长的浓密睫毛,认真仔细的双眸凝结成淡灰色的光。我不禁微微动下头,他像是一头异常温顺的野兽,在我身边被一种无形的强大力量压制控制着。
  「你......其实恨虎爷恨得要死把?」
  「没错!」他有些动气:「我以前女人就死在你们家老爷子的手上,三年前我爸爸妈妈在法国根本不是病逝,是虎爷不肯和日本人合作,他们找人来挑拨的!」
  「......结果?」
  「结果日本方面就找我爸妈下手!但是如果那个时候就烧起两帮争斗的火,我们董方会被法租界狠狠压制着,必死无疑!」
  「所以你现在暗中下手?」
  「嗯。不过我只要报仇就好,能不能杀了他并不重要。」
  「那你已经算报了......老爷子卖人卖命都可以,卖国家他不干的。」我淡淡一笑,不知道天下多少凤凰争在忍受涅盘的痛苦。董契扬的手抚着我颤动的伤口,他告诉我岑木青和他一样恨虎爷,虽然原因他不清楚,但三年前他们便开始合作挖炎帮的老底。
  「你笑什么?」
  「呵,我觉得你和四爷其实才是老虎......彻底的饿虎,不知不觉中就能把人给生吞了。」
  董契扬用耳朵贴着我跳动的心口,绕了一只手指在我发根。我不喜欢他这种温柔婉约的动作,有些萎缩地把头别过去,一动,便惹了董爷笑起来:「呵,干什么?怕我这只老虎吃了你?」我忍耐着他画过下颚的手,如果对方是岑木青,此刻一定是用力卡住我的脸颊,绝对不会如此手软!「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董契扬顺着我颤动的腹部一滑而下,修长的指夹杂冰冷寒气窜入我肌肤,我一惊缩,感觉下身的缎带沿着腰部的弧度滑落。
  「你很美......就连这道伤疤都像火烧的烙印般......」温热的唇舌在我肩下游动,如蛇般留下一条凉凉的路径,腋下敏感柔嫩的部位被董契扬的舌纠缠着。这种刺激曾经能瞬间激荡起我火烧般的欲望。
  「呜......」赤裸的身体接受着对方冰冷的温度,开始不住地颤抖,伤痛混杂着对肉体的抗拒,纠缠成一把锁,锁着我的思想和血液。董契扬轻咬转动着我粉色的娇嫩处,被我吸引着,呼吸随着我起伏的腹部越来越剧烈--我知道那是开始燃烧性欲的征兆!「亦臻......」他唤着我的名字:「不要去想四爷了,留在我身边吧,我会为你做一切......留下来......」
  我闭上眼,任凭对方开始野蛮得向下腹吮吸进攻,居然在绝望中显出一丝得意。有一头别人眼中高高在上的野兽,正像猫咪一般匍匐在我脚下,我知道一旦我点头,有人就会把我侍奉为主人,温顺的被我掌握一切。
  「我从焚凰见你的第一眼就想要你,要你的一切,你知道吗?你和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无论女人,男人......」对方呢喃而语:「你也许自己都不知道,天生性感骄傲的身体经过岑木青一手锻造锤炼后,是多么可怕......嗯......能让人为之焚身纵火!我唯一爱的女人一经死了......除了她,我只想要你!」董契扬隔着我下身轻薄的绸缎内衣摩擦着里面时刻准备亢奋的肉体,我乱了......身体开始背叛抵触思想,我把腰系完美得向上一挺,一个充满诱惑的角度。这头野兽的臣服让我体味一种驾驭和控制的胜利,这卑劣肮脏的感觉如潮涌般填补着岑木青给我带来的创伤。如果说四小姐是我第一个征服的女人,那么董契扬就是我第一个收服的男人!四爷的那一枪杀死了我的心,我干脆摆着猎物垂死撩人的姿势--既然这般姿态无法再吸引岑木青,我就用董契扬来弥补!我一步步绝望地抬起腰身,当面前那个情欲高涨的躯体就是岑木青。我无声地喊着岑木青的名字,迎合着董契扬让人窒息的密集的吻,让身体下部最隐秘的烘热完全暴露开来。对方远比四爷高大有力,我叉开双腿攀上眼前起伏宽阔的肩,打开腿根把最脆弱的部位给人肆虐。我恨死岑木青,告诉自己:你虽然不能得到他,却还是个胜利者!一个能让人为之纵欲纵情的强者。「岑木青,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每一次主动向董契扬进攻,我都嘶哑得龇出这句话。
  「我留下来,我答应你......可以留下来......」我告诉董爷。没有了岑木青,我已经在绝望和欲望的沟壑堕落。可是我不甘心,我要当霸主,我要征服!直到我感觉有人疯狂地撤去下体的遮挡,舌和指的纠缠搅动席卷了我分身周围的每一处。伤痛一下灼烧了我充满欲望的感官,眼前猛然一黑,没有岑木青的世界里,我带着最后一丝王者的笑容失去知觉。那一刹那,我隐约感觉董契扬离开了我的身体,他似乎带着喘息望着我......一股痛楚尖叫着「岑木青」三个字,又一次把我燃烧了起来,诱人的凤凰就在这把烈火中灼烧着。变成灰烬,然后重生!
  我昏迷的最后一刻,终于肯定了一件事--我真的爱岑木青,我要他!
  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做梦,也许太想念岑木青房间里那种檀香,我昏迷下嗅闻到依稀檀木味道,很舒服。努力要求自己动一下僵滞的眼皮,却是徒劳。我的皮肤舔到绵绵的被子,像是记忆中熟悉的感觉。整整过了三天,我被伤口的痛折磨而醒,睁眼才发现躺在自己的房间,有久未听闻的叫卖和吵嚷声。檀木色的灯光熏着同样感觉的香,淡淡的。宜平安静地趴在我身边睡熟了,淡紫色的睡衣下显露绷带一片。我不忍地伸手去抚摸他微微起伏的柔软耳根,这个似乎能被人轻易捏碎的纤细身体是如此的招人怜爱。他被我一动,醒了,猛地睁开双眼,从长睫下欣喜地望着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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