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世流宵 下 ——蓝旗左衽
蓝旗左衽  发于:2009年02月21日

关灯
护眼

  溯澜瞪大了眼,『真、真的?』这麽说的话,他也有可能和勒尔玛一样?『会不会有什麽风险呀......』
  『有。』
  果然...溯澜浅笑,『那还是算...』
  『要是失败了,最严重的後果,就是自己原本的占测之力可能会随之消失。』
  溯澜挑眉,『什麽?!』占测之力消失?这样的话,对原本就没有占测之力他,不就毫无损失?
  『是个很危险咒术,像溯澜少爷这麽厉害的占者,失去占测能力这样的代价实在太高了...』诃卢娜将溯澜的反应看在眼底,她适时的轻叹了声,『我想,溯澜少爷应该对这咒术没兴趣吧?』
  诃卢娜所说的,是部份的事实。她说出了一半,隐瞒了一半,透露了部分真相,也捏造了部分谎言。
  吐蕃的巫术,的确可以将血统中所隐藏的潜力发掘,瞬间发挥到极限。但是,到达极限之後,生命也将终结。这是个以寿命作为代价的禁忌之术。
  这个咒术创造的目的,是为了在对方生命枯竭的前一刻,将那被强制开发的潜能夺取,占为己有。
  真实与虚构参半,这是诃卢娜擅用的技俩。
  利用这样的技俩,将猎物一步一步的诱入自己的陷阱中。
  『我有兴趣。』溯澜的眼睛闪闪发亮,彷佛航海者找到了指引方向的星辰。
  虽然他不在意占官的头衔,但他从未放弃自己能拥有占测的能力。
  他从未忘记那始终埋在内心深处,那过於放肆狂妄的梦想──
  他想看见久远而无际的未来,他想透知命轮运行之道。他想知道萨律尔的运势,这古老部族的终焉。
  诃卢娜盯著溯澜片刻,嘴角扬起一抹深邃的笑容。
  那是看见猎物咬住铒食的笑容。
  『溯澜少爷真有勇气。』诃卢娜笑呵呵的开口,『这个仪式得在朔月举行。如果溯澜少爷不介意的话,那麽就在选在桃月初一吧。』
  『好!』
  『千万别告诉斛琏先生呀......』她小声低语。
  『为什麽?』
  『斛琏先生是教汉学的,似乎很讨厌巫蛊之事。』诃卢娜有意无意的开口,『或许他会反对溯澜少爷进行仪式...』
  『说的也是...』斛琏的确很可能这麽做,但是要他隐瞒斛琏,似乎有点不妥...
  诃卢娜看出溯澜的顾虑,『仪式只需要一两个时辰就可以结束,溯澜少爷若是不愿意的话,随时可以终止。』
  『可是...』
  『您并不需要欺骗斛琏先生,您只是晚一点让斛琏先生知道此事。』诃卢娜柔声劝诱,『况且,若是溯澜少爷的占测之力大增,斛琏先生一定也会为您高兴的...』
  溯澜眨了眨眼,思索著诃卢娜的话语。
  嗯...的确,他可以事後再告诉斛琏,反正就算仪式失败了,他也没有损失,就和平常一样。但如果仪式成功,他变得像勒尔玛一样,有著高深的占力的话......
  那麽斛琏是否会称赞他?是否会对他有所改观?
  『您意下如何?溯澜少爷...』蛊惑的轻柔声调再次响起。
  溯澜抬起头,下定了决心,『我答应。』

  14
  宫千世从五点半就驾车到达方晁集团附近的巷口,等待鎏宵。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所以他不敢距离方晁太进,避免被敌人看见。
  五点时,他打电话给鎏宵,对方告诉他,为了取得监视录影带,所会晚半小时左右才离开公司。
  低下头,瞄了车上的时钟一眼,只见时针与分针差几度便趋向垂直,时间逼近六点。持著手机,拨打出去的电话第五度被转入语音信箱。
  宫千世眉头深深蹙起。
  该不会出事了?
  但是方晁在历经两次事件後,保全和监视系统都严密了许多,凶手不可能对单一对像进行攻击...
  不,不行有这种苟且的想法...
  只要有任何一丝可能都不能轻视,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而造成无法弥补的悲剧。
  宫千世毫不犹豫的跳下车,直接冲向方晁集团。
  匆匆忙忙的赶到地下三楼,位在长廊一端的庶务课办公室,大门厂开,里头的灯依旧亮著。
  他迟疑了几秒,缓缓的走入,只见宽厂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鎏宵?』他试探的呼唤,声音像是掉入井中的石头,沉沉的消失,没有半点回应。他拿起手机,按下拨话键。三秒後,他听到了办公室的某个角落传来了阵阵的震动抖音。
  朝著声源走去,只见他今早交给鎏宵的手机,正横躺在庶务课的公用电脑旁,电脑桌下,散乱著倒放著鎏宵的背包。种种的迹像,透露著凶多吉少的结果。
  出事了!
  宫千世咬主下唇,自责的发出一声低吼。
  该死的,都怪他太大意!
  鎏宵是成人,失踪不到一小时,没办法报警处理...
  现在只能靠他自己了。
  宫千世拿起手机,正要打电话搬救兵时,发现电脑主机上的运作灯正闪烁著绿光。
  没关机?
  出於好奇,又或者是出於下意识的反应,宫千世的手搭上了滑鼠,接著,萤幕上出现了画面。
  那是监视器拍下的影片,因为播放完毕而定格。
  宫千世直觉性的按下了播放键。播放软体开始运作,画面上的场景是庶务课外的走道,角落显示的日期是高层干部集体食物中毒的那一天中午。
  影片中的走道空荡荡的,庶务课的大半员工都被阿谀谄上的孙百强带到会议室附近待命,偶尔有一两个员工跑回课上,拿了些上头要求的器具之後,又匆匆离开课上。
  画面中的场景再度陷入了宁静与空荡,宫千世拉动了时间轴,影片大约有二十分钟的时间是处於这种无人的状态。
  ...鎏宵该不会是找到了揭发凶手身份的线索了?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对方为何没把作为证据的影片拿走?
  还是说鎏宵跟本没出事?只是暂时离开?
  正当宫千世思所时,画面中空荡的走道出现了人影。他赶紧停下快转。
  电梯里走出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是鎏宵和姜逸宸。
  两个人提著沉重的便当,蹋著疲累的步伐,缓缓的走到了办公室外的置物桌上,把数十个便当摆放在上头。
  姜逸宸笑著对鎏宵说了些话,只见鎏宵点点头,转身走向走道尽头的仓库里。
  看起来似乎没什麽问题...到这里为止,便当一直出现在公共场合,凶手没有接近和下毒的机会...
  宫千世暗忖。正要继续快转影片时,姜逸宸的一个小动作抓住了他的注意。
  鎏宵离开後,姜逸宸打量了一下四周,态度相当自然,像是因无事可作而四处张望。接著,他从容的把右手伸入口袋里再抽出,离开口袋的手掌,顺势搭上了桌上的便当。
  一切是那麽的流畅而自然,让人觉得平常而没有异状。
  但是宫千世注意到了异常。他发现姜逸宸的手从抽出的时候,掌心似乎握些物品。
  那是什麽?
  他倒转回去,拉著时间轴,以慢速观察著姜逸宸的动作,仔细的盯著对方手中握著的东西──
  是蝎子。暗红色的蝎子,那宛如枯血的色彩,是来自缠在它身上的红线。
  宫千世惊讶的盯著画面,但最令他惊讶的不止於此,而是接下来发生的事。
  蝎子放入装著便当的塑胶袋里,虽然从外部看不清处,仍可以看见一个小小的黑点在其中。
  但是,当姜逸宸的嘴喃喃低语了一阵之後,那黑点竟然凭空消失,彷佛融入了便当之中。
  宫千世愣愕。
  这怎麽回事?!
  影片继续播放,过了几秒後,鎏宵从仓库中走出,手里推著那台破烂的推车。姜逸宸笑著和鎏宵说了些话,鎏宵点了点头,将便当搬到地面,把便当盒一个接一个的叠到推车上。
  从鎏宵离开到折返,前後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是他看错了吗?这种光怪陆离的事怎麽可能发生......
  宫千世将影片倒转、重拨,但结果依旧。虽然他不懂姜逸宸是如何做出这神奇的技俩,但是他可以猜想的到,这小小的动作,和中毒事件有密切的关连。
  难道姜逸宸真是苏家派来的凶手?
  那鎏宵呢?鎏宵去哪儿了?
  疑惑和忧虑充满了宫千世的脑子,忽地,身後传来了阵细小的脚步声。
  『鎏宵?』他迅速转头,但是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和萤幕上相同的脸孔。
  『晚安,宫先生。』姜逸宸笑眯眯的望著宫千世,『你怎麽会在这儿呢?』
  宫千世警戒的盯著将逸宸,不发一语,思考著若是姜逸宸攻击他,他该如何躲避。
  『喔喔,你在看监视器的影片呀。』姜逸宸的目光转向了宫千世身後的萤幕。『是我耶,这是上次开高层会议那天拍摄的吧。』他毫不在意,悠然的扬了扬嘴角,『似乎被发现破绽了呢。』
  『你是苏家派来的内贼?』宫千世阴沉的质问。
  『嗯哼,是的。我是收了苏家的钱。』姜逸宸完全不顾虑,大方的承认。这令宫千世微微一愕。
  『所以说,在高层干部的便当里下毒;把参与会议者集体催眠;还有事务所的攻击事件,都是你做的?』
  姜逸宸挑了挑眉,『前两件事的确是我做的,但我可没在便当里下毒,也没有催眠任何人。』他浅笑,『是下蛊。用咒术让人呕吐,召唤出鬼魅。』
  『不可能。』宫千世低斥,『你以为编出这种怪力乱神的说词就可以躲避法律制裁吗?』
  『呵,明明自己就是怪力乱神的转生,却不相信鬼神咒术的存在。』姜逸宸抚了抚下巴,『这就叫数典忘祖吧?』
  『少和我耍嘴皮!』宫千世趁著姜逸辰分心,赫然站起身,手握成拳,打算先发制人。
  但是拳头在碰到对方之前,却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道弹回。
  『啧啧,亏你今生转世成读书人,怎麽还是不改粗鲁的本性。』姜逸宸没好气的叹了声。『今晚是朔日,天空无月。是解开宿世因果的关键之夜。』
  『你在鬼扯什麽?!』
  『轮回转世呀,宫先生。』姜逸宸笑了笑,『或者该称你为斛琏?』
  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名字,突然在现实中出现,宫千世震动的望著姜逸宸,不懂对方为何会知道他从未和外人提起过的事。
  『你是向谁打听到这个名字的...』
  『我何须打听。』姜逸宸扬了扬嘴角,『我也是受到因果牵连的转生之人啊...』
  宫千世瞪大了眼,『不可能有这种事,这太不科学了。』他咬了咬下唇,『我不知道你是向谁问来的,但我绝不会为此动摇!』他怒视著对方,『鎏宵呢?你对他做了什麽?』他不想管姜逸宸的身份,不想管姜逸宸是用了什麽方法犯案,此刻,他最关心的只有鎏宵的安危!
  『我可没对他做什麽,少把所有的坏事都算到我身上。』姜逸宸无奈的低喃,『早就提醒过他要注意了,却仍然躲不过,或许是命定的安排吧...』
  『鎏宵不是你带走的?那他──』
  『你可不可以别插嘴?』姜逸宸皱著眉,『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很蠢?已经告诉你事实了,你却硬是抱持著僵化陈腐的思维模式。』
  『你说的那些话根本就──』
  『好啦好啦,烦死了!』姜逸宸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阻止宫千世的反驳,『用讲的你不听,只好来点震撼教育了。』他抬头,望向宫千世身旁不远处的空位,手指扣了几个印,弹向空中。
  『唔!』一阵闷哼响起,接著一头巨大的山猪凭空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抱歉啊,直接把你逼回原型,要是不这样做的话,这位姓宫的仁兄八成会说你是一开始就躲在旁边,等著配合我......呿!我又不是魔术师,当魔术师还比较赚钱的说....』姜逸宸弯下腰,拍了拍那只山猪的背,『跟在这不懂得节制妖气的笨蛋身边应该挺难受的吧,不过现在没时间让你休息。快点带我们去找你的主子吧!』
  皓砚愤恨的瞪了姜逸宸一眼,『可恶,无礼的家伙!你凭什麽──』
  『少罗嗦!要是因为你这只蠢猪的关系影响解开因果的机缘,到时候就一起困在轮回的命道之中吧!快点,别躺在那里装烧腊...』
  皓砚瞪著姜逸宸,悻悻然的哼了声,不情愿的站了起来,变回人形。
  他冷冷的开口,『走吧!』
  宫千世惊愕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
  为什麽会有猪?为什麽猪会说话?为什麽猪会变成人?
  姜逸宸到底是什麽人?
  後脑杓被拍了一下,将宫千世从震撼中拉回现实。
  『还发什麽愣?快点走吧。』
  『去哪里?』
  『去找你前世的主子,溯澜。』姜逸宸不耐烦的挑眉,『别和我说你不知道谁是溯澜转生。』
  宫千世愣愣的应了声,跟在姜逸宸的身後,上了姜逸宸的车。
  事情转变的太突然,又太剧烈,他觉得自己处了二十多年的世界,抱持了数十个寒暑的观念,在瞬间崩解。
  面对这样的剧变,一般人通常会难以适应,甚至崩溃,宫千世虽然震撼,虽然对这过於离奇的现实感到慌乱焦虑,但是他却仍然能强迫自己保持镇静。
  因为他心里有根无可动摇的支柱,支撑著他,让他有所依靠。
  『鎏宵他在哪里?』他冷静的开口,问著坐在前座的姜逸宸。『是谁把他带走的?』
  『是影响这千世轮回的主因带走他的。』姜逸宸轻叹了声,『那家伙在前世和今生都受命运所摆弄...』他突然想起某事,『还有,他也是炸坏你事务所的原凶。所以别把整修费算到我头上!』
  『是诃卢娜吗......』宫千世低语,回想著梦境中那名对斛琏抱著极端爱意的女子。
  『嗯哼,没错。』
  『她的转生是谁?』
  姜逸宸照著皓砚的指示,转了个弯,来到了目的地。
  『还须要问吗?答案都在眼前了。』
  宫千世抬头,只见那前些日子才拜访过的华丽住宅,矗立在自己的面前。
  那是方晁集团总裁所建立起的豪宅,方纵横的住所。

  诃卢娜进宫之後,当天晚上,皇宫里派来了些人马,把留在胤禅府里呼呼大睡的吐蕃使者们给带走。
  『不叫醒他们吗?』不晓得内情的溯澜傻愣愣的寻问斛琏。
  『不用,他们等会儿就会醒。』醒来之後就会发现自己被困在萨律尔的地牢里。
  『是喔...』真奇怪,不晓得诃卢娜的麻烦解决了没,吐蕃使者也进宫了,不晓得会不会给她造成困扰?
  斛琏浅笑著拍了拍溯澜,叫他别再多想。
  他不打算让溯澜知道宫庭斗争的黑暗面,不想让溯澜看见人性的丑恶。
  他希望溯澜能一直保持单纯,保持著纯良的天真。
  日子一天天过去,冰雪一点一滴消融。白色的雪被青脆的嫩草给取带,春意盎然。
  杏月初一,桃花盛开,日暖风和绿草青。
  春光明媚的好日子。同时也是为新生儿命名的吉日。
  午後,溯澜陪著胤禅夫人到天神庙为婴儿祈祷,祈求天神能让命名过程顺利,求神给胤禅家灵感,为胤禅家的次子取一个吉祥又平安的名字。
  斛琏在溯澜的身边,和胤禅夫人一同进进出出。这令溯澜感到困扰,他本打算趁著这个机会躲开斛琏,偷偷跑去和诃卢娜会合,但没想到斛琏也跟著一块儿前来。
  这该怎麽办呢...他和诃卢娜约好了傍晚在後山见面啊......
  不知是凑巧还是命中注定,祈愿仪式进行到一半时,皇宫派来了差役,指名要找溯澜入宫。
  『找我做什麽?』
  『今天是吉日,太子希望溯澜少爷为皇室做个占卜。』
  入宫?这样的话,他不就可以和诃卢娜会合?『我──』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