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小僧——紫曜日
紫曜日  发于:2009年0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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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去啦。」千照用力又将秀喜推回教室。
秀喜没办法,只好又走回宝珠身边。
「那个..宝珠。」
宝珠抬头看着友人。
「你、最近、嗯、最近啊..有没有要跟那个人约会?」秀喜鼓起勇气问。
「哎、哎呀,约会..是见面的意思吧?」宝珠有点慌张。哇,哇,好久没有去找父亲了,要准备什么礼物好呢?以前送过干青蛙,不过马上就被斥责「快去埋起来超渡」!
「对对,何时见面?」秀喜忙改口。
「这个..我还没想到,他也很忙的嘛,啊,等我找到好礼物之后再去吧。」
「礼物!」秀喜这时脑中马上忆起前一分钟千照才说过的:「最近的周三连续剧在演怎么骗男人的钱..」这可不行,果然还是得亲眼看看那个金发〈?〉女人是什么人物才行!
「那、下次你约..跟那个人见面的时候,我、我可以跟去看看吗?啊,不是,这个..」糟糕、一时不慎说溜嘴..
「好啊,千照也一起来吧。」宝珠想都不想的直接答应。
反正秀喜只是回天空寺而已,也不会很麻烦。
「..真、真的可以?」
「嗯。」宝珠点头。
秀喜原本还想再多说些什么,这时上课钟声响起,下一堂刚好是水色的历史课,才转头,便看见这位班导正好从前门进入教室,手上拿着课本跟一迭上周小考的试卷。
千照这时也乖乖坐到位置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迭考卷,似乎很期待它发下的模样。
「起立,立正,敬礼。」班长樱泽响亮的少女声回荡在整个教室中。
所有学生行完礼后,纷纷安静地坐下了。
水色站到讲台前,翻了下自己那本被彩色标签注明的五颜六色的课本。
「各位同学好,前天的进度应该是..到第三章了,『幕府政治的动摇』这边,『欧美诸国的接近』讲到一半对吧?你们先把手上的课本阖起来。
「稍微复习一下,关于欧美捕鲸船的活动繁盛,这些船接近日本的太平洋岸,并需求水跟燃料。不过幕府这时还是决定巩固海岸继续锁国方针,并且在文政八年发出了异国船只的驱逐令。
「随后幕府对漂流到浦贺〈今神奈川县〉的美国船发动了炮击..大家还记得这是哪一个事件吗?」
「墨里森号事件!」全班一齐用力回答。
「很好,看来你们没有因为要校庆了而怠惰温习嘛。」水色笑道,「那再出一题,荷兰学者高野长英跟渡边华山,因为知道西洋巨大的军事力量,故此批评幕府的行为,但是,幕府却严厉的惩罚了他们,并且将他们关在..」
千照高高举起手。
「那就千照回答吧。」水色点道。
「蛮社监狱。」
「很好,学期成绩加一分。」
已经过了放学时间,水色提着上面写着2C水桶跟抹布,拉开教室的门..「宝珠?」
宝珠正以青年的姿态坐在桌上,膝上一块大红布条,手捏着针,嘴里咬着线。
「今天合唱团没练习啊?」
「练习是昨天跟明天,今天让喉咙休息。」宝珠把嘴上的线拿下。
「在做什么呢?」水色边问,边将水桶提到讲桌旁,先把浸湿的抹布拧干,探头进入讲桌面向黑板,中空的那一面。
「把破掉的地方补起来,因为这个是从回收场捡来的,之前听说是收在仓库里,结果被老鼠咬了,不能用只好丢掉,是我跟秀喜去拿回来的,应该可以拿来作招牌,挂在教室门口..」
「嗯..听起来不错啊,这么说你们已经决定店名了?」水色随口问,抓着抹布就开始清洁着讲桌内侧。果然每天打扫的时候很少注意到这里的,难怪一堆灰尘。
「对啊,是『好吃的寿司屋』。」
「好吃的..」还真是图谋明显的名称。
「因为,其它都被班长否决嘛。『怪怪的寿司屋』或是『闪闪发光的寿司屋』,班长都说不行啊,长岛跟西堀原本说要在寿司里面放棉花糖跟巧克力的,所以才叫『怪怪的寿司屋』..」宝珠一下咬断线,手指灵巧的在线尾端打了个结。
「恶..」水色毫不掩饰自己对于非正统寿司料的厌恶感,「我也投反对票。」
「说不定很好吃嘛。」宝珠将已经剪成小块的同色布盖在小洞上,再开始将边缘缝起。
「一定不会好吃的啦,今天回去我做河童卷给你吃吧?学长买了很好的手工海苔。」
「河童卷..里面包了河童吗?」宝珠发出可怕的声音。
「咦?」
「不要吃那个啦!老师你把牠关在哪里,已经切成一块一块放在冰箱里了吗?」宝珠忙追问。
「不不,不是真的包河童啊..」水色解释的声音从空洞的讲桌下传来,「河童卷是寿司卷里面包瓢瓜干的意思。」真的包了河童肉他自己也不敢吃。
「欸?」宝珠一愣,红了红脸,好在水色没看见。忙换话题,「那、那老师在干嘛?已经过了打扫时间啦。」
「我在擦讲桌里面,真的不太干净呢。昨天晚上去看了出电影..」
「就是很大的电视那个吗?」
宝珠自从离开山里之后,就一直待在町上,对人类世界的认知范围也以町上的东西为主,一般生活机能来看都算方便,但要说娱乐设施,还是得搭车到邻近都市区才有。町上没有电影院,所以宝珠也没有看过电影。
「嗯,对,就像很大的电视,下次带你一起去吧,每年暑假都会演超级英雄的故事,你很喜欢吧?」
宝珠是每个礼拜天早上都会准时起床转开电视,看超级英雄这次又将如何拯救地球的忠实观众。
「好!」宝珠开心地点头,「难怪老师昨天没回去吃饭..电影怎么了吗?」
「是爱情片,男主角是老师,女主角是他的学生,有一次两个人在学校里吵架,女主角生着气跑走了,因为不想给男主角找到,所以躲在讲桌下。」水色仔细抹过讲桌接缝的角落。r
「那男主角找到她了没?」宝珠因为想听接下来的剧情,一时停下手。
「为什么是你在缝?千照是手工艺社的,给她缝不是比较快吗?」水色故意不讲了,改问其它事。
「后来怎么样了嘛!」宝珠抗议。
「你不回答我就不说了。」水色因为觉得宝珠很可爱所以低笑。
「因为..千照其实手指很钝啦,她参加手工艺社是想多练习,本来是烹饪社的,但好像弄坏太多东西了..啊,刚刚我一直看她戳到手,很可怜的嘛,现在她去社团教室拿缎带,一会儿就回来了。」宝珠只好说。
「这样啊..」果然是个会拼命针对弱点补强的女孩。
「所以快点说,后面怎么了?」宝珠催促着。
「找到了喔,男主角找了很久,终于在讲桌下找到她,然后说:『不及格。』」
「为什么?」
「『太简单了,我一下子就找到了。』当然是骗人的,他其实找得很辛苦,可是还是要装成很帅的样子。然后..」
「然后..」
「接吻了哟,在讲桌下,女主角的眼睛红红的像小兔子,很可爱呢。」
「老师..」
忽闻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水色从桌下将头拉出抬起,发现宝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趴到讲桌面上,低头望着自己。
「有血味喔。」宝珠看来有点难过的样子。
「我吗?」
「嗯。」
「稍微..擦伤了,不太严重。」亏自己昨天半夜一回去,还洗澡洗了一个小时,结果还是被闻出来了吶。
「老师出町去,不只是为了看电影吧?」宝珠这回问话的方式跟平时有点孩子气不同,现在倒是个标准的「男人」。
「这个嘛..是我自己的事,你好好练习合唱团的歌就好了。」水色微笑。
完全将宝珠「拒绝」的微笑。
「我可以帮忙喔..打架的话。」宝珠垂头,细细的发出声音。
听槙堂大哥说过,老师以前过得相当辛苦,而且当时大哥说的一句话,让他至今一直很在意:「那个家伙是个只懂得孤军奋战,到遍体鳞伤也不懂得停下来的人。会跟我求救,实际上相当出人意料,不过这也代表..有些事情已经难以挽回了。」
难以挽回的..
「会被我记过喔,打架的话。」花御堂失笑。
「我可以..变得很大喔,火球什么的,一个两个也做得出来..」
「力量要用在保护人身上才有意义。」
「那我要保护老师。」
「别做无谓的事。」
「为什么要这么说!」宝珠咬着下唇,抓在讲台上的指甲几乎戳进桌面。明明几天前跟自己说着父亲的事时,感觉是如此贴近,为什么现在却被严肃的排斥了?
「我的事怎么样都无所谓,事到如今,虽然感觉一直在意过往的自己一点进步也没有,但因为是自己想做的,所以就这样下去也无妨。你跟不断在原地打圈子的我不同,一旦来干涉,只会让人不舒服而已。」
宝珠放开讲桌,让身体缩到水色看不到的对面之处。
「别让我觉得..自己更没用好不好?」水色深吸口气,继续进行擦拭工作,「一直到现在,我还有点后悔给学长打那通电话。」
话还没说完,感觉有个温暖的东西正触碰自己的背,听见吸气声,原来宝珠将鼻尖抵在他背上嗅着,亲昵得不像刚才被水色的话所伤。
「老师也有尸体味,你是不是快死了?」[未wrxt染小坛]
「没关系。」水色捏着抹布随口道。
「不要出町了,我们会想办法的,大哥也会想办法。」宝珠现在才感觉到,眼前的人一定是打从初次见面起,体内的什么就不断崩毁着,但对方却完全不加以阻止,甚至还狞笑着对这种溃散推波助澜。
宝珠未尝到水色给予的关怀时还不懂,现在不自觉地想贴近时,却能轻易接收这种流动的不安定状况。有些悲凉地,对身边的人,释放一种漏洞百出的温柔。
如果让槙堂来评断的话,一定会说水色是个极度不稳定的存在,总是战战兢兢地披着正常人的糖衣行动,却又总是边走边剥落。打从一开始就「异常」的人生,现在更是像一面倒的骨牌,朝着更深渊演化为..怪物。
「没关系。」水色重复。
「这样又会..受伤的不是吗?」为什么花御堂家的人要追杀老师?明明就是重要的亲人..
「没关系。」
宝珠抓住水色的手臂,硬是将对方的脸转过来,表情像是要跟敌人打架似的,却突然将唇压了下去。
「..」
哎?
与其说是被吻了,还不如说像被用力咬了一口。
「这样..是不是不太妙吶?」水色喃喃道。在这之前,从来没想过有关喜欢谁,或是被谁喜欢这种事。
「换我说了..『没关系。』」
夕阳已经完全没入地平线另一端。
「千照,妳不回去吗?」宝珠望着到了校门口就停下脚步的千照。
「嗯,我等小秀,他的社团练习也该结束了吧?最近都练得好晚喔。」
「不过还是要早点回家比较好,万一被诱拐就糟了。」水色也对千照叮咛。
「才不想被你这个冒牌教师这么说呢。」千照噘着嘴。
「老师,该担心的不是千照,而是想诱拐她的人啦。」
秀喜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众人背后。天气渐热,他已经不戴毛线帽了,露出闪闪发亮的光脑袋,手上提着用腰带捆绑好的白色道服甩了圈。
「梅染秀喜..最近越来越敢了嘛..」千照鼻子里传出低低的哼声,吓得秀喜反射性的缩到水色身后。
「你们感情可真好,要继续保持啊。」水色笑道。
「你看像吗?」千照手叉着腰,「快点走啦,我想看的电视都要演了。」
秀喜这才走出,跟水色与宝珠说声明天见后,忙追着千照而去,隐隐还能听见「那以后就别等我嘛..」
「牵手。」宝珠对水色伸出手。
「为什么?」
「不然老师会跑掉。」宝珠压了下自己的胸口,总觉得好像有哪个地方变得不太一样了。
「我能跑哪去?」水色笑道,但还是握住宝珠伸出来的手,「对了,『那件事』不可以跟槙堂学长说,不然我会挨骂的。」
「为什么?」
「嗯..因为我们太好,他会嫉妒。」水色随口说着玩笑。
「真的吗?」没想到宝珠居然认真地问。
「真的真的。」
「..现在听起来倒像假的了。」宝珠歪头。
「下次去亲女孩子吧,不过在那之前,先去研究一下怎么亲才不会像咬人,不然会被讨厌的。」水色吐了半截舌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被咬的地方好像还麻麻的。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亲女孩子?」
「..一般都是那样吧?」
「什么叫做『一般』?」
「..算了。」
「有被敷衍过去的感觉,有点生气。」宝珠从喉咙呜了声。
「我才应该要生气,不可以突然亲别人,虽然课本上没有写,但这是常识。幕府也是因为随便炮击别国的船,所以后来才被黑船叩关的。」
「..我知道了,对不起,下次会先问。」
「还来啊?」
「老师以前也做过吗?接吻之类的。」宝珠突然问。
「想都没想过,交女朋友啦、恋爱啦、甚至结婚..因为很忙啊,疲于奔命许多事..」水色气才叹没半口,却倏地停下脚步。
迎面而来一个身着白色连身洋装,体态纤弱,肌肤白皙近乎透明的女人。她微微晃动着身躯,动作僵硬,像被丝线操纵的拙劣人偶,表情哀怨地朝水色靠近。
「老..师?」宝珠转头望着水色。
「..青..姐,怎么可能嘛!」水色提起一只手,表情瞬间变得骇人,那抹唇边的笑容裂开,化为怨念与猛毒,五指张开间,甩出圆月轮。
「老师!」宝珠紧握藏在胸前衣下的护身符,如果需要自己的力量的话,要解开封印也行!
「别让他过来。」
从水色身体中分裂出的死灰尸兵器,猛然朝宝珠直冲,木棒似细瘦的双臂,将未曾防备的宝珠牢牢禁锢。
「老师,你要做什么?放开我!让我帮忙!」宝珠双腿乱踢,虽然是妖,但跟已经被邪灵、腐尸与逆咒淬炼出的最强尸兵器相比,层次实在差太多了,根本无法挣脱。
「来约会吧,仿冒品。」
水色的圆月轮划过女人的颈项,在鲜血四溅时分,他知道自己,又往混沌之处更深入了一点。
第七章
我最喜欢青姐了。
「青姐、唱歌、唱歌嘛!」他从走廊一端奔近,一把抱住女人的大腿,将头轻轻撞在她纤细的腰肢,这是他每天必做的事,而且以看见她略微困扰的苦笑脸庞为乐。
「少主,您放学回来啦?」青奈漾着笑容,一头削成羽毛剪的长发,柔柔披在背后。
「嗯,我回来了。」
「刚才进大门时有讲吗?」青奈左手叉在腰上,另一只手则握着竹柄拖把。
目前位于九十九里町的花御堂家本堂,占地面积相当广,从室町时期开始以驱魔师的名号崛起,之后陆陆续续与官员商侩有所接触,拓展势力最快时,甚至跟加贺流忍者合作过,在六百年来的经营下,造就现在的规模。
花御堂一族自称是驱魔师,正统门道的祈福法会、安灵祭等妆点自然没少,不过私底下干的可就不这么光明正大了,本业其实以咒杀、诅咒为主,替来委托的雇主除去劲敌。
幕府迁都江户时,花御堂一族同样举家跟随,此时为黑暗世界继战国以来第二个极盛期,至此,花御堂已拿下「最强」咒杀师的头衔。
随着时间经过,直到近代,笃信科学为唯一的人越来越多,花御堂一族的事情逐渐被当成地方望族会流出的无聊传闻,在当地制作的观光小册子上,甚至也以好笑的口吻记载了咒杀师的简介,不过真正相信的人却屈指可数。
大概这就是所谓「因为证据太齐全,反而被认为不是凶手」的逆向思考吧。
「我又不喜欢他们。」水色鼓起双颊。
「就算是这样,还是要有礼貌的,像我们见到你也要叫『少主』一样。」青奈碰了下水色的鼻子笑道。
「青姐叫我水色就可以了,老是少主少主的听着,都要搞错自己的名字了。」
「真的吗?那我就偷偷叫你水色吧,不过不能给老太爷发现,不然我会挨骂的。」
青奈口中的老太爷,是水色的叔公,也就是现任的花御堂宗主。
「嗯。」水色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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