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飞仙(上部)凡世间(下)——卫风
卫风  发于:2009年0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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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道越来越蹊跷。

  就在我也要等不下去的时候,忽然间听到一点细微的声响,猛的抬起头来。

  夜色浓重,但是我还是可以看到有人正朝这边掠过来,身形轻灵飘忽,我一高兴,师字刚出口,兄字却在那人接近之后看见了他的脸,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那个人的表情绝对不会比我更镇定,他诧异的在我身前停了下来,张口问:你小子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算是什么表情了,但是在这里遇到这个人,绝对不是一件坏事。

  莫我以前对他说话好象从来没有客气过,但是现在既然知道苏和有可能还得喊他一声后爹,我再不客气,还是很识相的称呼:莫叔叔你怎么在这儿?

  这个人当然就是莫还真,说起来他们家算是住在南诏,会在这里看到他,其实也不算稀奇。可是在这么个诡异的镇子边上,他又这么突如其来的出现,我一边儿打招呼一边犯嘀咕,想着他是不是和这古怪地方有什么牵扯虽然看到过他驾驭飞剑,但是后来我也听苏和含糊的提起一次,他的飞剑可不是自己练出来的,是旁人炼就了送给他的,他的真实本事说不定还不如我呢。而且我总觉得他有点不象正路儿,保不齐

  我去朋友那里探望,正要回家去的,不过看这地方有点儿不对,所以停下来兜了个圈子。他话说的坦白:你呢?不在蜀山呆着怎么也跑这南边儿来了?

  接着不等我开口,他又自己接了一句:哦,我来猜猜,是不是来探亲访友?我家苏和可还时常提起你来着

  这人分明就是故意。

  我到这里来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来找苏和的。不过现在却不是和他计较这些口头是非的时候。我看看前面一片黑暗中的小镇,问他:莫叔叔你从镇里过了?里面什么情形?你有没有遇到我师兄?

  他有点诧异:你师兄?哪一个?我在镇里一个人也没遇见,倒是僵尸见了好几只。

  我倒吸口凉气:僵尸?

  唔,很奇怪,看那僵尸身上的衣裳虽然烂,但显然不是本地的打扮。而镇民却一个不见,连鸡犬禽畜也一个没有,很是蹊跷。

  我和师兄一道前来,刚才他先进镇去打探,莫叔叔真的没遇见他吗?

  莫还真摇头:确实没见着。他停了一下说:苏和与我定下来在前面小双岭碰头,你要不要见他?

  我心里乱成一团,师兄呢?他明明看他进镇里去了,怎么却现在一点动静也没有,也不见回来?苏和,苏和他在不远的地方?

  莫还真回头看看镇里,说:唔,那两个僵尸我顺手除了,道行不怎么样,你师兄的功力若与你不相伯仲,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你与他有没有约定什么信号互通消息?

  我老实的摇头:没有。

  他唔了一声,伸手在唇边撮了一下,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清亮高昂,起伏宛转,远远传了出去。

  这口哨声听起来有点耳熟,我想了一想,记起来蜀山上有一种鸟儿,叫起来也是这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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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莫还真,心里不是不疑惑。他一吹响这口哨,我倒想起来,在山上的时候见过师兄们用这个互相通消息,也算是一种最简单的信号,不过我只是听过见过,自己却没有用过。想来蓝师兄在山上的时间比我久得多,这个简单的同门互通消息的方法他肯定是知道的。听到这一声响过,多半就会猜着是我在找他。

  不过,莫还真他却怎么这么熟悉?这个人有的时候很象个正道人士,有时候又显得很放诞不羁。

  他真的曾经是蜀山弟子吗?可是蜀山弟子怎么会混成现在这模样?剑法好象是一点儿也不能使,身法倒还有点模样,但是举手投足呼吸吐纳就完全是另一路了,和我们蜀山功法绝不是一回事!

  这一声口哨响过之后,隔了一会儿,一点动静也没有。前方的镇子活象一座大坟场,没半点光亮声音。

  我心里忐忑,有点犹豫的说:莫叔叔或许是我师兄他没听到吧?要不,再唤他一声试试?

  莫还真摇摇头:不会,方圆三里都不会听不到这一声,更何况这镇子才有多大?他若是在这三里之内就肯定会听到。既然现在不见人,一来可能是他已经走远了,听不着。二来

  二来什么他没说,我心里也明白。

  我师兄他功力剑法阅历都比我只高不低,肯定不会有什么

  他点个头:这镇里虽然古怪,但是也没有什么棘手的硬茬子,你师兄多半是发现了别的什么妖物,又或是什么线索,跟着追出去了也说不定。

  我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但是他这种说法也有道理,听起来也让人觉得心里踏实一点。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他竖起根手指晃晃:还是你要去找你师兄?

  我看看他,他的提议无疑很有诱惑力。我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找苏和,而现在他就在不远的地方,只要和莫还真一道走,大概很快的,下一刻,他就会出现在我面前。

  但是

  我回头看看那两个不知如何是好的行脚商,又看一看黑黢黢的诡异的让人心惊的镇子,咬咬牙,很艰难的说:不了,我先找到师兄,再去巫山那里找他吧。

  莫还真微微一笑,那笑容好象早就料到自己会听到什么答案一样,毫不意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你要去找你师兄?

  我点头。

  那这两个人呢?不管了?他指指路边那两个人。

  我愣了。

  莫还真笑,笑完了说:好吧,你等一等,我来想个办法。

  这黑灯瞎火荒郊野外的,他有什么办法好想?

  我有点奇怪的问:你不是要走了吗?

  他看也不看我一眼,手指比划出一个奇怪的姿势,虽然看起来觉得复杂,但是很好看。他的手指头伸开弯曲,流畅而优雅,眼帘也垂下去,长长的睫毛象两把扇子似的

  唔,这人的品格怎么样撇开不说,这相貌倒是一等一的俊雅。

  他嘴里发出低低的细细的声音,挺怪的,不难听也不刺耳,呢呢哝哝的就是听不懂在说些什么。约摸半盏茶的功夫,黑暗中突然跳出一团小小的黑影来,吱吱叫了两声。

  莫还真伸开手,那毛团就跳到了他的手上。

  我一惊,几乎失声叫出来,这不是好久没见的小狐狸吗?

  可是仔细一看却不是,小狐狸的皮毛颜色银亮水滑,象是搽着一层银粉,抖动起来星星灿灿的发亮,十分美丽。这一只虽然也是小狐狸,皮毛却是火红的颜色,也有点朦朦的光影闪动,和我记忆中的绝对不是同一只。

  呃,莫还真和狐狸挺有缘的啊

  那只小狐狸虽然不是我熟悉的那只,但是毛茸茸胖悠悠的,皮毛光滑尾巴蓬松,两只圆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亮,也是十分可爱的。莫还真亲热的把它抱起来,摸了好几把,微笑着说:怎么你跑这附近来啦?你不是在江那边玩的吗?

  那只小狐狸啾啾的叫了两声,仿佛是在回答他的问题。至于是不是真的在回答,反正我是听不懂。侧过头看看那两个行脚商,他们的脸色是更苍白了。这种诡异的不好解释的事情,又发生在这么月黑风高的晚上,一座死气沉沉闹僵尸的小镇边上,一般人会被吓着真是一点也不奇怪。

  好了,让小洛在这里替你当保镖看着这两个人,我和你一起进去再看看,找到你那位师兄再说。

  我意外之极,莫还真他和我一起去?

  咦?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嘴角勾了起来,笑容看起来比刚才亲切的多了:唔,你这时候还顾着同门道义,倒不是重色轻友的家伙,嗯,不错不错。

  我顾着同门道义还要他来夸什么?

  他接着说:我一直觉得苏和的眼光不怎么着,现在看来,你也不是一无可取,起码没有重色轻友,还算凑凑和和吧。

  ==!

  这人是在夸我吧?为什么我听着一点也没有感到被人夸赞的喜悦啊激动啊兴奋啊热情啊什么呢?重色轻友?听听,这叫什么话?那色是谁?苏和?那友又是谁?蓝师兄?因为我表示要先找到师兄确定他的安危再去见苏和,所以莫还真夸我不是个重色轻友的人,对我的人品做出了初步肯定

  这,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但是他愿意陪我去找师兄,再进镇子去探一次,还是让我觉得意外。

  可能我的心事表现的太明显,莫还真放下手里的小狐狸,看我一眼,语气有点轻飘飘的:很奇怪么?当年我比你还正气凛然呢这种除魔卫道的事也没少做过。

  真的?真的?他哪里也看不出象是个行侠仗义的人哪。

  我很怀疑,不过我也很识相,没有把这话真的问出来。

  呃,那,我们进去,它留下?我很怀疑,这只毛茸茸的小家伙有本事保护这两个行脚商人吗?

  莫还真挥挥手,很随意的说:你放心,小洛看家护院的本事是一流的,起码它给自己挖的狐狸窝就没别的谁能钻进去过。

  呃?

  那两个行脚商打着哆嗦,不得不接受了一只狐狸的保护。

  我的目光转过去投向那片沉寂黑暗的镇子。

  师兄,你平安吗?现在你在什么地方?又遇到了什么事情呢?

  69

  我们砍了树枝做了两根简易的火把,虽然都不是普通人,目力在黑夜中也可以视物,但是毕竟不方便。做火把的时候我有点疑虑,问他:我们要这样进去,是不是太显眼了?

  他笑笑:你放心,僵尸那种东西我遇到的多了,基本上都不是靠眼睛看东西的,他们能扑人,靠的是鼻子,能闻到活人的生气。

  我知道他说的不假,手下加快速度把火把点了起来,分了给他一支。

  他似乎一点也不紧张,脚步也都还显得轻快。老实说,他真的没有一个长辈或是前辈应有的样子,我对他怎么也没有敬重的心态。

  你还记得那时候的小狐狸吗?他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有点奇怪,不过还是回答:当然记得。它现在怎么样?

  莫还真声音里带着笑意,浓墨似的暗夜也没有让这轻快的声音显得凝滞变调。火把燃烧发出轻微的哔哔的爆裂声,他说:它挺好的。停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它也挺惦记你。

  我也很惦记它。每次想起那个毛茸茸的小家伙儿,都觉得心头暖融融的,很愉悦又很轻松。

  说起来,这家伙从小儿就有个毛病。莫还真突然说:它小时候就很调皮,总爱惹祸,然后如果面对盘问责难又很会砌词推托,说起瞎话来眼睛一眨都不眨。可惜啦,它有个大毛病改不掉,每次说谎都会被我识破。

  狐狸说谎?小狐狸对着我的时候只会啾啾叫,我知道它通人性懂人言,但是它要表达什么我可是从来没弄懂过。莫还真这么说话,显然他是能听懂狐狸的叫声代表什么意思的。还有刚才他和那只小狐狸精打交道

  我心里有点模糊的猜想这家伙,不会是一只来头超级大的狐狸精吧?

  这个猜测非常有可能,很有可能!

  我顺他的话问:他有什么毛病?

  莫还真轻声笑:你想知道?

  这话问的,明明是你自己提起来的,钓着人胃口又来说这种话,大半夜的搞什么玩笑啊。

  说起来也很简单。他倒是很识相,自己接着就说了:这家伙啊,只要一说谎话,尾巴就要不停的摇摆,无论嘴巴说的再天花乱坠,只要一看它的尾巴,就知道他话的真假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自己就摇头叹气,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我笑笑,被他这么一岔,已经进了镇,四周的房屋黑黝黝的悄没声息竖在路旁,我们手中火把的光焰跳动着,越发显得明暗不定,叫人心慌。街道空旷,能听到自己踏在地下足音的回声。

  你刚才看到僵尸了?

  我的声音不由自主就放低了,四周那种无声的黑暗,给人一种无形有威压,好象危险就潜伏在每一个可能的角落里,随时会跳出来择人而噬。

  莫还真好象一点也不紧张:那当然,就在前头井栏边上,我放倒了两个,都是直接削掉的脑袋。他步子加快向前走,果然街角有一眼井。

  莫还真走到了近前,忽然咦了一声,火把朝前移了一下,虽然火光不够亮,但是井栏边的情状还是可以照见地下空荡荡的,除了一个破桶半截草绳,别无他物。别说两具僵尸,就是两只耗子也不见啊!

  莫还真自己的惊讶比我只多不少,绕着井栏转了一圈儿,冒出一句:嘿,难道它们还跟猫似的有九条命不成?明明削了头去,居然还能跑掉?

  莫还真是不大可能在这件事上出错的,他的本事就算不怎么高,但是他既然说削掉了僵尸的头,那肯定是没错。我对付僵尸的一惯办法也是削头,这是常识,不知道是什么人第一个发现僵尸只要掉了头也就根烂木头无异了。那么现在这情况何解?削了头的僵尸难道还会跑掉?那自然讲不通。那就是有旁的不知道是什么人或是妖魔鬼怪的把它们又给移走了可是削了头的无用的僵尸谁还移走它们做什么?

  我这边越想越惊疑不定,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诡异莫测,莫还真仔细看了几眼井栏边的情形,又站定了脚往四周放看看,忽然哧的一声笑出来。

  我让他笑得莫名其妙,觉得这个人脑袋肯定生的和常人不同。这种诡异的情境,有什么好笑的?

  他看我一眼,语气轻松:行了,你别象只兔子似的胆小。我大概是猜着这里面有什么古怪了,还有你那个师兄,多半也是发现这其中有门道儿,所以去探个究竟去了。他指指青石砌的井台,说:你仔细看看这里。

  他火把放低,火光闪动着照亮了井台。我凑近过去看了几眼,也没有发现什么。

  莫还真好笑的说:我觉得我当年就够粗疏的了,你比我还马虎大意,再仔细看看。

  我很觉得奇怪,井台又有什么奇怪的?就是旁边溅了些水,井石大概用得久了,磨得很光亮滑溜。

  等等,水渍?

  这镇里人影儿不见,这些水渍看起来却是刚溅上的样子

  我脱口而出:井里有古怪?

  莫还真笑着点头。

  我马上想到的是:那僵尸跳进井里了?

  他脸上表情似笑非笑的,我马上知道自己说错话。僵尸也不喜欢水,这个大家都知道,于是立刻改口:是有人把它们扔进井里了?

  莫还真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我也是这么觉得,不过你也只说了一半。要是有人把我放倒的那两个僵尸扔井里了,那么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又躲在哪里?他和这镇上发生的怪事有没有关系?

  他的一串问题听得我头大,想了想没头绪,两手一摊:我又不是那个人,我怎么知道这其中的弯弯道道的事。

  莫还真笑的时候眼睛微微眯起来,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指。

  他手里的火把放的更低了点,我知道井台上肯定还有什么我没注意看的东西又或是,井里有古怪。

  我脚尖磕了一粒石子,眼见着石子飞落进井里,然后听到井下传来一声水响,显然这井挺深的。这井大概用得久了,这么坚硬的青石砌的井台边上,都被井绳磨出的一道道明显的印痕。

  可我还是什么也看不出来,有些沮丧的对莫还真摇摇头,按捺不住的说:这会儿又不是打哑谜的时候,你要看出什么就直说好了!

  莫还真一笑:其实我也没看出什么。

  啥?

  赶情他就是拿我寻开心?这,这哪是寻开心的时候?地点境况也太不合适了!

  我眉毛一竖,他又说了一句:其实我是用鼻子闻出来的,这水井里的味道不大对。

  什么味?我马上紧张起来。这水里有毒?还是水里有妖物?我的手已经按上了腰间的剑柄,他慢条斯理的说:是生人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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