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谓对我的爱,敌不过太多东西,但总是有办法讨回公道的,不是吗?
我打电话给吴起然,对他说:“你说错了,李越天比死神更可怕。”
吴起然在电话那头说:“您谁啊?”
“爷,小的王双唯。”
“哟,原来是唯爷啊,您这专程从地狱打来电话,小爷我真受宠若惊。”有股暗火在电话线间哧哧地烧著。
静默一分锺等那头消火调整情绪,然後说:“好吧,有事求你。”
“又缺临时情人?”有人在讥笑。
翻翻白眼,怒骂:“靠,别总拿我疮疤揭,我都死过一次的人了,你就不能同情同情一下老子。”
“你用得著同情?”那爷压根不知道什麽叫做客气:“不是有个白送的人傻不啦叽地说都不用说就自告奋勇帮著你麽?”又是嘲笑声。
我苦笑:“你也知道傻啊?”就聂闻涛那鞭长莫及的能力,也就是让李家手忙脚乱一段时间而已,哪能动得了李家的根本,“帮还是不帮?”
“不帮。”有人干脆回绝我了。
“你还记得我家乡下那处宅子吗?”就不怕他不上勾,这位爷从小就惦记著我姥爷那处有百年历史的宅子,偏生我姥爷无论吴家怎麽著都不愿给转手。
吴起然一听:“妈的,龟孙子。”
“帮还是不帮?”
“帮。”
一个月後吴起然把事办好了拿了瓶酒找上门来跟我要宅子的产权证。
“王双唯,你这使的什麽心眼?”吴起然一坐下,脚搭在阳台上,一幅“我等你说清楚”的样子。
“什麽事?”我倒著酒,漫不经心的应著。
“你少给爷装蒜,你把那个什麽齐晓松弄北京去什麽意思?你还没玩腻?”吴起然一脸的不耐烦。
我叫他用了点见不得台面的手段把从W市一个叫齐晓松的人弄去了北京,那人在W市是个教书匠,为了让行事不著痕迹,吴起然先是在北京一个中学在全国招师资,然後又得想办法在W市弄一个招聘会,然後为了让齐晓松上勾又办了不少碎事,为了确保成功不出纰漏,我全程都让吴起然跟著。
齐晓松,不得不说,那个人长得跟我一模一样,当初见到他时被吴起然严重怀疑当初我妈生的是双胞胎,还叫人偷偷去查了DNA,才知道不是。
十年前在W市度假时见到的那个人,当时是在车子上看了一眼也没放在心上,後来吴起然无聊弄出DNA那出才让我对那人印象深刻了些,不过,少年时那人的气质温和,不像我一样,就算笑也带著著点吊儿郎当的德性。看现在他的照片上,脸也跟我大致无二,一样的轮廓,差的也只是气质的不同。
不过,没见著本人也说不得准:“你看著,现在那个叫齐晓松还跟我有几分像?”
瞥了我一眼,吴起然说:“九分,除了你那贱笑,和眼神,不过一般人看了是十分。”
“这样就好。”我把酒倒上,加了冰块,递给他一杯。
“你还没说。”
喝了口酒,再加了块冰:“转移注意力。”
吴起然这时想起什麽事,饶有趣味地看著我,嘴边笑意不明:“王双唯啊,我还以为李越天有多爱你,你可不知道,齐晓松没到北京几天李越天就把人给搭上了,旧衣不如新衣,何况是件早不见了的旧衣。”
我笑:“新衣再新也是旧衣那模子,我不会自贬身价,倒是你,这事办得滴水不漏吧?”
“我办事,你放心。”吴起然没挑起我的情绪,意兴阑珊的说。
“不过,你到底打的什麽主意?”吴起然回过头看我。
“没什麽,只不过让李越天乱乱心神,我可不认为他真以为我死了。”
“什麽意思?”
“就字面上的意思。”
“李越天还在怀疑?”吴起然皱眉:“我看不像,前几个为了你死的事他还在李家闹得天翻地覆,听说到现在都没跟那个老太婆说过一句话,以前跟你作对的那几个人现在都被他整著。”
我笑:“那也太小看李越天了,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我是绝不会掉以轻心的,你知道当时我睡在他身边不自己动手?”
“你不想惹一身骚。”
“不,这不是最重要的。”把酒一饮而尽,把玩著水晶酒杯:“李越天自他妈进了医院那时就怀疑上我了,他有种可怕的直觉,如果他不相信谁就会死盯著那人,就算那人是我,或许可以说,尤其是我,如果後来不是我及时领悟,在他手术後演的那出情深意重的戏,你以为他真会对我手下留情?”
“这都什麽破人破事……”吴起然嘲笑般说。
我笑笑:“是,破事……”但愿齐晓松不负我望,他可是我棋局里最重要的一著棋。
“我只是不明白,”吴起然把酒杯放下,拿著手撕牛肉一条条撕著喂旁边的鸟笼子里的鸟,“为什麽你不干脆跟李越天断了。”
“你知道吗?”我把他的酒杯重新倒上酒,“我倒是明白了你以前的感觉……”
“哦?”
“生亦何欢,死又何惜。”
吴起然停下手中的动作,著著我,待我下文。
“我在他身上丢失的骄傲,我要在他身上重新拾起,这样,我才能重新活过。”抽出烟点上,笑望著他:“要知道,要把绝望根除,重新开始一段新生命,并不是那麽容易的……”
“切……”吴起然啐了一口,重新喂起他的鸟。
过了半晌,他回过头,微笑:“你身上又有股阴谋家的气息了,但愿以前你那把白弄成黑的本事没给全丢了。”
我扔了酒瓶子过去:“滚,真以为老子吃素的……”
第四章
林简火烧屁股般从北京赶回来,他上个月就跟聂闻涛一行人去了北京,这次一进我门就惊骇万分地问我:“老大,你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哥哥或弟弟?”
接过他手里的光盘,打开电脑,“你回来就是为了大呼小叫的?”丫的,没出息。
“我不是跟你说了,聂闻涛受了伤,我趁著说回来赶以前的案件,这才放了我……不对,老大,你真没什麽兄弟?”
查看光盘资料,漫不经心回道:“你不就我兄弟……”
林简一屁股坐下,摇著头:“搞不懂,反正老大你比以前更高深莫测……”
“出什麽事了?”口里问著,手里连续点击查看李越天公司这几个月的交易,以前因为想离混乱的生活远远的,李越天公事上的事我基本上是不想知道,不过,现在浑水都趟了,还是知已知彼的好。
“恶……”林简歪了歪嘴,“有个人简直跟老大长得一模一样,聂闻涛那家夥为了那人要跟李越天打一架,人都没碰著就被李越天手下给收拾了,气得他那帮手下现在在北京炸乎炸乎,都傻了那群人……在人地盘上也不知道用脑子……”林简一脸鄙视,他从来都不喜欢聂闻涛,尤其在聂闻涛拿枪逼著他干活时他更是痛恨他。
“L市的地盘现在聂闻涛有几分?”
“四分。”林简回答:“五分还是在吴家手里,另外一分都是一帮人在乱窜乱跳,成不了气候……老大,你要出山?”停了手里点烟的动作,他严肃看著我。
舒展了下手臂,“不,我现在一黑市人口,哪能上得了台面。”
林简躺在沙发上,翘著腿一口烟一口酒,“老大,要我做什麽你说句话,别把我蒙得云里雾里的不清楚,我没你聪明,你那心思我拿不准……”
“你现在不正在帮我办著事……”林简是我信的过的一人,当初我在他继父的棒子下救了出来,他欠我一条命,後来他跟我混,我保他学有所能并且不过以前那在暴力之下还三餐不继的日子,我对他有恩,而他打架会站在我前面半步,有次他替我挡了一刀擦著血说:“老大,哪天也许你自己都能背叛自己,唯独我不会。”
我说离开L市,不会联系,他耸耸肩,说,老大,你永远是我老大,你说什麽是什麽。
我回来要他做事,他不说一句话,不管人在哪里都会想尽办法帮我办事,真正的兄弟是在有必要的时候用来相互帮衬的,并且我这人护短,能过命的人也免不了这个气息。
吴起然也是如此,所以不管我做事多没脑子多荒唐,冷嘲热讽之後还是会护著帮著,大家不是一鼻孔吸气,但是那口吐出的恶气却是相同的。
“那人是谁?”林简问。
“该知道的时候你会知道,你只要帮我查李越天公司的事就好,嘴巴闭紧点。”
林简耸耸肩,满不在乎地点头,满头的长黄发盖著他眼睛他也不嫌看不见,“是,老大。”
我只有一年时间,一年过後,美国有全身的身份等著我去认领。所以,我必须在这段时间里把所有的过往都了结,於是在我“死”後的四个月後,我又一次去了北京。
在L市我可以算土霸王,在那里我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家族朋友联成的关系网在那里奠下的百年基本除非是L市全部颠覆要不没人在那里能掠倒我。
但在北京,李越天就是那土霸王,要在太岁爷上动土,不是有一点能耐就可以的,瞧瞧聂闻涛那下场,让人冷嘲,凭著一股气就认为天不怕地不怕是个地方就能让人闯?我从小就没这个概念,我所得知的教育,就是永远不要小瞧有背景的人士,一层一层套著的环扣不会让一段权力就能轻而易举的瓦解,除非你能从根拔起。
但李家的枝叶庞大,根系太深,从根拔起,异想天开。
但我要的不是拔除李家的根,我只是想在李越天身上讨回一些东西,这也很难,但还是有办法。
我戴著墨镜,把宽大黑运动衫的拉练拉到顶,头发长了懒得剪,让帽子套住把脸也给遮了个七七八八,整一颓废男青年,我上机的时候吴起然嘲笑我,说我这样子就一纵欲过度的样。
我脸都给掩住大半部,不好夸自己俊美,但瞅著自己这一米八的身材跟气质,跟以前那带点邪气的吊儿郎当还是有所不同的,问著吴起然:“你说就我这样有哪个长眼的认为我是王双唯那混蛋?”
吴起然微笑:“你放心,就你这德性堆哪我都能揪出来,别让李越天看见了,别傻得我不敢承认我跟你兄弟一场……”
我叹气:“得了,知道了……”我还是舍不得委屈自己把自己弄另一幅德性,我就是我,再怎麽样也摆脱不了一向狂拽的性子,所以就算遮掩也只是治标不成本,到了北京又得像龟孙子一样躲著李越天了,别让他看见我就行,他眼睛毒,别的人好糊弄。
安全的地方不好找,吴起然认为这是我自己的事要自求多福,李越天最近盯吴家盯得紧,他不好用他的势力帮我在北京弄太多事,林简倒帮我找了个独门别墅,问他怎麽想的,他说,“老大,我不敢想你住小巷弄的样子,你他妈的当初去我家站一会都要回去泡香精澡。”
我告诉他:“我不挑剔好多年了。”
林简撇嘴:“您还是住著,这里有个地下室,上面住我,下面是你,总算让我逮著机会高你一筹了。”
我好心提醒他:“谁都知道你以前跟我混的。”
“但谁都知道你死了。”然後林简一脸的忍不住厌恶:“而你的老情人聂闻涛拼著命要帮你报仇。”
我沈默,然後暗骂了一声,问他:“你说,当年怎麽就没瞅出那小子对我有那心思呢?”
林简到北京至今看了几场聂闻涛的好戏,并於昨天在跟李越天的再次对峙上亲自耳闻了聂闻涛对於“王双唯”这个人的感情,打电话给我表达他的意见,认为聂闻涛纯属是一只吃饱了撑著没事干的癞蛤蟆,不屑地说:“就他,老大,不是我说,我对姓李的恨不得捅上几刀,但我也不得不说,他跟李越天还差上几档……动不动就意气用事,被李越天逗弄得跟一傻冒一样……”
而远在北京千里之外的L市不到一小时之後就谣传聂闻涛以前跟我有一腿的消息,尽管他们完全抹煞了以前我跟他一见面就要见血的事实,但遥言还是传得不亦乐乎,当夜我就被吴起然扒出来狠狠地嘲笑了一翻。
我只好干笑两声,林简自被聂闻涛用枪逼著脑袋後对这个人感冒得很。
而我,著实不知说什麽才好,怎麽想都想不出聂闻涛怎麽会对我有意思,以往那仇恨的眼神是怎麽装都装不出的,丫的,难道那些年头看走眼了?
我说我不至於那麽不解风情吧,我一向对於那些偷偷摸摸暗瞧我的小丫头片子的小情思都心知肚明,而L市除了吴家的那两变态,都是堂堂正正打架泡马子的好少年……我没泡,是认为L市没有让我心动的人,我这人一向宁缺毋滥,也不怎麽喜欢同流合污……虽然那可能说明我有当GAY的潜质……靠,这都什麽事。
林简接了电话,要出门之前说:“老大,那句话虽然被用得很滥,但最危险的地方确实是最难让人确定的地方,你放心呆著,出事了有我在头上顶著。”
我对这个地方也很满意,因为地下室装璜得比上面还舒适,灯光设置得也很别出心裁,该明亮的明亮得像豔阳天,该暗沈的地方让你躺在那能当具纯粹的尸体,很符合我一向的审美观,光明又隐晦,林简说这是他从一地下室狂人用双倍的价那里转手来的,那狂人是他那一路的人,绝不会有什麽茬子事发生。
第五章
当我的脸被冰冷的枪管抵住的时候,睁开眼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把林简那没用的家夥把脑袋给拧下来当球踢。
我躺在床上,笔记本还搁在我肚子处,谁在浅睡时被惊醒都不会有好脾气。我?更不例外,更何况此时抵住我脸的人是我最不愿见的人。
“怎麽?考虑在我脸上打上一枪?”我随意地问他,把笔记本扔一边,也懒得关上屏幕上显示的他公司的资料。
他把枪收了回,神情冰冷,拿过笔记本,按了几个键,看了一下,嘴角冷冷的扯起,看著我,像大理石冰冷,冷到极点。
看著枪被他收回裤兜,见他没有继续使用枪暴力的意图,才第一天就被找到,确实让我惊讶,看来,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要不,何至於现在这处境?我问他:“父母,兄弟,你都仁义厚道,怎麽到了我,你就不让我好过点?”怎麽就从来不信我一次,连我“死”都那般彻底都放不下一点对我的“戒心”……
李越天的脸只剩骨头跟冰冷,牵起嘴角只看得见他的讥诮:“你让我好过了?”
我静默,确实,最近都是我找他麻烦,不好辩驳。
摊摊手,“说吧,你想……干什麽?”耸耸肩,你说我怎麽这麽倒霉,才刚到北京一天,就被他给抓了,也许改天有机会得去庙里拜拜,当然前提是我得把林简那混蛋脑子给重组一遍!地下室狂人?亏他在北京找得出这麽一人,也没有脑子到哪里去……
“王双唯?!”李越天冷著嘴角:“是不是要告诉我那个叫齐晓松的是你送我的和解礼物,嗯?”他威胁性的冷哼。
“你收到了?满意吗?”
一巴掌往我脸上拍,但在离脸一厘米距离处停下,他僵著手握著拳收回,吸了口气:“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话。”
好,我想了想,问他:“我手下呢?”
“没死。”他看著我,想要走过来,半步之後又停住不动,他的视线停在我被单下的心脏处。
见他的反应,笑了笑,扯开被单,把随意穿著当睡衣没扣扣子的衬衫扯了开,一条丑陋的疤痕呈现在心脏胸膛处,说不上蜿蜒曲折,但跟四周的皮肤比较起来显得突兀恐怖,“满意不?”我对著他的脸笑著问。
他的脸抽搐了几下,喉咙剧烈的起伏,过了几秒深吸了口气,把喉间的领带扯了下来,丢在床上,一手抚著额在房间里走动,淡暗的灯光照著他的身影,腰间西裤跟黑色衬衫形成的线条,哦喔,瘦得不少……
他不说话,只是走了几步狠狠地盯住我,好几分锺都这样,我诚心建议他:“盯不死人的……”眼神瞄了瞄他的枪,示意他想要解决办法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