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劫——D-angel
D-angel  发于:2009年0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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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显然没有被他的话激怒,缓缓拉下面巾,露出一张完美的脸。初梵玚感受到对方的目光,正在从各个角度打量着他。
  “我道是北辰教出来个什么样的好徒弟……”,这一开口,初梵玚不免心中一震——虽然看上去是位年轻女子,讲话却已经是一副老声。而且,听对方的说法,显然师傅北辰与这红月教主有所往来。
  “你认识我师傅?!”
  “不错”。
  “我道是何等高人,不料是如此人妖!”初梵玚淡笑着俯视对方,开始了他惯常的激将与挖苦。
  “哈哈哈哈……”,不料对方却笑起来,“小子,学得你师傅几分”。红月教主此时的笑,不若刚才细腻阴冷,却多了几分开心的豪爽。“我知道你来这里的原因,你师傅北辰与我曾有10战,我9平1败,但你师傅说那一败是他占了我当年受重伤的便宜”,红月教主的视线没有离开过初梵玚的身体,她继续说:“今日,我与你一战,不过……”
  “怎么?”
  “你若输了,就要听命与我,静月门归于我好了;你若赢了,表明你武功在我之上,便受我之托,做静月门应该做的事情”。
  “呵呵”,初梵玚不慌不忙地笑起来,道:“不如……,我赢了,你便再不插手静月门;我输了……”
  “嗯?!”老太婆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
  “表明你武功在我之上,托给我的事,你自己去办吧!!”初梵玚把这事说地天经地义。
  “哼!”显然老太婆已经没了耐心跟初梵玚磨嘴皮子,“废话少说,动手吧!!”话到一半她人就飞向初梵玚直取咽喉,“胜者为王,赢了我再说吧!!”
  初梵玚这次笑不起来了,一脸严肃全力躲开这致命一击,反手抓住对方的手腕——这才发现对方的手腕说明了主人的年纪,心生一计。他一边挡着对方的攻击,一边嘲笑道:“可笑啊,明明一把老骨头了还要装年轻,喜欢做人妖么?!”
  红月教主心中怒气上来,瞬间掌风猛烈起来,顺势朝初梵玚的左臂劈下来。还未碰到,掌风已至,当年轩辕剑气划过的冰冷瞬间游遍全身,初梵玚缓了半拍才动作,虽然躲开了,但还是被对方手刀擦伤了左臂。
  血,殷红了白衫。
  “不过如此!!”红月教主断言。
  “嘿嘿……”,初梵玚却连伤都不看,笑起来,发散了,从肩膀顺着衣料滑下来,他没有看对方,道:“要后悔,就趁现在吧”。说完,红月教主还没看清初梵玚的动作便感到背后挨了重重一掌。
  ……
  
  “哼……”,初梵玚看了眼躺在地上的老太婆,说:“师傅怎么会赢不了你?”
  “噗……”,红月教主喷了一口血,竟然笑起来:“你师傅赢不了我,是怕这个……”,说着,她眼睛瞪大,盯着初梵玚,说:“看着我,汝将听命于吾”。
  一句话,初梵玚躲不开红月教主的视线,起初眼睛里还有些许挣扎,半个时辰之后,初梵玚便变了一个人似的,明眸没了焦点。
  “哼”,红月教主坐起来,一边运功疗伤一边道:“跟我斗!?”然后,她冷冷命令道:“杀掉杜钥”。
  “是”。
  看着初梵玚渐渐走远,老妖婆子竟兀自笑出了血。
  
  
  江湖,已经是暗云密布。
  
  杜钥与杜宽一路快马正往武当山,走到武当山角天色已经全黑,而且刮起大风。不便上山,杜钥二人便在山下一个驿站里住下。
  “少爷,不如我们今夜就上山吧!”杜宽一边生火一边抱怨。
  “怎么?!”
  杜宽用狐疑的眼光看了看四周,听着门外呼啸的风声,说:“总觉得不安”。
  杜钥笑了,“该来的,总会来的”。他不会躲避,如果有危险,他也会义无反顾地迎上去。“咣啷”一声门被风撕开,杜钥警觉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杜宽忙起身去关门,又在门上抵了根木棒,这才回身坐下。
  杜钥看着摇曳的火光,说:“时候不早了,宽,早点歇息”。
  “是”。
  杜钥看着杜宽翻身睡去,并没有躺下,而是挑了一个驿站里比较隐蔽的角落,和议抱着轩辕闭目养神。
  夜过午时,外面一道白光闪过,不一会,轰隆隆地巨响响彻天际,紧跟着水气袭来,一阵瓢泼大雨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
  又是一道触地强闪电,杜钥感到眼前有人影晃了一下,睁开眼,空无一物。向外望去,远处空地里一株树燃烧起来,很快又被雨水浇熄,发出淡淡焦味。
  隆隆的雷声再次响在耳畔,杜钥心生焦躁,起身走上去,手中,轩辕已经半出,映出屋外的电闪雷鸣。
  白光闪过,杜钥看清了远处树旁站着个人。白衫,长发。
  是他?!
  可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真的是他?!
  纵身出屋,杜钥收起轩辕,走向那人,轻吐声音:“梵玚?!”趁着闪电,他把对方的脸看了分明——雨水浸透的发丝,和一张白得过分的脸。心中有多少恨,有多少怨,在见面的一瞬间便消失殆尽,杜钥快步跑过去,伸手就搭向初梵玚的肩。——他有太多话要说,有很多问题要问;有很多话,他想让初梵玚亲自告诉他。
  不料,就在抬手的一瞬间,初梵玚迅速出手,杜钥的手腕传来疼痛,血瞬间就被雨水冲淡。他退后两步,难以置信,询问的眼神只换来初梵玚一双毫无感情的眼。不容他多想,初梵玚的短剑已经冲他而来,本能的防守,轩辕“铮——”地出鞘,“乒——”一声挡住了初梵玚的攻击。
  “梵玚!!”杜钥一边挡,一边呼喊,“是我!!”好容易找了个空档,杜钥翻身站起来。轩辕在他右手泛着寒光,淋在剑刃上的雨水解不了它的渴。
  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求战斗的感觉。
  初梵玚仿佛听不见,双手持刃转眼就冲了过来,一手攻上盘左路,一手攻下盘中路,招招致命、步步逼人。
  这时候,杜宽听到屋外冷兵的撞击声醒了,抬眼看到自家主人与不知道是何人的白衣男子打得惊心动魄,不自觉喊出声:“少主————!!”喊着就扑向初梵玚,后者面无表情,看到杜宽冲了过来,一剑刺向杜宽的心脏。
  杜钥眼疾手快,轩辕靠这剑气盛才勉强挡下。。
  杜宽眼看着两柄剑在自己眼珠前交战,吓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没力气站起来。
  拨开初梵玚的剑,杜钥把初梵玚往后山引开,留言道:“杜宽你连夜上山找武当的人救你!”
  “少主,你……”,杜宽话还没出,杜钥跟白衣男子一同消失在林中,“少爷……!!”
  
  一路引了初梵玚出来,杜钥终于在后山的一片空地停下。后者稳稳落在他身后,杜钥看着初梵玚的样子,回忆刚才的打斗,感觉有些异样,至于哪里不对劲,他自已也说不上来。
  “梵玚,是我!!你师兄!!”杜钥大声喊着:“你若是要杀我,我这命早便是你的了,取走便是”。他冷静了些,看着初梵玚的表情,“只是,你得让师兄死个明白!!”
  后者面无表情,也不打算说话,手刃,缓缓指向杜钥。
  “梵玚——!!”杜钥用尽全力,他不怕死,也不怕跟初梵玚生死决斗,他只怕……再也无人唤他“师兄”、怕见不到那悠然一笑。
  “啪——”,只见初梵玚左手短剑飞出,直奔杜钥咽喉。轩辕剑挡,反手便向前刺去,只见杜钥一个后下腰,躲过了初梵玚紧跟而来的夺命一刺。
  与四年前比武的招式一样,不过……
  结局不同。
  没有微笑。
  “咚——”,杜钥眼角看到半条手臂缓缓坠地,发出一声足以令他心碎数遍的闷响。
  “噗——”,一阵剧烈的疼痛,对上初梵玚已久冰冷无光的眼,杜钥手摸上自己的小腹,利刃寒心。
  断臂,你也还是要伤我么?!
  他本还后悔自己手重了,夺走了初梵玚一条手臂,脑海中只看到一幅画面——杜钥剑舞桃林,梵玚抚琴池畔。
  “嘭——”,杜钥重重摔倒在地,血模糊了视线——后下腰这一招,整个身体都成空当了。“呵呵……”,隐隐看到初梵玚伸手拔下插在自己身上的短剑,杜钥笑起来,“这就是你要的?对不起?!”他轩辕在手,紧紧扣住,虽然看不清但还是向初梵玚刺了过去,“那三个字,你是在说这个?!”
  初梵玚断了一臂,又被杜钥一剑伤了侧腹,白衫变成粉红色,他后退了两步,站地有些吃力。
  相比,杜钥伤势轻些,只是腹部一剑罢了。他捂着小腹摇摇晃晃站起来,清了清眼睛里的血,才把眼前的人看清了些。——惨不忍睹,心痛,心好痛。
  “……梵玚……”,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想要伸手去抚摸那人的发,发现手中是一把带血的剑。
  “咣噹”,轩辕落地,杜钥探出手去,轻声唤:“师弟……,梵玚……”,饱含情,欲落泪。
  初梵玚的身体微微抖了抖,双瞳刚刚找到焦点,便在一片血色中陷入黑暗。
  “……师……”,倒地的一刹那,他终于动了动嘴唇,落在杜钥炙热的胸膛里。
  
  不知何时云开始淡、雨开始小。
  天渐转白。
  “少主……少主……”
  “杜少侠!——杜少侠——!……”
  呼唤声从远处隐隐传来,杜钥失神望着怀里苍白的脸,伤口的疼痛远比不上他的心痛。一股怨气在丹田沉积酝酿,终于在最后汇成一声震天地慑鬼神的怒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子里一票人等大惊,驻足片刻仔细聆听却只掠得丝丝风声。杜宽循着声音一路小跑一路喊:“少主!!少主!!!”,武当的人反应过来也纷纷跟了上来。等到远处一抹红白入了眼,一行人都不由自主慢了脚步停下来。
  杜钥怀里躺着一片白色,四周树木撕裂的撕裂、折断的折断,翠叶落满地,青枝当入泥。视界里充满着高手过招的残局、虽然静得没有声音,却从呼吸间、从接触到空气的皮肤感受到了兵刃相交时的危险与杀机,而那凝重的血腥味道更是让人欲进换退。
  “少主——!!”杜宽呜咽着跑向杜钥,嘴里念念有词:“天上菩萨佛祖各位娘娘,保佑我们家少主平安无事……”
  杜钥泪流满面,冲开了溅在自己脸上的血,视线空洞地望向远处毫无聚焦,杜宽跑到跟前也不敢用力碰他,倒是先把自己的褂子扒了给杜钥披上。
  “少主,我是杜宽啊,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我回去可怎么跟夫人交待啊……”,说着说着,杜宽就开始哭哭啼啼起来,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一边抹自己的眼泪。
  “……梵玚……”,杜钥只微微动了动唇,轻轻地,吐出两个字,可是谁也没有听见。闭上眼睛,不再想事情,不再看世界,杜钥只有一个念头——
  我们,不如一起死在这里好了。
  
  “啪、啪”,两声闷响,杜宽抬头,看到是武当的一位二代师傅为杜钥按了穴道护住心脉。这时,众人才顾得上看杜钥怀里那人一眼:雨洗过后白玉般的肌肤,此时因缺血白得吓人;面色清秀俊美,眉骨和鼻梁生地恰到好处;一双唇,惨白的唇紧闭;长发散开,乌如墨。
  武当的二代师傅眼疾手快拔剑指着初梵玚的心口位置打算就此了结,却不料剑锋见红的刹那被猛力阻止。众人看去,是杜钥右手饮剑,单手握住了剑锋。
  血,鲜红,顺着三尺长剑滴在初梵玚心口。
  “杜少侠,你这是……”,话到一半,只见杜钥用无比坚定的眼神盯着他,仿佛在宣布怀里的人是他的东西,不容他人侵犯。
  “……救……他……”,杜钥嘴唇一张一合,说完,身子往后一仰,没了意识。
  
  “这……”,剩下一群救援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才听到杜宽开了口:“救……人……”,他发疯一样猛拉住武当的门生,大喊:“救人啊!!!!”
  一群人这才恍若一梦惊醒,几个人抬了杜钥的身体准备送上山,可对于那个白衣的陌生男子就没那么好心了。二代师傅注意到初梵玚指甲尖都快变成黑色了,先是点了他的穴护住主要内脏,然后打算带上山让初梵玚自己碰碰运气。
  拉开两个人的时候,众人都呆了。一是这时才发现原来初梵玚断了一臂,二是杜钥左手死死扣着那人断臂的经脉穴位。
  原来是这样,他才撑到现在没死么?武当二代师傅心中明白了些,知道杜钥确实是想救下这人一命的,此后的动作也轻了些,并吩咐道:
  “四处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人的断臂,回去让师傅看看能不能医”。
  “是”。几个门徒答应过便四下散开开始找。
  “你”,他面朝扶着杜钥的杜宽,说:“跟他们上山,你家主子没什么大碍,这斯才是活不长了”,语毕,二代师傅拿眼睛瞟了瞟背上的初梵玚,事不宜迟,他轻功施展带着伤患先一步上了武当山。
  
  “师傅,还有救?!”武当二代师傅问。
  老道长眯起眼睛看了看自己的得意弟子,问:“果真是杜少侠要救么?”
  “是”,他面色严谨,“在山下发现时,杜少侠的确是护着此人的伤口,并且要求救他”。
  老道长点点头,说:“老夫只有一试了,能不能成,还要靠他本人的造化”,说完,他转身面对已经是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初梵玚,吩咐道:“你出去吧,好生招待杜家的人”。
  “是”。
  
  “呃……”,左腹传来剧烈的疼痛,“……梵玚……”,意识恢复的瞬间,杜钥在脑海里看到的,只是初梵玚断臂的刹那在不断重放。
  “少主,你醒了!!”耳畔传来杜宽喜极而泣的声音,然后,陆陆续续传来一阵走动。
  眼睛好沉,睁不开,杜钥又急又恨,他很想确认雨夜里的一翻打斗都只是他的一个梦而已。可是……,可是……,
  这疼痛,好真实。
  “杜少侠”。一个年迈的声音。
  是武当掌门,虚玄。杜钥听得到他的声音,意识到自己已经身在武当山,眼睛在眼皮底下使劲地转,还是没有办法看到影像。或者说,是没有勇气?!
  “他……他……”,半晌,他淡淡吐出一个字,杜宽吧耳朵都塞进他嘴巴里才听出来他说的什么。
  “少主,您都这样了,还担心那伤了你的恶人么?!”杜宽气急,躲在房间一角的椅子上坐下。倒是虚玄道长耐得住性子,在杜钥耳边轻声说:“那人性命已经无忧,杜少侠在此安心养伤即可”。
  性命无忧。
  一阵夹杂着愧疚的喜悦涌上心头,眼角瞬间滑下液体——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只觉胸口一堵,一股热流逆着血脉冲出。“噗哇——”,杜钥一口鲜血喷出,虚玄道长看势不妙随即手点盘中稳住他经脉,然后欲加一道真气好帮助他复原。
  结果……,帮忙反乱,虚玄试了几次都是徒劳。杜钥身体里分明有另一道真气在肆意游走,阻碍道长替杜钥运功疗伤。倒是杜钥这一吐,反而脉象更稳了些,让道长也不得其解,于是只好作罢,吩咐了几个下徒,说:“好生照料”。
  
  三天后,杜钥算是清醒了。
  眼皮不再感觉像千斤重,他缓缓睁开眼,心里笑骂自己不切实际地希望自己能看到那个人的笑脸。不过……咦……?
  杜钥眨了眨眼睛,喉咙里还是干涩地很,半天都很难发出声音。不过,眼前这张眯着眼睛微微挑起嘴角淡笑着的脸,他再熟悉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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