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劫——D-angel
D-angel  发于:2009年0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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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使又到池边静静站了会。摇头。眉头一皱,左使干脆俯身趴在池子水面上,鼻子尖眼瞅着就要贴上去了,看得杜梵玚跟宏远风心头一紧一紧地。有发丝滑落,在浸入的刹那凝成了冰,左使不敢久留,立即起身挥刃斩落凝霜的发。
  “……”,杜梵玚没说话,只是报以期待的目光。
  左使心里也缴得难受,摇摇头,替代了言语。
  然后,一小串气泡咕噜咕噜冒了上来,把宁静的水面搅得动荡不安。左使看着这一切发生,嘴巴里又干又紧,耳朵里漫是自己新跳的声音。
  当一个硕大的气泡缓缓升上来,左使在它破裂的一霎那,感受到了强大的内力。怀着一线希望向池底看了一眼,两种逐渐转亮的颜色交相辉映着,不断冲击着他的视网膜。
  左使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种强烈的气息,功压让他难以行动。连抬起手指都成了艰难的事情,他只有眼睁睁地看着红蓝两色相容一体,从某一点起,变成璀璨地银色,进而拓展开来,缓缓将什么东西环绕。
  如果不是在这风大天寒的地方,池中的景致几乎要把人吃了下去。
  皎洁如明月,清澈若天泉。
  天翁盘腿而坐稳如泰山,两个小的受不了过于强大的功压只好避他背后。左使在池子边缘,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一边承受着功压一边还不想放弃观察池中的情况。
  银色逐渐转金,在光芒之下终于隐隐显出两个人形来。左使笑了,嘴角向上扯着——眼前的一切都在说明一个事实——初梵玚还没有死。
  更加令人振奋的事实是:初梵玚甚至有很大的几率就此醒来。
  醒来?!
  是继续做自己的师兄,重整静月门?还是……
  杂乱无章的想法在左使脑里横冲直撞,直至水下开始汩汩冒泡。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气泡并不是什么空气,分明就是池水被蒸了起来……
  ……这……
  摆明了就是寒冰池被煮沸了。
  来不及惊讶,两个人就那样不可思议却又顺理成章地露出了头。
  没有冰冻的痕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凝霜,杜钥跟初梵玚二人露出水面的身体四周有蒸汽悠悠上扬,在半人高的位置重新凝住,结成椭圆形的寒冰球。有的被风吹落在池岸,有的落回池面漂浮片刻又化成池水。
  眼看着两个人的功就要散了,一道真气分成两股撤回二人内体,天翁说时迟那时快飞身而出从池面上一掠而过就把两个人托出水面来。
  “快!外套!!”天翁沾了些池水,一边发功把三人衣衫沾上的水蒸干,一边示意左使赶紧把保暖的狐裘给两个昏迷不醒的人裹上。
  
  
  杜梵玚跟宏远风暂时安排在白府的西厢房。
  下人送来了晚餐,看了看桌子和两个人,叹口气遥遥头把晚餐的碗碟放下,又收下她中午送来却原封未动的午餐离开。
  杜梵玚跟宏远风就那么坐着,一人在一张堂倚上坐着,一动不动、嘴唇紧闭。
  杜梵玚在等。
  等一个结果,或者,等一个叫做幸福的未来。
  宏远风选择了陪着他等。
  门被人轻轻推开。是天翁。他走路无声,在杜梵玚身侧站定,什么也不说,就那样站着。屋子里只有呼吸声交替着,窗棂间闯进来几缕夕阳垂死的挣扎,然后……
  天翁猛然把手搂过杜梵玚的肩,让少年靠上自己的腰际。
  耳语一般的碎声,好似咒语一般平复着少年的心。
  杜梵玚依旧没有动作,但是宏远风和天翁都看到了——那扣紧扶手的指尖以及……紧咬的嘴唇、颤抖的肩。
  
  白七回来后大病。
  左使也隐隐有疾。
  下人进进出出招呼他们二人,请了大夫抓了药,也就是一般的风寒而已,药到病除。加上天翁修养了两日后发功相助,不几日左使便恢复了9成,白七也烧退人清爽了。
  唯一的问题就剩下……
  以前是一个人昏睡。
  现在,变成了两个。
  
  左使无助地望着天翁,后者也只是微微摇头。
  两个人脉博稳定、呼吸正常,大夫诊治之后结论是:杜钥完全健康,初梵玚内有陈毒。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明明完好无损,为何两个人就是睡着不醒呢?!
  
  虽然着急,但日常该做的事情都还得做。
  左使从怀里拿出一个鹿皮锦囊来,递给白七,道:“帮这么大的忙,只有这些可以回赠了”。
  白七先是接下放在身侧,然后才说:“你我是兄弟一场,何必……”
  “那是寒冰池的凝珠,收好吧,日后定有用处”。左使淡淡的说,其实就是当天他们临下山的时候天翁提点了一下他才记得装些下来。
  白七立即打开锦囊,取出丝绸的手绢衬着,才敢倒了颗在自己手上。自己观摩着,白七发现这东西果然非同一般不同凡响。对着光一照,琉璃般晶莹剔透,仿若传说中的人鱼泪。衬着好几层丝绸,只一小颗也不断地伸出来阵阵寒意,白七意识到这是无价之宝。
  “这……”,他把那粒珠子小心翼翼地倒回去,看了左使:“这怎么使得,还是与你分些好了”。
  话到此处,左使神色暗了下来:“师兄他……”,他没敢说下去,“我打算跟着师兄走”。
  白七理解地笑笑。
  
  天翁站在暗室里,榻上并排躺着两个人。
  杜钥的左手牵着初梵玚的右手,那日从寒冰池中出来便无人能分开。
  “唉……”,南海天翁微微叹了口气,在床榻一角坐下:“傻孩子……”,他轻轻摸上两个人的脸,“比我那两个徒弟还要傻啊!”
  说着,他的手停在杜钥的唇旁,“既然你们这么恋生,那就把有生之年过的更精彩些吧!”手指抠入杜钥的口中,天翁另一只手帮着打开下颌,露出了里面一片晶莹。
  天翁把两个人口里卡着的寒冰池凝珠抠了出来,暂放在一旁。静静等着两个人张开眼睛的那一刻。
  “撑住……梵玚……”,杜钥先是如此喊着,猛然弹了起来。等他视线清晰了,才发现自己的师祖南海天翁就坐在自己身旁,而左手紧紧牵着的,正是梦寐以求日想夜想的初梵玚。
  “师……师……尊?!”杜钥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大脑思维恢复了那一刻,他便连忙跪着给天翁磕头,“徒儿求师尊救救师弟……”
  脑袋硬邦邦撞上床棂,“咚、咚、咚”地声音伴随着床板规律的震动。
  “吵……吵……死了……”,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呢喃。
  杜钥怔住了。这个声音,他怎么能忘?这高贵地、散发着竹叶般优雅气息的声线,他杜钥盼了十年,终于听到了。
  他转身俯身把耳朵贴上初梵玚的双唇,想确认自己是否有幻听。
  “嘶……唰……”,布料摩擦的声音,紧跟着,初梵玚的身体动了动,“……再……睡会……”
  真真切切,声音随着嘴唇的一张一合传播开来。
  杜钥猛地扑了上去,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初梵玚地肩。两行液体滑过,杜钥一遍又一遍毫无顺序地重复着:“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我,对不起……”
  
  天翁就在一旁看着一切发生。
  约摸该有人来了,“咳咳”,他轻抖两声,让两人意识到他的存在。
  “你们两个”,天翁此时很像个前辈,“要跟我会南海,还是各回各家……?”
  杜钥表情复杂。
  初梵玚被弄醒,迷茫地看了看天翁又看了看杜钥,不无失落地说:“家?!静月门没了,师傅的交代也没有达成,哪里还有家……”
  杜钥心里一阵绞痛,如果……,如果他能主动些或者想得深入些,或许初梵玚也不至于受这么多苦。
  “有!”突然间他无比坚定地望着初梵玚:“我们有”。
  面对初梵玚的一阵错讹,杜钥只能苦涩地强颜笑笑。
  低垂着眼睛,记忆逐渐变得清晰,想跟杜钥在一起是事实,可是……可是……他不是早就决定了么?——能够远远望着他就好。初梵玚就是这么满足于自己小小的幸福,甚至为此粉身碎骨。
  “还有杜夫人……还有小侄……还有……”,杜梵玚顿了顿,“还有江湖”。他猛然望向杜钥的眼睛,没有期盼或者是幽怨,只是那么望着,望着。然后,他问出了话:
  “你……能舍弃?!”
  就如同问好朋友“今天去哪吃饭”一样的语气、一样的表情,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询问,不加任何个人情绪。
  天翁回避了他们二人的目光。
  杜钥沉吟了片刻,牢牢紧握着初梵玚的手一直没有放松的意思。初梵玚已经移开了目光,翻身转过去闭上眼睛。他累了,想继续睡,他不愿意看到杜钥左右为难的表情。他不愿意师兄因为自己而左右为难,也正是如此他才选择了远离和隐忍。
  天翁似乎也等得不耐烦了,干脆起身:“这是你们身上的寒冰池凝珠,能活是天命,收在身边,日后有用”。说罢,他准备离开,开门迈出一只脚,又说:“你儿子很担心你”。
  然后,门“吱”地被合上。
  杜钥保持着姿势在愣神。
  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一侧传来初梵玚渐渐均匀的呼吸,他知道他又要睡过去了。
  一种莫名的恐惧。
  万一……
  万一……
  万一他又一睡不醒该怎么办?!
  发疯一般摇动初梵玚的身体:“梵玚,梵玚……”,他一遍一遍叫着,生怕再也得不到回应。
  “嗯?!”
  谢天谢地!!
  “我很怕你像之前一样,睡着了不理我,我怎么叫你都不肯睁眼看我”。
  “不会”,他转过身,面对着杜钥侧躺:“师兄叫我,我肯定应”。
  看着初梵玚淡淡的微笑,杜钥只觉得不枉此生。
  短暂的尴尬。
  “呃……,那个……,对不起”。
  “嗯?!”
  “之前……”
  初梵玚笑道:“跟你无关,我是自愿”。
  杜钥的视线无意间扫过对方空着的一条手臂,心痛的感觉再次折磨地他呼吸困难。
  “是我对不起你……”,他内疚地像个孩子,低下头。
  “……”,没有得到回答。
  杜钥以为初梵玚又睡过去了,赶忙抬眼,却被温柔的吻包围。
  “唔…………”
  很长很缠绵,仿佛这一吻要补齐十年的份。
  杜钥渐渐起了感觉,初梵玚仿佛积蓄起了力量,突然起身把杜钥压在床上。
  “可以么?”初梵玚礼貌地询问。
  杜钥没有说话,只是慢慢把他的衣服解开,开始吮吸初梵玚白皙肌肤上盛开的两朵梅花。初梵玚把这视为邀请,于是不再迟疑,身体依旧年轻,对这种事情依旧驾轻就熟,单手撑了身体,他慢慢地进入杜钥,开始细细品尝着沉睡十年后的一餐盛筵。
  “呐,疼我也不会停的”。
  “怕你!”
  ……
  
  
  “既然两个人成了这种状况,我也只能把他们先带回南海,合北辰南耀之力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天翁缓缓地说,宣告着两个人基本上已经没救了。
  “爹……!”杜梵玚随即就哭昏了过去。
  左使跟白七也面无表情地愣了半天。
  天翁走到杜梵玚前,摸着他的头说:“好好服侍你娘亲,替你爹照顾她”,顿了下,“师傅办完事就回来,教你上好的武功!”特意笑了笑,天翁期望着可以让孩子感觉好点。
  “嗯……嗯……”,杜钥的儿子嘤嘤地点头,宏远风在一旁扶着他。
  起身,天翁踏出门槛:“事不宜迟,先走一步!”说完,影子一闪就看不到人了。
  
  一个时辰后。
  “师尊,您有把话告诉梵儿吧?!”杜钥轻生问。
  “一字不差,让他好好照顾段舒!”
  “嗯”,杜钥若有所思点点头,交待了家人,他也就了无牵挂了。
  天翁给了初梵玚一个锦囊,就算是交待了这两个徒孙,只说了句:“好自为之,记得来南海看看你们师傅!”便移形幻影不知道去哪里逍遥了。
  剩两个人赶路。初梵玚一路无语,不断避开杜钥的眼光而是看风景。
  “梵玚,怎么了?!”杜钥轻声问。
  “没”。
  “又向睡了?!”
  “不”。
  杜钥把扭得面朝自己:“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但是应该知道的?!”
  初梵玚知道这次躲也躲不开了,认真的又问了一次:“你真的……能……”——或许现在后悔,他杜钥还能挽回一切。
  不等他说完,杜钥就封上了他的嘴:“你能,我就能”。
  眼睛清澈,语气坚定,毫不质疑和悔恨。
  这次,初梵玚笑了,这样的师兄,他最喜欢。
  好容易……好不容易……,他终于失了身段失了礼数失声笑起来:
  “呵呵呵呵……”
  “呵呵……”,杜钥陪着他一起笑,笑着笑着,脸上的肌肉就那么僵住了。
  “咳咳……”,嘴角渗出黑色的血,“呵呵……”,初梵玚还在笑。
  “梵玚————!!”杜钥搂紧他,反复这样就能阻止正在发生的事情,“不能,我才刚见到你……梵玚……你撑住……”
  “呵呵……,师兄……”,血不停地涌出来,沾了衣襟,点点滴滴,仿若深红色的桃花。
  “你怎么了?!”杜钥不知所措用手抹掉初梵玚嘴角的血,但是抹掉又会有血流出来,无论他点穴封住血脉还是运功帮他运气都无济于事。
  “师傅临走给了我一种药丸,可提升内力”,初梵玚说的平静,如同正在讲一个很久以前的故事。“可其实也是种阴毒,当年我给了红月三粒好逼得她走火入魔”,他缓了缓,“那夜清理武林正派门户,我为了恢复功力一次用了三粒……”,现在,他开始喘了。
  “在哪里?!”杜钥连忙在他身上四下翻找,可是出了怀里天翁留下的锦囊,空无一物。
  “用完了”。初梵玚说得干脆,“你说我睡了十年,那就正好一粒不剩了”。说完,他认命地笑笑。
  “不可能!!”杜钥疯了一般在初梵玚身上这摸那摸,各处察看,时不时试一下他的脉搏。“一定还有办法的!!”
  他开始在随身的袋子里翻找,除了干粮和水,就剩下两个透明的石头了——天翁叫它们……哦,对,寒冰凝珠。
  “日后有用”。
  当天天翁说的话又响在耳边,杜钥连忙把两颗都放在初梵玚身边,只拿了一下,手心便冻地生疼。
  或许有用。杜钥心想:初梵玚的武功走阴路,寒冰应该有助。
  事实证明确实有效。
  血止了。
  现在他懂了,寒冰凝珠这东西,活人续命、死人保尸。
  杜钥很高兴,但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初梵玚眼看着就要昏睡过去。他试探地喊了两次他的名字,没有回应。手上握着的是锦囊,他打开看了眼,大致写了个药方和一小段内功心法,他瞥眼初梵玚,明白了这锦囊的作用。
  “梵玚,再一下,再一下就好,你等我……我们一定能活下去的……你看,你说过你还想看桃花盛开,还想跟我一起赏桃……你不会就这样离开的我的对不对?……”,他一边不断地说话,一边飞快地掠过一片片田地树林,目的地只有一个
  ——桃林。
  那个与命运相遇的桃林,承载着他过去和未来的桃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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