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劫——D-angel
D-angel  发于:2009年0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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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想看看他”。
  “看?!”忍了十年,胸中有好多话顶撞这左使的咽喉,“当年不是师兄替你挡下红月一掌,你早就尸骨无存了!也是为了你,静月门上上下下一晚上手刃了数十想要暗杀武林正派的说为正人君子,还要背负一世的骂名!还是为了你,师兄把续命的药丸给了红月好逼她走火入魔!!”左使一口气说完一长串,累得直喘气,但眼睛还是冷冷瞪着武林盟主。
  “你乱讲什么?!”冥月长剑出鞘指向左使,眼睛里怒火烧得正旺,“魔教余孽!!”
  “哈哈……”,左使狂笑。
  “武当的?!”他鄙视得看着对方,“当年有人愿意花两千辆黄金买冥言的人头,你可知道是谁?”他顿了顿,“白纸黑字的契约,华山派二师父啊!哈哈……”
  受不了这么严重的打击,武当的弟子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冥月的剑也缓缓放了下来。
  “想我静月门专做暗门生意,却不想武林正派都是些败类中的败类”。左使重新瞪上已经是浑身无力的杜钥,“当年我们是帮你们清理门户啊!!”
  杜钥越听越是觉得胸口呼吸困难,身上的真气开始逆流,只剩当年初梵玚的一丝真气还顽强地抵抗着。武当的人因为左使说出的话太惊人而软了下去;两个小孩子完全不明白那人在说什么;倒是天翁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一搭线,明白了几分这些小辈的事情。
  
  
  一票人,半天没有一个出声的。
  看着杜钥的脸色越来越白,杜梵玚不禁眼泪哗哗,迅速在脸上凝结成冰。“爹,你不要有事啊!”
  杜钥仿佛没听见,甩开儿子的手,噙着泪咬着牙朝那个人的方向挪去。冷地失去知觉,杜钥僵硬地手肘在雪地里艰难地滑动着。就那样没有协调,不管儿子在身侧的呼喊,不顾压在自己脖颈的利刃,他一分一毫地朝着那固定的一点靠近。
  必须、一定要确认,不远处的那个人,就是他杜钥想了十年的初梵玚!务必要自己亲眼证实那是活着的初梵玚!!
  剑刃触及动脉,轻易地剖开杜钥的身体,但丝毫不影响后者的行进。于是,左使彻底被杜钥的坚决所震慑,杵在山顶凛凛寒风中,忘记了手里还握着把兵器。
  慢慢的,顺着杜钥的身体留下一道压痕,人人的眼睛里都多了一丝扎眼的红色。杜梵玚首先从震惊中清醒,爬起来一把扑住一直在看热闹的南海天翁:“天翁,快救救我爹!”小脸在冰天雪地里憋地通红,“我……我……我求求你……”
  这个欺负小徒的机会千载难逢,天翁眯起眼睛,“咳……,这山顶风声好大……”
  靠!杜梵玚在心里骂了声娘——这不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么?!红着眼睛红着脸,杜钥的宝贝儿子上不跪天地下不跪父母的杜梵玚竟然在雪地里跪地重之又重。“扑通”一声,杜梵玚跪在天翁面前,“咚、咚、咚”麻利而故作郑重地磕过三个响头,“师傅”。极不情愿,但他还是努力用心地喊了出来。
  “唉,今天的风还真是大……”
  瞪。杜梵玚把自己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心里盘算着:你这是要活活把我爹给耗死啊你!!!气归气,凭他跟这看似年华正好但实际是个老头子的人几天来的交流,他明白这种时候地顺着老头子的意思来。
  “师——傅——!!”声音足够大,停顿足够长,杜梵玚恨不得能把这老头给活活瞪死——对,但是要等他爹没事了以后。
  天翁甩甩手,张了眼:“小家伙,肯认师傅啦!?”
  “你快救救我爹啊!!”懒得跟他废话。
  天翁瞟了眼不远处不仅爱折磨自己也爱折磨他人的两个徒孙,起身,“罢了!我可不想被你两个师兄骂”。说完,一闪身就晃到了杜钥身边。
  “啪啪”两下,出手一阵风,自己家门的武功路数他再熟悉不过,抓起杜钥的右手天翁两下就封住穴道守住了心脉。
  “傻孩子……”,天翁在杜钥身边轻声说。——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有让人感到一种长者的和蔼。他慢慢把杜钥扶起来,振振有词地说道:“放心吧,你们谁也不许死!”
  杜钥才不管他那些听起来飘渺遥远在二次元的话,胸口的感觉舒缓了些,抹掉胸口的血嚷道:“扶我过去!!”撕扯着,他不容许自己停顿片刻,“让我过去!!!!”
  一只手按住自己的右颈,让自己红色的血慢慢在手肘处结冰。
  “咳,咳咳”,红色的液体还是不服管从肺叶里冲出来,冲破喉管,由嘴角溢出。杜钥踉跄着,连摸带爬凑近他躺着的位置,眼看就要到达的时候失去平衡扑倒在初梵玚脚边。
  “梵玚……”,“梵玚……”,轻声的呼唤,杜钥扭动着身体靠近再靠近,终于看到了初梵玚不曾衰老的面容。
  “……是……我……”,泣不成声,声音抖得比他的身子还厉害。手指在初梵玚脸上轻轻打了打,杜钥期望对方能张开眼睛再次望着他。“你……看看我……”,泣不成声都不足以形容,眼泪来不及流下来就在眼角凝成冰,杜钥艰难地让自己换了个姿势,好与初梵玚对视。
  “梵玚……,是我,是师兄……”,杜钥轻轻撩拨后者的发丝,“你睁开眼睛,我有话还没跟你说……”
  “他这样都是拜你所赐”。左使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了过来,看着杜钥痛苦的表情一点也提不起来怜悯,横眉冷言道。
  杜钥这个时候才不关别人怎么评价自己,看到人便扑上去,仿佛垂死的狮子做出的最后一搏:“为什么不醒?!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怎样才能救他?!一定知道……,我求求你,你告诉我……”
  看着爬在自己脚下苦苦哀求自己的武林盟主,左使想笑,他心里都已经笑开花了,可脸上却怎样也扯不动那几条肌肉。
  “爹……!”杜梵玚趁乱没人管也凑了过来,一边拉扯着自己的父亲一边敌视着站在杜钥身前的左使。
  杜钥看一眼已经是个小大人的孩子,挤出一抹笑来,“梵玚,来,这就是爹跟你说的叔叔,你梵玚叔叔、我的师弟”。
  这种时候哪里顾得上家长里短,杜梵玚匆匆一瞥,回身说道:“爹,山上风大,我们先下山,让天翁给爹疗伤,行么?!”连他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都看出来快出人命了,其他人却都无动于衷——尤其是天翁,口口声声说救人,也不见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
  杜钥根本听不进去,他在儿子胸口摸摸,找到杜梵玚自小戴大的金锁,“梵玚,这锁便是你满月时候师弟送给你的”。这次他依旧想笑,但始终都没有把肌肉协调到位,脸色白得已经跟四周的血一样了。
  “爹——!!”他不要这种感觉,这种人之将死的冰冷感。
  “回去告诉你娘,说爹不陪了,陪了他十年,爹去陪师弟了……”不等话音落,众人只见杜钥一把甩开儿子,用尽力气拖着初梵玚刹那间消失在冰天雪地里。
  
  这次是左使反应快,赶着去抓的手攥了空,嘴里的声音慢了半拍才回忆起响:“师——兄——!!”
  紧跟着,杜梵玚的声音震耳欲聋地响彻了世界:“爹——————————!!”眼看着两个人一个一抹青色一个一抹白色沉入池中,杜梵玚怒火中烧,拉着天翁就要往里面推:
  “把我爹还给我!!!把我爹还给我!!!!”
  天翁看看新徒弟跟左使、白七的表情,又望望寒气咄咄逼人的池水,终于摇摇头:
  “他们二人缘分未尽,这次,看他们的造化吧……”,说完竟然就地打坐开始闭目修身了。
  我靠!!杜梵玚没本事跳不下去,只能干生气干着急。宏远风跟过来安慰他,说着“既然天翁没说要下山,可能还有转机”的乐观言辞。
  再远点,三个武当的道长早就看愣了,加上天寒地冻地,身体僵了不说,连声音都快喊不出来了。
  就在这个关头,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冒了个头,紧接着几个暗器飞过,武当的人便各个负伤,没什么战斗力了。白大这才大摇大摆地晃了出来,背着红月的尸体,往池子边凑。
  “这么多年靠一块千年寒冰就能保住教主的躯体,相信这次池中一津定能一劳永逸!”他一边说,一边走过去。
  左使跟白七看他出现在山顶,脸上皆是憎恶的表情。
  白大倒也无所谓,绕过杜梵玚跟宏远风两个小的,避开世外高手南海天翁,把红月放在池畔,道:“放心,我今天不是来打架的”,一边说把红月的身子浸入池子,“办完事我就走!”说着,横抱着红月把人整个浸了进取。
  “啊——”,声音是从牙齿缝里努力冲出来的,左使看着白大的动作连忙别过头。一旁上一秒还恨意不断的白七此时竟然扑了过去,“大哥!!你这是何必!?”白七按住白大的肩膀,“你的胳膊……”
  白大却任由他人言语,脸上渗出来冷汗结了冰,他也依旧不放,直到手肘以下都冻上完全没了知觉,他才靠腰上最后那么一甩把已经冰封完毕的红月拉出水面来。
  “唰——”,左使手起刃落,齐刷刷沿着胳膊肘砍下已经冻死的手臂,白七连忙扯了自己的衣服给白大包上。
  “大哥……”,这一喊,心疼与责备并存。
  “为了她,值得!”白大几个字,打断了白七一肚子的话。
  “白七,你先带着他们下山吧”,左使提白大封了穴道,“我在这里守着”。
  白七不乐意,但也只能照办——不能把武当的人扔在山上。望了眼池子,嘱咐了声:“看着点,别让池口封上了”。说完,便扶着白大,带着互相搀扶着的武当弟子先一步下了山。
  
  
  人少了,跟觉得山上的风大。
  天翁的眉宇发间很快结了霜,但靠在他身边的两个小的确丝毫觉不到冷。左使不相信这么多年就只换来这样一个结果。
  他不甘心。
  很不甘心。
  思绪飘远了又被风带回来,左使眼睛忽然亮堂起来,眼见他上前一步也要投身下去却意外地被天翁迅速拦下。
  “莫要寻短!”天翁一只手出了些掌风,便把左使打离寒池一丈开外。
  左使气喘吁吁地坐起来,“当年我能跟着师兄跃下百丈瀑布,今天我也能随着他一同沉潭!!”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够悲伤了的。
  一个人没了爹,一个人没了挚爱。他南海天翁却依旧在凛凛寒风之中笑得出来。这笑实在是有毁他那张风华绝代英俊洒脱的脸。等笑过了,天翁才恢复了一点正常的表情一字一顿的说:
  “谁、说、他、们、死、了?!”
  ?!左使表情僵了片刻,才作出惊诧的表情。
  “啊——?!”杜梵玚顿时大喊着扑上天翁:“师傅,你快想法把我爹跟梵玚叔救上来啊——!”
  不过,左使很快恢复了理智了逻辑。他走到天翁面前,问:“寒冰池水是物皆冻,前辈你刚才也看到了,白大为了护住红月的尸体废了两只手。师兄原本就不昏迷不醒,杜盟主仿佛内伤不轻,他们两个人沉入池中,怎得活路?!”
  “……”,天翁沉默了片刻,收了功站起身,望着一汪池水,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开了口。
  “若是他们中有一个人入池,我不敢说;既然他们二人是一起落池的,或许还有些机会”。
  “您的意思是……?!”
  天翁一副天机不可泄漏的表情,“就看他们的造化”。说完,招呼两个小的跟紧自己,度到池边,静静等着。
  
  刺入骨髓的寒冷,杜钥的头跟着开始针扎般的疼起来。身体内的真气本能地保护住他的内脏器官,悬着他一条命。然而,手指不可避免地僵硬起来,他感到指尖渐渐失去力气,感到杜梵玚渐渐消逝。
  情急,杜钥在水下一声大喊“梵玚”竟然让他爆发出来内力冲破穴道,新增的力量让他扣紧了初梵玚的手。
  再也不放。
  真气听话地开始顺行,不知不觉间杜钥靠着运功在寒冰池中活了下来。稳了稳,他看到初梵玚还在像浮萍一样随流波动着。
  拉近,用力,抱住。
  杜钥就那样敲开了初梵玚已经冰封的唇,身上带着的炎气如同破冰锥一般把初梵玚口腔里的寒冷溶化。
  
  我求求你,醒来看看我。
  
  杜钥忘情地吻着,妄图用自己所有的热解掉初梵玚心头的冰。
  
  
  命运就是这么捉摸不透的东西。
  明明正是春风得意、家财万贯、人生得志、美人相伴的时候,却也可能飞来横祸、遭遇血光之灾、灭门之刑,最后搞到家破人亡、流离失所、郁郁而终。而有的时候,明明你就觉得生活绝望、生命无光、怀才不遇、孤独无至极的时候,却偏偏柳暗花明、一百八十度大逆转、绝地反击,来个置于死地而后生。
  所以,或许最开始天翁就知道了命运这种东西爱开玩笑,又或许他早就习惯了这种不断折磨人的命运,他选择了静静地看着,等待逆转的那一刻。
  
  或许是受到了杜钥体内真气的影响,当年初梵玚传给他的一道真气在他身体内缓缓游走了一圈,经从双唇之间径自回到了初梵玚体内。
  不经意间,杜钥体内的真气流越来越明显,逐渐变成了明晃晃的血红。那如同星星之火的游走真气在回到初梵玚体内之后便开始缓缓游走,一抹荧蓝色微弱地支撑着。
  “梵玚,梵玚……”,杜钥努力支撑住两个人的生命,“撑住……”
  眼睛还是紧闭,初梵玚的身体却逐渐起了变化。说不上是身体自我保护的习惯,还是一个生命求生的本能,起初游丝一般的真气渐渐加强,一点一点地明亮起来。
  仿佛,回到了某个时候。
  桃林。桃花。溪流。赤裸的两个男人。
  杜钥竟然在这个时候回想起了多年以前的事情。想起了曾经两个人的拥抱,亲吻以及身体的交叉。思想故意遗忘,可身体却记得一清二楚。初梵玚的指尖在他胸膛上的游走的感觉,初梵玚的发丝在肩膀上摩挲的感觉,初梵玚的唇滋润后背的感觉,还有他搂紧初梵玚时胸膛满溢满足的感觉。
  梵玚……
  杜钥情不自禁,贴上初梵玚的唇,猛地吻了下去。
  毫不奢望回馈。
  然而,意外地,杜钥被温暖和柔软所包围。
  初梵玚在回应他。热情地、忘我地、一丝不苟全心全意地回应他。接着,一只手软软地贴上了杜钥的腰,指尖微微用着力,扯了杜钥的衣衫,再也不放。
  
  天色转暗了。
  左使知道再也不能久留,如果再不下山,他们这些人都得冻死在山顶。
  牙齿打着颤开了口:“天天天天天翁,我……我我我们再再再再不走就……”
  天翁靠真气内力护着自己和两个小的,额头上渗出汗,听到左使开口才睁了半只眼,“只需片刻,便见分晓!”
  果然,少顷,左使好不容易留下的一个小口开始有了波动。
  一个气泡忽忽悠悠地从黑色的池底涌了上来,上升的速度越来越快,突兀地冒出来,“噗”地一声破裂。气泡碎裂的声音埋没在了山顶呼啸的风中,但它激起的微微波纹却逃不开左使的眼睛。
  ?!左使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紧跟着变成了欣喜,他跑到南海天翁跟前,大声喊道:“池子有动静了!!”
  沉静。
  天翁眯了眼睛。左使发现这种目空一切的眼神与初梵玚,不,不仅是初梵玚,跟北辰的眼神太过一样。不不,或许,应该说,是北辰与初梵玚的眼神与天翁的相像!
  “哦……?”天翁慢条斯理地开了口。从他的角度看不到池面上的波动,他静了片刻,问道:“可有感到真气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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