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展开胳膊,用力抱住黎叶,有一阵他想把他揉到怀里。他亲他,他把性器埋到他身体里,按住他的背和腿,让他紧紧的贴在身上。
黎叶张开胳膊腿,扒在黎北身上,这个姿势意味着拥有。
身下的进出缓慢而深入,摩擦,随之而来的疼痛都那么真实,黎叶有点发抖,他把嘴对到黎北嘴上去,黎北分开他的嘴唇,咬他的舌头。现在,我们在一起。
(30)别处
不许去!我不许你去!黎南扑过来,抓住黎朵不松手,黎朵胳膊被掐疼了,抠着她指头往下拽。为什么不去?
黎朵觉得指尖一滑,抽回来看,指甲里一汪血,黎南手背破皮了。
我为什么不去?我就去!去国外住大房子,去草坪上遛狗,去交老外男朋友,去看着我爸认识男人,去跟两个从来没看过我一回的死老头死老太太住!黎朵一句接一句的喊,她嘴唇抖着,定定的看着黎南笑。我把他们都害死,拿着钱接我妈走。多好。
黎南慌得不行,听着她哑着嗓子喊,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她光是知道抱紧她,让她别去。
周学宁连续等了十来天,等不到黎朵,终于走到学校里来,直接找到她班上。黎朵跟着他走出来,觉得背上压着无数的目光,天地都是昏的。然后她就听到他说,要带她走。
黎朵愣愣的笑出来,她用无比真诚的语调跟他说,你又想害我妈了?你放心,她禁不住第二回,肯定能害死。
周学宁哑口无言,他长长的沉默着,然后跟她说对不起,一直一直在说对不起,小朵,对不起。
跟演戏一样,黎朵抽着嘴角讥笑,从回来房间她就觉得控制不住的想笑。笑到后来,整张脸都酸着,累的厉害。黎南抱着她,她把脑袋贴到她胸口。
黎南肩膀宽厚,胸部结实而柔软,黎朵缓缓的蹭着,觉得安全。
朵,不跟他去,他不是好人。黎南脸贴着她的头发,手在她背上拍着。我哪都不去。黎朵点点头。我要死在这里,然后腐烂。
我跟你一起,黎南喊着,低头,嘴唇用力碰到她的嘴唇。
去哪?去干吗?孙艳红不耐烦的问。去吧去吧,我要不是走不开我也想去。燕姨在一边笑。
黎叶站在病床跟前,低着头不说话,黎北伸手按到他肩膀上。去玩几天就回来了。他开了口,孙艳红不接话,不知道他怎么跟来探病,也不知道怎么反驳他。燕姨偏头看着,只觉得稀奇,他倒肯让黎叶去。
开学一个多月,快到十一,黎北本来忘了,谢晓华打了电话过来,叫黎叶去玩。
黎北一手拿着电话,转过头问黎叶:你去不去?黎叶合着嘴摇头,他不想往外跑,不想猛的掉到一群陌生人当中。
黎北说,你老师说让你去。黎叶张张嘴,半天还是摇头。
谢晓华要跟黎叶说话,黎北干脆利落的说了两个字,他去。黎北挂了电话,黎叶睁大眼睛看他,他觉得为难,一个人跑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对他来说等同于漫长的恐惧,几乎熬不过去。
他来到这个城市的那天,黎北在车站接他。现在,别的城市里等着的是谢晓华。
黎叶在心里回忆了一下谢晓华的样子,细长的人,和和气气的笑。黎叶喜欢听他说话,他会讲很多书里的东西,还有别的地方的人和事。
黎北看着黎叶在那出神,他拉着他起来,说走吧。
然后他们就到了医院,站在孙艳红的病床跟前,说要出去。孙艳红问黎叶,你是真想去?你会去?燕姨说晓华在呢,还能把他丢了?这么大孩子了,出去看看吧。孙艳红让她少吭声,她盯着黎叶,等他回答。
黎叶低着头,微微的晃脑袋,想摇头,不敢点头。
黎北手拍在他肩上,闷声闷气的说出来一句话,我带着他去。
到最后,兰州火车站的站台上,谢晓华看着兄弟两个一前一后,汗淋淋的走到他面前。黎北一肩扛着个大包,黎叶抱着两个人的外套,追着他的步子。
黎北伸手往后捞,黎叶握住他胳膊,站到他身边。
谢晓华摇摇头,笑出来,如果他们在一起,去到哪里都没什么意义。
(31)别样
不算在路上,前后不过四天,黎叶回想起来,那是很特别的一段时光。
西北的秋天亮得晃眼,天空高高的,发白,地面上空气很薄,看得出尘土浮着。
谢晓华领着他们坐车经过城里的大街小巷,经过校园长长的林荫道,走到宿舍去。一路上人很少,虽然是城市,总觉得天高地远一样。
谢晓华正帮他们摆行李,兄弟两个转身就去了水房。天气虽然不热,挤了一趟火车下来,一身汗一身灰。黎北带着黎叶去水房洗澡,脑袋都摁到水龙头下面了,谢晓华跑过来拉着不让,说水凉,去澡堂洗热的。
黎北嫌麻烦,但是跟他吵更麻烦。黎叶从黎北手底下抬头,看着谢晓华发怔。
三个人去了教工小澡堂,脱净了进去,黎北看见里面是没格间的,他拉着黎叶挪到一角去。谢晓华提着毛巾进来,黎北站到黎叶跟前,给了他一个大脊背。
谢晓华觉得古怪,还有点好笑,他一甩毛巾把一捧水砸到黎北背上去,笑着喊他,我不看。
黎叶探头出来,他其实有点紧张,抓紧黎北的胳膊,看着水柱底下细长白净的谢晓华。三个人都赤条条对着是头一次,但是说不上为什么,跟以前不一样,就是平平常常的。
黎北专心的给他搓头发,谢晓华站在那一角,说着接下来的安排,要带他们吃什么,看什么。
黎叶满头的泡沫,眯着眼,忽然笑起来。
老师说过,一样不一样,要见过的人才能知道。
黎叶知道,虽然时间很短,老师还是想让他多看一点,能看的都看看。他们去看大佛,黎北对着一片片模糊的墙提不起兴致,他站在外头抽烟。谢晓华领着黎叶往里去,给他说那些壁画,牵着他从大佛背后绕过去,说走这么一趟会有福气。
从洞窟里面出来,黎叶拉着谢晓华的手,不停找黎北。
黎北站在路边垃圾桶跟前,他把烟头摁熄了,走到跟前来。谢晓华说黎北你也该进去看看,黎北哼了一声,转头往前走,黎叶跑了两步,跟到他背后。
谢晓华叹口气,追上去。
那时候天已经晚了,夕阳照下来,地上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谢晓华看到,他和黎北一人一侧,黎北的影子宽一点,自己的影子长一点,中间是黎叶的影子。
走着走着,中间的影子就偏到黎北那边去了。
后来还去了好多地方,去爬沙山,去看月牙泉。那座沙山据说是会响的,爬上去,滚下来的时候可以听见山肚子里头打鼓一样的响声。
黎叶手足并用的往上爬,他人小,爬起沙来费力少,反而赶到黎北和谢晓华前头去。
谢晓华看着他往上去的背影笑,这么精神的黎叶真是没怎么见过,他指着黎叶跟黎北说。黎北是被他拖上来爬的,他就像是陪孩子的家长,看的出纵容,看不出乐趣。
黎北,黎叶越去越高了。谢晓华跟他说。你看,离你那么远了。
黎北抬起头,黎叶站在沙山顶上跟他挥手,隐约听见他喊他。黎叶说,哥,快来。
谢晓华拍拍黎北,黎北丢开他手,两个人先后往山顶上猛冲,差几步不到,黎叶骨碌碌滚下来,从他们身边滑过去,黎北伸手拉他,跟他一路往下滚。谢晓华也给带得站不稳,三个人转着圈滑下山,一路上光是叫唤,也没听见什么鸣沙。
黎叶爬起来边吐沙子边笑,黎北摸着他脑袋,拍头发里的沙。谢晓华问他好玩不好玩,黎叶用劲点头,谢晓华问他还玩不玩,黎叶就站起来了。
黎北转头只当没看见,谢晓华问完就后悔了,苦着脸陪他再爬了一趟,滚了一趟。
再下来黎叶也累的没力气,两个人趴那找黎北,黎北从远处走过来,一人扔了一瓶水。三个人半躺在沙丘上喝水,谢晓华突然笑起来,噗的一声,呛了口水。
黎北跟黎叶一起看着他,他抹着嘴,没事没事。黎北还是瞪他,他脑袋一晕,一句话莫名的说出来。我就是觉得,怎么跟一家三口似的。
扯淡。黎北说,说完提着黎叶就起来了。
那天回来宿舍,谢晓华正要叫他们去洗澡,兄弟两个已经不见了,找到水房去,看见他们并排站在水槽跟前,一人端盆水,兜头倒下来。黎叶冷得一缩,黎北拉着他给他搓头发。
谢晓华往门边一靠,还是一样。也许会有什么东西慢慢错开,但是现在,只要他们在一起,就还是一样。
(32)变起
谢晓华站在沙山上,天是蓝的,地是黄的,坦荡荡的风吹着头发。黎北对着他看,他一对眼像是墨绿的玻璃珠子。
谢晓华说,黎北,以后呢。
黎叶会长大,会出去读书,他会离你越来越远。黎叶聪明,他不像你,他肯定能学更多东西,能考一个好学校,能走到你接触不到的天地去。如果你们就这么下去,也许他会困死的。
黎北,你们的人生不在一条路上。所有的交集,就是现在。
回去的路上,黎北时不时想起谢晓华说的话。你希望他好吧,你希望他好吗?
黎北那时候没有理他,黎叶在山上招手,他埋头往上跑。他心思少,只会做好眼前的事,不爱想那些有的没的。就算黎叶将来要离开,那也是几年后的事。本来遥远得不用想的事,就因为他那几句话,突然跳到眼前来。
黎北想着,黎叶也许会变成跟谢晓华一样的人,学他学不会的东西,说他听不懂的话。他转过头,盯着黎叶看。
黎叶坐车坐累了,靠在他胳膊上睡得正好。
黎北停了一阵,伸手给他理理吹乱的头发,风从车窗里灌进来,又乱了。
黎北进屋就看见黎叶趴在床边上,正看这几天的照片,铺开了半张床。黎北不爱照相,黎叶不爱摆姿势,谢晓华拍的大部分是景色,小部分是黎叶。抢下来的镜头,有的动着,有的半张脸,偶尔可以看到黎叶在笑。
黎北拣起来一张,照片里黎叶正跑着往前去,远远的角落站着他自己,叼着烟,皱着眉头。
黎叶,出去好玩不好玩?黎叶点点头,扒在满床照片上翻找,就跟他看那本《辞海》一样。黎叶,还想出去不想?黎北接着问他。
哥,这张好看。黎叶模糊的嗯了一声,拿起来一张照片给他看。
照的是一片青草地,稀稀落落的几棵树,树荫洒在草地上,片片浓绿。最后一天去的公园,人都逛累了,黎北坐到草地上不走,坐了一会干脆躺到树下面,枕着胳膊打盹。黎叶坐到他身边,谢晓华站起来,说要买喝的去。
他们呆的地方偏僻,安安静静的,吹着点小风。
黎叶抬头看看,天空亮得晃眼,头顶上不知道是什么树,叶子细细密密的排着,映着光。黎北躺在旁边,黎叶伸出手指,在他嘴唇上划了一下。
近处一声轻响,黎北黎叶一起抬头看,谢晓华放下相机,愣了一愣,跟他们笑。
黎北看着照片,头发上水珠滴下来,吧嗒一响。
黎叶手指搭在照片上,擦擦干。黎叶说,去公园那天玩的最好。
黎北把相片全部拨拉到地下去,把黎叶手里的也抽走,拍到桌面上。黎北抱着黎叶的腰,提他上床,狠狠的亲到嘴上。黎叶觉得疼,哼了一声,黎北停下来看他。黎叶半跪在黎北面前,伸手环住他肩膀,摸摸他嘴巴,低头亲下去。
黎北不动,由着黎叶在嘴上轻轻的啄,慢慢的亲,试探着伸出舌头。
黎北胳膊揽在他腰胯上,不停的收紧,想抱得更紧一点。
黎叶的身体在他怀里,细长的,正在抽条的身体,暖暖的贴在身上。他会长大,会变,无论如何,他不会一直这样呆在自己跟前。黎北想了太多东西,脑子热哄哄的,他扯开黎叶的衣服,把他两条腿抬起来。
黎叶缩了一下,黎北也觉得勉强,停了一下,还是用力顶进去。
黎叶抓紧他胳膊,指尖掐进去,黎北低头看他,看见他眼角一片水湿。黎北想让他叫出来,话还没出口,耳朵里听到别的声音。
这间房只要黎北在,家里没人进来,这些天有的住院,有的陪床,有的住校,有的跑车,整栋小楼都没什么人。所以,他们的房门没锁过。
黎北听见的声音从身后来,像是门响。回头看,孙艳红喊着黎叶,推门进来。
(33)艳红
二燕说是要陪她,呆不住几天就走了,正是假期,有人等着她出去玩。孙艳红拿这个妹妹没办法,从老早老早之前,她就觉得跟她不是一样人,她不明白她,到现在,她好歹不嫌她。孙艳红说去吧去吧,看你几十岁人了,疯到什么时候。
二燕牵着她手笑,她说姐啊,凡事想开,别刻薄自己。
孙艳红叹口气,都活成这样了,只盼着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孩子们早一天长大,早一天出去。
二燕陪着叹气,叹得古怪,像是藏着多少话。孙艳红瞪她,她就笑。
二燕临走磨磨蹭蹭了好半天,能交代的都交代给黎朵,黎朵呆呆的听着,跟没带耳朵似的,她这几天一直怪模怪样的,轻易不理人。
孙艳红问她,她也不说,丢下一句要上课就走了。
孙艳红也不指望她照顾,脚上包着石膏勉强能走,合计着就出院了。
出院那天,单位邢大姐来探病,顺道帮她收拾东西,提起来一句话。邢大姐说不知道当说不当说,想想她早晚得知道,还是告诉她。孙艳红心里一抖,扶着床沿坐下来,听着。
老周上学校去过,见小朵去了。
孙艳红猛一抬头,张开嘴没说出话。这个名字是她捂着的疤,多少年了,撕开还是疼,疼得心尖都揪着。他是真的再没让自己见过,没让自己听过,就这么轻飘飘的来了去了。留下几句闲话,传到她这里,再也过不去。
邢大姐不敢往下说,孙艳红拉住她,问他找小朵干吗,小朵这几天都不对劲,他跟她说了什么?
看样子老周是想带孩子走,小朵是个好闺女,跟妈亲,她们班学生都说她把老周骂了一顿。还有,你们家黎叶也见过老周,说了好久的话,我那天刚好经过,亲眼看到。
孙艳红抓紧床单,觉得呼吸不过来,邢大姐拍着她背顺气。
邢大姐说艳红,你得好好看着你们家黎叶,黎朵是个有主意的,黎叶可不一样。他们班上次有几个学生欺负他,闹得挺大的,都是男孩子,把他衣服都脱了,你说这算怎么回事?
孙艳红转过头,眼前糊了一片,看不清说话人的脸,耳朵里也一直嗡嗡响,声音像针扎一样,一小点一小点的刺进来。
邢大姐。孙艳红叫了一声,声音软软的。邢大姐一边劝她,一边还是说着。
后来建国那孩子叫黎北的,他到学校去了,把欺负人的学生打得进去医院,那学生落下毛病,开学就办了转学。他们班上传得风风雨雨,说什么的都有,也没人敢理黎叶了。
邢大姐!孙艳红几乎是惨叫起来,邢大姐吓得住声,看她要晕,赶紧扶住她。
孙艳红一定要出院,邢大姐送她到巷子口,下了车,要扶她回去,孙艳红推她回车里,请她走。
孙艳红扶着墙,背着包,拖着一只脚,慢慢往回挪。
一路上昏昏沉沉的,全凭着惯性摸到门口。她放下包,扶着楼梯上去,去找黎叶。
黎叶见过他,黎叶跟他有什么说的?黎叶为什么能和他有关系?脑子里的问题止不住的往外跳,孙艳红觉出自己发抖,她扶定墙,说没事没事,问了就知道,肯定什么事都没有。
那孩子就是滥好人,从小就这样,谁都不得罪,谁都不亲近,肯定是黎朵指使他去。
孙艳红走得慢,无声无息的往前去,脑子里打鼓一样,不知道琢磨了多少理由。她长吸一口气,清干净脑子,推开黎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