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临————烨月朔行
烨月朔行  发于:2009年03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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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似的语气、相似的语句,让温月误以为听到了过去的声音:「睡吧,温。我会一直在这里赔著你,别怕。」
眼眶一阵热,温月觉得眼角有些湿润,但他没再感觉到什麽,便被倦意卷蚀,陷入睡梦。
□□□自□由□自□在□□□
望著那对似是永远能看进他深处的黑眸,温月伫立。
「如果这是琮给你的要求,我不会怨你的。」夏云扬著笑容说著,轻松地坐在床头,对於温月拿出的匕首不感到害怕,也没有愤恨。「哪......别一脸难过啊,我是说真的。」
「云......」温月晓得他脸上其实什麽表情也没有,也知道吐出的名字只像是在低喃,而不带有哭泣般的不舍。
但是,温月整个人都在颤抖,静默地、暗藏著,在内心颤抖。
「啊,记得下手要快一点,我有点怕痛。」夏云探长了手,指插入温月耳际的发中,掌摩娑温月冰冷的脸颊。「如果可以的话,让我再抱你一次吧,琮应该没给你时限吧?」
「......没有。」
「那就好,这样你就不会被罚了。」言下之意,就算有时限也会照「做」下去就是了。「那个就先放著吧,放在你手拿得到的地方就好了,这样你决定要动手也比较方便。」夏云指著匕首要温月把它放在床头旁的小矮柜上。
「你不逃?」温月一面按著夏云的话而动,一面询问自己大概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
「何必让你一再为难。」夏云摇头笑著。「温,把衣服褪去吧,你自己动手看起来比较诱人漂亮,我想好好欣赏。」
淡漠地瞟了夏云一眼,温月按部就班地卸除身上的碍物。虽无刻意搔首弄姿,但被教导出来的习惯仍是让他的动作隐隐带著勾引的味道。
「要你放纵我知道很困难,但好歹笑一笑吧,我很久没看你笑了。」夏云揽过温月的腰使温月坐在身侧,他的指轻点温月的唇,满意地看著那红润因为自己的话有了小小的弧度。
温月双手紧环著夏云的背,冷静的感受夏云席卷自己身体的每一处,嘴、胸口、腹部、腿内侧,以及分身与两股之间的穴内。
这是,最後一次能感受到夏云温度的机会。
过了这一刻,关心的笑语、体贴的爱意,就会全部被他给抹杀。
只因为他摆在第一位的,不是爱人,而是琮。
「温,记得我,当你感到痛苦的时候就想想现在的我。」
温月望进说话时的夏云的眼,清澈、温柔、坚决。「好。」他或许知道夏云在想些什麽,就如同夏云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一般。
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两个人都要他活著,所以,尽管他因为自己的污秽而有轻生的念头,他也会照他们所说的活下去。
往昔、今日、往後依然。
纤白的右肢缓慢地摸上矮柜上的匕首,沉浸在最後一次欢爱的同时,温月等待著两人的高潮。
温月希望,能够让夏云在最开心的时候,只想著、看著最爱的他然後死去。
「温,你是我唯一爱著、唯一记得的人。」夏云笑著,紧拥著温月达到高潮。
我知道。
「啊啊......」温月闭上了眼,享受之前,将利刃自夏云的背後按入。
他知道他一直紧攀著夏云,他知道夏云苦撑著看著他直到最後一丝力气散去。
当那具温暖的躯体瘫倒在他身上的时候,他睁开了眼,滴滴泪水落下。
只是,他仍无表情──因为琮在外头,依然是表情冷漠地看著,只是,那冷漠之中,带了些许沉默地哀悼。
温月知道,那是绝不可能对他露出的感情。
心一阵抽痛,视线完全地扭曲。摇头想晃去眼前的怪异,定睛,没有了琮与云,有的只是空剩自己的舱房,伴随著误闯室内盘旋的,那扑打不断的浪涛。
温月坐了起来,手下意识地拂上脸颊,却发现什麽也没有。
「也对......」扯出一抹清淡的苦笑,温月放下了手。
怎麽可能再流泪?对於那些早将他打磨得不能再平顺的回忆。至今,仅存的也只是寂寞两字而已,顶多,再增些许感叹。
阖眼,歛笑,倚坐窗台。静默间,心绪自然沉淀。
不该想的,还是别再想才好。这是温月一贯的逃避,一躲再躲,不愿变化、不愿面对。
「月月──」
门碰的一声被娇小的紫影撞开,扬声叫喊的紫祈踢开门後,反而小心翼翼地端著圆盘,感觉有些紧张地移动到床边。
温月瞥了眼门,跟著紫祈进来的,有尹桓、夏崇、末冷三人,差凌一个就全到齐了。
凌哪......似乎许久没见著了。温月想,待会儿应该去看上一看。
不过,也得等他看完这群人在搞什麽。「怎麽?」仍旧倚靠窗台,温月没有移动的打算,仅伸长了手拍拍紫祈的头,瞟了眼盘上物。
陶锅,瓷碗,竹箸,玉匙。
「这是末冷边教我边做的喔,月月吃看看。」紫祈很小心地挖了一大块鱼肉、乘了满满的汤在碗中递出,且睁大了深紫双眸满含期待地望著温月。
「祈......我也要......」夏崇整个人扑抱上紫祈的背,口吻里撒娇的成分几乎让所有人恶寒。
紫祈哼了一声把东西往後面的桌子放,意谓要吃自己弄,然後依旧张著晶灿的眼望著温月。
温月直接忽视,端起紫祈递过的碗匙,轻柔地挽碎白嫩的肉块,连汤肴起。
向来看不下去的尹桓直接抬脚,恶狠狠地警告夏崇别碍他家月儿胃口。
末冷则安静地等著温月的结语,似是刚才没什麽多馀的事发生。
「不错哪。」勾起温和的笑颜,温月奖励般地轻吻紫祈的额。
想当然尔,吃醋的马上要抗议,结果和紫祈斗成一团。打算打圆场的说说笑笑,反而和两人争闹在一起。至於得到教导结果的,当然选择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去。
看惯了吵闹却仍旧习惯安静的温月,在想走三人不让走的情况下,断然选择打昏三人,放任其不雅观地倒在地面,顾自离去寻找凌的所在。
他没什麽理由地直往凌与末冷共住的舱房而去,甫开门,就看见想找的人正安静地盘坐在床榻上修练。
温月安静地伫立门边,直到房内人的运气逐渐收整完全,才开口:「凌。」
即便是几乎收功了,凌的气息仍旧因突然出现的声音而岔了些许,他惊愕地抬头,这才发现温月站在门口。

「师、师傅。」凌匆忙下地,直奔温月面前。
眼见凌因惊讶而一时狼狈,温月不自觉将梦中人影与之重叠。
朱唇淡挑,袖手轻拂,眼波荡漾一池温水。「许久未见,还好麽?」
即是以往常受温月关爱,凌也不曾面对过这般似能将人融化的柔润,愣得傻了没有回话。
「怎麽?」指勾起几簇乱发,收歛些许,将两个形貌分了开。
只是有时相似而已,终究,无法替代。
「还、还好。」
首微点,推按凌的背脊,将人往甲板带。「心急修练未必是好事,歇会儿。」
被牵带著毋须关注障碍,凌倒是偷空瞧著温月。
发若黑缎飘逸华柔,脸若玉瓷洁净无瑕,扇浮的眉眼缱绻,薄润的绛唇微勾便是惑人无边。
「嗯?」向凌略瞥,只见凌惶惶摇头,侧转。
笑溢出口,轻,渺,却折人。
先是疑惑而回望,再则僵直於灿眸与软香,後而沉溺那包覆的柔情。
傻了蒙了,但也坚定了追随。因其最初的拯救,因其给予的教诲,因其溺人的温暖。
不意外地见凌红了脸。「回神哪。」他拍了下凌的额。
夜魅夜魅,非是夜中夺人性命的鬼魅,而是让人甘心昏陷无赎黑夜之中的飘渺魅影。
不能得,却总使人认为已然把握。
「还想......要麽?」揽著仍茫茫未回神的凌,温月软声。
凌愣愣地点头,顿了些会儿,才突然清醒。「师、师傅......我......」烧烫的面颊直燃到耳根,凌手足无措地四看,窘迫地紧缩。
「呵......」眼底满是笑意,看得凌更为紧张。只有温月自己知道,这笑意,未能达到心处。
他费了太久时间,做了个扰乱自己的长梦。
梦该断,心当回。
仅有琮的嘱托他该遵循。仅有琮与云他不该望。
其馀,便只是他生命耗尽前的消遣。
抿唇,温月忽视变得甸沉的心情,在眼角瞥见尹桓、紫祈、夏崇由房内争吵著步出时,挑起凌的下颌,轻缓地覆上。
垂下的发丝遮掩了温月的脸却掩不了他的视线。见到三人呆愣,见到紫祈起哄,见到夏崇皱眉,见到尹桓颤著跨步。
他不晓心为何疼痛,也不想追究。
在尹桓拉开他与凌前,脑海只剩琮的话盘旋。
琮说,尹家,他不要有任何人活著,除了你。
所以,他杀了琮。所以,尹桓不能留。
「月儿你......」询问被温月笑得冰冷的面容冻结。
望著那与不久前判若两人的人,尹桓什麽也没法说。反倒是紫祈聒聒地说了一堆,不外乎是开心温月终於甩掉尹桓,烦恼居然是凌赶走尹桓,这一类的话。
「阿温,你受了什麽刺激?怎麽突然......」夏崇比著凌与尹桓朝温月挑眉。
「本来,便是游戏一场。」
淡漠的眼一瞟,直让夏崇泛起了疙瘩。
「游......戏......?」咬牙,尹桓目不转睛地盯著温月。
那炽热的眼神,温月无法忽视,但也不想毫无阻隔的面对,他略望尹桓,大多心思眺望更远的天际,以一贯的轻笑对应。「要不,你认为是什麽?」
尹桓沉默不语。
他能回什麽?说是彼此真情相对?说是两人心合如一?
说出来不过是增添笑话。
傻的果然是将一切想得太好的他。是以为既然过去能让温月待他好,如今便能真正获得温月之心的他。更是如今发现所有只是自作多情,却仍一心念著温月的他。
「没什麽想说的?」c
「你不在乎,何必多说。」脸冷著,心却笑得苦。
「是麽......阿崇。」
「啊?」怎、怎麽牵扯到他这来了。
温月後退了几步,倚著船栏。「动手。」
「月月我来!」他早就很想宰割这个讨厌的家伙了。
「祈儿,回来。」
嘟著嘴,紫祈一脸不愿意。「月月......」
温月只是拍了拍紫祈的头,没有答应。
「月儿,想杀我,就自己来。」尹桓平静地看著温月。
他不会游水,而现在他在船上。他不愿赌运气跳水,所以他无处可逃。如果无论如何都得死,他不愿死在别人手下。温月不在乎手上染了谁的血,但他在乎他的血染了谁。
「动手,结束後便启程返庄。」
夏崇面有难色。
他知道他该听温月的,但尹桓好歹也算是他半个兄弟,就算平时爱跟他吵,但要直接动手......能否赢先别说了,他就是定不了心绪。
「崇你做什麽,快点哪。」紫祈嚷嚷,叉腰大喊的架势好不凶悍。
「不动手,我送你们俩一块上路。」
温月煞是认真,紫祈讶然,夏崇则登时胆大的朝温月吼。
「阿温你何必如此逼人!」
紫祈扯著温月的衣袖,娃儿样的小脸尽是著急。「月月,不要这......样......」眼对上了温月转过的眸,混乱的思绪恰好加了温月控制的速度。
「乖祈儿......」抚著紫祈的颊,温月弯身,於紫祈耳旁轻语:「解决夏崇。」
查觉不对的夏崇冲到两人身旁,但已来不及。
匕首划出一道银弧,夏崇不及退後,只得侧滚躲避,使锋芒偏离要害,仅划伤左臂。
那向来表情多变的脸上是木然,一时楞了,腿腹因此开了口,还差点中了那洒出的粉末。
「温月你!」夏崇真怒了,然而此时忙著格挡,又得小心不伤害爱人,无暇以行动表达怒意。
「他们不是......」待说什麽,可看见那张淡漠的脸,尹桓便什麽也说不下去。
他想起与温月小时後初见的情景。
那时,温月刚完事,懒躺在床榻,眼神迷蒙。
似是快要不醒人事,却又在他偷偷踏近时,撑著精神望著他。那时的脸色,也差不多是如此淡然,不过,还多了点疲倦。他在後来的接触才明了,那疲倦不是身体上的不适,而是深沉的无力。
可惜,到现在他仍不知道那无力是为了什麽,且,未曾再见过温月脸上表露那倦意。
他不觉得温月已排遣了那些。
会只剩单纯的淡漠,他想,是太长的时间让温月已经习惯。然而,他无法消除温月的习惯,无法让温月摆脱那纠缠。只能说,他并非温月的命定中人。
长长地吐气,尹桓紧握双手,迎向听了温月话,运劲攻来的凌。
四人打得莫不精采,由近向远,又折返往近。但温月恁是没观赏的兴致。
凌功力甚浅,过後没一会儿便受了重创。外伤不轻可也不重,但内伤就说不准了。整一个人不甘的伏地难起,血污遍身。
夏崇显然较紫祈厉害,然而没敢下重手,倒也是伤痕满布,反而紫祈什麽事也没有。
「月儿,别折腾他们,这是我跟你的事。」被夏崇勒止插手,尹桓只得转求温月。
「便又如何?」垂眸,温月没理会,迳自朝舱房去了。
尹桓一把扯住了人,话未说上一句,另一头的人碰然跪地,面色白的如纸,嘴角却是豔如花火。单手支撑的身体摇摇欲坠,那眼,盈著担忧。
刀落,刺往心脏的轨迹偏了,没入肩颊。虽不是中了要害,对夏崇来说仍是重创。
「月儿......」
温月甩开干扰,语气不甚好的开口。「那是他的选择。」
匡啷声响,刀落地。夏崇咬牙,拉下不知为何静止的紫祈,紧抱著。
血染了一地,夏崇无视徨然中仍探手拾取刀刃的紫祈,瞪视温月。「温......月,放、过祈......」
「嗯。」反正紫祈也没什麽好利用了,就算给上路的夏崇安个心也无所谓。稍微麻烦的就只有要自己动手而已。
温月冷瞥尹桓。手一转一甩,挣脱尹桓顺带给了硬实的一记。
「咳......」捂胸,尹桓怔怔地注视著温月。
那股眼神,望得温月起烦。於是决心直接下重手。
孰料没迈几步,头眼突然昏花,顿时瘫躺在地。
见温月突然倒了,尹桓一阵心惊,什麽也没想地抢忙去接,人接著了颈後却挨了著实一记。硬忍著回头,只见得末冷木然的脸,便也跟著不醒人事。


暗牢昏火,石墙湿地,幽暗的内处,一人手脚紧棝於墙。
牢房外閒坐两人,其一撑坐嗑著瓜子,足却不时踏点地面,另一个则对著桌子发楞,偶尔才换个坐姿或是换个注目对象。
「冷,我累了。」将瓜子壳弹向发呆那人,陆尘风脸臭得紧。
「要陪你去歇息?」末冷答。
「......」陆尘风隐忍再隐忍,终於没暴怒出口,「你要我等到何时?」若是再等,他真能动手的那时恐怕就会一时忘情失手将人玩得彻底,以後也真的不用挂念什麽了。
「到他醒吧......」末冷看了眼牢内,「风哥,若坐不住,我能陪你消磨时间的。」说罢,作势褪起了衣物。
「别别别,算我怕了你......」陆尘风赶紧压按住那双手,「怎麽这麽冰。」眉紧蹙,两眼瞪著依然没表示什麽的末冷。「算了,在这等也是空耗时间,倒不如去走走。」
眨眼,末冷直直瞧著陆尘风,瞧得陆尘风整一个尴尬无处发。
「走吧。」陆尘风说得别扭,眼楞是不敢直视末冷。
见著那红透了的耳根,末冷扬起无声的笑,弯眼似成了新月,细长地快要不见。陆尘风见著,更是想挖个洞钻了。「真是......」
两人就这麽一前一後地踏出湿寒的石室。
直待烛火烧尽而换,换又燃尽,重复了几来轮後,挂在墙上的那人才幽然转醒。
甫睁眼,温月便感觉到手脚的不适,看了下四周,再糊涂的都会明白被人给囚了。石房空无一人,因此无从判断究竟是谁将他囚在这,想靠回想来确定也是白搭,毕竟不晓得到底昏了多久。所以,温月挥除杂念,就著这难过的姿势运气。他看这手脚并无桎梏得很紧,大抵还是他能脱逃的极限之内。
但温月一使劲,就知道不好。身体感觉没什麽不对,只是他完全无法催动半点力。想来将他囚於此处的人,应该多少知道他的底细。
「呵......」他就等著吧,会会那人。反正如今除了静待,也别无他法。正当温月如此想时,老旧的木门嘎吱地被人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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