兑现的承诺,总算让大家心满意足散去,这才不著痕迹吁口气,慢慢走到廊柱後
,对著缩在角落的一团小小身影,放软了声音:
「嗨~~?」
「风、风先生.........」
女孩抬头一见风满袖俊俏容颜温煦笑颜,眼泪就大珠小珠断了线一样霹雳啪
啦直掉,风满袖眼明手快掏出手帕往她膝上一放,软声问:
「Reira?上次看到你是在企划部嘛,现在在当秘书啦?」
「.........第七秘书。」
形容清秀的女孩哽咽了几口,可怜兮兮地回道。
「哇,真棒,」
国立大学毕业普通的家庭背景温驯不够果断的个性,这样的底牌在雷夕照身
边是辛苦了点,风满袖脑子里飞快评点,一面衔著完美的微笑和心有馀悸的第七
秘书东扯西拉。
风满袖插科打浑是一流的,刚出社会的女孩儿慢慢收了眼泪,撑不住脸皮,
忍不住笑,风满袖小心牵上她的手指尖,柔柔哄说:
「嗯?带我进去吧。」
偌大的办公室里乾乾净净的,方才意外已经收的不留痕迹,布置是雷夕照一
向很衷意的深色系,什麽家俱都是简单而隐然豪奢的,很大气,却没什麽独特的
创意和生气,风满袖这活蹦乱跳的人儿一进来就满身不对劲,硬是想把这一丝不
苟搞乱了才高兴。
随手摆弄雷夕照桌上的叠的高高的A4纸档案夹,风满袖拉开抽屉喀啦喀啦东
翻西找起来,看他这麽玩,女孩以一种快要缺氧昏倒的表情看著他,鼓足勇气结
结巴巴道:
「那、那个......风、风先生......」
「放心吧,重要的东西他不会摆这里。」
「不、不是的,弄乱了、如果.........我...我怕.........」
雷夕照自然不会真对自己发脾气,很可能根本不会留意这张桌子出了什麽问
题,不过让这个小小小小小小小秘书担心也没什麽好玩儿的,风满袖一想就收了
手:
「好啦,我不碰不碰。」
朝女孩儿笑一笑,打雷夕照抽屉边角熟门熟路摸出一盒苦甜巧克力,轻轻朝
她丢了一颗,不偏不倚落到她手里。
「吃了会开心唷。」
他对她眨了下眼睛,没等到她脸红就转过视线,肇事的画作蒙了一层苍白防
尘布,孤零零地靠在墙角。
他走上前去,指腹慢条斯理地摩娑细滑冰凉的布面,随口问?
「......画掉下来的时候,你也在?」
「我送文件来,雷先生在桌前读另外两份文件,我还没开口叫他,那幅画、
画突然晃了好大一下,我以为我眼花,然後就、就掉下来了。」
风满袖不急著揭开白布,只是打量墙上那块少了画的空盪,左右几步测了测
墙到椅子的距离,脑中运算三角函数,口中温柔安抚:
「真是难为你了,吓坏了吧?别怕别怕~~嗯,还记得那时候你站在什麽位置吗?......大约就好。」
?
小秘书惨白著脸,伸手比了个位置。
「这样啊.........」
风满袖眯细了眼睛,微微点了下头,笑道:
「那我知道啦,Reira你去忙吧,别招呼我了,啊?......没什麽好怕的,又不
是你把那幅画拆下来砸在雷夕照的头上的,谁敢骂你?别怕别怕唷~~」
笑著目送那个胆怯的女孩踏著梦游般的步伐出了房间,风满袖这才低下头,先仔细看过白布,然後小心翼翼地捏住布角,一点一点让画露出面貌来。
面对世界级的名作,风满袖表现的过份冷静和冷淡,只是专注地在画作薰香
榉木精制的边框摸来摸去,在原本该钉上二十四枚隐形钉子的地方,毫不意外地
摸到了一手滑溜溜亮晶晶的黏液。
「......真没创意。」
风满袖喃喃自语,正要起身,突然发现画框左下露出一道闪亮光影,定睛一
看,是一小片指甲大小的玻璃......不,镜子的碎片,多古老的制法,镜子後头涂
料竟然是水银,而且镜面上那一点点胭脂色的东西是.........
朱砂。
小心凑到鼻尖一闻,矿物的香气淡淡飘散,只可惜碎片太小,看不出原本写
些什麽,只看得斜斜的模糊的一撇。
「......在水银镜子上朱砂题字,好风雅啊......」
肯定不是雷夕照的风格,这麽点小东西可能什麽也不代表,不过最近关於镜
子的奇事多了,风满袖自然加倍留意,谨慎地用信封把这破片包了,再次搜索画
作四周,这回没发现其他的破镜碎渣,倒是在画与裱褙的夹缝间,抽出一张粗糙
黄纸,上头红红黑黑的,歪歪扭扭画的不知什麽文,倒不是朱砂画就,这股子腥
气............!
天边阳光给云遮了,安安静静的大房一下子阴了起来,空调彷佛太冷,风满
袖不禁微微一抖,眉一皱,还要再抄这世界名画四周有什麽古怪,门外突然轰然
一阵人声喧哗,风满袖心中警钟大作,急忙长身而起,身子刚刚打直,一男一女
就连人带门跌了进来,仆在地板上半晌爬不起来。风满袖又是吃惊又是好笑,两人都是公司的高级主管,一看就是锦衣玉食轻
声细语形象至上的模样,这麽狼狈模样真是千年难见,有点吃力地用左手把套装
凌乱的女性拉起来,问道:
「发生什麽事?」
两人喘得说不出话,朝门外一阵乱指,结结巴巴喘道:
「雷、雷先生.........17楼!」
风满袖脸色大变,也不顾手上有伤,把刚刚搜到的两样诡异东西往怀里一
揣,转身就往门外冲。
***************
「我们看看这张PPT,从红色的曲线我们可以看出来,今年欧洲.........」
会议总是冗长的,为了帮助大家可以捱过这段不得不然的痛苦时光,咖啡不
用钱似流水价地送,虽然在枯燥的气氛单调的会议厅中再好的咖啡也无味,但茶
水间还是很尽职地挥霍,砸了大钱煮了世界顶级的饮品。
「根据第五一七次例会的决议,我们部门还是建议不能保守也不能躁进......
...」
那时灯光微暗,投影萤幕上色彩光影跳动,汇报者的声音平板地流过去,雷夕照习惯性皱著眉,双手抱胸,没有人看出他略略有些走神,他想著正在六层楼
上自己办公室的情人,想他右手惨白石膏,火烫火烫桃花色的脸颊,微微抬眼看
他装著一汪子笑一汪子水的眼眸,心里不禁一热,喉间轻轻咯了声,掩饰地拿起
右手边的黑咖啡送到嘴边。
虽然心不在焉,但在热烫液体流进齿间前,还是发觉,杯里缭绕淡淡的不合
时宜很化学的杏仁味。
现在第七会议厅里四下无人,雷夕照和风满袖对桌坐,中间孤零零摆著那杯
冷掉的咖啡。
雷夕照是这麽说的:
「不要说我和你也半年了,这是基本常识。」
不该出现在杯子里的杏仁味,氢酸钾。
「你叫人去检查过你的座车了没?」
「嗯,刚才回报过来了,煞车油被漏光了。」
「真是太老套了。」
或者说.........太正统派了。
我都帮这凶手觉得羞愧,风满袖挠挠头发,涂满油的钉子、加了大概足有半瓶氢酸钾的咖啡、在车子的煞车上动手脚.........就算真要从侦探小说里抄袭,难
道不能找本有点创意的吗?
技巧之外行拙劣甚至让风满袖怀疑起这人到底有没有诚意要谋杀了。
好吧,悬疑超卓匪夷所思的案子接触多了,总也该承认世界上还是有手脚不
够俐落的杀人犯。风满袖想。
「总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他笑微微地轻轻抚摸雷夕照的脸庞.........雷夕照侧过脸像只接受爱抚的猫咪
,就著他的手来回蹭了两下.........想也知道这种情形不可能发生,雷夕照只是面
无表情地拉下风满袖的手,放到嘴边重重咬一下。
「要报警吗?」
「......是内贼?」
「八九不离十吧。」
如果有杀手可以轻轻松松潜入你的办公室会议厅,干嘛不一发来福枪直接打
爆你的头?风满袖套上手套:
「再来看看杯子里头有什麽东西吧~~」
「会有什麽东西?」他笑著要他稍安勿躁,慢慢地将八分满的咖啡倒进另一个杯子里,啊哈,果然不出所料:
「这家伙不但想让你中毒,还想一并噎死你。」
拿起把小银匙一捞,捞起一小片指甲大小亮晶晶的............镜子。
这大小材质和办公室名边旁发现的那片一比对,几乎一模一样,风满袖拿出
胸袋里的那片略略拼凑,也恰恰可以连在一起,显是同一片镜子上摔碎下来的,
只是镜面给咖啡污了,看不清是不是有朱笔点画过的痕迹。
风满袖心中一动,翻过杯子,果不其然,瓷白杯底黏著张黄纸,血腥隐隐的
一道阴符。
「你说这是鸡血、人血、还是黑狗血?」
「我怎麽会知道。」
这些捉神弄鬼的东西。雷夕照这种傲天侮鬼的人哪里信他,根本没研究的。
风满袖颠来倒去地看著那张符咒,也辨不出上头的草字是写些什麽,再问:
「你有得罪过什麽人物组织是和法术~道教有关的?」
「.........」
「真实教?统一教?......还是什麽山、什麽门、什麽派的?」
雷夕照摸著下巴沉吟,好一会儿没出声,风满袖叹口长气,伸出手指去戳他
细细刻著横纹的额头:
「我说,你以後最好准备一本帐簿,每得罪一个人就在上头画一道,以後再
有人要谋杀你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拿出簿子来翻一翻,多少有个底,省得我们现
在漫天乱找乱猜。.........」
风满袖这厢表情丰富比手画脚滔滔不绝,雷夕照坐在他对面只是不作声盯著
他看,慢慢的刚毅唇边泄出一丝耐人寻味的弧度,给笑的莫名所以风满袖不开心
了:
「我说的那麽认真你有听麽?欸,你笑什麽?」
「我说,你......怎麽这麽多话。」
他捏住他的嘴边一拧,看他的疼的龇牙裂嘴才觉解气,又是凶又是笑:
「要杀死我也不用下毒了,把你往我身边一放,一个人就可以把我唠叨死了。」
「唔唔~那我这算什麽?我为民除害麽?」
风满袖捂著脸边痛麻的肉,一面还胡扯,看到雷夕照眉头紧紧皱起来,很是
舍不得地去抚平,恨不能拿熨斗去烫,难得正经地低语一声:
「我很担心你啊.........」
他轻轻反握住他的手,看著手背上方才自己留下的半圈牙印,感受两人体温
的温存,半晌才道:
「有什麽好担心的?你自己不是说了,只是外行人。」
「.........雷,你有没有朝别人家的玻璃窗丢过石头?」
想也知道没有,风满袖便解释了。
知道吗?如果一次一颗瞄准了丢,如果不是松阪大辅,常常怎麽样也无法命
中,可是闭上眼睛胡乱撒一把,总是蒙的中,所以说。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风满袖单手理著雷夕照的领子,唇是笑的,黑蓝黑蓝眼睛却深深的看进雷夕
照的心里,无比认真地道:
「你不要只是觉得好玩刺激。」我看那人是真的讨厌你。
「.........是很刺激。」
见这家伙大言不惭两手一摊,风满袖突然觉得无力了,往椅上重重一靠,翻
著白眼喃喃吐出一句:
「.........我怎麽会喜欢上你这种怪里怪气的角色?」
「因为你比我还阴阳怪气。」
雷夕照难得的回了嘴,风满袖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後笑的差点摔掉手上石膏
,上气不接下气间对雷夕照张开了双手,温暖的拥抱,他和他都小心不碰到彼此
的伤处,他枕著他的肩膀,嗅著衣料上每一根纤维透出来的雪茄味道:
「嗯~果然,我们天生一对。」
古镜绮谭(四)
「雷......你知道吗?我们现在在你的会议室里。」
「嗯?」
「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情节发展是待会我们做到一半的时候,会有人闯进来...
...我想你会硬不起来。」
「...............」
「所以.........」
风满袖喘著,在雷夕照渴切的又吮又亲下费力别开脸,推了推覆在身上的沉
重身体,笑道:
「如果你还想做下去,请从我身下来,去把门确确实实锁起来。」
他和他别扭地挤在一个座位上,两具健康的身子又是热又是汗,强壮的双腿
互相挤压,他用膝盖抵著他西装裤下的硬块,催促地挑起一边的眉毛。
「嘿,我等你呢。」
雷夕照眨眨眼,把手从他的裤子里出来,在他红润唇边泄恨似用力碾磨了两
下,然後放开他,换了个座位,抓了把纸巾擦起手来。
风满袖半躺在座位上,好一会儿才慢条斯理拉起拉鍊,翘起腿,一歪嘴,不
无嘲讽地道:
「我想这是代表你要开始端正形象,表现出工作至上的意思?」
他重新系好领带,趋前蹲在那俊脸飞红一动不动的的年轻男人身边,为他整
理仪容,扣好衣扣,平淡地指出:
「你也受伤了,下次吧。」
「唔?在我看来是指我不够卖力,没办法让你不顾一切兽性大发?」
挥开他向自己摔来的一个媚眼,雷夕照大笑:
「你在为自己花花公子的招牌努力辩白吗?」
「看来这招牌需要再修练修练打个蜡?」
十分自信的风流人物毫不正经随口应道,看雷夕照已拿起那一堆让人头昏的
文件,忽地灵光一现:
「雷,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转转查一下案子?」
这儿的现场看得差不多了,再待下去也不能从空气里揪出凶手来,风满袖整
理整理到手的证物,就要离开,却又想再厮摩厮摩纠缠纠缠:
「一起去吧,查案多有趣啊。」
「我得工作。」
「真没情趣............」
「最好查案子看尸体会很有情趣。」
「至少我们在一起啊~~」
风满袖阳光无敌地说著肉麻兮兮的情话,他的情人却万般不领情:
「既然那麽想在一起,那不如陪我一起开会.........」
雷夕照的话尾消失在某只逃之夭夭的背影後,风满袖直溜到长廊转角才回过
身,双手交叉胸前,摆出显而易见的防御抵抗姿态:
「休想,开你们这种会不闷死我。」
雷夕照的话尾消失在某只逃之夭夭的背影後,风满袖直溜到长廊转角才回过
身,双手交叉胸前,摆出显而易见的防御抵抗姿态:
「休想,开你们这种会不闷死我。」
「除了约会,你还有什麽"会"不觉得闷的?」
「哟,雷会斗嘴了,我教的吗?」
?
「是被你污染了。」
雷夕照看风满袖痛心疾首的模样,冷冷的撇撇嘴。
只见风满袖人已在五公尺外转角露出了半张脸,他还是乱不正经,然而脸上
激情已退又是伤受苍白失血颜色,雷夕照表情线条还是好硬,眼神却温柔了些,
沉声道:
「你在外头乱跑,不要闯祸。」
他搓搓鼻子,还了一朵笑:
「你在你的办公堡垒里发威,不要随便欺负别人。」
他和他的叮嘱听来都不怎麽贴心温情,可是意思有到,两人都知道关怀分寸
在哪里,就算不分分钟在一起,也无所在意,雷夕照瞥一眼腕表:
「晚上一块吃吧?」
「你是说今天晚上还是明天晚上,还是下周,下下周,下个月的晚上啊?工作狂先生?」
风满袖眼尖,但见几个高级主管心急如焚地躲在一边,手上资料山也似高,
直往他俩这儿瞟,雷夕照可不同他一样自由自在呢,微笑著挥了挥手意思再联络
,半真半假地道:
「吃不吃饭还是小事,你自己小心,别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给做掉了。」
语毕漂亮转身,踏著行云流水的步子头也不回地走了,雷夕照一下子陷入
方才在一边虎视眈眈的男男女女包围中,他们嘴唇此起彼落开开合合,他却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