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满袖从从容容地戴上搜证薄手套:
「我说老皮~反正你再瞒也瞒不了多久的,不放出点消息让民众警惕点,再过七天,下周末凌晨两点又会出现下一个受害者了。」
「你!你、你、你怎麽、怎麽、怎麽、怎麽.........」
风满袖笑的亲切,帮结巴的快断气的局长接下去:
「我怎麽知道?」
上个月中,第一起案子发生的时候,还没引起多少人注意,警方压下了死者骇人听闻,至少被迫吞下三十七片镜子碎片,食道碎烂呕血而死的消息,所以这命案上了半天社会版就没了下文。
然後上个月底,又一个死者,同样的死法,这个月初,再一个死者,再相同的死法,消息压不住,只能勉强开记者会公布,模糊地说死者是误服玻璃片而丧命,社会炸锅也似一下子闹腾惊恐起来。
几个细心的记者制表一推算,才发现这其中大有玄机,原来每个死者被害日期都间隔七天,因此「绝杀七日」「一六八小时杀人狂」这个代号就不径而走。
七日之期是人尽皆知,可是为什麽能那麽精确地推算出是几点几分?局长惊惧地质疑著。
「这是个简单的数学问题。」
风满袖弹了下手指,一个一个算给局长听:
7×7=49
7×6=42
7×5=35
第一个被害人、第二个被害人都死在凌晨四点左右。
这第三个被害人是不是死在三点啊?
局长猛然抬起脸,脸色苍白的法医迎上他的视线,僵硬地点了点头。
「那接著就是简单的数学题了,七乘四多少呢?」
「.........二十八.........两点零八分............」
额头冷汗涔涔,事已至此,局长只得不耻下问:
「那这凶手是什麽样的人,你心里有没有一点概念?」
风满袖摇头:「目前只推到这儿,我手上的资料也不多......」
局长再问:
「不知道凶手,那这几个被害人又是怎麽被挑上的?你说啊!」
第一个死者是网路拍卖的职业卖家。
第二个倒楣鬼是图书馆员。
现在这躺在地上的是个民俗学教授。
一点也扯不上关系的三个人。
风满袖望著室内廉价的装潢和尸体不修边幅的衣装,凹陷双颊满脸胡渣,一挑眉:
「好一个潦倒的教授。」
蹲下身小心拿起死者脑袋边的空镜框,椭圆的弧度无可挑剔,精细的很,全用银制细线密密地一圈圈缠绕,拿起来很沉手,看起来挺雅致,却也不是什麽珍奇古董,没有任何制造的标记,普通的让人生气。
风满袖放弃在镜子表面找线索,拍拍手站起身,对羞怯递过擦手纸的女警笑了笑,突然话风一转:
「说到镜子,从古到今对镜子倒是挺宽容的,古井总和妖邪脱不了关系,镜子嘛,只记得唐人传奇里有一部<古镜记>,里头的镜妖可是有良心的紧,不但能除妖驱邪,还能带人找到金银财宝,就是没听过哪个传说是镜子会害死人的...
......
「不过最近高中小女孩间倒很流行一个游戏.........听过吗?半夜对著镜子喊三声,会看到自己未来的老公,喊四声会看到将来的死法.........」「你怎麽知道这个?」
局长质疑地望著他,他笑著回道:
「因为我还是年轻人啊。」
「切!那你怎麽看?与其逼人吞镜子,不如把镜子往他头上一砸死得快!」
「那就要看你怎麽想了......你是要他舒服的死呢?还是要他......惨不堪言痛苦而死呢.........」
向法医打过招呼,风满袖细看著尸体周围,不经心地答:
「你吃鱼喉咙卡过鱼刺吗?要不要想......全都卡在喉咙上......还要你吃更多......叫都叫不出来了......吐只会更惨,玻璃从你的食道刺迫黏膜肌肉皮肤穿出来...不是血流乾就是被血呛死...你......」
「风满袖!!」
局长忍无可忍地大吼,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满身肥肉噗噗乱抖,脸涨红得似乎要爆出紫血来,後者收口,俊秀脸上一无表情,平静地道:
「你知道,就是这样。」
我说的是事实。
已经发生的事实。
还有我们必须阻止更多这样的『事实』。
局长掐住椅背,喘著粗气,大滴大滴的汗直掉,急切道:
「疯子,我们是不是要锁定精神病患?还是什麽秘密宗教?北美前阵子宇宙教不是在森林里烧死了五个婴儿.........」
「宗教方面有调查空间......这麽巧,我最近才听到一个镜子的K......」
他想讲八卦,心脏却蓦地一阵怦怦乱跳,雷夕照的话在脑子里一闪而过『......镜子的主人,一定会死於非命』,念头还没转完,裤袋里手机叮叮当当催魂一样响。
拿起来一看,是雷夕照的专线,急急接起来却不是他,只听得雷夕照的女秘
书要哭要哭地在那头道:
『雷先生叫我不要打给您......可是......可是他.........』
第二章
白色天花板白色的墙,白色床单白色病袍,白色石膏红色血,他坐在床边皱
著眉,爱怜横溢地轻轻抚摸床上人儿憔悴的脸容,低声道:
「你......真是......真是个.........」
「怎麽会有你这种白痴!!」
若不是顾忌著风满袖右手石膏,雷夕照就要把这躺在病床上的家伙拖下来暴
打一顿:
「你的脑袋里全部装豆腐渣吗?居然在市中心开到200公里,还逆向上高
架再追撞一打车子,你在想什麽啊?」
「我怕被警察抓啊~~」
「你不要开那麽快警察就不会追你了!你是演什麽?生死极速啊?」
「嘿嘿嘿~~」
我担心你啊。
风满袖傻笑著靠在一叠软蓬蓬羽毛枕里,完全无视气的脸色发黑的雷夕照,
张口啊嗯吃掉护士小姐偷偷送来的苹果,右手石膏搁在当眼的地方,让雷夕照忍
不下心教训他,雷夕照十指张张合合,最後还是忍不住用力扯住他的脸颊肉,用
力左搓右拧,扯的他哇哇乱叫才觉心里好过。
半天前接到那通雷夕照秘书哭的气都换不过来的电话,加上命案现场的诡谲
气氛,雷夕照带回那把古镜时的话『死於非命,死於非命』又一直在脑子里喧嚣
,唱机一样重覆又重覆,一向冷静细心的风满袖一下子失了分寸,头也不回就往
外冲。
『你走了,我们要往哪个方向查啊?侦探小子!喂~~』
『我会回来!』
不管局长在背後哇哇大叫,风满袖一上车就狂催油门,开车时心急如焚恨不
得这四个轮子会飞,在触犯至少三十二条交通罚则後,一个分神失控,车祸,受
伤,进医院,右前臂骨折,石膏三个月。
「我要开除她。」
雷夕照的脸阴的要打雷,要不是那资浅的秘书慌了,连话都没说清楚就挂风
满袖电话,还随便乱放话筒,风满袖怎麽会一打再打都打不通,急的只能亲自赶
来,最後才会出了意外。
风满袖摇摇头,挤眉弄眼地道:
「她也没说错啊,你是出了意外,这也是你不好,谁叫你要把利奇斯特的巨
画放在座位後,钉子也没钉牢,下次掉下来砸的准了,你就要让那古镜传说一语成谶了!」
说罢挣扎著要直起身子,左手挥呀挥拼命搆到雷夕照的颈子,把他拉得近了,拨开浓密发丝,方正前额好长一条新伤,幸好只是浅浅刮过,没见血,风满袖还是心疼地又拍又吹地道:
「不痛~不痛唷!」
「痛的是你吧!等麻药退了就够你瞧的。」
雷夕照不耐地扯开他的手,将他压回床上,小心安放伤处,可再小心还是碰的疼了,尽管疼,风满袖脸上还是这麽笑的,光看他的脸根本不知道他好不好,和太会演戏的情人谈恋爱,也真是让人伤脑筋。
「我是想找刺激......可是这种刺激我还是敬谢不敏了。」
雷夕照靠在床头喃喃自语,轻轻一下一下拍著风满袖的手背,风满袖一笑翻手握住他的,眉一挑嘴一撇;
「唷~~是谁之前怕无聊怕的要死,要什麽纯粹刺激生死之间的?是谁呀?」
见他得理不饶人的可喜样子,雷夕照绷不住脸笑了出来,顺手揉乱了他的发:
「我怎麽知道那古镜妖这麽不分青红皂白,我受伤就罢了,怎麽还牵上一个你。」
「你很烦耶,什麽你受伤我受伤的,乾脆两个人都好好的不就好了?」
风满袖狡黠地眨著眼睛,贴近他,近的温热的嘴唇能细细摩娑他的耳壳,低哑而魅人地道:
「要刺激......晚上我们再来切磋切磋,我扪好好的刺激一下,你说好不好啊?」
「好好养你的伤吧你!不要胡说八道了。」
雷夕照不吃他这套,抓起医生处方那一大把花花绿绿药丸,原本还很有兴致玩闹的风满袖一下子变了脸色,迅雷不及掩耳地拉起被单,整个人就往里藏。
「多大的人了,还怕吃药?」
「你还不是一样,都这麽大了还是不敢吃红萝卜。」
「我是不爱吃,不是不敢吃......少罗嗦!快出来把药吃下去!」
「休想!」
「刚刚不要命飙车都没在怕了,几颗药算什麽?」
「你说的,既然不算什麽就不要吃了吧?」
「别无理取闹,风!」
「我不闹,我睡觉,别吵我~~嗯~我睡了~呼噜~~~」
「风!」
「啊啊~我不怕打针的啊,叫他们用打针的吧,打几针都可以!来吧!」
「...........................」
一番胡乱挣扎抵抗鸡飞狗跳之後,风满袖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药吞了,谁叫他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一看到雷夕照拧紧眉毛抿直唇线脸色阴沉,真要人如其性一般大发雷霆,整个人就软了
这就叫一物克一物。
风满袖还在龇牙裂嘴,不停顺著喉咙,好让哽在那儿的异物感稍微消退点,
雷夕照大手捏住他的食道,他一僵,作了个白眼上翻的害怕模样,雷夕照哼了一声,不去理他,只是缓缓地有节奏地按著。
风满袖见作秀没看客,脸皮一松,回到原来标准懒洋洋笑眯眯的模样,乾脆整个人往雷夕照大腿一趴,趁机在高级毛料义大利手工西装裤上擦口水。
偌大的医学中心静悄悄的,病房里老大不小的人儿还在玩什麽两小无猜,捧著他的他的脸,一下一下唇印亲著玩,温度渐渐著火起来,风满袖满意地看见雷夕照深沉的眼眸底处压抑不住有点汹涌。
「嘿~~等等别叫得太大声......护士会过来看...虽然我也挺喜欢3P,欸唷~又咬我!」
「哼!昨天在家里叫的惊天动地的是谁啊?」
「那是因为你使用卑鄙手段......所以......啊嗯...现在......我要上......好痛!小心栏杆啊......啊啊......」
?
偶尔在病床上调情也别是一番情趣,都多久的情人了,容易进入状况,何况风满袖就算伤了也是有口皆碑的花花公子呢,没两下两人就没了衣服,搅乱了床单,雷夕照含著他的耳垂,惹得他一阵激零。
昨天手脚健康都攻不成,今天这种半残状态还是好好受一番吧。
「嗯......唔.........」
风满袖打定主意认真吮起雷夕照的中指,轻轻摸他结实的手臂线条,正想在上头咬一口,雷夕照兜里手机不识时务地喧哗嚣张叮铃铃铃响。
「......其实我不在意。」
在执?的催魂电话铃声中,风满袖还是很有风度很有风情地坐在雷夕照身上,只当耳边噪音是幻听。
雷夕照的脸色迅速冷却,变脸之快,彷佛方才的激情不曾存在过,一手摸索尖叫不已的话筒,另手在一脸没趣的风满袖脑袋上安抚地拍拍。
玩不成了。看著雷夕照的表情沉的像飓风来袭,大概就猜得到是商场上的不好解决问题,身子一旋从雷夕照身上滚下来,在厚厚被子上瘫著,一双桃花眼勾著雷夕照看,看雷夕照还讲个没完呢,一撇嘴,腰间用力弹起身,笨拙地用单手穿起衣服。
雷夕照几次瞪他他都没放在心上,只得偏开话筒,恶狠狠地问:
「你干什麽!」
风满袖正拿一排纽扣没法子,头也不抬:
「你要忙工作,我也得忙啊。」
「忙什麽!?」
雷夕照头和肩膀夹著手机,皱著浓眉,一面分心把将风满袖扯到身前,解开他随便乱扣的扣子:
「那个吞镜子的案子?人死都死了你急什麽,......不,不是在和你说话,两分钟後再回电给我。」
啪地折好手机,雷夕照快手快脚帮风满袖穿好衣服,接著往床上一掼,居高临下地威赫:
「听清楚没?养好伤再去忙你的福尔摩斯游戏。」
「唔唔。」
风满袖仰著,在冷漠白床单上披散了一头温柔的发,对著雷夕照的魄力杀气存在感,他还是不在意一样阳光灿烂地笑,慢条斯理地道:
「谁说是那个案子啦,那案子我要先摆一边去,」
手指摩娑著雷夕照额前的刮伤,看後者因不期然的刺痛抖了一下,风满袖弯弯的笑眼里像装了一潭深深的水,平静却有点怕人的神气,唇倒是还勾勾的,只道:
「我想看看你那幅利奇斯特的画,钉画的钉子,墙壁,问问你的楚楚可怜小秘书,财大气粗空间设计师,钟点清洁工~~」
「.........不会有手法那麽拙劣的谋杀。」
「让我看看嘛,要知道你有钱有权有地位又固执坏脾气还心狠手辣一脸凶相惹人嫌,有人要谋杀你很能理解的,可你是我前无古人後无来者大侦探的情人哪,要是随随便便被作掉要我面子往哪儿摆?」
看他这麽一串又褒又贬讲的口都乾了,雷夕照黑著脸给他倒水,眼光在他微微苍白的容长俊脸和石膏上扫过,沉声道:「除非等伤好了,否则休想。」
「唔唔。」
风满袖眼珠子滴滴地转了圈,笑咪咪地道:
「雷倒是说说要怎麽阻止我啊?找人看著我还是把我锁起来啊?」
就算找来一连保全,三队看护,五道护锁,只怕他都能不流一滴汗,轻轻松松光明正大从正门摇摇摆摆出去,还可以拉上两个人当司机兼小弟,与其让他在看不见的地方乱来.........
雷夕照重重出了口气,将一脸坏笑的他扯起来,摆出最严厉吓人的神色,一字一顿义正严辞道:
「不许逞强不许胡来,一切以安全为第一优先。」
「那有什麽问题。」
风满袖毫不迟疑满口应允,可他越这麽乾脆答应,雷夕照越觉他存心敷衍一
肚子鬼胎,真不知该拿这个心生了十七八个窍的家伙怎办才好,在心上偷偷叹气
,将笑的贼忒兮兮的情人抱在胸口,带著一点点报复的心眼,用力拨乱好不容易
他引以为傲的发型,听他哇哇乱叫。
古镜绮谭(三)
灿烂阳光透进六十楼落地大玻璃窗,把这城的热这城的闷全隔了出去,底下
近处是一片郁郁葱葱,远点儿则是来来往往车水马龙,若是夜了恋人啊手牵手往
下这麽一瞧,不知是怎样的绮旎风光,只可惜如今房内的人却是焦头烂额。
「我马上要开会,你要小心你的手,不要做蠢事,还有.........」
从三个经理六个高级主管的包围圈中递出眼色来,雷夕照看来还想再长篇大
论训话,风满袖忙忙从七个女性的关心疼惜欷嘘中抬起头,很好孩子地道:
「你放心去忙你的,你的大楼我又不是不熟.........别这麽瞪我,我又不会做
坏事。」
「不要乱动我桌上的东西。」
「那有什麽问题。」
「不要拐走职别在五以上的工作人员。」
放心吧,我已把他们的头头吃乾抹净了,怎麽还会再向下发展?
对风满袖抛来的夸张媚眼,雷夕照忍耐著不冲上去把他的脸揉成一团,眉尖
一耸,摆出堂堂正正不动声色的威严,和前呼後拥的干部往楼下会议厅走去。
「还痛不痛?」
「怎麽会弄伤手的呢?还这麽严重。」
「还好不是伤在脸上......」
「嘘~你小声点啊!」
「风先生你怎麽这麽久没来?」
「我们家有一种家传草药............」
风满袖笑咪咪的,一面和心疼他的姐姐妹妹周旋,许了一百句不辨真假难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