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的大叔————二目
二目  发于:2009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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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林先生满意的一笑,一如所有的神明一样慈祥而和悦。「来,马上穿起来!」他再一次这样要求到,而青年却只懂站在原地发呆。
就在他第三次重申以前,青年终於有了点动作。麦先生握了那串绳子一下,抽出一手正要把火关掉,一只脚贴地画弧,就准备往房间走去。可林先生却在此时出手稳住了他:「在这里换。」
於是火没关上了,青年也没走,地面上只是多了一滩衣物,以及一个赤条条的男子。
林先生看了眼,满意了便说:「很好。你过来。」
青年一直跟着他的脚步走,吊诡的是,那轨迹似乎不如平常般往客厅伸延。镜头亦顺着铺设好的轨道滑着,深沉的配乐过於沙哑,听起就像耳边隆隆作响的噪音。镜头止住了下,又再往前走,此时林先生已坐在青年的床上,而麦先生却跪在他腿边褪掉他的裤子。
那自然不同於往常的习惯,当青年把嘴唇张开时,林先生却使劲地抓住他的下巴。
「张开!」
他以不同於平常的口吻粗暴的喝道。青年受了他刺激,一时间竟决意大逆不道地争扎起来。
此时一种油腻而血红的光辉便从麦先生的脸上划开,从唇边一直流动到脸颊。林先生还不死地奋力去画,那险峭的尖锋便应声而断,一抺未化开的唇膏便就此融解在麦先生的鼻翼旁。
林先生大概被青年大胆的举动气疯了。一伸爪便把麦先生的头颅抓过来,狠狠的要往跨下压去。理智大概亦未曾在他大脑皮层上留下备忘告示:人类都是有牙齿的生物。
「你这个混帐!」林先生未如预测般掩着下体痛叫,他扯着破裂的衣角一把把狠拳挥出。
麦先生仓皇地背身要逃,林先生却一把抓住他的绳子把青年抽回。镜头在晃动着,林先生亦应是昏了眼,突然就看不清现实的边界。「你这个死同性恋!老子今天不教训你就枉费你长个洞了!」他一把扯下了那几根绳,拨开那两团肉就要奋发前进。
青年死命扭身挣扎,手脚一挥,一下不为意便推倒了堆放在墙角的杂物。游戏碟、食玩、模型、乐高,杂志被乱风吹起了一页页的翻起来,男性的铜体便在隐约间抱合、扭动、流汗。
「你看这些杂志不就是想找人干你吗!」林先生大概被那煽情的拍摄刺激,一双眼睛充血得异常通红。「死同性恋!」
然後他左脸便受了一拳痛击。e
「呜啊!」林先生忍住眼泪,奋力便往青年身上扑去。两个人扭打在地上,可任林先生怎样发力,被扳倒的却似乎是他自身。「呼......呼......」青年气呼呼的鼻息往他脸上喷来,他却心不在弦,两只眼睛光溜溜的往四周转,拚命去运着那根本不存在的气力,意图寻个坚硬的事物来给青年一个迎头通击。
此时食物焦灼的气味突然又传回他的鼻腔之中,看来厨房里的蛋还是煮坏了。他突然想起,那也是他房子里最後的一颗蛋。


11月25日
12
我正在做什麽呢?
麦先生这样想时,镜头便拍到了林先生的纸袋里掉出的事物。
「啊!」林先生似乎也看到了,稍微喊了出声,一边挺起身来便想就此脱困。可麦先生也不管自己脸上还有一坨口红未擦,一手把林先生的肩膀抽了起来,二话不说便往地上压去!
同一时间他也把那粗长的事物抓了过来,放在手中把拿了一下,才刚露出惊讶的神情,转眼便木无表情地往林先生看去。
「那是......那是.......」林先生俯身趴在地上,正想要解释,却也似乎无话可说。此时机器震动出嗡嗡的声响,林先生再往後看时,那蜜肉色的事物已在青年的手中跃动起来。
「拿来操我的是吧?」
麦先生微微一笑,自然也不在乎去听答案。他一手往林先生的裤头抽去,两三下手势便如熟练的师傅一样把这条臭鱼煎皮拆骨。他倒不嫌对方身上脏,五爪便往那两团赘肉塞去。刚拨开了厚厚臀肉,五指便握成一拳,直朝股肉击去。
「不!不!」林先生长这麽大,何曾受过这种屈辱?自然两腿跃跃的往後踢去,务求能险中求生。可麦先生到底是个年轻人,力气大,反应也快,脾气更是容易激动的。他话也不说,拿住那扭动的按摩棒,拉起林先生的腿来就朝他肛门插去!
镜头前林先生就像刚上岸的鱼一样剧烈抖动,麦先生压在後面却如抽动风箱般拚足了劲。他伸手把自己脸上诡异的颜色抺开,一掌却往林先生的脸上扇去。那血红的颜色融和了眼泪,带着花的香味一丝一缕的,缓缓便从那丑陋的脸颊上爬落。
林先生痛苦地呼喊了几下,渐渐也无力地呜咽起来。麦先生也松开了手,任由那根按摩棒自由地活动。他朝房间内看了好几眼,思索着这番疯狂举动的意义,一边却踏过了林先生的背,就在房间的另一端把那个啡色的纸袋抽起,然後倒转。
里面的东西便哗啦哗啦地落了下来。
润滑剂、蕾丝胸罩、保险套、按摩蛋.......青年的脚边围绕着各色各样的事物。在阳光的照射下,青年的身影显得蒙胧而巨大,像一团凝聚的黑云就要刮起狂风暴雨。他皮肤上棕黑的颜色虽然已褪去大半,那肌肉的线条仍旧结实而清晰。他慢慢地走回初始的位置,一脚伸来,便把满身瘀青的林先生给踢翻了。
「看来你准备得满周全的。」麦先生微微一笑,抽起那雪白的领子来便把林先生往床上摔去。
镜头一直在旁边沉默地拍摄着,林先生一手挥起来,又迅速地被压下去。麦先生的手往後一抽,便从他身体内拉出那扭动中的事物。肉体在空气中逐渐暴露,在导演喊停以前,这一切都不会突然中止,林先生所期盼的奇迹自然亦不会发生。
「你不喜欢这样吗?」麦先生是从来不这样多话的。他边把胯下那片桃红色往林先生的屁股压去,边把林先生准备的润滑剂拿在手中。
他是个同性恋,他喜欢男人。可是是任何男人都可以的吗?麦先生挺身压了一下,一边往林先生耳边吹气道:「我还以为你好喜欢当女人的。」


11月26日
13
在性交的途中,他彷佛和过去重叠起来。
微暖的阳光照射下来,他似乎好久没跟人做爱了,这般一动,发烫的热汗便徐徐的滴落下来。腐臭的气味扬起,镜头亦从而被磨蚀成沙哑暗黄的颜色,底片上刻意刮上的白痕如雨,沙沙地往扭动的肉体身上打落下来。可麦先生却在笑着,是他在少年时常有的笑容,洁白的牙齿吹上火烫的肉,身下扭动的人又哭又笑,边伸手来打他,一边却随着他如轻舟晃动。
那是一种非常、非常舒服的触感。就在那温暖厚热的洞穴吞噬他以前,麦先生便已像堕入暖和的湖,毫无苦痛地藉着扬起的泡沬呼吸,让身体随着湖水的波幅飘盪。他非常眷恋这种曼妙的触感,以致他抱住怀中珍而重之的人,一遍又一遍的不放。
「我爱你,我爱你.......」麦先生一再重申,似乎已忘掉言语的可耻,就像潮水的起伏一样时而高昂,时而低抑地把浪拍打在对方耳脊之上。
那年轻而愉悦的声音笑笑,出於奬赏的回抱了他。「真的?」少年轻轻的说。麦先生便犹如融化了一样扎入他骨髓之中,自如地操纵着少年後昂、挺身的种种变化。
「啊......啊......」他爱煞了他这个人,爱煞了这具肉体。以致一再用亲吻来支付也不够,甚至要用憎恨来支付馀下的感情。他咬他,也撕裂他,在抽动的过程一而再、再而三地刻意粗暴动作。
可少年似乎也喜欢他这举动,他卷缩在麦先生怀里,像所有的易碎品一样晶莹而珍贵。在这时麦先生认真地想过为他舍弃一切,尽管他只是一个举无轻重的学生,尽管他只是一个未成年的菜鸟。
但他十分喜欢他,可以为他付出自己唯一可支配的生命。
「嗯......善行.......善行......」他耳膜里传来了从久远的时空中震盪过来的鼓动,似乎他的心臓也经不起这震撼卟嗵卟嗵的在动。
我喜欢你啊......我喜欢你啊.......
突然他却回到现实--
无需任何媒介,麦先生一下子就看清楚身下苦苦呜咽的人是谁。那感觉就像脑袋猛然被人用锅子敲打过一样,可他仍旧规律地律动身子,就似是未曾发现这一切一样折叠起林先生的大腿。男人的汗流满在肌肤上变成了一层凉凉薄膜,他一把抽起挺进,那一阵模糊的痛哭便从男子脸上的洞呼啸而出。
而麦先生发现当他的眼睛清晰时,一切看来都是这麽丑陋的。扁平的脸、满溢的眼睛鼻涕、只剩一线开着的眼睛、扭曲地抖动的嘴巴、伸起来抓他脸孔的手指......这种种七拼八凑的东西勉强组合成一个人来向他求救,像所有存在的东西一样粗糙得让人一看便知道是真的。
然而他却享受这种现实与幻想之间奇妙的落差,麦先生在性交的过程中抱紧了对方的颈,使得自己更为深陷於林先生的身体之中。他是个同性恋,他喜欢男人,他可以跟任何人做爱,而且无容置异地,从每一个人身上得到快感。
他抓住林先生柔软的头发,尽情的撕扯着它。在高潮的时候他即使明知对方是谁,仍然低下头去,伸出舌头来疯狂和他接吻。


11月27日
14
对於这件事,麦先生并不後悔。
假若要为那种感觉模拟一个场景展示:那像极在车厢中被人踏了一脚,在簇新的鞋子上留下了鲜明的黑印,除了丁点不舒服外,谈不上什麽遗憾或後悔的感觉。他只是在起床时吓了一跳,奇怪怎麽会有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躺在隔壁,除此以外别无其他。
麦先生搓了搓黏腻的手指,原来只是口红。
可形式上的事情麦先生还是要做做的,他一转身,林先生便贴在他背後呜呜的发出了声响。麦先生转脸一看,只见那两道沾满眼垢的线在微微跃动,看来是做恶梦了,那一声一声呜响更是刺耳。
麦先生伸出他的手去抚摸林先生的背,平平的、凉凉的,他边感受着手指传来的触感,一边轻轻的抚拍着,权充些微的安慰。麦先生一边饶有兴味的幻想着他醒来後的第一句话,一边懒洋洋的把黏在他屁股上的保险套给撕下来。
他还在想他第一句话该说什麽,林先生便睁开眼来。
「嗨!」麦先生是这样说的。然後镜头便由气定神閒的麦先生,切换成仓皇失措的麦先生。
彷佛他一个人便长了两张脸似的。
事实当然不然。从根本上说,麦先生几乎连接近罪咎的感情也没有。严格来说他当然犯了罪,只是我们的受害人受到今日的苦果,其中的因果关系却是不喻自明。假若只为他们的现下的罪行列下公式计量刑罚,那必然会在情与理之间犯下了人为错误。
既然此案已从良心上了结,麦先生馀下的举动,便完全不是从於悔咎、或者补偿这种无必要的感情。
只是一个人一睁开眼使呕吐时,你很难无动於衷。
於是出於人道主义,麦先生做了镜头不会做的事,他伸了手出去扶住了林先生,也沾污了他自己,而镜头却只是在一旁拍着而已。
「没事吧?」麦先生问这一句,比起关心林先生身体是否安好,希望他马上停止呕吐的真心倒强烈得多。
林先生却是吐昏了头,两腿软软的要往床下走去,未免还是要劳动到麦先生去扶他。麦先生与他一路跌跌撞撞的,滚进了卫生间又让他伏在马桶上,一边还顺着他背上的骨骼扫去,倒不在意二人身上赤条条的毫无掩饰。
等到林先生吐得差不多时,顺带地,麦先生也替他洗了一个热水澡。热水哗啦啦的冲击起蒸气来,麦先生却在烟雾中暗自和自己打赌,前面那个垂头丧气的人必定是因为心理上的缘故呕吐。
只是某种程度上那又不像。 b
「把手抬起来。」麦先生对他下了命令,一边便拿着毛巾擦着他的手脚。林先生却茫无所觉似的呆呆站着,一点也不像敏感得忍受不了别人一下碰触的易碎品。
後来麦先生才意识到,林先生已经离水好久了,但整个人还像个保温瓶似的热呼呼,真个是大事不妙。他半拉半抱的,把林先生拖回他自己的床上,扶起那脑袋穿上了乾净衣服,盖了被,又拿了水和从柜里翻出的药来,让他吞了,又到厨房里开火煮起了粥。
麦先生把昨天煮焦的蛋掉了,把弄脏的被单塞进洗衣机里,叠齐了那堆飞散的杂志,收好了各种成人玩具,未了打电话到林先生公司告了病假。 後来麦先生真的无事可做,於是又拉了张椅子来坐在林先生床边,彷佛一直很专心地等待他醒来,等待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11月29日
15
後来他便睡在林先生那里。
他的床脏了,被子又没乾,天气很冷,他一个人抵不住冻。种种的因素综合起来,所以他爬上了林先生的床。然而上述那些并非藉口或是理由,他是爬到床上以後,才又自我分析起来的。
所以说,那些都是些外沿因素。
然後他把水杯拿在手里,喂了林先生吃第三次药,再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掀起被子来,倒头便睡了。
他觉得自己忘了什麽,不过那似乎并不重要。
他像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整个人浮游在半空,有什麽东西正在支离瓦解,就像他乾燥的皮肤一样逐渐剥落,他就像棵站在上风处的树,一直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片一片的往下方刮去。渐渐他飞散而去,到了几百个地方同时进行体验万千种体验。但他所能回忆起的只有黑暗,深广而无穷无尽的伸展。
这时他突然有个感悟。那不就像他家里那台电视?然後阳光第一个从他疲乏的眼皮下钻进来,第二个便是林先生。
「......」
林先生正在看着他。
而麦先生很难不把他和黑暗联想起来。
林先生很沉默,就维持着昨天以来的姿态,穿着浅蓝白纹的长衫睡衣坐在他旁边。那排突起的胸骨随着呼吸一致的活动起来,在绷紧的衣服下面就像随时要穿透而出的利刃。麦先生也沉默着,出於自然反应的沉默着,他没思索什麽,也没有应对的方针。林先生的眼睛又深又黑,似乎把自己的脸也整张吸进那深邃的瞳孔之中。
说不想是愤怒或是憎恨,听说人类十有八九不能从表情辨别对方的心情。麦先生呆呆地盯着他,开口却说:「早啊。」
林先生终於露出了易於解读的神情,镜头从下方拍上去,那对鼻孔呼呼的活动着,像蹦动的火山口一样就要喷出厚厚的灰来。林先生似乎深呼吸了好几下,然後扬起被子,一把从他身上跨过去,接而便下了床。
麦先生从後一直这样观察着,他强行进入他以後,镜头已运转了三十二又四分之一小时。林先生的背影还是晃晃的,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的来回运动。洗手间传来了洗漱的声响,麦先生看了一下钟,镜头前准确地读出七时四十五分。
砰!此时洗手间传出了一声巨响,隐隐听到了林先生咒骂的声音。麦先生也从床上爬了下来,那一身T-shirt皱皱的从身上垂下来,像老人的皱纹一样自自然然的固定那里。他脚底碰到一下地板,呼了一声冷,然後他用厨房里的水洗了脸,便往锅子里掉下了几根香肠炒起来。
他本来是想炒蛋的,但有些事情就像最後那颗蛋一样过去了便不再复返。人总是要展望将来的,他在料理的步骤中看了一眼垂挂在墙上的刀,才想起他本来是在等待林先生的第一句话。
砰!砰!
这时洗手间的门被打开来,房间的门又被关上。麦先生从厨柜里拿了碟子出来,炒得正香的香肠便成双的躺在雪白的平面上。他打开雪柜,倒了杯牛奶,然後一手拿着碟子,一手拿着牛奶走进客厅,刚巧便见到整装待发的林先生。
林先生看了他一眼,拉了拉恤衫,拿起了外套、包包便从他身边走过。麦先生把手上的东西放在餐桌上,转脸便追上了在玄关穿鞋子的林先生。他顺理成章地替对方打开了门,就在铁闸吱吱地合起时,林先生在背後说了一句:「你为什麽要这样做?」
「嗯?」当然他并未意识到这是一个问题。
林先生半边身跨了出去,就在惨绿色的走廊里,回头问了他一句:「是因为你喜欢我吗?」
你对做那些事情,难道又是为着喜欢我吗?青年正想反唇相讥,一眨眼,林先生却不见了,升降机隆隆的声响在走道的另一端传来,他什麽都没说,事情便像煮焦了的蛋一样,自自然然便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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