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大笔时间等回来的座位终於值回票价,对面的陌生人满意的笑笑,然後起座走了。林先生有时候也想,这样辛辛苦苦等回来的悠閒,到底有什麽价值?
「好吧,也差不多了。我们走吧。」顾一城立马把单子拿了起来,林先生也没跟他抢,只是在笑。
这当然也是顾一城好的地方啦。
而这时顾一城回首看了他一眼:「你最近真的好像没什麽精神。」
林先生嘴巴隐隐在说。一滴精三滴血。
「什麽?」
「没什麽。」
然後他们逛了一会商场,一起走了一段路,临别时挥手说了声bye bye,林先生又再一个人上路。
林先生把手插在裤袋里,身体晃着晃着的摆动,却是走得十分专心。不一会便已走到了家门口,不一会他已推开了那房间的门。
镜头就在林先生身後拍着,那度的蓝色窗帘挡住了黄昏的光。电脑刺眼的白光往青年脸上打去,青年却在专心致志的上网。林先生在他背後站了好一会,忽然麦先生头一扭,整个人便吓得从椅子上掉了下来。
林先生伸手扶起了他,脸上却是带笑:「那什麽捞子的网络上是什麽都能download的吗?」
青年点点头,犹疑的看了他一眼,又重新坐到椅子上。然後麦先生问:「你想下载些什麽?」
林先生笑笑,双手搭着他肩膀用力的按下去:「A片。」
11月11日
7
麦先生早上起来上厕所时,偶尔看了林先生半开的房门一眼,鬼使神差地他没有走开,继续自己的旅程。
林先生就躺在那帘蓝色的窗帘下,半截脑袋稍稍冒出棉被外来,整个人就像被被子吸收进去似的不见轮廓。依稀只见他俯身趴着睡觉,斑斑白白的头发便在被外生根,被阳光一照就蓬松生长起来。
麦先生又往前走了两步,还不能整理出正在想些什麽,伸手便摸了那脑袋一下。
「嗯......」他这麽一摸,林先生却是半醒了。
麦先生吃了好大一惊,马上便弹到方丈外来。镜头一转,却拍到林先生正悠游淡定的爬起,起床後看了麦先生一眼,搓着半头乱发却问:「你怎麽在这里?」
「哎......时间到了,要起床了。」他的电脑还彻夜亮着在下什麽XX爆乳、YY人妻,他却不知怎麽了,伸手便摸了那个脑袋。
「嗯?」林先生坐在床上,不耐烦地看了小几上的时钟一眼。那蒙胧的眼神一转,此刻却已是全然清醒了:「我靠!你做人懂不懂变通啊?今天可是公众假期,你还这麽早叫我起来?」
麦先生当场语音一窒。他知道今天是星期一,可其他的细节他却没有留意。
然而林先生说归说,一双赤脚却还是利落的跃了下地,直到厕所门被重重关上前,麦先生却仍未反应过来。
「唉.......」最後麦先生选择叹了口气,镜头跟着他一直拍到厨房里头。麦先生拿起了被阳光照得晶莹光灿的玻璃杯,那还是他住进这里後才买的,然後水流便滚滚的滑了进去。
麦先生凝望着被水流激动的尘埃在光线中飞扬,刹时砰隆的声音却从他耳边震来,他一惊,玻璃杯便碎了。
镜头还在拍着淹在水泊中的玻璃碎片,麦先生的背影却早被破片反射出来。镜头猛然一转,只是林先生掩住肚子跪倒在厕所门外,麦先生跑了过去,吱吱的不知说了些什麽,手正要去拉林先生却被他一把挥开。
林先生抬头来眼睛却是红的,一张无色的嘴震震抖着,只传出了丝丝声音:「我肚子痛......快叫医生......」
刚才人还是好好的,不知怎的突然就坏了。麦先生素来胆子小,被他额上冒出的冷汗一吓,骤然又慌张了几分。他不知所措的往屋内看去,突然见了一本被阁在书架低下的《黄页》,马上使获至宝的使劲翻着。
麦先生用肩膀把电话夹在耳边,嘴巴一遍遍的问着假日还开业的诊所位置。林先生卷缩在厕所门前,呻吟的声音越大,人却显得越小了。
未几麦先生不知从哪翻出张毛毯来,乾手净脚的便把林先生包了进去。林先生有气无力的靠在他身边,嘴巴张张却还在出主意:「不成了......叫救护车......去医院吧?」
「去医院的话在急症室也不知要等多久.......」麦先生边说边把人扶了起来。「能走没有?咱们到附近的诊所去吧,听说有一间还在开。」
也听不见林先生反对了没有,麦先生蹲下随便替他套上了一双鞋子,马上便把大门打开,接而把人带了出去。
镜头一直在他们後面跟着,麦先生很快便把一团毛毯送了下楼,出门伸手便招了辆计程车。林先生靠在车厢一旁,倒是十分安份,只是不时皱着眉头,嘴唇抖着喊痛。麦先生怕他是盲肠炎了,手掌一遍遍的往他肚子上按去,一边问着是哪里在痛。的士司机好奇的目光从倒後镜反射而来,镜头拍到的,却是林先生刹时把麦先生的手抓得老紧的画面。
车程仍在继续着,计程车往路边停泊,两团东西便从上面滚滚的掉了下来,又瞬速地往阶梯上爬去。林先生接而被安置在诊所的一角,出了一身冷汗後,大概是没那麽痛了,只是行动迟钝了点。麦先生伶俐地拿了他的钱包往柜台走去,替他办了诊症卡什麽的,转头回来便坐在他身边等着别人喊他的名字。
林先生眼睛红红的,双手抱着肚子,也便不再说些什麽。
「林川河。」e
等了好一会终於喊到了林先生的名字,麦先生正想跟着扶进去,林先生却是甩开了毛毯,一马当先地走进去了。麦先生有些哑然,此时才有意识到自己脸还没洗,身上还套着一套半旧睡衣,站在这公众场合显得分外搞笑。於是也便没有追上去,屈身只把毛毯捡了起来卷在手上。
後来林先生出来了,麦先生便问了声:「你没什麽吧?」
林先生幸幸然说了声:「肠胃炎。」
再後来拿了药,两个人正要步出诊所时,林先生回头吩咐了声:「我忘了要医生开病假纸,你给我回去拿。」
「日子写明天的吗?」麦先生回身要走,又问了声。
「嗯。」林先生从他手中接过了毛毯、钱包,一边散漫的答到。
「好吧。」说着他跑回诊所里头,向姑娘低声说两句拜托些什麽,接而又在柜台前等了一下,很快便把那张整齐折叠好的纸给拿到手上。
然後麦先生如常地推门离开,街外的冷风亦刹时扑向他暖和的脸上,他眼睛一眨,镜头便代他拍下了日常的街景。
滚滚而过的尘埃,如常喧闹的街道,淡红砖块铺成的道路上,却没有一个林先生在呆着等他。
11月12日
8
林先生回去便躺了两天。
一天既然算了病假,自然是睡得舒舒服服。可另一天镜头从被窝里钻出来时,却已是旷了工的大中午。
林先生半个脑瓜探到外头,那轻风吹来教他受了凉不说,刹时指针一敲,却着着实实把他一身舒服都抖成冷汗。接而閒话也不必多说,林先生猛然把被子往後一揭,随便换了身衣服便抄起钱包来往街市的中医跑去。期间自然是少不免是一轮望•闻•问•切,欺•呃•诈•骗的高手对招,真可谓神功盖世,式式新奇。
可幸那老中医人懵懂了,眼睛也花,脾气也是生来和善的。几招下来,倒又施舍了林先生一张病假纸。只是林先生一路如风卷雷的跑来,倒吹得他一身凉爽,回到家中一坐,顿时耳目昏花,又有几分像是真个染上风寒。
可他还未完全入了那病痨的戏,电话却刹时铃铃的响了起来。「喂?」林先生无心应付,倒也应得随意。
然而他这儿是世外桃源,也未见得人家也像他一样不食烟火。「喂?林生?我听人事部那儿说你今天上班,怎麽你人还不在啊?」电话猛然便劈来一把尖嗓子,只恨这镜头跑得不快,不然也该拍得LILY那一脸如花似雪的夜义相。
也不见得没我不行。「哈......咳咳咳......」林先生顾着咀嚼着心里那话,一时不为意,竟又惯常地陪了声笑。可幸他在外头打滚几年了,倒在学到了点机灵。立时把口水倒咽,咳嗽连声的差点连累自己气绝身亡。
「哦?听起来倒像很严重似的。」可LILY年纪也不少,听着倒是冷静。安慰不是没有,不过皆是以公司利益为重。「........你身体要紧,可也别忘了!你连休时单子可是没少积的,回来後马上给我清掉就好。不然老等你压着这些,其他人的工作都被你给拖脚了......」
「咳咳......知道,知道。」林先生点头称是,脑瓜低了一半才发现根本没人在看。也不管电话旁尚残留了些背景音效,镜头刹时被那听筒打得七摇八晃,林先生拍拍屁股回去却是和周公好眠。
至於麦先生呢?林先生躺在床上金睛火眼的转了一圈,想来想去才发现少了一个麦先生。难怪今天起不了床,原来是有人疏忽职守怠慢了。镜头拍着林先生的脸,那两只小眼睛睁得大大的,似是电视剧的歹角突然被人毙了一样,不甘心啊不甘心,万般的心不甘情不愿。
「哼!」
林先生一时气不过,那腔怒气便在鼻腔出声。他借着床垫的弹力一跃,下了地便昂首阔步的走。眼中精光一厉,双手一抺,嚓嚓便把那度薄门一把扫开。
「耶?」
镜头亦合时顺着林先生脑袋的弧度一转。
人呢?
林先生看着一屋子亮着的机器,机器们却没有看他。隐约有丝丝的热气散布,机器们专心致志地等着萤幕上的颜色由红变蓝,由蓝变绿,最後传出悦耳的叮咚一声。尽管这一切辛劳过後,成果是从来都与他们无关的。
11月16日
9
後来顾先生来了个电话。
「喂?」林先生从房间里出来,拿起了听筒,尔後山河日下,态度日益的散漫并夹杂敷衍。
顾先生在另一头翩翩不休的说着什麽,林先生点点头,一边把目光放在从信箱捡出来广告传单上。
後来林先生随便应了句:「不来了,我才刚病好。」
顾先生便马上嚷着担心,非要见个面来求个安心不可。都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林先生推辞不过,吱了声,镜头便拍得一个小脑瓜在默默点着。
「怎麽了?来不来?」可顾先生没有千里眼,难免还是要一问再问。
「来。」林先生大概是烦了,手指绕着电话线,似是恨不得生出个「意外」来,好让以後能有个理由推诿。
後来便约了在当天晚上,吃饭喝酒什麽都好,老朋友聚一聚,多高兴。
林先生站在玄关前也脸上带笑,临行前不忘把钱包掏出来翻一翻,抽了两三张出来,便塞进组合鞋柜的抽屉里。
後来还是去了喝酒。
林先生要了一杯blue magic,顾先生低头吸着他的芝华士。
後来帐单来了,林先生的脸色马上由白变红,趴在桌上哈哈傻笑。顾先生把信用卡放到黑色的盘子上时,林先生把脸转向另一边跟待应追加了一杯long island。
镜头上的数字一直在急速的跳动,顾先生说说笑笑,林先生看的节目从足球换成篮球,白色的小球也从乒乓桌上一直滚到高尔夫球洞里。
後来林先生大概是累了。起座便要告辞,走了两步直线,迟疑了一下,才又半歪半倒的往路上走。
镜头拍着方方红圈从一跳到三、五、七、九、十一、十三、十五......然後电梯门开了,林先生从里面走出来。镜头从他脑後拍去,晃晃的从灯光下飘移着,林先生便笔直地往家门走去。
大概就在他打开门,正要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那个声音便传了出来。
回来了?
林先生侧头倾向青年的房间。
那是青年的声音。
林先生听後夸张地往後退一步。
後来他就一直对那个声音念念不忘。
11月20日
10
「啊......嗯......啊啊啊......不行了!不行了!啊.........」
「诶?」林先生有点分心,一眨眼便错过了女演员张开大腿的一刻。他在心里说了一声shit,马上把时间轴拖回十六分之一。故事说的是寂寞的女秘书往地铁上挤,然後一只手就挤进她裙下又摸又插。林先生其实并不清楚这算是一个故事,尤或一个场景,只是女演员喊了两声他又心不在焉,浪费了这占地180 mb的片子。
林先生始终对那个声音念念不忘。
「嗯......嗯.........嗯.........」
正因如此,他把手按在滑鼠左键,往回拖了又拖,拖了又拖。
砰!
林先生猛然把滑鼠摔了一下,幸而这人造之物也没有小牙齿把他撕了又嚼。他匆忙把手臂贴在鼻下嗅了嗅,又对空气猛缩着鼻子,未几才意识到整个房间里都是青年的体味。
镜头从他脚旁稍稍的往上拍,房间大概是太久没打扫过了,林先生一动,灰尘便从椅子上悠悠飘起,窗外的灯光打来,便似是一层粉红色的烟在慢慢上扬。林先生站在其中,似乎没察觉到自己已被包围。
他推开了窗,习惯性的皱皱眉,然後便呆在那里没动。电脑的喇叭仍持续传出女演员妩媚的声音,林先生却无意返回早己摊凉的座位。他局促地往这不属於自己的房间看了几眼,几张从杂志上撕下来的海报贴在柜子上面,幽幽地随着镜头俯视林先生的一举一动。
林先生没有把房间的灯打开,其时天色经已晚了。林先生在一团粉红色的光圈中移动着,他慢慢地离开窗边,走近了青年起卧的床铺。那是一张简陋的床,把几支铁支烧熔焊接起来便构成了它的形状,稍为有点重量压上去,便会传出吱吱的响声。
吱--吱--
林先生一个屁肢压在上面,还算笔直的蓝色床单经他搓揉,便显露出那沾满了灰的丑态。
林先生盯着床单好久,彷佛它是一个自主的生命,尊贵得必须受到其允许才能碰触。镜头逐渐往他的手拍去,苍白、无色,皮肤底下的筋脉随着骨骼的移动现出青紫的颜色,而这时他的指尖轻轻跃动,很快便把半厚的被褥掀起拨开。
他的手指在床上跳动,很快地,那只手却像被电到一样收回林先生怀中。林先生在心里琢磨着那股奇异的触感,他搓揉着自己的指尖,一时之间,镜头再也拍不到他有任何郁动。
就像是片子播放已尽,室外的灯光闪闪的,滋滋的声音过後,一下子却是全灭了。林先生仍待在房间中,只是这没有月光的城市已不能再照出他的轮廓来。星星也许在天边闪着,也许只是萤幕上跳动的保护程式。
昨天青年晚上在这张床上,做过什麽、传出过怎样的声音,身为年长且经验丰富的男性,他早已心中有数。他一直搓揉着的手指,就像被划过的火柴一样燃起,一股莫名的热度很快便弥漫全身。
林先生偏着头,有点不明所以。只是他一直念念不忘,对一个年青的男子自慰时发出的声音念念不忘。
11月23日
11
「喂!」
林先生开口叫青年时,他正在炒菜。
鲜嫩的虾肉炒得正香,黄澄澄的鸡蛋亦合时下镬。麦先生乘着镬铲翻拨的空馀,回头一看,烟雾迷离的背後,林先生正带着诡谲的神色微笑。
「怎麽?」青年似乎出厂时便设定了字数限制,至少镜头下的收音器便从来没有录到他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可麦先生并不作乎机器给予他的同情,他看了林先生一眼,又把睫毛倒垂,专心去炒他的菜。
「我有东西给你。」说罢林先生抽抽手上的纸袋,局促不安的往内瞧瞧,未几又赐予他一个神秘的笑容。
青年弄不懂也不想理会林先生说话中的所有意思,鸡蛋已经下镬一分三十秒,再一分钟便会老了。
可作为世上万物的主宰的林先生,并不在乎这个问题。鸡蛋假若煮焦了,他会命令母鸡再下一个出来,直至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只要聆听他的话,你无需担心其他,你所要专心的事,便是把他的话忠实且顺从的实行起来。
那像极某种宗教,而麦先生身为唯一的信众,亦只有贴服地遵从教诲。
於是林先生说:「来,来把这个穿起来!」
青年便伸出了手,把那一扎连结的绳索接了过来。他缓缓把绳索展开......噢!奇妙的奥迹,那竟是一件桃红色的丁字裤。上面隐隐的,还缝上了些许浅粉红色的蕾丝,也不知是否足以蔽体,还是单纯是种修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