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的大叔————二目
二目  发于:2009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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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以来,顾一城想必为自己奔走得累了,看他坐在公众席里忍着呵欠的样子,还真是一张臭脸。说来像他这种穷等人家,其实又哪里请得起甚麽律师,便是现在这位站在庭上,也只是在法援处乞求回来的菜鸟而已吧。想要无罪、保释甚麽更是扯谈,单看法官打量着他的样子,想来今天又是以「被告对公众安全有威胁」为理由驳回保释申请。
林先生想得乐了便笑了笑,可能是因为光影的缘故,这笑容看来份外诡异。他的律师却似乎不知道这一点,声线越发激昂地强调着:「我的当事人林川河先生,是为了爱情才做出这种结果的......」
想起来是十分搞笑的,他自己的事,竟然要让旁人来辩白。事已至此,林先生亦只好循着世间的惯例,顺从地让那几十人批判自己的人生。那一步是对的,那一步是错的,又有哪一步是人之常情......他们明明是与自己无关的人,不知道凭藉甚麽可以如此断言,将他的人生定性为某种事件。
「全部都是因为爱情......」
辩方律师再一次这样强调,他似乎应该去当那种下三流的连续剧的旁白员,多於浪费那几年时间蹲在法学院里念书。接而他又把林麦二人是如何相识的事说了一遍,把林先生於对方是如何恩深义重的一说一遍,然後便连他们同居四年间的事,也钜细无遗地说了。当然,他只挑对林先生有利的话说。
至於後来重逢时,林先生是如何被拍下了裸照,如何被威迫再续前缘,他的当事人心里是如何痛苦挣扎,考量到原告的身份、地位选择退出的事......辩方律师都有本事绘声绘影地说出来,彷佛他能渗透林先生的心,把麦先生极恶的一面重新呈现到观众眼前。
「很不幸地,我的当事人林川河先生的朋友......不,正确来说是我当事人的男朋友麦善行先生,却为了保全自己的社会地位,背叛了我的当事人......」辩方律师边说边露出了傲慢的笑容,在他的设定中,麦先生无疑是一个衣冠禽兽。
面对这种指控,出奇地控方律师却没有作出任何反驳。甚至连裸照的事件是先由林先生引起的话,也从没有在庭上说出来过。
「诚然,是麦善行先生威胁了我的当事人......」
林先生看了公众席一眼,今天控方的原告人、亲人,甚至是有些微关系的人仕也没有出现过。在开始审讯时Lily还是有来过,直到她声嘶力竭喊出:「这个混蛋在说谎!」,而被法庭警卫强制带走前,林先生还是有看到过她的。
「......是因为爱情。」
而如今所有的东西都舍他而去了。林先生淡定地看着他的辩护律师口沫横飞,一边想着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爱情这种理由,会否被法官采纳。这种连他自己都不确定的东西,还能有人相信吗?
根本就上不了场面。
「我的当事人无疑是一个善良、守法、有良知的好公民。以下我有一封来自社会各界人仕,证明我当事人人品的信要向法官阁下呈阅。即使我的当事人在这一事件上犯上错误,这些人们还是认为他是值得被原谅的。」
「请等一下,法官阁下。」突然控方律师却发言了。
法官看了他一眼,便道:「控方律师,无论你有甚麽反驳,也请你在下一个程序中提出。」
「法官阁下,你误会了。」控方律师翻开了他那叠原重的文件,从中拿出一个信封来。「事实上我的当事人麦善行先生,也有一封替被告求情的信函要向法官阁下呈上。」


3月9日
77
到了宣判的那天,林先生的神情还是有点呆滞。
虽然一切已成定局,但这一天他还是打扮得分外得体讨好。胡子刮干净了,斑白的头发用发蜡抹起后梳。他遵从律师的意见戴了一副黑框眼镜,在镜片的反照下眼肚的浮肿清晰易见,但眼窝里微微泛起的水光却又显得含蓄可怜。
大概是过于专注拍摄林先生的表现,镜头错过了陪审团宣判的时刻,等到它仓猝地抓住了焦点以后,拍出来的却是法官一张平板严肃的脸了。
「经陪审团裁定,本席宣判被告林川河『误杀』罪名不成立、『构成罪行的杀人』罪名不成立、『伤人或对他人身体加以严重伤害』罪名不成立;『普通袭击』罪名成立、『袭击致造成身体伤害』罪名成立,量刑起点三年。考虑到被告认罪,并且事件已经令被告多年来建立的社会信用毁于一旦,本席宣告判被告入狱两年,两罪同时执行。」
接而法官词峰一转,低头便向林先生道:「被告人,本席认同辩方律师所说,这是一宗由爱情引起的不幸事件。然而这并非本席考虑减刑的因素,考虑到事件对公众构成的影响,本席希望被告人能勇敢承担后果,学习控制自己的情绪,通过服刑反思己过。」
林先生听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安安静静的。
虽然说是入狱两年,可他在拘留所也待了七、八个月,加上狱中表现良好,种种扣减之下,实际上林先生也只是蹲了十个月左右的日子。兼之狱方认为他情绪不稳定,在这十个月里,许多日子竟然是在羁留病房过的,基本上也没有受到多大的苦。
倒是听说那个人不太好过。
闹出这样的同性恋纠纷,婚是离定的,家里也是断絶了来往。如此一来公司自然是待不下去的了,连带肚子还被人开了个洞,躺在医院也没人要理。由公子哥儿变成过街老鼠,要说悲惨也是挺悲惨的。只是顾一城报告时却是咬牙切齿,似乎还嫌他出门时没有教水泼到,过路时没教车撞了,怎样也不肯露出痛快的表情。
林先生隔着那块打了洞的塑料板,却是安安静静的听他说话。
这一场官司,翻出过往的许多事来,而且全部都按时序排列,一切都是清晰可见。由他是怎样跟一国相爱,怎样被赶出家门,怎样又遇上了自己,许多事情林先生根本没听亲耳听他说过,全部是由旁人转述后才知悉的。
不过这也就表示一切都结束了吧?
他们的下场真惨淡,比一场笑话还要糟糕,因为根本没有人在笑。
林先生只好打了个圆场,自顾自的在笑。
出狱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那天早上天色有点阴翳,风有点凉,仍是一副乍暖还寒的样子。林先生穿着入狱时的冬装,倒也不觉得冷,走了两步反而变得脸红耳赤。他用手抓起大衣的前襟,边走边搧入爽凉的风来。
十个月过后,林先生的工作自然也是掉了。他倒乐得轻松,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吧?只要这样一想,就能把肩头的重压全都卸下来。这天他没有让人来接他。啋,这种晦气事,难道还要让别人来触霉头?他在水泥路上走得轻快,连头也不敢回,听说那样不吉利。
「林川河。」
有人在叫他,林先生愕然看了对方一眼,接而把手上零碎的东西都摔到地上,转头拔腿就跑。
他连他为甚么要来都不想知道。
「林川河﹗」
那只厉鬼却是锲而不舍地追了上来,林先生跑得气来气喘的,没走了多远,最后还是教人缠上了。林先生像他遗弃的事物一样摔在地上,麦善行几乎把整个人从后面压来。
林先生动弹不得,迫着把他的话听进耳内:「......林川河,你为甚么要拿刀刺我?」
哈哈,刺了就刺,哪有为甚么的?难道出门被车撞死了,也要寃魂不息地苦缠对方问为甚么吗?怪就只好怪你自己走路不长眼睛,怨不得人的。
「我不明白。」偏偏麦善行却还要说。「你这样做,我们的事不就穿了吗?我不明白。」
哈哈哈,你当我是百科全书,翻了翻就能明白?
「这种事,你应该想隐瞒到底才是的。为甚么呢?」
为甚么就不让这件事安安静静地结束呢?林先生终于忍受不住,回头瞪了麦善行一眼。
麦善行看来瘦了、憔悴了、老了。林先生情不禁自禁地摸摸自己的脸,或者他看起来也是同样?麦善行又凑近了些,林先生因而看清楚了他的脸。在如此湿润的天气下,他的嘴角干躁得泛起了一层要掉的皮。
林先生伸手去摸了下。终于还是哭了,他这一生究竟不能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过下去。

[完]

奇妙的大叔 番外

<喂,你真的不是基的?>

「啊,说来你真的不是基的?」
「甚麽?」
在如厕的时候突然听到这种提问,顾一城的手一抖,便射偏了。
「啊。」对方却是发出这种无所谓的感言。他抖了一下,然後便拉上裤链。
「你怎麽突然问这种问题?」顾一城却是好不尴尬,他看了尿兜上的水渍一眼,心下一怯,马上便逃到洗手盆处洗手。镜中的林川河好整以暇地待在旁边等他,半点儿没有加入的意思。
「为甚麽?」顾一城一边挤着洗手液擦手,林川河便一边在旁边说。「当然是因为我觉得你是啊。」
「甚麽?」顾一城猝不及防,不免又泼起了好大滩水落在地上。
「你如果不是就算了。」林川河悻悻然说了一句,转身便先拉门走了。
顾一城先是松一口气,及後又觉得莫名奇妙。接而他又想到,难道是友人的感情出了问题?开始饥不择食起来?这麽一想顾一城不免心头一紧,跑快了两步便追了上去。
假日里酒楼人就是多,顾一城刚开步跑了两秒,马上便被一面面人墙堵得只能轻轻踱步。过了好一会,他才能挤回自己的桌子旁。林川河早已安坐了,他的弟弟一国挥起手来便笑着唤他:「哥,怎的?明明是一起上厕所的也能掉了?」
「对啊,人多,哈哈哈。」顾一城乾笑两声便拉开座位坐下,一国乖巧地又替他添了茶。顾一城拿起茶杯,放到嘴边却无心在喝。对面的人大慨是觉着他模样有趣,偷偷笑了下,害顾一城一气之下便把茶给干了。
「对了,你们俩还要吃些甚麽没的?我再去点菜。」一国似乎没注意到,抄起点心纸来便问大家意见。
「你说吧,我没甚麽所谓。」麦善行这时倒说话了。
顾一城眉头一皱,重重便把茶杯放下来。麦善行他素来是不喜欢的,只是总逃不过见面的时候。谁教这一桌子人关系复杂,他的旧同学是姐姐前夫,又是自己弟弟旧情人的情人,偏偏那个情人又曾是弟弟的旧情人。有这一重亲密关系,顾一城夹在里头,倒显得生份了。
「我要吃萝卜糕。」林川河倒有些意见。
「煎的?蒸的?」麦善行稍为偏身凑近了,瞧了林川河一眼却说了。「一国,还是都要吧?」
「也好。」一国也是眉开眼笑,轻轻松松的便答了。
这场景看在顾一城眼里,自然甚是怪异。对了,他弟弟是基的,他的旧情人是基的,他的旧同学自然也是基了。或许基的世界真的有点不同,以致他无法理解,这种明明应该生死不相往来的人,怎麽会一起坐在这里喝茶?
「哥,你的茶快泻了。」
听见一国这样喊,顾一城连忙摆正了茶杯,又乾咳了一声。反正与己无关,他亦不该多理了。
说到底,他也不是基的。
顾一城淡定地扫视环桌的众人,林川河这阵子脸色挺好的,日子看来过得不错。听说他顶下了一间特许经营的便利店牌照,说也算是半个老板了,难怪看来红光满脸。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合伙人却是隔壁那个男人。这个麦善行似乎嫌是害他不够,林川河方才受够了苦,那男的又突然缠上来。偏偏这林川河不知怎想的,明明都能忍心下手杀掉对方的了,现在却仍然和他在一起。
想着顾一城又苦恼地拧了拧头。毕竟不是自己的事,还是不要多想了。
他又不是基的。
顾一城暗下决定时,桌上那三人却是言谈甚欢。几小时不觉便教茶水泡去了,临别时,林川河却把一包东西塞到他手上:「给点好东西你看,记着要跟我说感想。」
「吓?」顾一城呆了一下,一子也不好查看是些甚麽,只好随便塞进包里。
到家里他才知道,原来是一堆光碟。
顾一城在光洁的碟面印上几个指模,一时之间也不透是些甚麽。他瞧了电脑一眼,也就生起一个念头。反正无事可做,也就放来看看好了。
顾一城把光碟送进机子,右手点击滑鼠播放。「啊......啊!啊!」谁不看还好,一看却都是不堪入目的画面。撇除姿态新奇,淫声靡靡不说,人欲横流的画面中,交叠的身躯竟然都是男人!
顾一城一时看得呆了,也没注意到身後有人。到一国喊出声时,他早已後悔得脸都青了。
「哥?」一国的头发湿漉漉的,看来是该洗过头发出来。
「一国!这是......」顾一城想要解释,却是迟了。
一国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却低声的呢喃着:「哦,原来哥哥也是基的吗......我就说你这麽久不结婚,原来是这样啊?......」
一国!我不是啊!我不是基的!一国!你们为甚麽都这麽说啊?
顾一城急着要解释,连忙便走了出房门去追走远了的一国。他的电脑还在亮着,喇叭亦维持优秀的音质。沙沙,此时大门处传来锁匙的声音,啊,看来顾爸爸顾妈妈就要回来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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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春天也挺春天的~

哎呀哎呀哎呀呀:http://ww2.myfreshnet.com/GB/literature/indextext.asp?free=100055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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