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掉他探来的手,"听你的话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听你的话又怎么样又怎么样又怎么样?"
"......"
"别理我。"
"我怎么可能不理你,我怎么可能不理你......否则那时也不会把你捡回家了啊......"他蹲下来,轻轻摸着我的头,声音里淌着不容错辨的疼惜。
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冲动地落下来。
"搞p啊,初初在宾馆里碰到你的时候,你不是很强势的吗?靠,差点就霸王硬上弓了我......小样儿你现在装什么温柔体贴,我鄙视你!"我恶声恶气地说,试图掩饰真正的情绪。
"那时候,我不知道是你,如果知道,我就不会胡来了......桥,如果我说,我后悔了,我向你道歉,那你会不会放弃成见,愿意接受现在的我?"他眸中的光芒忽明忽灭,声音里透着极力自制的紧张。
其实那一次你对我说要照顾好自己的时候,我就已经接受你了。
笨蛋啊!
我都觉得自己太心软,怎么就这么白白便宜了你这个压在我身上胡作非为的家伙了呢?
我心中浩然长存的......恶气呐,被你三言两语就给破坏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啊啊......
"乔洛元......一把年纪不要搞煽情,实在不怎么适合你。"我冷静地道。
他眼中的失望,刹那间浓烈毕现。他怔怔站起来,却好像是被定住了双脚。
酝酿了好久的情绪,差点要崩溃在他此刻的神情中。
立刻视线转移,目标地点:他的裤裆。
"乔洛元,你的拉链......"我略微抬头,一脸深思,欲言又止:"好大......"
他一激灵,马上低头检查裤裆。
一切都正常,拉链没有开,拉链后面的东西,隐藏得很好......就在这时,只听我半带笑音说道:"好大......一对熊猫眼。"
"......"他抬眸,神情扭曲,"你耍我?"
不理会他那怨念的眼神,我往沙发上一躺,懒洋洋地道: "熊猫眼,我现在解气了,你快去睡吧,否则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一对熊猫眼,估计敷三天的眼膜都不顶用。"
未料他还是寸步未移。
"你怎么了?"我骨碌一下翻坐起身。
他盯着我问道:"你躺在沙发上干什么?"
莫名其妙,大惊小怪。"睡觉啊。你家只有一张床。"
"是只有一张床,但也只有一床被子。"
"你不是要我和你......"汗。
"本来就是兄弟,怎么不能睡一张床?你扭扭捏捏得还到底是不是个男人?"面对我的反应,他的声音里已带一丝愠怒。
"就怕你是男人......"我比手指,小声嘀咕。
他的神色就好像大便。容不得我再多争辩,下一刻,他一把蛮力地捞起我,将我扛回了房。
无力......
碎碎念中......
我睡在床上,侧着身,背对他。
听见他褪去衣物的悉索声响,我的身体有些僵硬。
他爬上床,钻进被子,先认真地替我盖好被子,然后与我背对背睡下。
许是太累,很快,便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我一时睡不着,碾转反侧间,不小心碰触到他的脚。
那么冰凉。
我的脚没有弹开。
只是抵着他的足,汲取冰凉,输送温暖,直到彼此的双脚都拥有了相同的温度。
好吧,乔洛元,我不该跟你开那么低劣的玩笑......这个,就算是赔罪吧。从没有想过会与你同床共眠......果然世事难料。不过今夜,你似乎是值得信赖的......一个多月来,第一次,背后不再是一片虚无缥缈的空气,而有了切切实实的温度......
也不知何时睡去。
只知道等再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照亮了满室。
洛元
又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了。这次,是要换取一次与品言同台演出的机会。
我知道那个人,娱乐圈的新星,半红不紫,没什么特点,直到现在,我都记不清他的长相。
通过一次电话,约下地点和时间。
洗了个澡,在腰间围上了白色的浴巾,倒了一杯红葡萄酒,倚在窗口,缓缓晃动透明的酒杯,看深紫色的液体在浅浅的漩涡中打转。
多年的打拚,终于得来回报。可世人皆羡慕你的风光,却看不见你背后的伤痛。还是自己吗?千疮百孔的心,只有不断在同性的身体上寻找藉慰,却一次又一次在快感后迷失。
纵始迷失,也只有任自己沉沦下去。
洒在地毯上的葡萄酒,已然成一滩深色的污渍,令人触目惊心。
又走进洗手间,不断地用冷水泼向自己的脸。手心上激起的水花,就像昙花一现,怎的,都留不住。
门外很吵,有人在很用力地敲门。
来了?
我擦了擦脸,走出去打开了门。
眼前蓦然出现一个人,并以失控的速度朝我扑来。
毫无疑问地,我被撞翻在地上,他的额头就像块坚硬的石头,狠狠击中了我的下巴。
该死的,疼!
我抬眸看向他,一张俊俏的脸赫然呈现在我的面前。他以滑稽的姿势趴在我的身上,一双明亮的乌眸里隐隐有泪光,睫毛像羽毛般闪着温润的色泽,诱人的唇,就像红色饱满的果实,忍不住蛊惑人去品尝。
他......好像一个人......
努力抑制中心中那份异动的感觉, 我转而压在他的身上道,"这么猴急吗?"
谁知,他一脸迷瞪,表情可爱得令人发笑。
"不喜欢在地上?"我问。他皱眉。我立刻将他扔上了床。
关了门,迫不及待地走向他。
他白皙的脖子线条优美,暴露在我的视线之中。
心中忽地燃起了一把火,不知为什么,我很是气恼。他为什么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就这样随便出送......只为了一次演出,可笑么?值得么?"既然选择走了这条路,就不要后悔或害怕,我不懂怜香惜玉的。"我冷冷道。
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这样一具陌生的身体,竟轻而易举点燃了我的欲望。
后来我才厘清,那一次,我是潜意识地在渴求他的救赎。
"你弄错人了。如果不想以强奸罪名坐牢的话,我奉劝你最好现在就停手。"
隐隐觉得不对劲,仔细想想,他好像的确不是那个人。勉强强迫自己停下来。只是,不愿意放开他呵。哪怕多停留一刻也好,只想把他的味道牢牢记在心里。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去买牒回来。呃......你可以自己解决。"
我笑了。笑得无力,笑得讥讽。
原来,他只是误闯了进来。
误闯入凡间的精灵。
他关上门就走了,徒留下浑身赤裸的我站在原地哭笑不得。
就这样,从此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吧。
就像两条相交的线,短暂的交集,然后各自朝目的地渐行渐远。
后来真正约好的那人来了。
我发泄了一整夜。
在黑暗中,我不需要看清那人的脸。
摇摆的身体,淋漓的汗水,制造出一波又一波的高潮。身下的人在放浪欢叫,我的心却隐隐作痛。
我把自己囚在了深渊,不断挣扎,却始终无力挣脱开。
终于有了心动的感觉。
然,不过是场没有开始,便已经凋零的爱情。
昏昏沉沉地睡到午后,直到一阵敲门声把我惊醒。枕边的那人已经醒了。昨天来时,还一脸不甘不愿的样子,今天仿佛是换了张嘴脸,对我满脸堆笑,极尽讨好。
屋外忽然安静了。但我还是决定起床去开门。第一次在做完以后,有如此强烈的厌恶感......我以为,我对假意虚伪都已经麻木了。
打开门,我震惊地看见,我的弟弟,在我面前吻了昨夜那个男孩。
"二哥,怎么是你?"
那男孩传来了复杂的眼神。而我,用一种很欠揍的口吻说道:"乔云,你喜欢这种类型的?"
而这也是我最本能的表达。
悄悄掩饰受伤的自己,隐藏最初的心情。
我不希望,也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表露出自己的软弱和无助。
接下来的每一刻,我都维持得很好。
"你的桥呢,云?我还以为你对他的感情可以天荒地老呢。他才一出现,你就把想了六年的人给忘了?不过也是,时间和空间的距离向来能磨淡许多东西。"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很残忍。
像个疯子般,在亲弟弟的伤口上撒盐。我承认,我妒嫉那个吻。
但这些话终究是过分了。
报应来得真是快啊......
"你以为他是别人?你一定不知道,他就是桥。你居然没认出他?是啊,就算你先遇见了他,那又怎样?这一次,我是绝对不会再放手了。"
他的话,令我仿若被雷击中,久久无法回神。
他回来了......
那个在十七岁那年,独自拎着重重的行李,离所有人远去的人。
以为自己在过了许多年之后,仍会认出他。
而我终究是错过了。
或许是因为,不相信他那样轻易便出现在我面前。明知有可能是他,自己却懦弱得不敢开口去求证。只怕,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相逢在梦中的虚幻空无。
他们渐渐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中。
好像一步一步,缓缓走出了我的生命。
厚重的安全门蓦然关上,"咯噔"一声,将与我相连的一切无情地绝断。
洛元
面试的时候,见到他我真的很意外。表面虽然一片平静,心里却有什么好像要呼之欲出。
他的题目虽然简单,不过要做得好做得有新意,还是有难度的。结果是,所有的人都被他的歌喉震撼到了,而我,真的快要控制不住几近爆发的笑容了。
品言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看完他的表演后,一阵大笑。
可这笑容听在我耳里竟全然不是个滋味起来。
尤其是,当品言伸手覆在他额上,他慌张地拨开他手的时候......我直觉地感到他们一定有发生过什么。
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凝结成冰,然后在我面前"咔嚓"一声,瞬间俱碎。
原来心还会痛。
这种感觉,我已经遗失了很久。
记忆回到年少的时候。
那一天,我在图书馆复习功课,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一路打着哈欠走进房间,困倦至极的我脱了衣服,倒头就睡。
忽然一阵浓郁的肥皂香味传来,我下意识地将手往前一伸,却摸到了一片光滑柔软的肌肤。我吃了一惊,正想起身开灯看个究竟,然后一具如蛇般绵软的身体缠绕住了我,并且梦呓般地在我耳边轻语道:"云,你再给我淘气试试,小心你屁股开花。"
是他。
吁了口气,心想大抵是自己走错了房间。
试着挪开他的手臂和双腿,却无功而返。
他微湿的发梢使我的脖颈感到凉意,他均匀的呼吸声令我耳边一阵赤热。
我忽然睡意全无。
这夜,是我第一次抱住他。面对面的拥抱,微烫的身体与清凉的肌肤贴合在一起,彼此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中肆无忌惮地流窜。
把头埋在他的肩胛处,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
他总是忽略我,只知道带着几个屁丁点儿大的小家伙出去玩。
所以我也刻意忽略他,甚至是这家里的每一个人。
那个云,总嚷嚷着要快些长大。
笨蛋......
我宁愿变小。
这样,他就会多在意我一些,他的眼里就会有我。
其实,我有偷偷地跑去看他们玩。公园的小凉亭,街尾的甜品店,学校后操场的翻斗乐......
我努力追寻着他们的脚印,没想到留下的,只是自己一路的孤单。
"桥,我是洛元。知道吗?我是洛元......"
在他的耳边轻声呢喃,我快乐得几乎要流泪。
他的体温,他的气味,从此就记在了心里。
微弱的晨光透过窗帘射进屋里,他翻了个身,继续酣甜地睡着。我在他光洁的额上印下了一个吻,然后恋恋不舍地默默离开。
仿佛是做了一整夜不切实际的梦,当清晨的钟声敲响,一切就都结束了。
那时候的我,对他洋溢着满腔浓郁的爱,却无关爱情。
用一种隐蔽的,逃离的方式。
换来一场落寞的结局。
品言还没有出现,导演脸色难看,有人窃窃私语,更多的人则是乱成了一团,到处找他。
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那个家伙的手机号码。
"乔品言,你疯到哪里去了?手机关机,根本就联系不到你!告诉我,广告你还要不要拍了?要所有的人都等你等到什么时候去?快点给我滚过来!听到没有?!"
我劈头盖脸地一阵痛骂,但没想到回话的是他。
"那个,是我......品言发烧了。我们都被锁在了钢琴室里。"
钢琴室?他们在一起......一夜?
我懵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棍,嗜骨的痛,不见伤口。
在赶去的路上,遇到了云。疲倦的神态,显然是一夜未睡。可尽管如此,也掩不住他满面的焦急担忧。
我问他:"你干吗不管好你的桥?"
他不答话,只是狠狠咬唇。
打开门,见他们正吻得缠绵,那两具纠缠的身体,瞬时刺痛了我的眼。
拽起品言,想把他带离这个地方。朝他怒吼,其实是在发泄自己心中的怨忿。
忽然,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猛击在门上的一拳,令人疼痛并且清醒。
于是他甩开了品言的手,追了出去......
那孩子对他来说,到底还是重要的吧。
品言背倚着墙,缓缓地滑坐到地上,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般。
他们在一起的照片被人拍了下来,我找到他们,看到了一床凌乱,还有......他脖子上的深红色吻痕,被吻得微肿的嘴唇......
一切都已经明了。
愤然地摔报纸,冷漠地说现实,我就像玫瑰枝上的刺,扎了他们满手锥心的痛。
品言的犹疑,令他眼中浮现起了一片伤痛和绝然。
然后他狂奔而去。
而另一个被留下的人则用他的拳头发泄愤怒。
斑驳的漆痕,殷红的血迹,颤抖的五指,疯狂的吼叫。
独留下了满身的伤。
我去找他。在每一个他可能出现的地方,努力寻找他的身影。
许多年不曾来过这些地方。自从他走后,我越来越习惯了独自舔噬伤口。
会在某一个清晨偶尔想起他。模糊的是少年俊秀的脸庞,清晰的是那夜满怀的温香。
甜点店外,有人拉住了我的衣角。
"二哥,帮我。"
云往我手里塞了盒药,神色担忧,透着一股子黯然。
"如果他实在疼得厉害,就送他去医院。"
"记得一定要给他喝温水。"
"听说睡前吃这药效果最好。"
......
"你放心把他交给我?"
"我现在只有相信你。"
转身前,那孩子流下了清澈的一行泪。
"如果待在他身边,只会令他更加痛苦的话,那我宁愿选择放手。"
把水杯送到他的嘴边,试图灌些水进去,可昏迷的他却紧抿双唇,始终不肯松口。
手指抚过他血色退尽的唇。
他微张了张口,然后一声轻轻梦呓。
"品言......"
我苦笑不已。
上一次是云,这一次是品言。桥,要到哪一天,你的梦里才会有我呢?
我们不再是少年,时光令我们蜕变。
那时,我与他一般高矮,连土土的发型都几乎一样。
而今在我的身上,过去的影子早已经遍寻不见。
他亦变了许多,但气息依然纯净,身上萦绕的,是我家沐浴露的味道。
晨光仍旧透过窗帘射进屋里,我还是轻轻给了他一个吻......
已然是不同的意味。
或许这是一场无疾而终的单线程的爱。
但我绝却不会后悔。
早晨
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爬下床,习惯性地向卫生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