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那个朋友吗？」
「朋友？」
「就是你一夜未归那天，打电话回来告诉姊姊你不回来睡的那个男人啊！」
姊姊说的人是指段源？
他微愣，「......嗯。」点头承认。
「那个人叫什麽名字？」
「......姊姊？」d
「姊姊只是关心浩浩交了哪些朋友，跟姊姊说，你那个朋友叫什麽名字？」
脑袋瓜一片空白，浩浩不知该怎麽回答顾羽的问题，他开口，脑袋放空地说：「他、他──他没跟浩浩说他的名字，所以浩浩也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他急急忙忙说完，立即拉上棉被掩上脸。
他喘著气，心脏噗通噗通地跳。
这是浩浩第一次撒谎。
浩浩也不懂自己为什麽没向姊姊说实话，只是当他开口想说时，心里某处不断不断地阻止他开口，好像......他很不愿意姊姊知道段源的名字似的。
浩浩觉得自己好可恶，姊姊明明是基於关心的立场问段源的名字，可是自己却将姊姊当成会抢走段源的敌人。
隐约间，掩盖在棉被里的浩浩听见些微叹息声，之後，他的头隔著棉被被轻拍了几下，「既然浩浩不想和姊姊说，那姊姊也不勉强，毕竟浩浩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朋友......改天将浩浩的朋友带回来让姊姊认识下吧？」
又叹气了声，她翻了翻折起被角盖上浩浩的脚掌，「浩浩先好好休息，至於餐厅明天再去吧，姊姊先离开。」
关门声响起，浩浩扯下棉被，咬著下唇，心里很愧疚。
「姊姊......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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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段源又恢复每天到花店买一束花，顺道约浩浩一同用餐。
但每回他带浩浩出门，总会被管加拉到一旁叮咛浩浩只能吃什麽、不能吃什麽，段源听是听了，但有没有听从管家的话只有浩浩跟段源两人知道。
不过从浩浩拉肚子的频繁次数看来，管家心里也略知他们没有把他的话当成一回事。
然後不仅浩浩腹痛的次数频繁起来，就连他夜宿的次数也跟著多，一个星期有三、四天是住在他口里的「朋友」家。
但浩浩绝口不提朋友的名字。
顾羽基於「浩浩已长大」的立场下，因此并未加以过问。
但这几天，浩浩脸上的笑容却愈来愈少，取代而之的，是淡淡的忧愁。

「羽儿......不要走，羽......我爱你......」
浩浩盯著段源的睡脸，伸出手想抚平他紧皱的眉间。
心，很闷。
这感觉又来了，浩浩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是谁？为什麽可以让段源对『他』念念不忘？
浩浩不敢问段源，因为他怕......他不想再见到段源提起『他』时脸是露出的温柔表情，他不曾见过的温柔。
「羽儿......不要离开......」
浩浩捂住耳朵，他不想听......
不想听......

将浩浩平安送回花店，段源在他唇上印下一吻，「中午，我来找你。」
浩浩歛眼，不吭一声。
「浩浩？」
「随便你。」
推开车门，浩浩快步走进花店里，岂知他一踏入便看见姊姊在店里，而她有著显而易见的怒意。
浩浩吓了一跳，姊姊不曾这麽早来到花店里。「姊姊你怎麽来了？」
顾羽全身不断颤抖著，「浩浩......你、你告诉姊姊......你和段源是什麽关系？」
浩浩惊讶不已！
姊姊怎麽会知道段源的名字？
突然，她泛红眼眶大吼：「你快告诉姊姊啊！你和段源......和段源是那种关系吗？」
那种关系？什麽关系？
「姊姊你说的话浩浩听不懂......」他小声地道。
「听不懂？你怎麽能听不懂？那，你说，你和段源是情侣吗？」
情侣？情侣又是什麽？「浩浩......不懂......」
「你、你──」

痴儿之十七

「姊姊你说的话浩浩听不懂......」他小声地道。
「听不懂？你怎麽能听不懂？那，你说，你和段源是情侣吗？」
情侣？情侣又是什麽？「浩浩......不懂......」
「你、你──」顾羽气结。
「......姊姊？」浩浩是真不明白为何姊姊会发这麽大的脾气。
她深吸口气，稍稍缓和情绪，「好，你先回答姊姊，你和段源怎麽认识的？」
「段源......常来买花。」他低头，不安地搓手。
「你和段源进展到什麽程度了？」
浩浩不解地抬头。
知道浩浩听不懂她言理的意思，她换个方式，「姊姊知道你和段源亲嘴了，那......有没有脱衣服做其他的事？」
脱、脱衣服？
浩浩的脸颊瞬间发红，不知该不该点头。.
见著他害羞的模样，顾羽也明了七八分。「浩浩，姊姊真不知该跟你说什麽......姊姊问你，浩浩喜欢段源吗？」
顾浩立即点头。
「多喜欢？」
浩浩想想，而後傻气一笑，「喜欢姊姊那样喜欢段源。」
「那段源呢？他喜欢浩浩吗？」
浩浩张口想回答，却又停顿，没说话了。
「怎麽不说了？」
「浩浩......不确定。」他捂著胸，想起昨晚段源的梦话，胸口又闷痛起来。
「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哪有不确定的？」
他扁嘴，「浩浩真的不确定......段源他每次最睡觉的时候都喊『羽儿』这个名字，有时看到浩浩也会喊这个名字，可是浩浩不叫羽儿，浩浩是浩浩，段源味什麽要对著浩浩喊羽儿......」
顾羽望著眼前和自己有八分相似的弟弟，突然感到心疼。
她怎麽会不知呢？
那个「羽儿」指得就是她呀！
段源果然......果然还爱著她。
是她不专一，在他当兵的时候......
顾羽微叹气，拉著顾浩坐下，「浩浩，你要听姊姊讲一段故事吗？」
「故事？」眼睛发亮，「好啊、好啊！浩浩最喜欢听故事了！」
「从前，有一个女生，她的名字叫顾羽──」
「那不是姊姊名字？」
摸了摸他的发，「乖乖听姊姊说故事，还有一个男生，名字叫段源。这个男生，一进到大学，就对比他大两岁的顾羽一见锺情，经过一番追求，好不容易换来女生的答应，交往两年多，段源从大学毕业後不久就收到兵役单，他入伍当兵，而顾羽在段源当兵半年後，因工作而认识一位男生，她背著段源和那名男生交往，一年半转眼过去，段源也退伍，在无法隐瞒下，她和段源提出分手，跟另外那位男生结婚......顾羽还有位和她长得很像的弟弟，名字......叫顾浩。」
听到最後，浩浩眼眶内蓄满泪水。
果然......是他所想的那样。
段源口里的「羽儿」指的果然是姊姊，其实他早已有几分底，只是不敢去认真思考，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他无法不去正视......
段源喜欢的人是姊姊，他会对自己说喜欢只是因为他长得像姊姊，段源他......从没有喜欢过自己。
他好难受。
眼睛不断发热，胸口胀疼，他无助地望著顾羽，「姊姊......」
顾羽叹气，张手将他纳入怀里，「......傻孩子、傻孩子......」
浩浩乱了，他不知道该怎麽才好？
□□□自□由□自□在□□□
中午一到，段源依约来到花店，轿车驶近，便瞧见浩浩伫立在花店前。
头一次，浩浩看见他没露出笑容，坐入车内也不发一语。
「我记得浩浩昨天说想吃──」
「粥，浩浩要吃粥。」
「可是你昨天不是说要吃大餐？」为此他特地运用人脉预约到一处座位。
「浩浩要吃粥！姊姊说浩浩中午必须吃粥！」他忽然大喊。
「......浩浩怎麽了？」右手一伸，打算摸摸他的发却被他避过。「浩浩？」
他没说话，眼眶倒是红了起来。「浩浩......想吃粥......」
「你别哭，我这就带你去吃粥。」见他神情异样，段源也不敢多勉强他，只好加快车速，带他到一家复合式餐厅。
午饭用餐中，浩浩静得可怕，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迳自地喝著粥。
「浩浩？你怎麽了？」
浩浩像是没听到，完全没答话，直到他碗底见空，他才开口说话：「段源......」
「嗯？」
「抱我。」

痴儿　之十八

「浩浩？你怎麽了？」
浩浩像是没听到，完全没答话，直到他碗底见空，他才开口说话：「段源......」
「嗯？」
「抱我。」
「浩浩？」
「抱我、抱我！浩浩要跟段源做舒服的事！」
段源沉默一会儿，骤然拉他起身，付了帐便直接带往车里。
车子并未直接发动，段源侧身吻住浩浩，亲吻的同时右手一压，放低椅背。
段源脱下他的长裤，扩充好一会，确定浩浩能容纳他的硕大时，他才撤出手，然後挺身刺入浩浩体内。
浩浩皱著眉，环手紧紧拥住段源，将脸深埋入他的胸膛。
腰间的律动片刻不曾停下，浩浩没吭声，紧咬著唇，倒是段源的喘息声愈来愈浓厚，在一次挺进後射入浩浩的身体里。
「不要紧吧？」他撤出。
浩浩摇头。
「回我那再继续？」
点头。
轿车开了几分钟後便到段源住处，他抱起双脚虚软的浩浩入屋，一到寝室，放下浩浩後压上他，又是一连串的激情。
已不晓得他们究竟做多少次，只是当浩浩从睡梦中清醒完後，外头的天空是暗的。
身体意外的清爽，段源在他昏迷时帮他洗过身。
他艰难的翻过身，段源安稳地睡在他身旁，他身子挪向他，将头枕在段源的手臂上，睁眼凝视他的睡脸。
「段源......你喜欢浩浩吗？」
「段源......浩浩的名字叫顾浩，你知道吗？我叫顾浩......」
眼眶又热了起来，渐渐起了一层薄雾，浩浩闭上眼，强忍伤心。「......我是顾浩，不是顾羽。」
「是顾浩......不是顾羽......是顾浩，我的名字是顾浩......」
浩浩望著他，喃喃地重复。
几个小时过去，他都没阖眼。
熟睡中的段源双唇轻微动了几许，浩浩心头一紧。
来了！
「羽儿......不要走......」
「羽儿，我爱你......不要离开我，我可以给你所想要的......」
「羽儿......」
浩浩闭上眼，熟悉的感觉又再次迎上心头。
段源从头到尾只喜欢过姊姊，至於他，永远摆在姊姊的後头，甚至於......没有。
能和段源当上情人，全是这张脸，如果他和姊姊长得不像，别说情人，就连朋友都谈不上。
浩浩用力的捏著脸，出力之大，想是要把面皮给扯下似的。
可是......他宁可不要这张脸！

痴儿　之十九

呓语几声，翻身打算将身旁的人儿拥入怀里，却扑了空。
段源张眼，一向依偎在他怀中的人此时却不见踪影，「浩浩？」
没人应话，他又连续唤了几声，依然如此，房内除了他的声音外，一片静寂。
他起身，四周巡查一便。
客厅，没人。
浴室，没人。
厨房，没人。
屋子里里外外他都晃过一次，还是没见到浩浩。
突然间，他想到最後浩浩会去的地方。「难道在那？」他加快步伐爬上楼梯，一直走到顶楼，发现铁门虚掩，他放轻动作推开门，在他精心布置的人造花园的角落处找到浩浩。
浩浩一向喜欢这地方。
第一次带他来这儿，他喜悦地喊叫著，直说好漂亮。
往後每次浩浩来到他家，总要来这晃上一圈。
他每次来这里，脸上总是带著笑容，但这回却没有。
他蹲在地上，将脸埋在圈起的双臂间，肩膀明显地颤抖。
段源一步步朝他靠近，最後走到他面前蹲下，将浩浩的脸托上，映入眼里则小脸面容布满让他心疼的泪水。
「怎麽了？为什麽哭？」
浩浩哭红的双眼瞅著他，「段源喜欢浩浩吗？」
「喜欢啊。」他想也没想便回答。
「那羽儿呢？你也喜欢她对不对？」
他惊讶不已！
浩浩怎麽会知道顾羽的事？
「我......」他该怎麽回答？难不成真坦白向浩浩说出一切？
浩浩望著他的迟疑，心口又开始断断续续地抽痛起来。
浩浩从没不曾觉得白痴有什麽不好？他知道自己的脑袋出了问题，但他自认为自己依然可以照顾自己，不必时时刻刻需要别人的袒护，是非对错他也能分辨，他一直相当自得其乐，别人笑他傻，他微笑著接受，别人辱骂他，他耳朵一闭，什麽话也无法影响到他。
白痴有什麽不好？身为白痴还是能活得快快乐乐，吃喝拉撒能自行料理，甚至於，迟钝的他，连他人话里讽刺他都能当成赞美接受，带著笑容向他们道谢。
浩浩从来不觉得白痴不好，但此时此刻，他痛恨自己为什麽是个白痴？
因为他是白痴，才会傻傻相信段源的话。
因为他是白痴，才会迟钝到现在才明白段源根本不曾喜欢过他。
他喜欢的人是姊姊，爱的人也是姊姊。
而他，只是个附属品。
脸蛋，是段源接近他的目的。
如果不是这张酷似顾羽的脸，段源根本不会和他有所交集。
「你和姊姊的事，浩浩全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你怎会知道？」
「是姊姊告诉浩浩的。」握紧拳头，浩浩突然间感到愤怒，「我的名字叫顾浩，不是顾羽！我叫顾浩、叫顾浩！」
「浩浩──」段源伸手想摸他，却被他一把打掉。
「我不是谁的替身，我是我，是顾浩，姊姊是顾羽，顾羽不是顾浩！」他大吼，眼泪不受控制地直流。
「段源喜欢这张脸对不对？段源会接近浩浩也是因为这张脸吧？现在......浩浩不要你喜欢了，浩浩不要像姊姊......」他快速地拿起一块碎石子，锋利的一端用地地朝脸上一划──
段源没来得及阻止，他眼睁睁地看著浩浩的脸上出现一抹血痕，鲜血汩汩流著，当浩浩扬起手打算再划下时却被他抢下手里的石头。
「我带你去医院。」他一把握住浩浩的手腕，但浩浩却不停的挣脱著。
「别胡闹！」他微怒，生气的模样让浩浩听话地停止挣脱的动作。
段源握紧他的手，脚步紊乱地走下楼。
满脸是血的浩浩看起来相当怵目惊心，他从车内後座抽出厚厚一叠卫生纸压住伤口，「你压好卫生纸，先止血要紧。」
浩浩听话地按住卫生纸，扭开段源的手，撇头望向窗外。
面对於浩浩的冷淡，段源沉默，倒没做出什麽反应。
前往医院的路途间，车内冷空气一片，双方都没人先开口说话。
到了医院，医生看了浩浩的伤势後，说了句没什麽要紧，缝几针就没事，段源这才松口气。
浩浩直到进入手术室的前一刻才开口说话：「帮我通知姊姊。」
段源握著他的手，点下头算是答应。
浩浩不著痕迹地抽开手，走入手术室。

痴儿　之二十

「对不起，浩浩还是不想见你，你还是先回去吧。」走出病房的顾羽无奈地对著站在病房外段源说道。
「他的脸......没事吧？」
「疤痕或多或少会留下，但不明显。」
「你为什麽要向浩浩说出我们以前的事。」压抑了几天，他还是问出口。
闻言，神情尚还平静的脸顿时转为愤怒，「那是因为浩浩是我的弟弟！那是因为我不想要他受伤害！那是因为我知道你根本不是真心对浩浩的！」
「但我对你是真心的。」
「我是我，浩浩是浩浩，不要混为一谈！」她点头，「好，就算你对我是真心的，那浩浩呢？你和他交往到底抱持著怎样的心态？」
他沉默许久，他缓缓开口：「我自始至终爱的人只有你，至於浩浩......我常会将他看成你，和浩浩在一起，我就会不自觉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大学时代我们，是那麽的幸福、快乐......对於浩浩，我......只能说对不起......」

关上门，顾羽走到病床前，病床上的棉被鼓鼓，她坐上床沿，「浩浩......你都听见了吧？」
躲在棉被流泪的他点头。
段源说，他对不起他；段源说，他从来没喜欢过他；段源说......
段源说了什麽？段源说了好多、好多，是他太笨，记不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