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俞......"缓缓拥紧了女子柔美的身段,俯身亲吻那光洁的额,宠溺非常。女子从男人的怀里抬头,娇羞道:"韹二哥,有人在呢......"而後,拉著男人的手,似是十分兴奋。
"二哥,你猜俞儿今天看到什麽了?"女子眼里闪烁著异样的光辉,"呵呵──很可爱的孩子。"凤韹一顿,女子继续道:"嗯......就在後院,一个..."抬头,神色温柔。"一个让俞儿觉得,很特别的孩子。"
凤韹身子一颤,问:"你看到他了?"女子看了眼凤韹,一脸茫然。"韹二哥,怎麽了麽...?"
"二哥...俞儿喜欢那孩子..."
凤韹眼神暗了下来,忽而吼道:"你不能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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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严珞俞是个不容易掉泪的女人。她有著凤氏的血统,虽是淡薄,却隐隐有著反抗的因子。但是,凤瑕茫然地看著那俊魅的男人,一时之间忘了自己扮演的角色,一脸苍白,唯唯诺诺地应了声。春天应是温暖舒爽,可此刻凤瑕只觉得,她似乎太高估自己了......
过了许久,连男人离开了,自己也没有发现。"小姐......"一旁的侍女轻声唤著,凤瑕猛地一颤。额上冷汗遍布,咬著红唇,轻轻摇头。"我...我没事。"转念一想,凤韹当时的神情,即使下一刻他扭断她的脖子,她也不会觉得骇然。
从小,除了总是掩著半面,忽冷忽热的娘亲。再来,就是极少见到的父亲。她的父亲,合该是个温柔而美若神祗的天人,虽然对娘亲冷漠,却仍旧好意待她和宁哥哥。可是,自从父亲带走那丑儿,便不再来分宅,一直到瑜王的出现,带走了她和宁哥哥。方知,那瑜王,父亲的兄长,方是他们的生父,而娘亲由爱生恨,最後也成日疯疯癫癫。
宁哥哥随著瑜王练武,而她自幼,便学著模仿一个女人,曾经的天下第一名妓──严珞俞。
侍女搀扶著凤瑕,小声在凤瑕耳边道:"小姐,别怪奴婢多嘴。实在是因为那傻子太可怕了。"转头看了看四周,方继续道:"君上在小姐来之前,都是...都是宠幸......呃...姑爷的。但是就那个怪物,君上就是不怎麽宠了,也留了个院子,现下又因为那秽物责骂小姐......"凤瑕连忙笑道:"别这麽说,韹二哥...是俞儿惹韹二哥生气了......"
莫不是,凤韹真对那丑儿留三分情...!?怎麽可能......想起那凹陷苍白的小脸,凤瑕觉得一阵反胃,吩咐侍女退下,迳自越过花香弥漫的园子,步入房内。推开门,便见窗前站著一袭白衣的水如云。只瞧他定定地看著窗外,眼神有些迷离。凤瑕冷冷笑著,道:"水军医,听说你去找父亲了?"
水如云一反平日的吊儿郎当,对著凤瑕扔出一颗小药丸子。"易容丹的反噬想来不太好受吧!"凤瑕接过,小心地放入怀里。"父亲的蛊解了麽?"水如云别过头,神色竟有些凄然,"我不会给他解的,我要他没了我便活不成。"凤瑕不禁讽刺一笑,却又听水如云道:"不想知道你宁哥哥的情况麽?"
"宁哥哥怎麽了!"凤瑕猛地抬头道,水如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冷声道:"你想让所有人听到战鬼夫人房里有著另一个男人麽!"凤瑕点头,静了下来。"也没什麽,只是冥要我转告你,要是三月内再拿不到凤韹手下的商号和兵部资料,那你宁哥哥便在黄泉下相聚。"
凤瑕脸色由白转为青,咬牙恨恨道:"你们...你们究竟要怎麽逼我!"那落下的泪水,却勾不起这如同白玉般的男子的丝毫怜惜。"凤小侄女,水伯伯也是疼你的,毕竟你是他的女儿......"随後,小声附耳道:"这三月内,天就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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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韹一路走著,心中一鼓烦躁若烈火般,越烧越旺。穿过小径水榭,四周的场景渐渐萧条,步向最深处,便见那个小小的身影。凤韹不自觉放缓了步伐,一双深沉的眼眸随著那身影,在荒凉的小亭,慢慢游移。
那少年双颊通红,喘著气,这回没有依靠杖子,一步一步走著,似是疲惫非常,可眼里透出的是无尽的喜悦。一时间,目光移不开,感觉少年的视线落在这儿,连忙侧身,向一旁挪去。靠著粗厚的梁柱,斜眼看著那紫裳少年。紫色华袍胡乱套在身上,衣裳已经不见型,少年疑惑歪著头,看了看那柱子,转头走了一步,又回头呆呆地看了眼。
"爹爹。"轻轻唤著。却没有得到回应。
"爹爹──爹爹-..."不同与往日那沙哑难听的嗓音,那是属於少年,不,是比少年更为稚气的嗓音。凤韹不知怎的,心中一颤。
凤惜眼里难掩深深的失望,吸了吸鼻子。爹爹...真的不要凤惜了......想了想,竟觉得心酸。就连韹也不要凤惜了......眼眶突地一红,毕竟是孩子的心境,除却早晨前来的凤瑕,连日来不见他人,只有固定时送饭的侍女。凤惜看了看周围,心想......爹爹不在......那凤惜不乖一下好了,一下下就好了。
这麽想著,眼泪就落了下来。开始时和水如云在一块儿,也没少哭过,可自从水如云要胁要是眼睛有水就不找爹爹,凤惜便是硬别著也把眼泪收回去。可这回,眼泪便是再停不住了。仰面嘤嘤哭著,坐在泥地上,衣裳也脏了,撩起袖子抹眼泪,也弄得脸黑一块。袖子滑下,手上的疤痕历历在目,消不掉的痕迹,如同心中无法磨灭的依恋。
凤韹不禁微顿,直直地站在柱子後。珞俞从前哭的时候,应该不是这般的吧......现在,竟是有些记不得样子。俞儿流泪的时候......良久,那哭声逐渐微弱,凤韹转头望那儿瞧去,便见凤惜趴在地上,似是睡了,却不断抽泣。
鬼使神差地走近,春风静静吹袭,凤韹缓缓俯身,发现凤惜果真是睡了,当下便觉得不快。就要打横抱起凤惜,却在要碰触那瘦小的身子时,凤韹一愣。
『韹二哥。』
『二哥!你要生生世世记得俞儿,莫...莫忘了俞儿啊......』
『...韹...你说,这是男娃还是女娃?』
『韹...韹......』
仅有少女的声音,在耳边回盪。凤韹忽而醒了似的,站起退了两步。抚著额,看了地上的凤惜一眼,眼眸深沉。转头,就见一个乌衣人跪在眼前。面上恢复之前冰冷阴狠的神色,那乌衣人平稳道:"君上,水如云已经入城,之後..."
"跟丢了?"
"...属下罪该万死......"
凤韹拂袖,冷声道:"下去刑房自领三十鞭。"
"谢君上。"那乌衣人正要退下,凤韹忽而又道:"把他抱进去。"乌衣人一顿,还没弄清楚,凤韹已经大步走开。这才看见那趟在地上睡了的凤惜,乌衣人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少年抱了起来。身後没有他人的气息,双手依旧在微微颤著。
"韹二哥没有忘了你,没有忘了你......"睁开眼,记忆中却是少年呆笑的脸庞。"俞儿......"少年呆呆地看著自己,然後渐渐转为孩子。满脸怯懦,对著自己流泪的孩子,颤声唤著:『要救爹爹...』
凤韹抚著头,大喝:"滚!别再出现!!"莫要再扰乱我的心志!莫要再让我...越放不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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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帐下,男子徐徐下床,身段柔美修长,挽起墨发,著上一身墨衣,衣裳有著淡淡水印,却是那翩翩彩蝶。这华裳穿在一般男子身上,应是会带来阴柔妖魅之感,可这男子举手投足,只让裳子透出仙灵之气,让人移不开眼。细看,方知男子面上有著粉红的浅疤,却无损那清丽细致的面容。虽是斯文,却不见丝毫女气。
"华。"
一个武衣少年步入内室,显然是刚练完武,额上尚有汗珠。见男子转头看著自己,少年不禁心情大好,步上前,只及男子的肩。"华,你说的浮屹心法我已经背会了,那......"少年滔滔不绝地说著,更是亲密地环紧男子的腰。"呵呵......我们已经和圣皇陛下打成协议了,那麽我就要为我爹娘报仇了是吧?"
男子不语,只是轻轻挣开腰间少年有力的手。少年识趣放开,眼里难掩失落。男子好笑地看了眼,道:"就你这点三脚猫,没给我添麻烦便是万幸了。"少年嘴一嘟,没好气道:"华,我已经很努力了......"
男子──珞迳自步向一旁的台桌,上头放著一叠卷轴。少年轻手轻脚地跟在後头,道:"那我的轻功还行不?"珞听著,打开其中一卷,点了点头。"晞,现在入春了。"少年,也就是几月前还只是个落魄世子的赫胥晞人不解地点头,道:"是啊,念晞苑的花都开了。"而後,颇有兴致道:"我们今晚去赏花,我让小春准备了陈年佳酿。"
赫胥晞人已不是几月前那愤世嫉俗的少年童子,如今他是曜华城的世子,而眼前的男子便是不久前引军叛乱,攻下战鬼脚下郡城的曜华城城主。珞仿偌未闻,只是更为专注地看著卷轴上的版图,喃喃自语。心中暗暗思忖,前日虽和圣皇取得盟约,却隐隐不安。
入春......不知道惜儿过的好不好?......犯病了,会不会难受?脑中不禁想起雪花纷飞的那一刻,自己一直细心呵护的少年被那邪魅的男人禁锢在怀里,唇红肿著......那里,连自己也舍不得碰的地方......
"华......"赫胥晞人不知何时已经攀上男子的脖子,轻含男子的耳垂,一旁的侍女已经悄然退下。他们的关系,没有可以隐瞒,且曜华城城主──冷华在日前的百姓眼里,已然是剿灭战鬼等叛军的军帅。"嗯...呵呵...华......"迳自吻上男子的眉,刻意避开唇。
华不喜欢别人吻他的唇。
当初自己坚决随著芈华到这偏远的曜华城,方知眼前人便是几年前颇有盛名的三公子之一──冷华。赫胥晞人毕竟是盛气少年,再加上近日忙於事物而受到冷落,此刻方一挑逗,便难以自制,伸手开始探入男子的衣襟。珞冷冷看著眼前双颊绯红的少年,倾上前将少年压在桌上。
卷轴散落一地,伴随著少年如银铃般的笑声。俯身,亲吻少年的额。"惜......"少年愉悦地笑著,双腿勾著男子的腰,道:"华,再叫我的名......"抚向男子的内侧,轻轻摩挲那沉睡的男性。"惜...惜儿......"珞闭上眼,不愿望著少年的脸庞。
为了让自己的武功恢复,他不惜走上岔路,狂练魔功,为了不让自己走火入魔,原是想寻个侍从解决便是,却不想让赫胥晞人撞上,让他缠上自己。罢了罢了,谁都一样。持续下来,赫胥晞人倒是令他满意的。至少,少年的细嫩的身体让他想到的......会是那思念的孩儿。
"啊啊──"深深顶入少年的身子,赫胥晞人仰头呻吟,还未喘气,那在体内的利器抽出,再猛地刺入。"惜......"惜儿...要是你知道,我对你的思想竟是这般污秽,你可还会唤我爹?......"惜...惜儿......"
"慢...嗯...慢点......"赫胥晞人断断续续道。珞轻轻一笑,还以为,自己除了爷之外,不会在恋上任何人,却没想到自己......惜儿......
完事後,两人已经从桌上移到榻上。珞静静看著沉睡的少年,喃喃:"惜儿,我要去找你了,你再等等......"想起早晨收到的消息,才知凤韹此刻的据点又回到了舒璟城,就在昔日分宅。那麽,惜儿理当也在那儿......
起身,轻击掌,一个侍女步上前。"城主。"珞冷声道:"即日准备,前去舒璟城。"那侍女一怔,道:"城主,是要潜进去...?"珞轻点头,那侍女毕竟是万里挑一的聪慧,道:"奴婢自当办好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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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黑步入厢房内,月色朦胧,女子轻轻迈著步伐。突而,眼前一丝光亮。女子一惊,见是来人,不悦撇嘴,道:"好啦,韹二哥,人家想给你个惊喜,这下甭玩了。"凤瑕手里是个小猪面具,在凤韹面前晃了晃,喜道:"呵呵──看,我溜出去买的!"凤韹定定看著女子的神情,随後才缓缓露出一丝微笑。
"俞儿莫再调皮了,可知你二哥当心。"男人俊魅无双的笑容,让凤瑕不禁一愣。果然,看了这麽多回,总是会禁不住被迷惑呵......"韹二哥,那天的事真的不答应麽......"一双凤眸小心低向别处瞟,究竟凤韹在这里做什麽......
凤韹原是温柔抚摸女子的脸庞,忽而一顿,收回了手,轻声问:"为什麽俞儿要要一直亲近他...?"语气里,虽是讯问,却有著难以言喻的压迫。凤瑕处惊不变,道:"没什麽......"那个从前就讨人厌的丑儿。"就觉得,那孩子,和俞儿挺有缘,就像俞儿的孩子似的......"
凤韹猛地一颤,扳过女子,大声道:"为什麽会这麽想!?"凤瑕心里痛快,嘴上却是小声道:"不知道,俞儿就喜欢那孩子......"凤韹此刻只觉得一阵晕眩,缓缓抱紧怀中的女子。
"俞儿,我没忘了你。"女子轻轻点头。"可是,我没办法让他离开,他总在我脑子里晃著。"女子不解问:"二哥,怎麽了?"凤韹抬眸,扬起笑容。"俞儿,你可以去看他。"凤瑕脸上漾开灿烂的笑容,凤韹突然放开手,道:"俞儿,夜深了,还是下去吧......"
凤瑕点头,这麽一转眼,对上当日墙上的画。突而,心头一颤,那画中少年......心中难掩激动,她明白,她似乎发现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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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外告急,凤韹一早便不在府第,四周弥漫著异样的气息。女子面若桃李,薄唇轻扬,踩著莲步,心中却是激动非常。想来凤韹并未对她完却除去戒心,手心紧紧拽著水如云亲手交於的迷魂散。
迈著缓慢的步伐,轻轻散开。自己早服了解要,自是无事,这迷魂散即是水如云研制,自然效力不凡,无色无味,吸入者不会昏迷,却是一种混杂意识的迷药。顷刻,女子身边的侍女双眼逐渐无神,只是茫然跟著女子。见此效过,除了感叹,也暗自窃喜。要是早有这药,何必让自己这些时日这般费尽心思。
轻推开门板,房内布置典雅,想来这主人品味极高,可女子无心欣赏。转眼瞧了瞧,细细打量,确定无他人,女子逐步走向那高挂在墙上的画。伸手抚摸画中少年,自语道:"看来严珞俞也爱凤韹极深,画得如此传神......"可惜相爱,却不得相守。想到此处,女子不禁笑了起来。
小心摸索著,自己不会看错的,这画一定有什麽机关。许久,仍未发现什麽,女子开始蹙眉,莫非真是自己多心。不...不可能。当日夜里潜来,巧见此画显然有些玄机,却说不上来。定定打量著画,定是有些东西自己忽略了。思来想去,天色渐暗,难道真要空手而归!?不能,已经不能再等了。再这般下去,宁哥哥......
夜幕降临,眼看迷魂散的药效就要过去,女子一时急了,直接取下画,正巧微弱的月光映下。"这......"定睛一看,女子双手不禁颤抖,连忙从怀里掏出夜明珠,仔细映照。不会错的。这画竟是画中有画,虽是繁杂,可画上的标志却是圣朝版图。女子禁不住全身发颤,可不是,上天果真是助她!可......不能这麽明目张胆地取走。
此时,女子抬眸,才发现墙上有个小型机关,显然不是刻意隐藏。会是什麽...?原不想再节外生枝,可难忍好奇,玉白的手还是轻轻推开那道机关。突地,另一头的墙上猛烈一震。那是一道暗门,极大的暗门。女子敛一敛神,小心抱紧了怀里的画,步向那道门。宽敞的通道,会是走向何处?道上的灯台上都置著姆指般大小的夜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