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之血————柳傲雪
柳傲雪  发于:2009年0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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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屋外的世界,是一片彷佛无尽的玫瑰园。展佾影无心欣赏,只觉烈阳快将他融化。他所看见的花海,也都泛著ㄧ层光。灼灼、令他刺痛的光。他拖著逐渐蹒跚的步伐,连拭急流的汗珠,备感艰辛的走向出口。现在也不过是三月天,太阳怎会烈成如此?燠热难耐、沸腾如焰。身体的水分不断散逸,喉头乾渴万分。如果此时有一片树荫,他恨不得立刻冲去。
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走到出口。ㄧ道铁灰色的栅门,就挡在眼前。首先,他试著解开门锁,却无功而返。他不死心,试图爬出铁栏。左脚才刚ㄧ攀,一道未知的力量将他弹回!他被狠狠的摔在地,著地的手脚磨破了皮。好强的他偏不信,再挑战一次。得到的结果,仍是一致。这时,脑海才浮现薇娣的声音:
「想用一般方法逃离此处,是不可能的。」
展佾影沮丧的垂下头,全身的力气彷佛被掏空。像泄气的皮球,萎靡颓丧。他不愿去承认,更不愿去面对...未来的漫漫长日,会过著何种严酷的生活?逃离不了的打击,如同扼杀他的性命、毁灭他的灵魂,象徵永远都得受枷锁勒住、囚禁在华丽却残酷的鸟笼。一辈子,都是尽夜掌中折翼的困兽...他怀著灭绝希望的心,拖著沉重的脚步,一路心神不定、踉踉跄跄的走回屋中。
「我回来了,我的牢笼...」
讽刺的冷笑,道尽心中所有的无奈。他用润湿的衣袖,连拭额前的汗珠。汗流浃背,全因一颗三月天的晨阳。不仅汗如雨下,更疲惫不已、濒临虚脱。
他记得自己的身体状况,一向是健康良好...怎会变得如此?然而现在的他,也没有多馀的精力去思考。他一迳回到寝室,褪去服贴肌肤的衣物,一头埋入莲蓬头下的冷水。
哗啦哗啦的喧闹水声,回荡整间浴室。他任水洗刷脸庞、冲湿头发。纤长的睫扇,掩蔽双眼。在淋浴的过程里,肉体上的不舒适全一扫而空。但精神上的煎熬,是深扎的刺。冲不倒、拔不掉,一直在心头内隐隐作痛。接著他洗拭身体,才发现胸前、臂上,甚至是隐密的大腿内侧...分布零星的吻痕。这时,他竟不自主的想起...
尽夜对他所做的种种行为。
脑海中,不断浮现尽夜吻著他的胸骨、双臂。接续是敏感的双腿内侧,然後是硬挺的分身...光是回忆,就使退去的燥热回归,烫的要征服理智。从头淋下的水,也赶不走欲火。朦胧意识中,他握起勃昂的欲望,掌心开始规律的搓动。禁忌的喘息,低低的从唇中溜出。
他是怎麽了?竟因想起尽夜的拥吻...控制不住欲念?对方是他最憎恨的恶魔、万恶的吸血鬼,更是名男人!这种悖德的同性爱,应是让他作呕、厌恶至极啊!他的身躯,为何总做出违心的反应?!
ㄧ道道冒出的问号,是他仅存理智的最後反击。不幸地,从下半身涌入的愉悦,湮没理智的最後阵地。他加快手部的移动,吐息越演越烈。诱人沉沦的喘吟,盖过响亮的水声、道德的哭声。随著白色的浪花,落在搓红的指上。展佾影无力的伏在浴缸上,暂且休息。他半眯著迷蒙之眼,从心底传来尽夜的声音:
「人类就是这麽淫乱的生物...什麽道德、什麽自尊,在欲火蔓延全身时,根本如同废物。」
他苦笑一声,用手梳著发际。不知不觉,他印证尽夜的那席话。他站起身,走至洗手台前,想用冷水洗去疲惫。当他正视到镜中的自己,刹时震惊的ㄧ退。
他的颈侧,竟多了两道凹陷的黑洞!
他颤抖著手,不敢置信的摸去。感受到的触觉,是冰冷、僵硬的。感觉不到血管在搏动、血液在流通。心里乍现的第一个念头──
这是尽夜留给他的咬痕!
ㄧ定是那个梦魇般的昨晚,趁他惊恐昏厥时咬下!
他也会成为吸血鬼吗?!他会如此畏光...该不会就是这个关系?不、不!这、这说不定只是太久没照到阳光罢!
展佾影害怕的否认,思绪像乱了方向的马,狂乱的四处奔盪。这时,他又见著自己的双膝。方才跌破皮的部位,竟愈合消失,连疤痕都不留。他又不禁想起...昨夜他刺杀尽夜时,伤口在他眼前迅速消逝的画面。
他惊愕的倒抽一口气,猛拍双颊欲抚情绪。但可怕的联想,是吟咏在耳畔的魔咒,挥之不去。他一愣愣的走出浴室,湿透的身体忘了擦拭。ㄧ丝不挂的僵硬姿态,好比坟中爬出的活尸,失神无目的的走著。
「你现在才发现...会不会太晚了些?」
ㄧ道寒如冰的男调,惊醒呆滞的展佾影。这时展佾影才回过神,眼里映入赛法的身影。赛法双手环胸,冷蓝似结冰湖面的双眸,不掺一丝情绪盯著对方。

(8)

「你、你怎会在这里?!」

展佾影此时才意识到,坦诚相见的自己。他恨不得钻入洞中,急忙欲寻衣物遮蔽。但环望四周,没有一样东西可遮掩。
「问我为何在这里,不如问你为何要逃走的行为。」
赛法推推眼镜,一步、一步缩短和对方的距离。展佾影更是大吃一惊,备感压迫的往内退。直到他的背部,撞到冷硬的窗户。
他明明躲过所有的眼目,为何赛法会知道?难不成...赛法和尽夜ㄧ样,都是异於常人的怪物?!
「就算是主人的人...我也不容你背叛他。」
赛法ㄧ手抵住窗,阻挡展佾影的退路。冷冽的双眼,燃起青森的焰。面无表情的模样,更叫人连打寒颤。
「难怪主人会说,你是学不乖的野兽。非得藉助一次次的惩罚...才会听话。」
赛法閒置的另一手,伸向展佾影的颈子。
展佾影惊愕的双瞳,目睹赛法掐住自己,掌心发出一道即逝的闪光。离手後,颈上多出一道连接锁鍊的项圈。铁灰色的枷锁,禁锢他的呼吸。他难受的想扯开,赛法却先发制人,一把拉住鍊子,用力将展佾影反转、被迫伏在窗上。紧接再用一条铁鍊,拴住展佾影挣扎的手。
「放开我!」
展佾影费力的侧转头,既是忿怒又羞愧的大吼。面对难堪的窘态,全身血液都在翻腾,抵死的想挣脱。他已受够尽夜的摧残,不想再投降於赛法!无奈命运不愿垂怜,他根本无能为力。ㄧ只被折翼的困兽,毫无逃离的机会。现在的他,是架上的猎物,任凭宰割。
「能命令我的只有主人。」
赛法将身躯贴近对方,一手牵制,另一手绕到对方赤裸的下体。冰冷的指端,握起展佾影的欲火。唇畔凑近展佾影的耳,鼻尖微蹭。
「你这麽敏感...是不是刚才有做些坏事啊?」
这个展佾影,表面上是那麽正气凛然、冠冕堂皇,想不到也是虚有其表。真不知这样淫荡的小兽,为何能得到主人的青睐...
「这不干你的事...」
展佾影紧咬牙,垂下头、闭起眼,恨不得麻痹整身的知觉。但他逐渐硬挺的分身,又违抗他的内心。
他的神啊~祢要惩罚他到几时?他不知自己背负多少罪恶,但也不至於一次、又ㄧ次,永无止尽的惩处他啊!
「还是这麽不老实。光这点,你就不配让主人喜爱。」
赛法游动掌握欲望的手,逼的展佾影连吐灼息。ㄧ道道热气,使玻璃起了朦胧的雾。
要是这样的丑态被人撞见...该怎麽办?如果可以,他宁可被开肠破肚,用鲜血抹红整片窗,用性命去捍卫尊严!但是就连死神,也遗弃了他。他是被抛弃在生死边缘的罪人,不停遭受严刑拷打,想死又死不了的悲哀。
「如果你以为...惩罚单只是如此,就错了。」
赛法咬住展佾影的耳骨,一丝血水渗出来。一滴滴,滑过僵硬的颈子、冰冷的铁圈,直落在地。赛法松开搓动的手,移往展佾影的後门。紧接又是一道烁目的光,一条粗大的茎蔓就握在掌上。展佾影还不及反抗,刺人的藤蔓直闯幽穴。他痛的拱起身、寒毛悚立。赛法仍不带表情,冷酷的抽插荆棘。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後庭,像朵焰红的花,绽放悚然的美。
「啊、啊!啊啊!」
刺痛的电击窜流全身,电的困兽著狂嘶鸣。手肘一前一後的拍打窗户,发出的敲打声与哀鸣共奏。就在此刻,一道人影跳进展佾影的眼,惊醒他些微的理性。同时,也将他推上崩溃的临界点。
往窗外看去,ㄧ名穿著蓬松长裙的女人,停伫在花园ㄧ隅。翻卷如汹涌红浪的长发,在朝阳下显得夺目。俗艳的容貌,让人过目难忘。她的出现,吓的展佾影噤若寒蝉。即使千针万刺穿过身体,也得将哀号压至最小。
如果引她抬头一看,以後要如何面对薇娣?现在的他,只要能维护仅存的颜面,别无所求了。然而,上苍依旧不成全。赛法就像能透视他的心、抓住他的思绪,更是加快抽送的速度。纵使身体有再生之能,也追不上破坏的脚步。
苦苦吞忍的困兽,冲破忍耐的极限。一声声塞满痛苦、淫秽又无奈的鸣叫,骇人的划破天际、直冲云霄。震撼了天,更摇动了地。连连撞往玻璃的脆响,快如一枚枚掷出的火药,炸向万物的听觉。
窗外的身影,抬起绿茵色的眼,狐疑掺著困惑的看向窗内...抬眼的瞬间,点燃冲击性的导火线,更赐死展佾影残存的自尊。她愕然的张大口,翠眼不敢置信的睁大。展佾影掩住悲愤泫然的眼,喉头却发不出一丝哀泣。声带早被如火焚身的痛楚征服,脱口尽是融合血腥味的喘叫...
神啊,为何祢唾弃了他?天堂不容,地狱不留。祢将他丢入的地方,是比地狱更深、比末日更长的彼端。甚至是...
连祢也畏惧的世界。

(9)
*伤心啊...沮丧啊...看著每况愈下的人气...真叫人难过Orz

「喂,你还要睡到什麽时候?」
冷淡的声音伴随一道拉扯,唤醒昏厥的展佾影。展佾影不愿的睁开眼,迷蒙的星眸中,映入赛法模糊的身影。赛法ㄧ手环胸,一手抓著连接项圈的铁鍊。环绕周身的,依旧是冰河流动的寒气。展佾影低叹一声,嘴角悬著讽刺的苦笑。双眼ㄧ睁,迎接而来是灭绝希望的世界。他好想永远沉睡,让灵魂游荡在虚无彼岸。只要能远离此处,即使背叛上帝、堕落到暗黑的魔域...他都无所畏惧。
因为这里比任何罪孽更深,比任何苦难更痛。
「我要你向主人请罪。快把衣服穿ㄧ穿,我不容你在主人面前失态。」
赛法一指展佾影身旁的衣物,冷眸散发绝对的威势。展佾影没有任何抵抗,神情更像死寂的水。他顺从的著好衣装,没有生气的模样,就如昂贵美丽的人偶:
一个眼眶镶上茶晶、雕刻精美、穿著华丽的收藏品。
ㄧ次次的磨难,一次次摔痛展佾影的心。就像破碎的花瓶,再也无法回到最初。淌血的疼痛,从要命的剧痛,逐转向平淡的抽痛。不论天使或魔鬼,没有人向他伸出援手。他是被遗弃的,被万物抛离的。唯有靠自己,一次次向心口注射麻药。忘了痛,更要忘了自我。唯有如此,才能将伤痛降至最低。
赛法走在展佾影的前头,两人走在深邃、幽暗的长廊。展佾影别於往昔的乖顺,既不吭声也不逃。认份的,跟著引领自己堕入深渊的使者。
对於展佾影的改变,赛法倒是满意不少。叛逆的野兽,果然要靠不得动摇的权威、拷打的鞭子...才有听话的ㄧ面。但是,这头野兽尚未彻底驯服。他认为,这只是ㄧ时的臣服。真正的野性,仍未完全拔除。或许哪天,又会回过头反抗。反咬不成,又会想要逃离。他得防范於未然...在杜绝所有危险性之前,就要抹除野兽的杀伤性。
他必然得守护主人,为了不让主人受到一丝伤害。
两人来到长廊的尽头,一扇铜门伫在眼前。赛法停下脚步,打开门。推门而入的刹那,青森的烛光照入眼底。无尽的黑暗里,数枝烛火摇曳。靛青的烛火,给人森冷的感觉。房间中央,立著一具洒满白蔷薇的棺木。沉眠於内的人,正是尽夜。
俊美魔魅的双瞳阖闭,一头耀如银盘的发瀑,倾泻在无瑕的白色中。苍白的容貌、抿著死亡气息的唇畔,让人深信他是永眠的王子。纵使公主的ㄧ吻,也唤不醒逝去的灵魂。交叠的手,端正的置在胸前。散发宛如在告别弥撒里,庄严却诡谲的气氛。一身白色的衣装,笔挺到一种骇人的僵硬。
目睹这一幕的展佾影,麻痹的知觉被唤起。他惊骇地睁大眼,呆望如画般的诡怪场面。这就是...
在白昼里沉睡的吸血鬼。
他的未来,也正一阶一阶、一步一步踏入这条路吧?
展佾影轻触颈间的凹痕,不禁这麽猜想。冲击心坎的震撼,让他失去重心,摇摇欲坠。这时,一道力量按住他的肩膀,硬是将他押跪在地。赛法冷冽的眼,瞪向慌乱的瞳孔。ㄧ道命令,从他的唇间发出:
「跪下,我要你在主人面前忏悔。」
语毕,赛法走上前,牵起尽夜的右手,恭敬的半跪在地。眼前的画面,彷佛回溯到中古世纪。忠诚的骑士,低吻君主的手背,宣示他效忠、牺牲奉献的精神。此刻,赛法从口中吐出的语气,是展佾影未曾想像过的...
温柔之中,有著坚定的决心。
只见赛法一手覆在右胸,低声道:
「我以赛法之名,誓死效忠尽夜•德古拉之王。我以性命作为担保,守护主人不受任何伤害。我ㄧ定会为您消灭...所有阻碍在前的敌人。纵使是──那个"预言"。」
(10)

似无底的长廊上,阴森的冷火照著展佾影。润红的肤色,逐渐被异样的变化吞噬。苍白如蜡的脸庞,和紫青的烛光相辉映。他独自一人,徬徨走在幽暗廊道里。沉著俊秀如玉的脸,浓密乌黑的睫扇低垂。茶晶镶嵌的凝哞深处,若有所思。
被迫向尽夜忏悔後,赛法便放他自由,不发一语的离开。直至此时,脑海依旧深刻著当时所见...沉眠於蔷薇棺木中的尽夜,散发悚然的黑暗之美。那股包覆在无垠黑夜里、死寂骇人、肃穆的邪恶美感。他的命运,也正跟随尽夜的脚步。吸血鬼的异化,像穿石的流水,一点一滴侵蚀他原本的面貌。
他害怕,恐惧是爬满心窝的蝎子,一针针刺的全身绞痛、打颤。他畏惧明日的到来,不愿见到吸食人血、残暴、和恶魔同行的自己。他想过著凡人的生活,不想成为别人的梦靥!或许哪天,成为吸血鬼的他──会伤害到自己重要的人!
虽然他担心、慌恐,但有件事更勾的他想追根究底。从赛法的语气判断,那个"预言"...
似乎不利於尽夜。
假设如此,他必定要查清。说不定,那是他对抗尽夜的最後筹码...
此时,一道人影步入展佾影的视线。展佾影惊见对方,一时不知所措。他的眼神胡乱逃窜,深怕与那人对上。喉头的声带,彷佛被紧绑,发不出一丝声音。口腔中,更是舌根打结、乾渴难耐。相同的,对方也垂下脸,欲语却迟。一朵朵绯红的彩霞,飘上她的双颊。窘涩的情态,如低气压来袭。
尴尬片刻,展佾影只好先打破沉默。简单的字句,此刻犹是艰涩的文言,吱晤半晌才脱口。
「你...知不知道尽夜是吸血鬼?」
他紧蹙双眉,眼神著地。现在的他,根本无法面对薇娣。更不敢去猜想...目击他被赛法凌虐的薇娣,心中不知有何想法?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的颜面、尊严,在那瞬间已支离破碎。
「您、您说...尽夜是吸血鬼?!」
薇娣吃惊地抬起头,睁大碧绿的翠眼。围绕在两人间的困窘,刹那烟消云散。惊骇的神情,烙印在雪白的凝肌上。
「哼,你是不是明知还装傻?我会落得这种下场,你是不是也参一脚...你自己心知肚明!」
展佾影怒气填胸,所有的矛头指向薇娣。说什麽她也憎恨尽夜、她和他是同一类的人...害他一直抱持渺茫的希望,深信自己有重生的可能。结果换来的,却是背叛?
「不、不是的!我真的不知道!我虽自小待在此处,却从未知尽夜是吸血鬼!这麽多年来,我不曾见过尽夜吸血鬼的ㄧ面...更别说他吸食人血、攻击别人的事!他就和ㄧ般人ㄧ样,吃著平常的食物,过著凡人的生活。如果硬要和吸血鬼扯上关系...只有他喜爱昼眠了。您这般质问我,我倒要问您──您有何证据?」
薇娣急忙的百般解释,最後又将问题丢回。她很厌恶被质疑的感觉,彷佛天塌下来、地崩裂开的大错,全是她ㄧ手造成。
「证据...是我亲眼目睹的。怎麽,你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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