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佾影...」
令人意乱情迷的魔性嗓音,伴随热气吹入展佾影耳中。一片薄嫩的双唇,凑向展佾影的外耳,轻吻与舔咬。他的手也不安分,在对方的穴中开始抽送。身心都已沦陷、蒙蔽的展佾影,因更大的刺激而放大呻吟。尽夜托起展佾影的下巴,在耳畔低吟:
「人类就是这麽淫乱的生物...什麽道德、什麽自尊,在欲火蔓延全身时,根本如同废物。」
一字一句,刺入展佾影的内心。但如果没有尽夜,所有的不幸就不会降临。
为什麽?
为什麽尽夜要如此欺凌他?!
「我到底是做错什麽...为何要逼我成这副德行!」
愤恨又无助的眼眸,对上另一副冰蓝、邪魅的双眼。
「错在让我想得到你。」
(3)
朦胧的光景,像盖上一层似蝉翼的纱。圣诞树的枝梢挂满吊饰,窗外飞降著蔼蔼皓雪。不断从细缝钻入的冷风,吹乱一地的朱红纸鹤。熊熊燃烧的壁火,也赶不走冻人的寒意。
「老师,我有罪...」
一道细微、沉重到难以启齿的少年嗓音,划破寂静的圣诞夜。
「为什麽这麽说?」
另一道温和的男性嗓音,掺著疑惑的情绪回应。
「我ㄧ定是有罪...要不大家怎麽都怕我?在他们心中,我是暗夜的魔鬼、地狱的死神...不,甚至是更可怕、更骇人的怪物。没有ㄧ个人愿意接近我,没有人会与我交谈。我就像站在孤绝的峭壁,看不见希望的光芒。每个人都恨不得把我推下去...我想,ㄧ定连神都遗弃我吧?」
少年沙哑的声音,低低的诉说。外头响亮至刺耳的快乐颂,几乎盖过他的声音。
「傻孩子,神是爱著世人的。即使是背负弑兄罪名的该隐,神依旧不弃离啊。如果不是如此,他何必大费周章的保护该隐,不受任何的伤害?孩子,这世界有太多无奈,太多的为什麽...你得去勇敢承担。无论别人怎麽待你,只要心中的火不灭,任何悲剧到最後一刻,都有可能逆转。至少,有我站在你这边。」
男人和蔼温柔的言语,温暖对方冷冰的心。少年苍白的手,拾起一只纸鹤,轻轻射向对面的男人。朱红色的纸鹤,短暂的在空中展翅飞扬,最後停泊在男人厚实的掌心。
「那麽...请您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 * *
一道急促的声音,来自惊醒的展佾影。额前滚落的汗珠,和两行未乾的泪痕相融。他将手覆在湿润的发髻,微喘。
又是那个梦
那个总是让他心寒、心痛的梦。
梦境里,他看不著对话的人们脸孔。每每梦见这段景象,他都莫名的为少年凄怆、令人鼻酸的要求心伤。这种感觉...就像切身之痛般,痛彻心扉。虽说时常做同一个梦,但这次痛心的程度,却是以往未有的心酸。
「您醒了吗?」
ㄧ道清脆的嗓音,将展佾影拉回现实。抬头一看,薇娣豔丽的面容,就傍在他脸旁。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一丝不挂、仅有一件被单替他遮掩。更该死的是,还回想起昨晚...
被恶魔羞辱的噩梦。
一时之间,愤怒、仇意全涨上心窝,张牙舞爪的吞并心田。当下,甚至闪过杀死尽夜的念头。
「您昨夜...真是可怜您了。」
薇娣绯红的芳唇,闪动著诱人的光泽。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展佾影回拒对方的怜悯,手掌紧纠著洁白的被褥。
他还不到被人同情的地步!一个名门企业的总裁,竟沦到被下仆同情...
这种事教他无法接受!
「您别生气嘛...这麽看来,想必您恨透了尽夜才是?」
薇娣豔红色的嘴角,微微上扬。
「你在打什麽主意...别想从我这里套到话。」
眼前的这个女人,笑容底下到底藏了什麽?他实在很难摸清。无论如何,还是得小心谨慎。
「我没有要套话的意思。我是说──您要不要考虑杀了尽夜?我可以协助您...」
薇娣语出惊人,震惊床上的展佾影。
她在说什麽?!难道她如此渴望杀死尽夜?不过的确如她所言,他是很想手刃尽夜。他一切的苦难与悲惨命运,都是由尽夜一手造成。他对尽夜的恨,比入骨还深
比地狱的最深处更深!
话虽如此,他还是对薇娣有所戒备。
「请您务必相信我是认真的。我之前已跟您说过,我和您是同一种人。对尽夜的憎恨,我俩ㄧ定不分上下。我是逼不得已,才委身服侍他。您知道吗?尽夜拥有一大笔财产,只要杀了他,再把赛法那厌恶的忠狗踢走...就可坐拥堆积如山的钱财。您更可以东山再起,重建佾天的大业!我知道他有一个很重视的保险箱,里头一定是他全部的财产...您看,只要尽夜消失,您不仅脱离苦海,又能享有ㄧ大笔财富,岂不一举两得?」
动人的字字句句,犹如糖水灌入展佾影的胸口。最後的理性,渐随销魂的言语离去。
是呀──
既然是对方逼人太甚,他何必忍气吞声?
俗话说的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说要协助我...怎麽个帮法?」
「我提供您这副匕首,引领您到尽夜的寝室。您是最有机会杀死尽夜的人,因为您是最接近他的人。」
她从裙袋中取出匕首,锋利的刀光,映著展佾影举世无双的俊容。展佾影接下武器,眼神凝滞在如镜的刀面。他知道自己不能犹豫,片刻都不容踌躇。
唯有如此,才有重生的可能。
(四)
幽暗的长廊,两侧森冷的烛火摇曳。靛青的火光,拂过展佾影凝重的双颊。冷光装饰他的郁闷,紧蹙的浓眉刻著深壑。沉重的跫音,回旋在寂寥的空间。深沉的吐息,徘徊在耳畔不散。每往前一步,心就坠的更深。他看著匕首,明知这是唯一的路。犹豫依旧排山倒海的袭来,欲湮没岌岌可危的决心。他望著薇娣的背影,欲言又止。盘跟交结的烦恼,是解不开的锁、紧缚的绳,囚禁慌乱的心。
这时,一道似曾相识的铜门,映入展佾影的视线。那是他永生难忘的...
地狱之门。
薇娣停住脚,转身向展佾影道:
「就是这里...祝您能成功。」
语毕,欠个身後离去。一望无尽、阴冷的长廊中,只有展佾影单薄的身影。他深深吸一口气,寒冷的空气像冰针,刺麻他的神经。乾渴的喉头,吞著苦涩的唾液。
他得定下心,非得鼓起勇气才行。如果克服不了这道难关,哪有重见天日的机会?杀了尽夜──
才能获得拯救。
他鼓足勇气後,轻敲门。只闻浑厚低沉的声音答:
「进来吧。」
展佾影推开门,一抬眼就与目标对视。拥有一头冷银发瀑的男人,手持书,嘴角微扬,高雅的倚坐躺椅。凛冽的月光,从背後的玻璃墙射入,划过俊美阴邪的容貌。空气中,弥漫一股浓烈的玫瑰芬芳。展佾影咽下一口水,心跳七上八下,快的要迸出胸口。藏在身後的匕首,颤抖不已。
「真是稀客呀,展总裁。什麽风将您吹来了?」
尽夜眯起眼,含著笑意凝望对方。
「我...」
展佾影垂著头,压低声,慢慢的走向前。突然,转成飞快的箭步,冲杀到尽夜的跟前!
刹那,万籁俱寂,沉默将周围吞噬。直到窗外骤降的落雷,划过天际。轰然如妖魔嘶鸣的雷响,刺破寂静。一道道刺目的紫光,照亮一滴滴坠下的鲜红血珠。从腹腔涌出的血水,染红明亮如镜的刀面。展佾影的手,握著刺杀对方的凶器。
「我...恨你!」
抖颤的声音,道出了原因。被刺之人,不发一语。沾血的手,抚上展佾影的脸庞。一条血痕,像刺上去的纹路,鲜豔的印在皮上。
「恨我...?就凭这麽不自量力的你?」
一道强劲的力量,推开吓著的展佾影。尽夜面不改色的拔出匕首,铿然一声投在地上。外头酝酿已久的乌云,开始倾下狂乱暴雨。雷雨交加,疯狂的要将黑夜撕裂。雨声更是上膛的枪,发射一颗颗震耳欲聋的子弹。炸碎了听觉,更炸裂了慌恐的心。一明一灭的闪光中,悚然的画面忽隐忽现。一道光,照明一对如炬的火眼。一道光,照亮一排暴露的獠牙。又一道光,照清尽夜骇人的面目──
黑暗的统治者,嗜血的暗夜帝王。
「愚昧啊,无知的人类。」
黑暗的王者,拂过早以复原的伤口。苍白无血色的脸,一步、一步的逼近展佾影。
乱了方寸的展佾影,跌跌跄跄的胡乱逃窜。慌恐和惊吓,使他著魔的放声大叫。他一头撞破透明的玻璃墙,灼血流遍失色的俊容。发抖的身躯,被无情的雨水侵袭。直至退无可退,他惊愕的跌了一跤,卧倒在淹水的玫瑰花海。当他狼狈的爬起身,尽夜已伫在眼前。
「你这头狂傲的困兽,可真难驯服。」
尽夜的手一挥,数条长满尖刺的玫瑰藤蔓,就像恶狼扑羊,饥渴的紧捆住展佾影!
「啊──!」
窜延全身,直冲血液最深处的剧痛,逼使他著狂大叫。急流而出的数道血河,滋养了青绿的荆棘。不只皮肉痛,全身的骨头都快被勒断。展佾影痛苦的挣扎、哀叫,但越是反抗,痛楚越是加重。身上的衣饰,更被锐刺划破。裸露的雪肌,被月色和雨痕啮咬。
尽夜俯下身,一手撑在展佾影的脸侧,一手拭著对方发紫的唇。他的眼神,就像欣赏艺术品似,沉醉的凝视。接著,他用吻扣住猎物张开的嘴,恣意汲取口中蜜液、舌根盘错。品尝过後,他向身下的人儿道:
「我要你认清,谁是你的主人。」
无能的困兽啊!他要折断你的羽翼,让你逃不出他的掌心。他要磨去你的野性,让你臣服在他脚下。他要抽空你的心,让你的心只有他的存在。
唯一的、不可动摇的存在。
(五)
然而风狂雨骤,春雷不断。大理石砌的阳台上,绯红花瓣被卷的纷飞。冷雨侵袭两道交缠的身躯,冲不去满身的痛、灭不了沸腾的火。困兽的四肢,被青森的茎蔓勒住。残破的衣襟,被主人一一扯去。一绺绺银灰透亮的发丝,若有似无的轻扫凝肌。
贪婪的夜雨,顺著坦露的肉体,一径吻下诱人的锁骨、结实的胸膛。甚至是昂起的分身、幽深的沟线,也肆无忌惮的搜括。
尽夜也不遑多让,两片薄唇不放过任何一处。先堵住对方吠叫的嘴,再绕上敏感的耳。紧接滑过扭动的颈、厚实的肩,含咬胸前娇豔的蕊。待花蕊变成微硬的果实,火热的舌根、挑逗的皓齿才肯离去。只见尽夜再探,进攻隐蔽的地带。血红的双眼,注视紧拢的双腿。只闻暗夜的王者命令:
「把腿张开。」
「就凭你...也想...命令我...」
即使是气若游丝的声音,听来仍有几分坚决。
纵使世界都要毁灭他,他也要抗战到最後一刻。绝对的自尊,不容许他向人低头!
尽夜不答腔,绯色的双眸回以冷视。这时,勒住双腿的藤蔓,硬是拉开一段距离。直立的分身、半敞的菊穴,一目了然。
「真是不老实的人啊,你明明是那麽兴奋。」
尽夜冰冷的手指,挑触挺立的分身。展佾影羞愤的撇过头,恨不得将双耳封住。
「不要逃避自己。」
尽夜毫无起伏的语调,冷冷传入对方耳内。尽夜朝展佾影一瞪,展佾影像是被钉上十字架,全身动弹不得,也阖不了眼。他的双眼,被逼的透过雨帘,看清自己猥亵的ㄧ面。
不知何时,尽夜取来一只盛满液体的高脚杯。他如冰寒的掌心,轻抚展佾影的脸颊。另一手,则缓缓的倾倒酒杯。将黏稠的液体,灌进对方的幽穴、淋在昂首的男性象徵。他再次俯下身,鼻尖轻触湿滑的分身。温热的舌端,恣意的舔舐。手指更閒不得,闯入溢满黏液的花穴。
「晤、晤...你、你到底...用了什麽...」
浑身燥热,一波又一浪的欲望迎面卷来。自下半身发出的馥郁芬芳,甜腻、媚惑的令人晕眩。不仅力气随之流去,理智也被迷惑。
为什麽...为什麽他逃不出这家伙的掌心?他不甘愿,更不想服输!就因对方是统御黑夜的吸血鬼,而身为人类的他就得屈就?!
「用了什麽?呵...答案就在你的身边。」
尽夜撩起湿透的长发,迷人的丰采使人沉醉。
展佾影被ㄧ语点醒,脑海乍现答案。那股香味的前身...正是他此刻置身的玫瑰花海。当他揭开真相的同时,毫无预警的,一股强烈的撕裂痛,狠狠的从下体传来。
「啊、啊!」
放声骇叫,也减不了一分的痛。泊泊的鲜血,混合著蜜露泻出。待身体适应骇人的痛,扑面而来是无上的快感。肉体禁忌的交织、撞击,描绘无边春色。低喘的吐息、放骇的浪叫、肢体的节奏,融合嚣狂的风、浩大的雨、急响的雷,共奏出激情的交响乐。
「我爱你...佾影...」
一声低沉醉人的耳语,像恶魔喃喃的细语。不能去听,却又在瞬间征服一切。尽夜阖起眼,牵起展佾影满是伤痕的手,深吻每一寸肌肤。
展佾影迷蒙茫然的眼,看不清尽夜的脸、更看不透对方的心。他被这个人弄混了,弄得分不清是非对错、抓不著衡量事物的准则。明明是毁坏他所有的撒旦、将他推入深渊的凶手,竟然回过头说爱他?他不懂,也没有力气去了解。堆积如山的疑问,早就把他压的喘不过气...
这时,尽夜ㄧ路来到对方无力的颈子。就在月色被乌云吞掩、紫棱连连划破天际之时,时间彷佛在瞬间停住了。永恒的停格在那ㄧ幕:
一对尖锐的獠牙,毫不犹豫刺进白皙的颈子。
(6)
争执的声音,穿过迷蒙的薄雾。典雅的装潢,与尖锐的喧闹格格不入。壁炉中猛烈的焰,也略逊战火一筹。披著雾色的光景,依稀看见一名女人的手,气愤的紧抓酒红罗裙。与她对峙的男人,不耐烦的抖动脚尖。空心的鞋跟,和木质地板击出清脆响声。
「我不该生下那个孩子...他是毁灭的象徵啊!」
女人高亢激动的嗓音,尖的要贯穿脑门。ㄧ字字如冷冽的子弹,一发发射向对方。
「不是的,他是我们最心爱的儿子,才不是你所说的那样!」
男人回以坚决的口吻,驳斥其妻的论点。只见穿著红裙的双腿,忿恨的跺起步, 气冲冲的走向炉边。铿然一声,一张表框的肖像画,恨恨的掷在地。脆弱的玻璃,碎如踏雪纷飞,散遍一地。
「你这是在做什麽?!」
男人强忍的怒火,一瞬间爆发。他立刻拾起画像,起身後便赏对方一个耳光。女人痛的用手抚慰脸颊,印在白皙凝肌上的掌痕,鲜红直逼指甲上的涂漆。
「你就这麽护他?你知不知道他会害死我们!」
女人ㄧ手摸著通红的左颊,一手怒指画中之人。泛黄的肖像画,绘著两名看似亲密的男性。穿著神父服的男人,一手搭在身旁的少年肩上。但是整幅画中,重要的五官被笔灰沾污,空留ㄧ片灰色的图块。手持肖像画的男人,将受损的画紧抱在怀。低沉的声音,有了沙哑的鼻音:
「即使如此...他仍是我们唯一的孩子啊...」
* * *
一道暖阳,从窗帘的缝隙钻入。鸟鸣唤醒大地,又是新的开始。昨夜残暴的风、狂乱的雨、骇人的雷...在风和日丽的当下,彷佛不曾发生。但对展佾影而言,那是难以忘却的存在...
恍若末日的昨夜。
他赤裸的身,被洁白的被单半掩。他撑著沉重的头,双眼无神的凝滞床单。多希望有人能告诉他,昨日的种种只是场噩梦。只要张开眼,就会烟消云散。然而他的愿望,一辈子也无法实现。当他看见满身的伤痕,就确切明白一切都是现实。
除了面对残酷的事实外,他又多了个困惑。每当历经尽夜的凌虐後,就会做一场诡谲的梦。梦中,永远看不清人们的面孔。甚至是画像,五官也被抹灭。他低叹一声,疲惫的欲起身。一下床,贯彻全身的疼痛便袭来。他紧咬著牙,试著缓慢动作以减痛楚。待习惯了痛,他著好衣裤,准备踏离此处。
(7)
经过昨夜惨痛的失败,今天他下了一个决定。对方既是异於常人的吸血鬼,单凭他的力量根本对付不了。趁著白昼...传闻是吸血鬼休眠之时,他一定要脱离这座地狱!就算薇娣曾警告过他,也不想理会。说不定,昨晚会落得如此下场,根本是她和尽夜的诡计!
抱定决心的展佾影,开始著手脱逃计画。出乎意料,进行的十分顺利。他巧妙的躲过眼目,小心翼翼的来到大门。他紧揪急促的心,轻轻打开厚重的门扉。随著门缝的加大,金碧的朝阳,一鼔劲的吻上脸颊。美好的晨曦,竟让展佾影感到一丝厌恶。他不适应的眯起眼,一手遮在前额。或许是一直幽禁在屋内,太久没见到明亮的日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