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均不作声,相对沉默了好久,直到多伦奇突然问了声:"逍,你......爱我吧。"
听闻他如此问的段逍微微一愣,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之后难以抑制双颊的泛红,他迟疑了下,但最终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以几乎都要听之不到的声音"嗯"了一声。
之后,本窝在他怀里的多伦奇突然抬起头,一张俊美的惊人的笑靥绽放在段逍的眼瞳中。一瞬间的失神让段逍差点漏听了多伦奇接下来的话。
"那......你带我走吧。"
段逍微微皱起了眉头,显然一时没理解多伦奇这句话的含义。
看到段逍眼中的疑惑,多伦奇笑得格外的轻松,继而补充道:"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去给你找解药,然后去周游天下好不好?"
听清楚多伦奇的话,段逍着实吃惊不小,连自己的嘴张开了都不知道。见段逍那副傻样子,多伦奇痴痴的笑了,他拉近段逍的头颅,吻上那微张的嘴,直接纠缠起他那滑舌。
他可以不要权势,不做什么皇子,正是因为身处宫廷那复杂阴郁的环境中,他才得不到真诚的爱与关怀,得不到常人的幸福,而如今,他已经的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他还要那些让自己痛苦的东西干什么。
他渴望自由,已经渴望了十多年了......
父王
"奇......唔......你、你刚刚......"什么意思?
被身前的人拥吻着,段逍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但他实际上也是有些怀疑自己听到的。
一起离开?去找解药?然后......周游天下?
这,是一个在朝野呼风唤雨在疆场率领万军所向披靡的皇子说的话?就是段逍这个异族人也能看出,当今布伦多的皇朝局势,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就是眼前的人,而他,此刻竟然说出放弃一切跟他走的话。
他--打算放弃王位?c
灵巧的小舌刷过敏感的牙龈,段逍轻哼了声,卷起那在他口中肆虐的小舌就是一顿情深意切的缠绵。直到两人均感觉有些透不过气了才恋恋不舍的分开。但段逍的额头却仍抵着多伦奇的。
"你......当真?"段逍仍然不太相信多伦奇刚刚说出的话。他再次确定,而回答他的却是多伦奇暧昧的嘬吻。
一边轻咬撕扯含舔段逍的嘴唇,多伦奇一边以慵懒的声调说:"当真!除了你,我什么都不要!"坚定的语气却是比什么都强烈。
纵然没说什么爱语,但还有什么话比这更令人动容!
段逍猛的一把抱紧多伦奇的腰肢,像是要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狠狠的拥着他,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实际上他都已经做好为多伦奇争位的打算了,自己时日无多,就希望能帮上这个傲气男子一些忙,给他一个安稳的环境,让他开心的活下去。
是他错估了多伦奇对他的情。了解多伦奇对他一如他般认真的此时,他兴奋的既想高声欢呼,又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看看这是不是做梦。
"逍......"多伦奇很自然的感受到了段逍的高兴,他也不自觉的受到了感染。虽然那双大手抱的自己有些生疼,但那却是段逍在意他的证明。
这个决定,他早在段逍回来之前就已经有念头了。他曾在心里暗暗下了赌注,如果段逍能回来,他就和他一同离开这个囚禁了他灵魂十余年的鬼地方,但倘若段逍回不来,他就化身为修罗,毁了这百年的古城让该死的一切都来给他陪葬,他不是个合格的布伦多族皇子,更不是忧国忧民的善良继承者,他只是个得不到最想得到关爱幸福的自私贪婪的普通人。他不想原谅也不会原谅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假如真的失去了唯一肯付出真心爱他的人,他情愿化作熊熊燃烧的烈火,将人间变作炼狱,让这堕落的尘世更加堕落到地狱的深渊。
值得庆幸的是,现在他已经可以不必弄脏自己的手了,只要远离一切罪恶的根源,他相信,心底的那个愤世嫉俗的恶魔不会醒来。
"我们......明日便动身,好吗?"多一分一秒他都不想再等待下去,外面的自由晴空等待着他的飞翔,他的心已然飞去了外面的世界。
"明日?!"段逍一愣,没想到多伦奇竟如此急切。他的身体还很虚弱不是吗?脚上的伤也还没好......
"对,明日。实际上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最好今夜就走,但是......我还有些事情想要进宫一趟......"被他称之为父王的那个人现在正躺在皇宫的病榻之上,纵然对他的所作所为他不会原谅,但是身为人子,在他临终前,他还是应该再见上他一面。
而之所以要这么快动身,最大的原因在本来是暗中动作的幕后人,似乎是要隐忍不住跳上闹剧舞台了,根据他对他的了解,在一连串的动作之后,没看到他想要的结果他肯定要沉不住气了,现下,他的大军还有大部分没有调回,万一多米洛心怀不轨谋反篡位,他第一个要杀掉的恐怕就是他,目前状况的他保护不了自身。
不愿与那人正面交锋,不想和他争那于他来说根本无关痛痒的皇位,他走后,他愿意做多久的皇帝都随他便。
"进宫?什么时候,今晚吗?"放开怀中的人,段逍皱眉望着面色不是很好的多伦奇。
"嗯,不惊动任何人,陪我去皇宫走一趟。之后,我们就离开大都。"多伦奇笑得轻松甜蜜,让段逍紧皱的眉头不知不觉的舒展开来,可是他还是不放心多伦奇的身体状况,刚要张口说什么却被他堵住了嘴。
接续之前的亲吻,多伦奇的手臂交叉的缠上段逍的颈项,认真的吻着段逍的唇瓣,可不知为何,望着眼前的多伦奇,段逍心底突然隐隐的闪过一丝不安。那逐渐扩大的黑暗,让先前的激动都随之飘散殆尽。
不知不觉的收紧双手,段逍压抑不下心头莫名的慌恐,只能紧紧的抱着怀中人,暗自祈祷,不要发生什么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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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段逍和多伦奇入了宫,从一条极隐秘的小道来到布伦多四世狼王的寝宫门前。
多伦奇吩咐段逍在殿前的小花园等候,他去去就回,然后便轻轻的潜入了进去。
段逍心中的不安仍然存在,他不敢远走,就在小花园的入口一旁的柳树下落座,侧耳倾听,准备一旦听到有异常响动,就杀入进去。
而另一边,顺利潜入的多伦奇已经走至狼王卧病的床畔,他撩开纱帐,眼神冰冷的望着床上那张血色全无,惨白异常的脸,胸腔中燃起愤恨怒火。
"三皇子,太医说狼王的伤熬不过这个冬天,念在您是他最疼爱的皇子的份上,就请您放狼王一马吧。"一旁压低着声音祈求多伦奇的人,是侍奉了狼王一辈子的老太监朝锦,作为狼王的奴才,是最忠心的也最让多伦奇厌恶的一个。
因为自己那段肮脏的历史,这个人最是清楚,他甚至怀疑,当年的荒唐事,这个狡猾的老家伙有没有献计。直至此刻,多伦奇最想杀的人还是眼前这两个狼狈为奸的老东西。
"我今天来不是来杀他的。"虽然想杀,但是他不愿脏了自己的手,还是让老天做主惩罚这将死之人吧。"你退下吧,我只是想对他说几句话。"
感觉多伦奇真的没有杀害狼王之意,老太监问安退下了。而多伦奇,却没有再开口说什么,他只是冷冷望着这双鬓均已泛白脸上满是皱纹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家伙。
这还是当年那威风凛凛凭借百万铁马踏破他族河山的伟大狼王吗?为什么从这斑驳的脸上找不到丝毫昔日豪迈的血气,徒留下无情岁月的痕迹。
听御医说,男人遇刺之时身中数刀,而其中最致命的却是心脏附近的尖锐爪伤。那诡异的伤口致使皮肤久久无法愈合,让狼王多日高烧不退,昏迷至现在。
多米洛手下高手当真如此了得,若不是蛇奴与郝尔格舍身护他,他如今可能也会像眼前人一般一副快要归西的样子吧。
就在多伦奇出神之际,床上的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一般,竟缓缓地睁开了眼。当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看到床畔矗立的人时,他眼中划过一瞬的火花。
干裂开来的嘴唇拼命的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那干枯的大手也慢慢的抬起摸向多伦奇。多伦奇看到那人眼中的渴望却不予怜悯,他退后了步,依旧冷眼旁观。直到那年迈的老人嘴中喊出一个让两人都心痛的名字。
"......潇、潇灵......爱妃......我、爱妃............"
听到那似有若无的声音,多伦奇冷酷的脸上开始有了裂痕,他仰头长叹一声,精神一下子萎靡了下去,就好象突然之间被抽走了一切精神力。
狼王颤抖的手终于抓住了多伦奇的衣襟,而往日极度抗拒对方触碰的多伦奇这一次竟然没有拍开那只手,任那个人抖动他的衣角。
老狼王依旧喃喃自语,兀自呼唤着那个名字,苍白的脸,这一瞬间竟然染上了些许红晕。
"你......到死也还是拿我当那个女人的替身......"如果在往日,他恐怕在愤恨之余会很悲哀吧,但是现在,他不需要因得不到那虚伪的父爱而矛盾难过了。外面那个人在等他啊,他已经有了最重要、最特别的人了......
一手拍开那几乎没什么力气抓着他衣角的干枯大手,多伦奇不再留恋的转身离去。
回忆(上)
看到多伦奇平安无事的走出来,段逍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放了下来,他快步迎了上去。
多伦奇抬头看到他,本来有些落寞的神情一下子又明亮了起来,他孩子气的牵起段逍的手,同他一起缓步在月光萦绕的后花园中。
多伦奇不开口,段逍也不知道该怎样询问,所以他陪同他一起沉默。
直到两人停留在一簇大波斯菊面前,多伦奇抚弄着那有些蜷缩的花瓣,缓缓地开口。
"你......从来没有问过我,那时候的痕迹......"他其实早就做好了准备,自己那污秽的过往,不想经由别人的口来告诉他,他早就打算好当段逍问起,他就毫不保留的告诉他。虽然难免心中会担忧,段逍会不会嫌弃他的过往......
段逍听后猛的一愣,虽然多伦奇说的不是很明白,但他几乎立刻的反应到多伦奇说的是之前在边疆时他身上出现莫名欢爱痕迹的事......
不!那不能称之为欢爱,那是施暴的痕迹!
"你不介意?"多伦奇复杂的眸光映入段逍的眼,他读出来,那叫害怕......
"......"不介意?他怎能不介意?直到现在他还能想起当时愤怒的心情,那疯狂的嫉妒......
"你不要勉强自己。"他之所以一直压抑着内心不向他提问,是因为他隐约的知道,那不是常人可触碰的伤口,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自私而让他想起痛苦的事情。
低垂下眼睫,多伦奇轻声说,"不勉强,我只是不希望将来有一天你从别人的口中得知我的过去。"说完后再次牵起段逍的手,一同坐于石椅之上。
夜露很重,石椅上凝出了冰冷的露水,段逍一把将多伦奇揽入怀中,让他坐到自己的怀里。
然之后,多伦奇开始慢慢讲诉......一个关于他的故事。
二十七年前,也就是狼尊十一年,四世狼王忽尔德征战四方,在征服北方最后一个异族--罗萨格民族时,对其族公主--被誉为"北方娇莲"的潇灵 察穆罕一见钟情,甘愿放弃一统漠北的野心,只为博得惊为天人的美人的欢心。
以一人交换一族生的希望,对于一个生长自草原热爱自己民族的罗萨格公主而言,这样的牺牲并不算什么。
于是她下嫁布伦多,成为了四世狼王的第四十五个女人,御封灵妃。潇灵之貌,出尘脱俗,恬静宜人犹如深谷幽兰,又恰似天山雪莲般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这对于见惯了草原烈性女子的狼王而言,潇灵无非就是一股沁凉爽目,散发阵阵诱人芳香的天泉。这天赐的良缘,狼王自是加倍珍惜。只可惜潇灵生性淡漠,不多言,也无心与众女子争宠,根本不会刻意去讨好狼王。而狼王不但不怒,反而对潇灵更加喜爱,花了大把精力物力,只为讨佳人一笑,甚至亲自照顾潇灵的起居,足足两年时间,才打动了潇灵的心,让那仙女一般的女子将眼神投向了自己。
相爱后的两人,几乎天天都在一起,那段时间的狼王,磨去了凌厉的傲气天天陪潇灵品茗下棋,吟诗作对,长明宫的后花园常常听到二人的嬉笑声。
可那却只是白天,到了夜晚,潇灵因为自身身体的孱弱不能行房而留不住自己深爱的王。每当看见那高大背影消失在后宫复杂的院落之中她就难免一阵心痛。
望见王后坐拥太子与狼王谈论国事,那完整而温馨的画面总是刺激着她......想要一个流着心爱之人血脉的孩子,这恐怕是所有心有所属的女人共同的心愿。
所以在冰雪初融的春季,一个月色凄迷的夜晚潇灵主动留下了狼王......
但是潇灵并不知道,生下这个孩子,也许不是个正确的决定......
白雪覆盖的腊月深冬,婴孩的啼哭声打破了后宫的宁静......
可由于潇灵身体太过孱弱,婴儿早产了一个月,因为他,潇灵还差点难产而亡,让狼王的爱妃陷入死亡边缘,这就注定了这个孩子不会得到狼王的喜爱。
生产过后的潇灵,身体更加的虚弱。狼王网络来天下所有的名医都不能把她治好,虽然生命一再延续,但五年之后还是难以避免她的香消玉殒。
潇灵死后,狼王悲痛欲绝,若然不是众臣苦苦相劝,恐怕他也会随之而去。经过心力交瘁的痛苦折磨,狼王不仅外貌上突然间苍老了许多,性情也突然大变。
暴躁,易怒,好似又回到了潇灵从未出现之前那样的状态。而且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喃喃自语,状似疯狂......
那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他又一次看到了"潇灵",才慢慢好转。
那是盛夏的一个午后,在后花园的亭子小憩的狼王突然被一群孩子的吵闹声吵醒,抬头一看,发现花园一隅,已经十四岁的太子,还有几个自己都记不清是老几的儿子在拳打脚踢一个小孩。站在一旁的奴才则踢打另一个穿着太监服的少年。
"贱女人生的孩子也是贱人!打死这个该死的东西!打!"
为首的太子一边踢打那男孩还一边丝毫不顾太子形象的破口大骂,其他孩子也跟着附和,那画面要多刺眼就有多刺眼。
虽然很久没有过问过身边事,但是看自己的儿子在本应宁静的后花园作威作福,他突然心生无端的反感。于是喝了声"住手!堂堂一国太子以多欺少算什么草原上的英雄儿女!",然后踱步到这些一看到来人是当朝狼王,就通通都傻了眼的小孩子面前。
见自己的几个皇子和那几个狗仗人势的小奴才都躲到太子的身后去,狼王怒视着一脸惶恐的大儿子。
"给我滚回学林院读书去,再让我看到你干这种事我就打断你的腿!"狼王近年来怪敛的脾气让所有人都战战兢兢,这不得宠的太子尤是惧怕这一瞪起眼就格外可怕的父王。于是他连连应声,慌忙择路逃出后花园,而那一大邦半大不小的孩子也跟着一哄而散。
之后,狼王才注意到趴在地上抱着头仍不起身的小孩子,看那孩子动也不动,狼王本想就此离去。但当那小小的身影颤微微的抖动了下,抬起了小小的头颅时,那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胸口好似受到强烈的冲击。
那是与那死去的灵妃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孔!
白皙似要透明的面颊,鲜红的欲要滴血的唇瓣,和那......总是带着无端神秘与圣洁气息的茶褐色瞳眸!
虽然被脏污和乌青遮住了那份灵气,虽然那张小脸要比真正灵妃的娇美容颜稚气了许多,但看在相思成狂,心痛入髓的狼王眼里,那无非就是最爱的灵妃的脸庞!
霎时间,他竟忘了灵妃已死的事实,忘记了自己是如何度过地狱般的孤独时间,脑中映的只有他与灵妃共度的那些幸福画面,和可数的几次缠绵......
回忆(中)
"你......叫什么名字?"呆愣了许久之后,狼王听见自己问话的声音。瞬间的激动过后,过往理智上的疯狂好似不存在了般。此时的他,脑中异常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