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幕————舞者[下]
舞者[下]  发于:2009年0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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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伦奇茫然的望着远走的两人,又呆呆的望着兀自整理段逍凌乱的衣衫的席娜,心中不知为何产生了一种叫做凄凉的感觉。
这是第几次了?身上感到这样的无力......
他无法为痛苦的爱人做些什么,那样深沉的无力感频频折磨着他的神志。

南屋 魔天易寝居
"师兄?"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又发作了?不是说顶多三天发作一次吗?可为什么,短短三天却发作了三次?
扎云望着沉默的师兄,眼中那单纯的疑惑让人一目了然。不敢看扎云那澄清的蓝色眼瞳,背对着扎云的魔天易重重的叹了口气。
沉默半天,他才用无奈的口吻解释说:"我也糊涂了,黑莲明明就是雪山上生长的寒性植物,针对其性质我斟酌下药,之前还能很好的抑制,可这次......前两次他昏迷中发作我就隐约的察觉到,他体内好像有零星的阳火在乱窜,我以为是我的错觉......"
不懂医理,可是扎云却隐约的明白,师兄的意思是说,黑莲的毒性转化了,不在他的控制之内。
"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吗?"眼看好友的时间所剩无几,扎云一张俊脸皱的跟个包子似的,眼眶也跟着红了。
如果连师兄都没办法救将军......那岂不是要他眼睁睁的看着自个的兄弟被黑莲着了性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深情的可怕的男人跟着殉情?
"暂时没有想到什么对策,可是,云你放心,我不会放弃救他。从小就劳他照顾你,这份恩情,我必须还给他!"一把揽住扎云,魔天易眼中的坚定让扎云又逼回了自己的眼泪,他也跟着点了点头,可是心下却还是不安......


灵狐(上)
并不像魔天易保证的那样,他虽然每天焦头烂额的研究黑莲的药性,可那些混合药性的药物不但对段逍的病情没什么帮助,反倒更是恶化,这让陪同一起照顾段逍的人的脸上那希望之光渐渐的、一点一点的消退了下去......
一个半月很快就过去了,段逍身上的毒越来越深,从一开始每天一次的发作,渐渐增长到每天发作三次、四次,每次的毒发症状也都不尽相同,段逍偶尔会呼痛,但更多的时候却不是喊冷,就是喊热,身上也是忽而冰冷的如置身在冰天雪地中许久,忽而热的像被火焰炙烤着,浑身烫热的惊人!
魔天易彻底被黑莲的药性混乱了思绪,一次次失败过后脸上总是挂着嘲讽歉疚的微笑离去,再作研究,但是旁人常常会听到阵阵漫骂声从南面的屋子传来。骂自己没用,竟连棵植物的毒都解不了,还狂称"还魂医师"......
扎云不忍看师兄那样自责,可是面对一天天减少的时间却也是一筹莫展,日里阳光的脸上也遭蒙上了阴影。
可处在漩涡中心的另一个人却没有众人表现的那样焦虑,他完全接替了席娜,天天不分早晚的照顾着床榻上的情人。
像此刻,时至深夜,众人皆睡下,他却还是巴巴的守在段逍床前。
已经多少天没有醒来了呢?
多伦奇呆愣的坐在床边,一双无神的眼牢牢的盯着床上人那憔悴的不成样的脸,拆了纱布的手上满是纠结的灼烧痕迹,那白皙、纤细、修长、优雅的手不见了,摸上情人脸颊的手是那样的干枯可怖。
不过还好神经没有畏缩,不然他可能都感觉不到情人身上的温度,那该叫他多寂寞。
正望着男人的脸颊出神,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鸟儿扑打翅膀的声音,多伦奇缓缓的转过头,望见漆黑的窗子旁,一只黑白灰色相间的的大山雀扑腾着翅子笨拙的跳到窗旁的桌子上,多伦奇一见那只肥胖的山雀眼中顿时燃起希望的火花。
他急忙起身,朝那只大山雀跑过去,几步跄到桌旁。奇异的,那山雀见到人向它扑来竟然也不飞走,只是蹦跳了几下。任多伦奇粗鲁的一把抓住它,从它灰棕色的爪子上摘下那卷成桶状的白色纸条。
[已寻到恶毒谷火龙菌和完整千年灵芝,现正于苍青山中寻找灵狐,如将军毒之未解,请即刻放弃调制解药,速来共商捉狐一事,时间仓促,望皇子从速。
--蛇奴、郝尔格拜上]
看完这讯息,多伦奇是忧大过喜,蛇奴出走数日,竟也还遍寻不着黑莲解药,只能遵照医书以三味灵药延续段逍的生命。可是,他还记得:
黑莲,又称灼情人,乃西域边境剧毒物,其毒性剧烈无药可解,唯一可抗药、延寿之物--千年灵芝、恶毒谷火龙菌、灵狐白血,三物合用可延寿十余年,但毒性不减,蔓延速度减慢但却频发作,每次发作必承受内脏如遭黑蚁啃噬,万箭穿心之痛......
......
毒性不减,蔓延速度减慢但却频发作,每次发作必承受内脏如遭黑蚁啃噬,万箭穿心之痛......
如果不是实在找不到解药,他怎舍得让段逍走这生不如死之路,可是,现在的他,现在的他们......
已经别无选择了......

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引发出阳火?黑莲是至寒毒物,他怎会引发人体高温不下?
而让阴阳两味药融合,又怎能制成丹药让病人服下?至阴至阳,两股完全相反的力量在体内横行,不活生生折磨死病人都怪了!行医十数年,任他想破了脑袋他也想不出,这黑莲为什么会同时具备两种相克的剧烈毒性。
就在魔天易想这个问题快要抓狂的时候,轻轻的叩门声打断了他狂乱的思绪,想问题太过专著竟然连别人走到门口都没注意,他也真是失败混乱到极点了。
魔天易叹了口气,放弃继续思考那个被他反复思考了不知多少遍的问题,他垂头丧气的去开门,本来还以为是自己的师弟扎云来查看自己制药的进展,可一开门,却望见另一张白皙的俊俏脸庞。
"你......三皇子......?"魔天易有些讶异,多少天来,多伦奇都是默默无闻的听从所有的安排,照顾段逍,喂段逍吃药,几乎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而今天,在这漆黑的夜里来找他,他想要说什么?来责备他的无能吗?
"请不要叫我皇子,我已经不是皇子了......"多伦奇望着眼前脸上同样露出倦容的男子,想他自己可能都没注意到,眼下的黑青说明他也很久没睡个安稳觉了。
"你也还是叫我多伦奇吧。"多伦奇别开了眼,转而望向屋内,室内虽然只点了一盏烛火,却也将这满室的黑暗照亮了许多。那堆积如山的医书和散落四处的药材充满了这个屋子,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怪异的药味。
魔天易耸了耸肩,表示对称谓的随意,他让出空让多伦奇进了屋,随手又关了门。然后就那样倚在门旁,沉默的望着这个曾让他也产生过一丝敬意的坚强男子。
"......"满室的狼藉引出的是多伦奇对这名救过他一次的神秘男子的深深谢意,他毫无预兆的,转过身,看着魔天易的眼,在他疑惑的眼神中跪了下去。
吃了一惊的魔天易喊着"你这是做什么!"急忙上前要扶起多伦奇,却被多伦奇大声喝止了。
"我和段逍的命都为您所救,我知道这样做也不能还了您的恩情,可是......我还是应该向您表示我的谢意......"说着,多伦奇头一沉便磕了个响头。
魔天易皱着眉头刚想说些什么,他救他们又没图什么,这一礼的心意也算是到了,他再次上前要扶多伦奇,多伦奇却仍是不肯起身,他刚想要发火就听多伦奇又说:"我本来没有什么资格请您再为我们做些什么,可是,有件事还是想要请您帮忙。"
魔天易一听,这才知道多伦奇此次前来的意图,让他帮忙,眼下除了保住段逍的命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吗?
"说吧,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帮忙。"不用猜也知道多伦奇求他定然是为了段逍的事,可是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医理太过浅薄,多伦奇要他保证救活段逍的话他还真没办法答应,他无法答应自己做不到的事。
"这件事,以您的功力肯定能做到。"见识过魔天易鬼魅般的轻功,多伦奇心下早就有了谱。
"哦?那就说!!"魔天易到干脆,他施了点力一把拉起了仍跪在地上的多伦奇。
多伦奇这回到也不再坚持,顺着魔天易的力道起身,同时说:"请您帮我们抓住苍青山中的灵物--白色灵狐!"


灵狐(下)
"白色灵狐!?"呆愣的重复着,可一念到这四个字,魔天易脑中顿时闪过无数错乱的画面......
["易儿,灵狐很通人性,是很聪明的灵物哦,它的血属阴寒性,可以医治众多阳毒,同时还是滋补之王......"]
["易儿,雪叔不喜欢这个无情的山谷,总有一天,雪叔会离开这个地方。下任神祭可能会暂时由你担当,你可要学好医术啊。"]
["雪叔!雪叔!你去哪?"
"雪叔该离开了。"
"为什么?雪叔你为什么离开?易儿不要雪叔离开!"
"雪叔必须离开,因为雪叔触犯了魔族禁忌,被逐出魔族了。易儿,来日有一天你出了山谷,想要寻找雪叔的话,就寻找白色灵狐,哪里有白色灵狐......哪里......就有雪叔......"]
硬生生地将自己从深邃的儿时记忆中拉出,魔天易突然大叫一声。

"灵狐!白色灵狐!!"
魔天易虎吼一声后,突然大笑起来,狂笑不止,不仅笑的多伦奇一头雾水,更是吵醒了隔壁的扎云和席娜,两人穿戴都不太整齐,却急急忙忙的奔到魔天易的屋前,一着急一人一脚踹开了房门。
魔天易笑声顿止,反倒呆愣的望着门前都披着衣衫的两人。
"怎么了?师兄?是不是找出解药的方子了!?"扎云心里藏不住话,劈头就问。反观席娜也是抱持着相同的疑惑。
而多伦奇同样也疑惑的站在一旁,紧盯着魔天易,看他怎样解释他一听到"白色灵狐"就做出如此反常的反应。
"解药?"魔天易重复了声,随后,唇角掠起个邪气的弧度。"是啊,解药。如果是那个人,天底下绝对没有什么毒能难住他!只要能找到他,段逍的命就肯定能保住!"

两天之后的正午,一行五人紧赶慢赶终于到达了苍青山东麓的脚下,抬头仰望已然浸染上秋意的苍青山,披上黄绿色、金黄色、橙红色的自然叶片彩衣的苍青山美不胜收,却没能挽留住几人的目光。
众人的注意力全都转向那自风中传来的马蹄踢踏声中去了,然后远远的,从山林的另一端,飞驰的两骑踏着金黄色纷飞的叶子先后到来。
那前一匹白马之上,身着浅绿色布衣,朴实装扮却仍难掩艳丽丽质的女子正是一月半之前出寻解药的蛇奴,而后一骑,正是骑着枣红色骏马神驰的郝尔格。多日的风吹日晒,让两人脸上都晒黑了些,也沾染了太多风尘的疲倦味道。
"话不多说,请随我来。"蛇奴没有多说什么,牵马掉头,又往来时路返回。众人不发一语的跟上。而坐在马车中,照顾着依旧昏迷不醒的段逍的多伦奇隔着竹帘听到蛇奴的声音后,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山林间,富有节奏的马蹄踢踏声打破了苍青山的宁静,而伴在这对人马的上空飞飞停停的山雀,竟也啾鸣不停,仿佛在预言着,又一场奇妙的邂逅,将在不久之后到来......

蛇奴和郝尔格在苍青山呆了已有半月,起初,他们只是想弄齐了三样灵药之后立即回报,可没成想,半月以来却仅看到两次白色灵狐,而这白色灵狐也狡猾异常,二人联手施了很多方法却仍不能抓住或者射杀,无奈只得回报共商捉狐的方法,能得到轻功宛若浮灵的魔天易的协助,无疑,这灵狐应该不难到手。
回到落脚处--苍青山脚下山林中的一户农家院,蛇奴赋予重金买下,附近也再无他人居住,正适合疗伤和静养。
待多伦奇安顿好了段逍,从内屋踱出就见蛇奴皱着柳眉发呆,而对面的魔天易则一副没事人样。
"皇子,这个男......魔医师说的是真的吗?灵狐......能让我们找到能救治将军的人?"本来是打算射杀灵狐,经魔天易一说,他们不得不改变目标--追踪灵狐,找到饲养它的人?
那灵物是人饲养的?听到这个说法,蛇奴比听到什么都惊讶。那灵狐的传说应该流传已久了,饲养一说从何说起?苍青山中从未见过什么饲养灵狐的人,莫不成那人住在白雪皑皑的苍青山山顶?
"我们只管寻找灵狐影踪,嗯......灵狐有昼伏夜出的习性,几乎都在夜间活动,虽属肉食科,可真正却是食山中众多药草饮鲜灵甘露长大,是名副其实的灵物,它每隔半月都会下山觅食一次,地点多是药草众多聚集之地。就冲着这几点,搜索的范围应该缩小了许多了吧。"魔天易只是简单的交待了一下,之后众人都不再言语。相继回到自己的房内养精蓄锐,准备当夜,就出寻白狐踪迹。

时间当真所剩不多,可是一想起记忆里那曾被他奉为天人的男子可能就住在仓青山的哪个角落,魔天易心中顿时又有了信心。
虽信不过自己这半吊子的医术,可对那个人,他毫无条件理由的给与百倍的信任,只要那个人肯点头,这天下就没有他救不活的人!
因此,刚刚入夜,魔天易便立刻动身潜入密林深处,寻找灵狐的踪迹去了。几人当中,除了席娜的轻功不算很好陪同多伦奇留守,其他人全部出动潜入深山。
魔天易、蛇奴一起向北,扎云和郝尔格则是向西深入过去,两组人通过蛇奴特制的"哑笛""真声铃"联络(注释),其中任意一队人发现灵狐就吹响哑笛通知另一方。

虽然魔天易熟知灵狐的习惯,但等到其出现也是在苦苦寻觅搜山的第七天,不巧的是二人隐蔽不及时惊动了灵狐让它一溜烟钻入了层层灌木中,来不及唤来另外两人,魔天易和蛇奴提气狂追上去,但山中黑夜几乎让人也不能视,同时那灵狐狡猾的很,被追逐许久间甩不掉后面的人便故意将两人引入了人为设置的八卦迷阵中,趁二人被暗器攻击的空当不知钻入哪个洞穴去了,害魔天易气极不顾形象的破口大骂:"该死的小畜牲,等我逮着你看我不烤了你吃!!"
而被他情急之中护在怀中的女子则趁机退出他的怀中,红着脸口中低喃着:"谢谢你救了我,啊,还、还有,对不起,都是我碍手碍脚,没注意到暗器飞来,才害你追丢了灵狐......"
都怪她太心急,一时太过专著竟忘了自身的安危,还劳这男人救了她一把。虽然之前她对他的第一印象非常恶劣,可长期相处下来,她早就发现这男人虽然看似轻浮,行事怪异,却不是坏人,虽然每次见面她都会摆脸色给他看,他却从不曾介意,不但救了自己的主子,还煞费苦心不辞辛劳的救治师弟的义兄......
这一阵子,魔天易因为救人的事几乎无心顾及其他,更别提调戏眼前的可人儿,脸皮紧绷的都失了他的本性,而被佳人道谢的此时,心中痒痒的皮贱本性又渐渐展露了出来......
"不怪你不怪你,都怪那小畜牲鬼精鬼精的,利用它主人设下的迷阵阻挡我们,也怪我忘了提醒你,不用放在心上。"口中虽这么说,魔天易却故意频频往灵狐消失的方向频频张望,眼角瞟到蛇奴因为他的动作而面露愧疚,他嘴角勾起一抹笑。
哎呀,还是舍不得美人皱眉头,算了,不忍心欺负她,魔天易转过身对蛇奴说:"放心吧,我在追那小畜牲的时候在它身上投掷了一种特殊味道的药物,不出三里我还是能追到它。前面可能还有很多陷阱,你就不要跟了,在这等我。我决定了,不浪费时间跟它玩你追我赶的游戏了,抓了它当诱饵,效果是一样的。"等见到雪叔再赔罪好了,后面一句魔天易没说出来,怕灵狐跑出自己嗅觉的范围,魔天易脚下轻点地,用比刚刚追踪灵狐更快的速度疾驰而去。
只剩蛇奴在原地发怵的望着那一瞬间便消失在视线中的模糊影子。

一个时辰后,叫来其余二人一同等待的蛇奴在黑暗树林的尽头,望见了手抓着灵狐蓬松尾巴,将它倒提着的魔天易,一边走,魔天易一边咒骂不停,待其走到眼前,借着清亮的月光蛇奴这才看清魔天易的一身狼狈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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