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怀袖,谁可与煮酒————雪空归[上]
雪空归[上]  发于:2009年0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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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把剑,曾是自己刚刚行走江湖之时,一位武林前辈所赠,剑名,叫做"痴。"
他已经很久没用过它了,似乎当他遇到顾清吟之后,就很少用剑。
而现在,他之所以要用它,只是因为他的对手,是用剑。
既然他曾当他是知己,那他就用他们切磋之时,自他那里学得的剑法,以谢知音。
这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两人纵身而起,双剑向交,缠斗在一处。
旬枯梦手中的"痴"剑与普通的剑不同,并不是一通到底的一体,剑身中央有自剑尖三分之一处开始的一条缝隙,可将对方的剑夹在其中,专门用来对付用剑的高手。他会选在此刻用这把剑,这也是原因之一。
只见两人招数相同,身法一致,到是打的别有一番看头。
宫涵月仗着对自身剑法的纯熟,旬枯梦则依仗深厚的内力及充沛的体力,一时间,两人竟打得难解难分。
而另一边,其他几位庄主的情况则甚是不堪,他们几人中毒再先,方才在屋内又或多或少被弩箭所伤,面对伏虎堂这些一等一的高手,时候一长,已是死多活少。
当支撑到最后的白静枫也终于永远的闭上双眼之时,宫涵月心中一痛,手上招数慢了半分。旬枯梦就趁着这一瞬间的功夫,手一挥,银质的飞刀带着一缕劲风,直射向宫涵月胸口!
宫涵月横剑挡去,却终因内力不济而受伤倒地。
飞刀在剑上一弹,夺得钉入一旁的木柱之中,直没至柄。
"你刚刚强行运劲挡去我的飞刀,早已被我的真气击破了你护住气魄的护身罡气。"旬枯梦缓缓走到宫涵月面前,轻轻地道:"宫涵月,今日看你还不魂飞魄散!"
"旬枯梦,是我错信了你!引你入岑寂山庄,是我有眼无珠!"宫涵月抬头,带血的唇吐出愤怒的话语。
"你原本就不该信我。"旬枯梦道:"我早就问过你,你难道不怕我是故意接近对你不利?是你自己没有察觉,只能怪你太蠢,把我当成兄弟。"顿了顿,他猛地举起手中的剑:"去死吧!"
就在剑将要击落的一瞬间,一道长鞭荡去了他的攻击,接着,四周突然弥漫起重重烟雾,烟雾中,他似乎听得有人说道:"幸亏我们接到了萧三哥的飞鸽传书,不过还是来晚了,大庄主,我们掩护你,快走!"
"量他们也破不了我秦家的迷阵,快走!"
待四周恢复清明一片,宫涵月,连同那三个庄主的尸身,早已不见踪影。
一把挥下手中剑,砍断一节木桩,旬枯梦的眼神瞬间凌厉。
萧恋,果然是你坏我好事!
秦家人敢挡我的路,我就要他们鸡犬不宁!
目光转向已然有些呆滞的单夕瑶,旬枯梦轻声说:"没关系,有你在这里,宫涵月一定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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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你不是朝廷要杀的人,那我们也许真的可以成为兄弟。"
"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此刻,你于我,不过是个任务要完成,并无兄弟之情,朋友之义,听明白了吗?"
言犹在耳,物是人非。
当日他说这话之时,可曾想过,他们,会有今日?
轻轻触着树干上的残雪,旬枯梦微闭起了眼。
他将酒碗摔落于地的瞬间,已经注定了两人的对立,从此,便是风声鹤唳,便是草木皆兵。
从一开始这就是个错,一个无法挽回的错,我不该,亲手毁了你给我的信任......
"我欠你的,又岂是一双眼睛就还得了的?"
"那就把命暂时寄存在我这里,直到你还清为止。"
他错了,可这错,从一开始就已经犯下,还可以挽回吗?
欠他的,还能还的清吗?
是谁说,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的?
可他却为何觉得,更像是满目苍夷,暗处悲凉谁可语?!
满目苍夷......呵!
他笑,笑自己的蠢。他已经是个瞎子,哪里看得到什么满目苍夷?
为什么要想这些?他旬枯梦,不是一向不理世人的吗?错,又何妨?
既然已经错了,那就不妨再错下去,和他,一起错下去......
只是,我该奢望你,再给我一个幸福吗?
正思量间,身后,一股熟悉的感觉随声而至:"怎么站在这里?"那是,宫涵月低沉的声线。
微侧头,旬枯梦不语。
"枯梦,昨晚......"犹豫半晌,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般开口:"昨晚的事,你后悔了吗?"
天知道他今早醒来,发现身边早已冰冷的空缺时,是怎样的心情。回想起那一场迷乱,他心中,虽是无尽的满足,却又不免有些后悔。想起那人看似淡定,实则甚是偏激的性子,他一时间,竟有些怕。
怕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怕他,就这样,自他面前消失。
结果,在找遍了大半个山庄,终于在这里找到他的时候,他竟是问他:你后悔了吗?
回答他的,是旬枯梦凌厉的掌风。
一怔后措,本以为就此结束的宫涵月没想到旬枯梦的招式竟是那样的步步紧逼,紧抿着唇的男子一言不发的发出致命的杀招,片刻之间,两人已在堆满积雪的树下,堪堪过了几十招之多。
居然问他是不是后悔了?!旬枯梦脸色冷厉。很好,他原本是想过要后悔的!
宫涵月看着眼前男子冰冷的脸色,心思辗转间,蓦的一挑眉。
该死的,自己怎么问了这么个蠢问题?
当下突地站住不动,也不理会男子攻来的手掌,就这么站着。
指尖在咽喉处静止不动,两年来几乎没人能达到的,身前半尺的距离,男子,做到了。
收回手掌,旬枯梦略带讥讽的低沉声线响起:"我原本以为,大老板不是好奇心强的人。"
"抱歉,我无意惹你生气。"微顿,宫涵月轻轻的说:"只是想要问你,还记不记得刚回到这里的时候,我曾对你说过,要你把命暂时寄存在我这里,直到你还清你所欠我的为止?"
一挑眉,旬枯梦微怔,虽然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个,但嘴上仍旧顺口回了过去:"怎么?大老板现在是要来讨个回答的吗?"
他记得,当日,他并未正面回答他。
"哼,"见他并不言语,旬枯梦故意挑衅般开口:"真要讨的话,不妨就先讨当年我在岑寂山庄里所发的毒誓吧!"
"我今日挂柱,就和众兄弟一条心,如果不一条心,宁愿天打五雷轰,叫大哥杀了我!决不背叛,不出卖朋友,不做有损岑寂山庄侠名的勾当,违反了,叫大哥杀了我!"
这是,他说过的话吧?为什么他不来讨呢?
难道,是他觉得,他这条贱命,抵不了他那些兄弟的命吗?
既然如此,又何必要记下他这条命?!又何必非要他回答!
看着男子的脸色,宫涵月知道,自己所料不假。他,果真还是在计较那些啊!
昨晚说的话,还不够让他明白吗?那么,今天,他就一定要把话说清楚!
叹口气,他显得有些无奈:"可是你发的誓最后一句都是‘叫大哥杀了我'你就这么笃定我不会杀你?"
"不......"旬枯梦摇摇头,似耳语般轻言:"我是肯定你在我背叛之后,一定会恨不得手刃我旬枯梦,而之后,也只有你死我活了......"这是他早就料想到的结局啊!可为什么到最后,他还是没死呢?
"那你为什么发誓叫我杀你,你难道就不怕誓言成真吗?"宫涵月再问。枯梦,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不明白自己的心吗?
旬枯梦挑挑眉,声线依旧是低沉虚弱的,甚至带点缥缈:"士为知己者死啊,死在别人手上,我不服!但是......死在你手上,我认了,值得!"
宫涵月闻言轻笑:"你这句话,我可不可以认为是,回答了我的问题呢?"在看到旬枯梦略带不解的回头后,他接着说:"既然你不屑死在别人手上,那就把你的命交给我。我不杀你,并不是因为我觉得你没法用你的命来偿还这笔债,而是你曾经反驳过我,你说如果报仇还有意义的话,就杀了你。但是,报仇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也换不回那些死去人的命,杀了你,不过是多添一条命。这是你自己说过的话,我还记得,你却忘了吗?我原本认识的旬枯梦,会在乎这些吗?为什么要造出个牢笼来困住自己?"
上前一把扳过旬枯梦的肩,要他面对自己,宫涵月说:"枯梦,你我结义之时,就曾说过要生死与共,你要我杀了你,那我呢?"
"大老板还记得誓言?"旬枯梦轻笑:"那不如杀了我之后,大老板再自刎,同生共死了!"随口一句,也不知是玩笑还是真话。
宫涵月倒是温和一笑:"好,同生共死!"
"当真?"挑眉,旬枯梦有些不可置信。
"我何时骗过你?"尽管知道他看不到,宫涵月的眼神还是十足十的认真。、
微顿,旬枯梦笑:"好,既然大老板都不怕,陪我下阎罗殿,那旬枯梦何惧之有!"
许下诺言的两人都明白,这一次,不再有虚假的尔虞我诈,不再是简单的江湖义气,两人之间,亦不仅仅是兄弟,不单单,为那"知音"二字的重量。
□□□自□由□自□在□□□*
看着面前的飞刀,宫涵月的眉微皱。银质飞刀的刀柄上镂刻的蝴蝶此刻映在眼中,甚是刺眼。
几日之前,江湖上那些曾与旬枯梦有过血债的人们陆续的收到了这把飞刀,就连岑寂山庄,也不例外。
虽然安忆已经暂时将这些事给压了下去,但再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枯梦,你怎么看?"抬眼,看向悠闲的轻啜着香茶的旬枯梦,宫涵月问。
他这一声称呼,让一旁的安忆,微微一怔。似乎自从那日,这两人在庄中一番详谈的一夜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就连对对方的称呼,也不再是生硬的宫大侠,旬枯梦。
真的不知道,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让这两人的称呼,都变得亲密了。
"什么怎么看?"放下茶盏,旬枯梦勾唇:"我这些日子一直待在山庄里,大老板以为,我会有机会将这些飞刀送出去不成?"
"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压低了声音,宫涵月说,一双精亮的眸子直视着男子。
缓缓起身,旬枯梦走到宫涵月身前,拿起那柄飞刀,顿了一顿,挑眉:"这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两道声音一同响起,安忆与宫涵月惊讶的看向旬枯梦。
"还有人会用飞刀吗?"安忆淡淡的开口,声音依旧干净文雅:"除了你旬公子之外,现今世上,还有人会用飞刀吗?"
勾唇,略显讽刺的笑,旬枯梦并不答话。
"我。"宫涵月看着旬枯梦的笑,无奈的接口:"这飞刀,我也会用。"
安忆一挑眉,接着质问:"可是你怎么证明,这飞刀不是你的?这明明就是你青衣公子赖以成名的飞刀,这刀柄上的蝴蝶,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对于安忆一反常态的质问不予理睬,旬枯梦轻轻抬起还执着飞刀的手,转向宫涵月的方向,勾唇,扬手。
飞刀流星般直射宫涵月的咽喉。
"旬枯梦,你!"安忆一惊,轻喝。却无意瞥见闪身躲过了飞刀的宫涵月眸中那一丝喜悦的光。
"大老板,刚才那一刀,与我当初破了你护身罡气的一刀,有何不同?"低沉的,旬枯梦问。
"风声,没有那种尖锐的风声。"轻轻的,宫涵月说:"真的不是你的飞刀。"
轻哼了声,旬枯梦接口:"幸亏我向你发过这飞刀。"顿了顿,他眉尖一挑:"这飞刀仿造的极像,只是忽略了刀柄上蝴蝶翅膀间的缝隙,所以发不出那样的破空之声,不过,也应该是见过这飞刀的人做的。"
"看来,这个人对你十分熟悉。"宫涵月道。
"先是用我的毒杀了人,又拿这飞刀来故弄玄虚,还真是冲着我来的。"旬枯梦勾起一抹笑,带着冷厉的气息:"我还真是对这个人越来越感兴趣了,不如引他出来如何?也许,他可以解你的毒......"
"我不要你去冒险。"宫涵月道。他太清楚旬枯梦的个性,以他的性子,这个引法,恐怕会是以自己作饵。即便是为自己,他也决不允许,他受到伤害。失去他的痛,一次,就够了。
"大老板还是先关心你自己吧,你身上的毒,拖不了多久了。"旬枯梦轻哼:"我可不想不久之后,再背一条毒杀你的罪名。"
顿了顿,他转身,微微抬头:"还有,我最讨厌别人冒我的名字做事,想要我背这黑锅,至少,该问过我。"他的口气,轻柔的似呢喃耳语,却透着深深的凉意,冰寒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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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种插叙的写法不知道大家会不会喜欢,呵呵,最近口拙哦,不废话了,咋就是没多少人留言捏.........
情致浓极却魂伤

京城•相府•后堂
偌大的厅堂一片缟素,到处悬挂的白色灯笼上,刺眼的奠字随灯笼轻轻摇曳着。
今日,是单丞相的大千金,单夕瑶的忌辰。
来祭奠的人已经渐渐散去,单丞相也因朝中的政务而早早离去。在他的眼里,早在两年前就没了这个女儿。
私奔离家,忤逆叛逃,众目睽睽之下包庇朝廷重犯,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这个一向视礼义教条为天的严父忠臣,觉得不可饶恕。甚至,觉得屈辱。
士林中有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女知书知礼,光耀门楣?可偏偏,这个女儿,让他觉得心寒。
如今,人死了,除了留下人们的窃窃私语,留下对他这个父亲仕途的羁绊,剩下的,就只是这一坛供人吊唁的骨灰罢了。
而他这个身为人父者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如此了。
毕竟,有些伤害一旦造成,是永远都无法抹杀的。
所以,短短半个时辰里,偌大的厅堂中就只剩几名仆人伴着一名素衣女子,静静的站在灵前,看着渐渐燃尽香,发呆。
"二小姐,您站在这好久了,天冷了,回房吧。"一旁的仆人递上一袭狐裘披在女子身上,恭敬的开口。
女子侧头,姣好的面庞显得有些苍白:"你们先下去吧,我想再多陪姐姐一会儿。"挥手屏退了仆人,女子执起几根香凑近烛火点燃,替下那即将燃尽的香,眼光,始终停留在面前的牌位之上,不曾稍动。
"姐,你还好吗?"轻轻的,女子对着冰冷的牌位柔柔开口,眼里,是浓浓的哀伤。
"夕影,你又不好好练琴了,小心爹知道了再罚你去禁闭。"
"夕影,你要知道,我们的人生要我们自己决定,总有一天,我们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
"夕影阿,要是有一天你碰到了自己喜欢的人,那你一定要好好争取,不能让那些深闺教条,毁了我们一辈子。"
耳边,似乎又回响起单夕瑶的话,女子淡淡勾唇。
自小,姐姐就什么都强过她,虽说是孪生姐妹,但她们的差别也委实很大。
可以说除了声音,她们之间,并无一点相同之处。
虽然在爹娘眼中,她比姐姐更像一个大家闺秀,但从小她就喜欢围在姐姐身边,看她练武,听她讲那些诗书礼义之外的故事,随着她,在她的江湖中快意恩仇。
在她的心里,姐姐的世界,远比她的要精彩得多。
"夕影你知道吗,今日在街上救了我们的人,就是岑寂山庄的大庄主宫涵月,他可是个武林传奇般的人物,我早就想见他一面,没料想,竟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了。"
"夕影,我想,我是喜欢上他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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