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傻瓜啊!"韩絮翻起身瞪着他。
"怪不得顾临轩成天说你是笨蛋,我看也是!"陆之微一下子反手又把他摁倒在自己的腿上,放肆地大笑,韩絮气得要翻身,他就加大力气压住他的肩膀,两个人就在一片泛黄的落叶上扭作一团。
到底陆之微占了先机,韩絮又没他力气大,最后陆之微整个人骑在韩絮的身上,两手按住他的手腕,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就这么互相直勾勾的盯着。
韩絮的脸红的就像天边的晚霞,打闹中被风沙迷了的双眼泛着水光,薄博的嘴唇有点委屈但是又不屈地微微嘟着,陆之微忽地俯下身去。
韩絮没来由地心跳加快。眼见着他家小微哥哥的脸快速放大地下坠,然后,擦过他的脸颊,跌在了他的肩膀上。
韩絮一动不动地任他压着,魂还没回来似的,好长时间才听见那人骂了句:"操!臭小子力气还挺大的!"
"你很重啦!"韩絮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一嗓子喊出来顺回了气。
压着他的人埋着头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轻声问:"那你的作文怎么写的?"
在下面的孩子脸渐渐又开始泛红,别扭地说:"干嘛告诉你!"
"不说吗?那我就不起来。"陆之微笑容加大。
"你很耍赖啦!"下面的人又开始蹬腿。
陆之微轻而易举地将他制住。"说!"
"不就是,不就是......"韩絮发窘。
"不就是什么?"
"哎呀!不就是感恩陆叔叔,悦姨嘛!"
"还有呢?"陆之微笑得很欠扁。
"还有感谢能够和一个哥哥在一起啦!"
"谁啊?"陆之微就是不放过他,看他已经通红的脸心情好得不得了。
"你啦!"韩絮豁出去地大嚷。
"哈哈哈哈!"陆之微得到满意的答案,才松开桎梏他的手。"看你诚实的分上饶你啦!"
"哼!"韩絮别过脸揉揉被弄疼的手腕。
那人忽然又凑近他,韩絮立即警惕地看他,却听完他的话后再一次变成红太阳。
小微哥哥说:"想永远留在这个家的话我一定会让你继续留下来的!"
那是他作文里最后提及的愿望,在这个美丽的傍晚得到了最真挚的保证。
只是陆之微没想到他这个承诺还没有下多久,就迎来了艰巨的考验。
那一天,他们刚到院子门口就看见了熟悉的高级宝马黑色小汽车。
"我妈来了!"韩絮喜形于色,立即跳下自行车冲回家。
陆之微赶紧锁好车,追过去。"你慢点!"g
"妈!"韩絮激动地推开门,放眼寻去,却没有看见预计的面孔,笑容僵在脸上,因为他看见的是另一个人。"上官尧白,你怎么在我家?"
陆之微后脚跟上来,看韩絮不进去,推他:"絮,怎么啦?"换了些绕过韩絮看向客厅就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坐在自家的客厅里,很冷的一张面孔,但是不能否认他的俊美,跷着腿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热茶,举手投足间尽是贵气和修养。
"啊!你们回来了?饭还没做好呢,你们两个给我先进房间去!"里间的俞悦听见动静赶紧出来,把两个人往房间里引,很平常的动作却总给人很急切的感觉。
"妈!让我先喝口水嘛!"陆之微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个客人,那个人自然也注意到他,很轻微地挑了下眉,眼神很冷地飘过来,陆之微不由自主地的挺了挺腰背,毫不退缩地也朝他望过去。
"那小絮先回房吧,客厅里有客人,悦姨招待就行了。"俞悦用围裙擦擦手,接过韩絮的书包就要带他回房间。
客厅里一直悠闲地坐着的人忽然开口了:"俞女士,您不觉得当事人在场会更好吗?"所有人都看向他,上官尧白毫无拘谨,大大方方地接受大家的目光。
俞悦调整了一下表情,和气地笑着:"上官先生,你要谈的事情跟我们大人解决就行了,小絮还是孩子,学业为重,不要影响他的情绪。"
"俞女士这话就错了,我觉得韩絮有选择继续留在这里或是和亲生母亲生活的权利。"上官尧白并没有退让。
陆之微隐隐觉得不对。他忍不住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又跟韩絮扯上什么关系?"
"哥,不要理他,他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溜冰场里遇到的很讨厌的人。"韩絮很纳闷上官尧白怎么会出现在他家里,但是很显然,这样的来访不怎么受欢迎。
上官尧白没有在意,反而扬了扬唇。
"喂,你笑什么?"韩絮冲到客厅里,瞪着他,他非常看不惯这个人似笑非笑的样子,让人有种出丑而不自知的错觉。
"你对一个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叫哥哥叫得那么亲,而对我这个跟你有着一半相同血缘的‘亲'哥哥却这么冷淡,不是很可笑吗?"他凑近韩絮的脸,笑容摆得十分完美。
这句话威力西显而易见,连刚刚开门要进去的陆爸爸也被炸住了。而俞悦则是一脸无奈了,唉......越是怕麻烦麻烦越是找上门,上官尧白来的突然,她甚至还没有和韩茵联系上,她也没想到真相就这样子揭开了。
陆爸爸毕竟是一家之长,立即迎上来。"呵呵!孩子他妈,家里来了客人吗?怎么不好好招待一下,大家怎么都站着啊?有什么事情大家坐下来谈嘛!这位先生我们应该是初次见面吧,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陆家的家长陆立善,不知先生如何称呼?"说罢还从西装口袋掏出苏烟,抽出一根递给上官尧白。
上官尧白也不客气,接过来掏出最新款的zeppo打火机点燃,深吸一口轻轻吐出一口烟圈来。
"陆先生客气了,我是上官尧白,您确实不认识我,但是您一定认识我的小妈,她叫韩茵。"上官尧白轻飘飘地吐出那个名字,此话一出陆立善立马就明白了眼前这个青年的身份。
他依旧笑容可掬道:"原来是上官家的少爷,您能来做客真是我们家的荣幸啊!韩茵和我爱人是金兰之交,既然她进了你们上官家的门,那么我们也算是亲朋了!你叫我一声陆伯伯就行了。"
"好,陆伯伯,既然这样我就开门见山了,之前我和俞阿姨也谈过了,可惜她似乎不能接受我的要求。那我只能听听您的意见了。"
"请说。"
上官尧白看看还傻站着的当事人。
"小絮,你,也坐吧!"陆立善叹口气,像做了什么决定一样终于让韩絮也留在了客厅里。
"喂!你不要胡说八道打小絮的主意!"陆之微警告道,他并不清楚事情的始末,只是直觉的危机感。
上官尧白玩味地看了陆之微一眼。直接面向韩絮道:"你想不想回到你妈妈身边,重新和她一起生活?"
韩絮的眼睛清清亮亮的。他很认真地盯着上官尧白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却是反问:"你先说清楚你到底是什么人,凭什么叫我妈是小妈?我没有爸爸,我妈也没有再婚,哪来你这么大的孩子!你凭什么抢我妈妈!"说着说着韩絮的脾气就上来了,他对着上官尧白就一肚子的火气!
"你妈妈没有再婚?那么我问你她这些年都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你会被寄留在别人的家里?"
"妈妈说是工作需要......"韩絮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是那么的无力......
"呵~"上官轻轻的一声讥笑就让这么明显的敷衍冲击得粉碎。
"让我告诉你吧!你妈妈离开你根本不是什么出差,而是跟我的爸爸走了。当然,我的爸爸同时也是你的爸爸!"
"你胡说!那你妈妈呢?"
"我妈?她有自己的事业早就和我爸分居了。"上官尧白清清嗓子,又拿起已经温凉了的茶杯泯了一口,今天他说的话好像太多了。"我今天来就是要带你走的。"
"以前不知道你,后来见到你挺可爱的。"他又补充了一句。
"那又怎么样!小絮是我家的,他一天在陆家就永远是陆家人,永远是我弟弟!"陆之微终于明白这个人他妈的从一开始就在打他家韩絮的主意了!
这回是俞悦拦下自己冲动的儿子,对上官认真地说:"孩子,可能是你弄错什么了,韩茵确实是你的,呃,小妈吧,但是韩絮并不是你的弟弟,韩茵亲口对我说过,这个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不然她怎么会不愿意将自己的孩子带在身边跟进豪门呢?"
上官尧白对她的话毫不介意,反而笑了,他笑起来是很有魅力的,连俞悦都觉得这个冷冰冰的孩子不爱笑真是太可惜了。可是他说的话总是让人觉得冷风过境。
他说:"阿姨,不要再用无谓的理由搪塞我了,如果我说我已经去医院经过DNA检测了呢?"他没有明确的说到底去过医院没有,但是这就够了,因为眼前的女人很清楚地知道真相。
俞悦难得被人驳得没话可说,真挫败,她什么时候跟人斗嘴皮处于下风的?不过仅仅几秒钟,她继续面带笑容的扬起头来,眼中竟满是斗志,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
"尧白不愧是大家庭出来的孩子,这思维能力、判断能力就是厉害,真要感谢您把我们小絮的亲生父亲给找到了,不过这个消息您是否应该跟小絮的亲生父母做一下交涉,直接来我们家要人是不是不妥,毕竟您不是他的法律监护人,这么莫名其妙地让您将人带走我们是万万不放心的,何况~"俞悦笑得和煦,"您也不过是个19岁的孩子吧!"
上官尧白这回是碰了个软钉子,他没料到这个女人居然这么难搞。他真是不懂,当初干嘛花那么多心思就为了把这个小屁孩带走,现在发现好像很麻烦。
"我只是在做我认为该做的事情而已。认回我父亲的孩子,我的弟弟,有错吗?"
"没有。"俞悦放松了绷紧的神经,以她30多年的见识算是明白了这个故作老成的青年啊,是寂寞了。"可是你看小絮跟你不一样,从小就是在我们这儿长大,他要是突然离开习惯了的生活环境会影响他的学习和成长的。"
"你以为我是要把他带进上官家,接受贵族式教育吗?这个你放心,除了他生活的地方有所改变以外,其他的都不会改变。"
"那就连生活的地方也不要改变好了!"陆之微差点扑上去了。
"微微!"陆立善赶紧拽住他,"听上官哥哥把话说完。"
"其实我这么做也是为韩絮着想,他将来总是要回到上官家的,说起来可能很庸俗,但是不可否认,我们这种家庭里确实有很多礼仪、规矩、以及与众不同的生活方式,你们不觉得早一点让韩絮去接触会更早的适应吗?比方说你们也不希望他将来在某一个大型酒会上被人笑话吧?"哦......他今天真的说了太多的话了!!!面子问题面子问题!
他的这番话无疑是有力度的,陆家人虽然舍不得这聪明可人的孩子,可事关孩子的未来,不是一时的口舌之争。
"你的提议我们会考虑,等到DNA检测报告下来证实小絮确实是上官家的孩子,那么我们会正式地和他的父母讨论这个问题,谢谢您对小絮的关心,他有这么一个哥哥在那个家里,如果他真的过去了我们也放心很多了!"最后陆立善考虑再三下了这么一个结论。
反正现在这小孩他是带不走了,一时兴起而已,今天带不走,过阵子老子说不定没兴趣了已经!
"不行!我不管是今天还是以后,小絮都是要留在这里,跟我在一起的,绝对不许任何人带他离开,绝对不许!!"陆之微挣开他老爸,冲上去就拽住了上官尧白的衣领,大不了打一架,但是想抢走他的小絮,两个字,没门!
"放手!"上官冷冷地看着他,陆之微两眼冒火,手死死地攥着一点松开的迹象也没有。
"我说,放手!"
"哥!"韩絮抢在大人们之前阻拦陆之微的行为,陆之微用另一只手甩开他。
"你不要管!"他就像保护自己领地的豹子,死守自己的家园。
"哥!你住手啦!我不想走谁也带不走我!"韩絮受不了的大声吼道。
终于成功吸引了大家注意力,他吸口气,郑重说道:"我以一个班长的名义宣布我的个人意愿--"他水晶般的眼睛因为激动闪现着钻石般的光芒,直直地盯着陆之微,"不管我到底是谁的孩子跟谁有血缘关系,我总有我的人身自由吧,只要陆叔叔和悦姨还愿意收留我,这里就永远是我的家!我要永远和我的小微哥哥一起生活学习,一起上中学,一起上大学,然后一起开公司,当老板,反正就是要在一起啦!"他说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陆家家长是欣慰的目光,上官尧白是诧异的目光,而陆之微在瞬间的得意之后涌出的是浓浓的从来不曾感受过的温暖,这是不是就叫做感动呢?
"我饿了啦,悦姨~什么时候开饭~~~"==〃
第十章
夜凉如水,此时有一个大男生半夜三更睡不着觉,正站在阳台上大开着窗户吹冷风。如果他再长几岁,这个时候手上可能会夹根烟吞云吐雾,或者拎着瓶酒一杯杯自斟自饮,可惜他只是个15岁的初中生,15岁,一段从孩子蜕变成少年的过程,那些烦恼就跟地里的新笋般经过一场早春的绵绵细雨的洗礼,层层而出,这不是他所熟悉的,他想继续运用自己认为的强悍,迅速地摆脱一切困扰,但是剪不断,理还乱,没错,他现在的大脑就是一个字,乱!
对于这个晚上所受到的冲击,可以说陆之微并不比韩絮少多少,他头一次去面对韩絮归属为谁这么困难的问题,很久以来,他理所当然地把他当作自己的一部分,韩絮就是属于家里的一分子,那么的天经地义,除了他姓韩。
关键就是他终究是姓韩啊,陆之微再早熟,让他想清楚这种问题还是难为他了。好吧,这些问题暂且留给自己的爹娘,那么我们回到他吹冷风的事上来,既然不是思想负担,那显然就是生理问题了。
明明刚开始的时候很正常,跟小絮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再合伙把那个不速之客骂了个爽快,然后就按部就班地洗澡,上床......问题出来了,他们仍然相互依偎在一起,这样的睡姿从韩絮在他怀里痛苦的那天开始就不曾变过,这小孩喜欢搂着人睡觉,就连偶尔冷战一下,也是睡前分得开开的,醒来却又缠作一团。然而,这样的夜晚已经越来越不适合他了,陆之微很苦恼,当他们躺在床上,当他意识到那具青春稚幼的身体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只要向旁边探一点,再探一点,就能......啊--他猛地翻了个身,心跳得不受控制,某个地方又开始急速升温,不行,他要冷静,冷静,该死的青春期冲动!
结果就是现在的状况,他只有偷偷摸摸地溜出来站在风口降温。
秋凉的风是萧瑟的,飒飒的扫在脸上不疼,但是用来清醒头脑正好。
他在想,是不是该分床了?
"哥?"m
"嗯?"他什么时候跟出来的?看来自己真是想出神了。
韩絮笑盈盈地递给他一杯刚冲好的果珍。"嘿,你失眠啊?"
"不是,睡不着。"果珍滚热的温度从手心一直蔓延。
"那我陪你说话好了。"韩絮走过来跟他并排趴在窗棂上。
说话?是啊,是有很多话想要说的,可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身边的家伙明明跟他同龄怎么看上去就小了这么多,唉,陆之微挠挠头,说了他也不会明白!
"哥哥是不是还在想今天的事?"韩絮见他不说话干脆自己问。
"嗯。"算是吧,"没想到你这个家伙居然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