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羞————云在九霄
云在九霄  发于:2009年0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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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絮就保持着被拽出来的模样僵在那里不敢动,现在他不仅仅是瞪着这个斯文冷酷的男人了,而是怨忿地瞪着!
上官尧白难得得在勾起嘴角地同时,连同那双丹凤眼也带了抹笑意。再次抓住韩絮的肩,这次加上了支撑的力量。没有吼叫,却是和缓的清醇的声音:"两脚分开,膝盖微曲,下腰,重心下移--"
受蛊惑般,韩絮依言照做,虽然身体还僵硬的,两手下意识的张开保持平衡,总算是一点一点以龟速向前挪去。看着韩絮像唐老鸭一样的动作,上官尧白终于忍不住彻底笑出来,惹得那些他手下的人异常诡异地看这一幕,再看向韩絮,这小鬼究竟是什么人?
上官尧白可没注意到这些,他只是觉得真的很好笑,没想到那个女人奇怪,她的儿子更有意思呢!
那个把老爹迷得团团转,为了她甚至在这个小城市也扎根落脚地开了家"城市"的女人,哼,可笑得紧,连生自己的女人都没有像她这样对他关怀备至,嘘寒问暖呢!母爱?可笑的母爱!每天准时敲响自己的房门叫他起床,然后是亲自准备的热腾腾的早餐。居然就是比吃惯了的家里的老妈子做得饭还来得香甜可口!
然后这个被父亲逼得足不出户的女人终于在三年后提出思念儿子,要回到这个城市,父亲就在这个小城市开了这家"城市"!至于他上官尧白,他绝对不是因为吃惯了那个女人做的饭才跟来的,绝对不是!他给他老爹的理由是--管理从基层开始!

韩絮可没注意旁人的反应,只是很努力地找着感觉,渐渐进入角色,从一步一步向前蹭的程度很快地顺畅地滑了起来,毕竟是有基础的嘛,刚想向上官尧白炫耀炫耀,就听见DJ以热情洋溢的磁性嗓音兴奋地宣布道:"各位帅哥美女们注意啦,我们的游戏时间到,大家准备好赢走我们的打折券了吗?"
只听见全场四周一阵吼叫声。
"来来来,准备好了啊!"只见两个人一人手持长绳的一端,保持到腰的高度,向大家反方向滑过来,前面就跟割麦子似的一片一片地蹲下,偶尔几个被绳晃倒或蹲下去就站不起来的,惹来阵阵哄笑。
韩絮就眼睁睁地看见那条绳像活了一样离自己越来越近,一点办法也没有。
上官终于在绳子离韩絮只有几厘米的时候良心发现,放弃原先看笑话的打算,娴熟地超到他的前面,过绳的同时,立即旋身,把绳子从中间拉举起来。
执绳的黄毛刚想发作,一看那张冷冰冰的脸,未骂出来的话全憋回去了。老板最大,您想怎么玩怎么玩!
绳子就以一人高的高度继续往后过,下一个自然就是韩絮,本来这种类似于作弊的行为根本一点危险性都没有偏偏这时候一群太妹们狂颠着滚着轮直拥过来,撞得执绳人手一个不稳,高度下放,立时一阵混乱,韩絮并不高大的身影就被淹没在这团人海之中。
上官尧白的手下们尽职地围在老板的身边,护其周全,没有人再去关心刚刚那个孩子在哪里。
上官尧白盯着混乱的人群,直到看到有个小小的身影从缝隙中艰难地爬出来才呼了口气,却见他满身的灰尘,好不容易挪到场地边缘,想站起来可是脚上的那双直排轮就像和他作怪似的,前后滑动,韩絮一屁股坐到地上,气急败坏地把那两排轮子给扒下来,赤着脚站到上官尧白的面前,显得更加矮小了。
"我不干了!我要回家!我讨厌透了这个鬼地方,再也不要来了!有钱人有什么了不起!我才不要做你的小丑!"韩絮瞪着他大大的眼睛怒气冲冲。
"这就是你对待兄长的态度吗?你的家教呢?我们的班长?"上官尧白斜了他一眼,从容地解下自己的冰鞋,这时候身边的人已经将原来穿的鞋取了过来。上官尧白使了个眼色,那人便把韩絮的鞋也扔了过来。
"把鞋换上。"
韩絮瞪了那个摔他鞋子的人一眼,快速地套上自己的球鞋,他觉得丢人极了。脑袋里还纳闷着同样是大庭广众之下换鞋,这个人为什么就优雅得可以令人欣赏?
"弟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带着压力的声音。
"我无父无母,哪来的家教?"
"弟弟这样说,不仅是韩茵,就是你的悦姨也要伤心了!"上官讥讽地说。
韩絮听得寒毛倒竖,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喂!你有病啊!把我的事打听得一清二楚!你想干什么!"韩絮说着说着不禁有些害怕,人贩子的新闻他听说过很多,不会真的给他遇到了吧,来不及细想,拔腿就跑。
"少爷,要不要追?"
"哼!不用!"上官尧白冷冷得盯着韩絮的背影,直到消失,就像猎豹盯上了有趣的猎物一样。"跑什么?血骨相连,你以为逃得了吗?"

已入深秋的天黑得很快,马路边上昏黄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韩絮用了半小时跑回去的,刚到大院门口,就看见灯光下拖长的影子,抱着双臂站在那里。
"哥~"韩絮跑过去。
陆之微没有动,皱着眉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有点困扰的样子。
"哥~"韩絮垂着脑袋唉声叹气,"你不要这样看我啦,我知道错了,这么晚不回来,悦姨肯定没分清红皂白把你骂了一顿吧?"
模糊的灯光下看不清陆之微的脸色,但从他的声音里就能听出火气来。
"你到哪里去了!"
韩絮被他严厉的声音震了一下,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还好陆之微很快察觉出自己的态度有异,缓了缓心情,上前揽过韩絮的肩。"我们先回家吧,老娘没骂我,我看你这么晚还没回来就就替你撒了谎,说学校有事了。"
韩絮喘了口气。心里倒是暗暗把那个该死的少爷给骂了几百遍。
"你不需要跟我妈交待,但是,你得向我交待清楚!"陆之微沉声说完才按的门铃。韩絮突然发现他的小微哥哥声音竟然已经变得那么低沉了,不由得抬头望了眼天空,深蓝深蓝的。
俞悦果然没有说他什么,反而留了很多好吃的菜,看着韩絮狼吞虎咽的样子,俞悦心疼地直骂学校老师不把小孩当人看,剥夺廉价劳动力,不,是无价劳动力。
韩絮暗暗在心里对王舒说了句对不起,太冤枉人家了,脸上还是笑开了,悦姨总是能让家里充满了欢笑。想起上官尧白的话,他倒是真的内疚起来。妈妈的离开是事出有因,迫不得已,陆家人是真心把他当自己的孩子一样养育,除了没有父亲以外,他感受到的是更多的关怀,如果血亲无可替代,那么陆家给予的真心付出的爱就更加无可取代了。说出"无父无母,何来家教"的自己真是太没有良心了!
俞悦见他吃完,自然而然地要拾碗,韩絮却先她一步起,嬉笑着:"悦姨,我自己洗吧,算今天迟归的惩罚!"
"那怎么行!小祖宗,去做你的事儿吧,不然就去洗澡。"俞悦要拦他,韩絮却"刺溜"从她的胳膊底下穿过去了。
"嘿嘿,悦姨你就成全我一番孝心吧!"
看着眉清目秀活蹦乱跳的男孩子,俞悦是打心眼里欢喜。
"微微,你看看小絮就是比你懂事!你哪次回来晚了有这觉悟?我们干脆定个规矩,过了吃饭时间的,饭碗自负!"
"靠!妈你就这么轻易地给这小子蒙蔽了双眼!"陆之微超级无奈,自从有了韩絮,他妈就不把他当亲生儿子待了,这小骗子!陆之微腹诽中夹杂着一丝宠腻。
两个人在管家婆的催促下洗了澡,才各自为政地坐在书桌旁。
韩絮没有主动开口,陆之微也没有立刻就问。不是因为他忘了,而是,他心里乱糟糟的。
陆之微这种天塌下来也不会上心的家伙,头一遭有了所谓的少年的烦恼。
今天,谢余这小子不知道从哪里弄了张牒来,就召集着大家一起到他家一睹为快,一群懵懵懂懂的刚发育的少年小子们,一个个盯着电视屏幕大气不敢喘,虽然从小就脏话连篇,却不曾理解真正的意思,这回可是直接彻底地接受了回教育。
相较于王卓君他们的面红耳赤,陆之微算是相当镇定了,健康教育课的时候就理论上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了,但是那时候毕竟还小,没有亲身感受过啥滋味。而眼前两个赤裸的男女,相互紧密的纠缠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正常的成人世界而已。
本来很无所谓的,偏偏那个女孩子换了个角度转过脸的一个镜头,微低着头,含羞带怯,双眼迷离,无力地趴在男人的肩上,眼帘自上而下掀起的一瞬间,陆之微浑身一个机灵,身体由中心开始发热,热量渐渐蔓延,他只觉着有什么即将觉醒!
找了个借口溜出了谢家,小陆军团的老大第一次落荒而逃。他满脑子理想的都是镜头里那双大而迷人的眼睛,而脸却换成了朝夕相对的那张。
已经不早了,不知道那小子回来了没有,妈的,最近总也见不着人,晚上写完作业就累得睡着了,连话都说不上几句,陆之微急躁地加快了自行车的速度,他忽然想不起韩絮最近的样子了,高了一点,脸好像也长了一点,但是大大的亮亮的眼睛依然是那么神采飞扬,还有呢?唉......瞧他这班长当的!多日没有提起的心结恍然在被想起时,只剩下担忧和牵挂了。
就这么东想西想地到了家,结果小絮竟然比他还迟。不知怎么,潜意识里陆之微悄悄地对自己喘了口气,瞧,不能怪他之前的反常,他的第六感没错吧,他只是对弟弟比较关心罢了,仅此而已。
"哥,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耳边突然拔高的声音让他清醒。
"什么?我刚走神了,你再说一遍。"
韩絮翻了个白眼,凶巴巴地叫人解释的人是他,这会儿对他充耳不闻的也是他!他只好又将下午放学以后的遭遇说了一遍。
这次陆之微不仅认真听了,还没听他说完他就横眉怒目想揍人了。
"妈的,居然敢欺负到我头上!青木巷方圆百里还没有人不给我陆之微面子的!"
韩絮听完这话就笑了,下午的阴霾一扫而光。他用圆珠笔敲上他哥的脑袋。
"哈哈!你以为你是谁啊!再说人欺负的也不是你啊!"
陆之微倒是没笑出来,表情严肃地看着他。韩絮眨眨眼。"怎么啦?"
这么近的距离,陆之微几乎能数得清眼前这双薄薄的眼皮上有几根眼睫毛,他不由得想起下午屏幕里的那双眼睛。
"絮儿,对不起。"
韩絮不解,疑惑地说:"好好的,你道什么歉啊?"
陆之微挠挠头不太好意思,妈的,今天真是见鬼了。
"要不是上次把你丢那儿,这人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冒出来。不过你放心,我以后得看着你,听你这么说这人还挺危险的,你的事情他都知道肯定不安好心,哪天把你拐走了就糟了!"
"拐走就拐走呗!怕是你早烦了我,巴不得我早点走吧!"韩絮笑着跟他贫。
哪知成天跟他开骂的人今天一反常态,认真的说:"韩絮,你放心,谁赶你我就跟谁急!"
当夜,两个孩子抱在一起睡了个好觉,第二天陆之微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内裤湿了,他张口就把口头禅改了,骂了句:"操!老子长大了!"难得红了脸的某人偷偷拱厕所呆了将近半小时,背着他娘把湿嗒嗒的绵制可疑物撂上了阳台的晒衣架上。


第九章
天气是越来越往冬天过,两个人又过回了原来的日子,确切的是陆之微彻底改变了课后的作息时间,每天尽可能地让韩絮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晃悠。
"哥~"韩絮站在操场上远远地跟刚出教室的高高的男生扬手,"落了很多叶子哎!"
男生不屑于这种小鬼行为,但是仍然朝着那张大红的塑胶跑道上走去。
"真稀奇~陆哥哥最近没有活动吗?"一人倚着初一(4)的门,手里还甩着一块破抹布,斜着身子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跨着包的大男生。
陆之微已经习惯了顾临轩对他的阴阳怪气冷嘲热讽,额角还是抽了一抽,他们俩天生不对盘。他直挺地走到顾临轩面前,顾临轩不由得也挺直了脊梁,他跟陆之微一般高,但是大概从小就营养不良,结果就细胳膊细腿的看上去就比陆之微弱了很多。
"喂!是你告诉他什么踩落叶的就能给带来幸运的屁话的?"
"你管得着吗?"
"顾临轩,你少拿这种态度跟我说话!"陆之微眉眼一凌,仿若褪尽了少年的稚气。
"我向来如此怎么样?"顾临轩毫不示弱地挑回去。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竟然已经紧张到几句话就僵持住的地步了?
"陆之微~"韩絮视力只够看得到班级门口对立的是哪两个人,不过已经够了,因为他知道哪次这两个人在一起安生过?"陆~之~微!"
还是顾临轩像往常一样扬了扬唇角泄下气来。"那个笨蛋在叫你。"丢下这句话他就甩着抹布继续他的劳动任务去了。
陆之微也不再搭理他。
操场上的塑胶跑道是一年前才换的,在那之前是煤渣的跑道,周边是好几棵粗壮的梧桐树,后来虽然换了跑道,但是仍然将大树扎根的土地给圈了起来,保留了这一份自然的气息。而这个时候,半枯半黄的大树叶都被风吹下来,半铺半就地落满了整个地面。
韩絮一把拽过陆之微的手,就在这遍地的黄树叶上蹦蹦跳跳地踩着。发出"嚓嚓,嚓嚓"的响声。
"你听啊,‘沙沙沙沙'的是不是有种哭泣的感觉?听起来很凄凉啊?"韩絮说走在前面,一脚一片,嘴上说的灰暗,可是怎么感觉他很愉快呢?
"有人说这些树叶落到地面上不肯离开是因为它们心怀感恩,想为大树母亲演奏最后一曲告别的乐章,它们每一片从树枝上落下的时候都是有方向的,有它们各自的位置,排列成自成的乐谱,等待着别人踏上它们的身体,因破碎而发出最后的呼唤......"韩絮拉着陆之微围着那棵最粗的法国梧桐慢慢绕圈,那些零碎的"沙沙"声好像真的连贯起来,陆之微原本浮躁的心情居然就这样安静下来,任弟弟拉着,听他荒谬的故事,竟也有种相信的感觉了。
"过来坐下。"韩絮在树下找了一块落叶堆得很厚的地方,把包一放,一屁股坐了下来。
"喂,很傻哎!"陆之微不情不愿,但还是挨着他坐了下来。还没坐稳,就有一个小脑袋凑了过来,很自动自觉地在他的大腿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操!你还真自觉!"陆之微失笑。
"嘿嘿!"
夕阳的余辉衬着着干净清秀的笑脸,映照得眼珠子就像红宝石一样蕴含着无限的色彩,波光流转间,等待着下一秒钟的光芒四射。
陆之微自然而然地伸手触摸韩絮的脸颊,他弟弟的皮肤还是真是好,从小就白净,当他第一次跟在班主任的后面进教室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了,像洋娃娃一样,而那双明亮的眼睛就像现在这样一只看着自己呢!其实他当时也没有自大到人家一定是在看他,所以才在一片掌声之后突兀地想起自己的掌声,吸引别人注意力最简单的方法啦!
韩絮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份亲昵,开口问:"哥~刚刚的故事是不是很煽情的啊?"
"我说这次语文测验的作文你不会写的就是这个吧?"
"哥你真是,一猜就猜到点子上。"
陆之微愉快地笑:"这卷子我也考的好不好,不就是以‘感恩'为话题。"
"是啊。不过我可想不出这种伤春悲秋的东西呢!"
"我知道不是你写的,是顾临轩写的吧,就他那种成天阴阳怪气的家伙才想得出来!"陆之微坏心眼地说。"他是不是还教你什么踩树叶的人就是帮助叶子演奏的人能够得到幸运,然后就有个傻瓜真的过来踩着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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