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头痛欲裂,眼酸胀的睁不开,在床上像烙煎饼似的翻了无数个身,也不愿意起来.
偏偏楼下就是菜市场,大清早天还没亮卖米酒的就唱著个喇叭吵个不停.气的我真想拿刀从窗口跳下去把他娘的一刀给劈成两半.还没等我鼓足勇气钻出被窝,那卖烤饼的又开始哟呵起来了,随後是哗啦啦此起彼伏地开店铺卷闸门的声音.卖菜的吱呀吱呀的挑著担子从楼下过去了,卖鸡鸭的推著破了胎板车,扑吃扑吃地跟在後面.鸡鸭被挤的叽嘎乱叫,其中有只老公鸭子,扯著个脖子"干干"叫著,声音奇大无比,中气十足.震的我耳膜破裂,头嗡嗡直响,"干,干,干,干你妈哟!老子一刀飞的过去,叫你那长脖子断成两载.看你还干不干!"
拿著个大枕头盖在头上,想把嘈杂声音堵在耳朵眼外,可没过一下工夫,菜场内已是人声鼎沸.气势冲天.吵的我再也躺不下去了."妈的,哪天老子扔颗原子弹,炸了他娘的,"
一翻生坐了起来,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又骂了一声娘,汲了双拖鞋.叭嗒叭嗒地从狭小黑暗的公共楼梯下到院里.院角上有个用水泥板围成的侧所,解决了小急.拿著个脸盆,肩上搭著条毛巾,口叼著牙刷来到水池边,捧了把水泼在脸上,按揉了相腹痛的太阳穴......他妈的,昨晚三点才睡,那个烂屁眼,死娘娘腔,真他娘的神气足,害的我拿了两根火柴棍撑著眼皮跟他周旋.最後我累的都快趴天键盘上了,那半老不死的才打著飞吻,眨著猪皮眼下去了.我当场没把晚上吃的那碗馄囤给吐出来,"他妈的,你给老子等著.等小爷我把你骗到这儿来,抢光,扒光,耳光,三光政策後,看我不把你屎尿打出来."
"狗子啊,馒头给你热在锅里了啊.一会儿记的要吃了啊.我去菜场看看,"
"知道了,奶奶."
奶奶打了招呼就转出院门了.看著她瘦弱微坨的背影,心里不禁一阵酸楚,自从老爸因偷盗被判刑後,老妈就跟人跑了,这十几年来只和奶奶相依为命,家陡四壁,唉,要能让她老人家早点过上舒心的日子就好了.不是不知道她是出去捡拾破烂,只是假装没看见罢了.
我没吃馒头,主要是胃口不好,吃不下.
屏著呼吸穿过菜场,挥手赶著嗡嗡叫的苍蝇,努力乎视眼前的肮脏与混乱.满地的带著鱼腥的血水,成堆的发著恶臭鸡鸭毛,冒著滚滚浓烟的沥青锅,垃圾堆上五颜六色的塑料袋.
2
走在大街上,我深吸了口气,轻叹了声,总算远离了那鬼地方.双手插在牛仔裤後面的屁股口袋里,款摆腰肢,懒洋洋拖著拖鞋.不紧不慢地走在人行道上.我知道我走路姿势很好看,用老大的话说,摇摇摆摆的,惹人搀扶,
切,什麽鬼话.让我哭笑不得.我一个大男人要人扶什麽嘛?好在没让他看到我的脚,不然能被他嘲弄死,我的脚形极好看,不见筋骨,十趾圆润.大趾微微翘起,甲盖如贝.整个脚阳春白雪一般,红是红,白是白.这双脚要长在女人身上,会让美眉高兴死,可我一大男人长成这样就让人好笑了.所以我从来就不洗脚,脚上永远乌七灭黑.甲盖趾缝里藏污纳垢,臭气熏天.老大说好在只是在网上钩搭人,要是在公园钓鱼,人老远就会被吓跑了.别想开张做生意了.
哈哈,那道也是啊.如今钱不好挣啊.
上个月好不容易有只屁眼上钩了,说要来看我.老大激动的要死,说他是条大鱼,叫了七八个兄弟,大清早就赶到省城,埋伏在公园深处的林子里.我把人带到後,大夥一哄而上,拳打脚踢.抢包的抢包,扒衣服的扒衣服.那倒霉蛋大声嚎啕著.鼻血眼泪糊了一脸.大哥大爷的叫饶命.最後被扒的只剩一条裤衩,还还他妈的是花边蕾丝的呢.
"哟~~~~~~~嘎嘎嘎~~~~~~"兄弟们一下哄笑起来."狗子,他这是穿给你看的啊,等你来操哪.嘎嘎嘎~~~~~"我跳了起来,一脚飞的过去,"喜欢操屁眼是吧?我让你操,我让你操!"我照他屁股一脚一脚的狠踹.那家夥杀猪般嚎叫起来,满地打滚.老大差点笑岔了气.一手按著肚子,一手猛拍著草地.等到他笑够了,才爬了起来,揪著那家夥的衣领,左右开弓照他脸上啪啪就两耳光,"说,带多少钱来啦?"
"啊------饶命啊.没,没多少啊."
小柿子接过话:"老大,才几千啊.还有条金链子耶,这西装不错,牌子货耶,,,,,,耶?口袋里有张神州卡耶老大!"
"啪啪啪......"又是一顿嘴巴子,那家夥被煽的两眼直往上翻."说,密码是多少?"
"呜.....XXXXXX"
"歪瓜,排骨,你们俩去取下钱!"
"哦,"俩人赶紧拿了卡去了.
老大又指指那倒霉蛋,"你,把裤衩给我脱了!"
"啊?大爷,你要干啥?"
"我操你妈的,我呸!叫你脱你就脱,再罗嗦就把这个捅到你屁眼里去."老大说著,刷的一下亮出把弹簧刀来.
"啊呀,我脱,我脱......"
那家夥哆哆嗦嗦的脱下裤衩,双手捂著要害,哭丧著脸蹲在草丛边.
"把地上的衣服和那条裤衩给我卷起来扎好!"
那家夥又蹲挪著过来,一件件捡起地上的衣物,捆绑好.抽噎著退了回去.
"骚包,你把包捡到湖边,加块石头扔到湖里去."
"为什麽叫我拎?"骚包不满的嘟喃著.
"反了你了,叫你拎,你就拎,快点"
骚包捡了根树枝,找了块石头,用树枝拨到衣物里,再把那包用树枝挑了起来,走到湖边,像舞旗杆似的把树枝抡了一圈,挑在上头的衣物嗖的一下飞了出去------扑!一声,落进水里.
"呜------"那家夥又哭起来了.
"哥哥,哥哥,接电话-----"一阵可爱的女声响起,老大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卡上有多少钱?"
"才两万?怎麽这麽少?......好了,先拿出来再说!"
我一步一步走到那家夥面前,"你不是说带二十万来见我的吗?"
"呜------大哥饶命,我,我这不是哄你的嘛."
"我操你妈的."我一脚踢了过去,"你还说你是几个公司的老板?"
"不是啦------呜------我只是一小职员而已啦------"
"妈的!你这大骗子!"我气的想再扁他,被老大拦住了,"算了,狗子,总还有两万多,下次看准点就是了."老大一丢烟头,冲那家夥阴狠狠的说:"你给我乖乖蹲在这,从一数到一万,知道吗?敢回头就锄死你!"
"好,好,大爷-----一,二,三.四......"
我们几个相视一笑,一摆头,出了公园,直奔回小城镇.
3
老大把金链子卖了六千,加上四千多的现钞和卡上的两万,总共收入三万挂零.老大和我各得一万,另外一万哥儿们五个分了,各得二千,皆大欢喜.
我给了奶奶六千,剩下的卖了一款三千多元的手机,推盖的,漂亮的不得了,我想了很久了.
穿过一条小巷子,又七拐八拐了半天,来到了总部.------天天泡吧.
一推门,里面是个大厅,六七十台电脑,闪著蓝光.有斗地主的,有聊QQ的,有看电影的,大多是打游戏的.里面乌烟瘴气.看不清人的面孔.仿佛旧时的鸦片馆.上网的或躺或坐,个个顶著熊猫眼,旁边还有上了通霄的窝在沙发上睡觉.
穿过大厅,进入後面的套房,敲了敲门,开门的是野猪."咋这麽早就起来了?"
"我那地现在鬼都被吵跑了.还是你们这好睡."听到里间老大在吵吵.
"都醒醒,别睡了,看看你们一个个懒猪样,都快一个月了啊.一单生意没搞到.我看你们这些个鸟到时吃什麽?"
"喝西北风呗."小柿子不怕死的接了一句.
"喝你个头啊,还不是来吃我的.你跟那个'爱死你'谈的咋样啦.都两月了.还没搞定啊.
"老大,人家说这阵子忙,没空过来啦"
"那是你没下工夫哄,都跟你说了电脑上方要放张乔丹大奶婆的挂历嘛,边看边哄,说出来的话才有激情嘛."
"老大,那张画都看了半年了,我都没感觉了.你搞过一张来嘛."
"有那麽容易麽?你当是去买菜哪.很贵的.没事研究下心理学什麽的嘛.说话要幽默风趣,情意绵绵知道吧?看看你们一个个没精打采的,要有点敬业精神嘛,又没叫你们去卖身,搞的跟纵欲过度似的."
"老大."我笑著打声招呼.
"哦,狗子来啦----吃饭没,一会儿我去叫碗馄饨来."
"不要了,我吃不下."
"狗子,那个河北土老冒说了好几次要看下我的视频,我都快招架不住了.你看是不是你上去顶一下啊."歪瓜翻身坐起,揉搓著眼睛说.
"哪只土老冒啊?"
"就是一年前挂上的那只嘛,跟他谈的口水都干了,还整天的星星啊,月亮的,前世啊,今生的.就是不讲重点.烦的我要死,不理又不行,他还特能说,一脸的白痴状.满脑子的风花雪月.看样子这种人就是和我们正常人不一样啊.看上去挺男人的啊?精状结实.比小女生还会发梦,幼稚的要死,说要和我朝朝暮暮.长相斯守呢."
"哄"的一下,哥几个全笑起来了.
"要不狗子你接手,上去晃一下,看看有没有油水."老大发令.
"咋又是我啊?"我苦著脸哀叹.
"大哥~~我们这堆里就数你长的人模狗样的啦.你不上谁上?难不成叫歪瓜上啊?你看他那嘴撇的,都到耳根上了.这要是上去一亮相.他那苦心经营的那一大窝就全吓跑了.就这样,哄人他有两下子.露脸的事归你负责了."老大一锤定音.
"哦,别是个穷光蛋啊."
"先露下脸再说,肯来不肯来还两说,只要来,都是客.有总比没强吧?"老大咋巴著嘴.
"算了吧,老大,上次来了那只,穷的鬼见了都愁,身上就揣著返程的车票.後面还背著一大口袋馒头,差点没把我气死.我们白白去了来回的车费."
"哎,也是哦,啥时能搞条大鱼就好了.看看吧.你手上挂了几个了?"
"十来个吧,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挂上来吧,叫什麽来著?"
"河北来客"
"哄---"
"老子还天山来客呢!"
打开QQ上了歪瓜的号,一看,网名居然叫倾城美男,"呕~~~"我一翻白眼,这小子还真能煸呼啊.骗死人不偿命.就他还叫美男,不过还别说,几次成功的劫掠都是从歪瓜这钓来的.不一会儿里面人头攒动,我只是,嗯啊,啊的,应付著.不一会儿,河北来客上来了.我赶紧打上笑脸,口称哥哥好.
河北来客回了笑脸说--你答应过今天让我看看你的啊.说著发来视频连接.我扫了一眼小间里的背景.木条子拼的墙裙.上面简单的订著两条木板当书架,架上是几本杂志小说.一盆郁郁葱葱的文竹草,左边是一幅木框乡村风景画.右边是大木窗.洁白的轻纱随风飘动,简洁又雅致.这是老大花了大本钱叫装潢公司的人来做的.再从对面镜子里看看自己,乱蓬蓬的头发,眼皮子因为没睡好而半搭拉著.咋了咋略显红润的唇,有点发干.上火了吧.哎,管他那麽多,说不定是只穷鬼,爱来不来,歪著脑袋勉强打起精神,点了连接.
4
瞄了一眼,感觉对方人很精神,两只小眼睛贼亮贼亮的.脸色红的发黑,骨胳突出,有点像印安人,又有点像愿始人.怎一个丑字了得.一看就是常年在深山里劳作的人,搞不好毛都没退干净.歪瓜咋弄来这麽一人猿?屁鸟都被我们整绝迹啦?叫过来说不定背一张兽皮来呢.好拿来干什麽哟?他居然会识字,居然会上网,居然还会有这种这麽前卫的性取向,真是奇迹啊.这年头猩猩都搞起了同性恋了哎.唉,算了吧,我越发没了精神,只碍於面子没立即关了视频.边嗯啊.啊的应付著,边打开了游戏,斗起地主来.
而他那边则疯了一般叽叽叽叽叫个不停,打的字跟泼水般涌上对话框.我都没神气看,妈的,又抓了把烂牌.最大的就是只老K.背!不过我还是很有敬业精神的,时不时抿一下嘴角,笑一下.我知道我的唇形很好看,像个小元宝.特别是嘴角,蹋出一点点外括弧形的凹纹.惹人亲吻.这是吧里的美眉说的,小柿子告诉我的.
聊到中午,我实在是睁不开眼了,差点很没形像的打起呵欠来,肚子也咕咕叫起来了,我说我还没吃早饭呢.那只倒很关心,劝我不要饿坏了身子.我赶紧打蛇随棍上,借口说要吃饭,才下来了.
下午我就把QQ丢还给了歪瓜.说我没神气和一只猩猩周旋.
後面几天我在专心钓那几个款爷,看他们一个个油光滑亮,细皮白肉的,一看就知是养尊处优的主,光是坐靠的那张大皮椅就值好几千呢,腕上还撑著块闪闪发光的表呢.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有钱人又兴起戴表了.还不叫手表叫腕表.还有那泛著亚光的暗红办公桌,该不是传说中的红木吧?可谈了半天,说的我口干舌燥.你们一个个的要我去找他们,说忙赚钱,没空过来.
"我操你个老妈哟------!"烦!
晚上约哥几个出来吃炒田螺,刚一坐下,歪瓜就歪著个脑袋瞪著眼问我:"你跟那个河北来客都说什麽啦?搞的那家夥都处於疯癫状态了.天天一大早就上来,发来视频站著位子就不走了.什麽爱君入梦,相思成灾,说著说著就能自己嚎起来,我滴个娘哟.我算见识到了,一个大男人还会没出息到这种地步,害的我鸡皮疙瘩一层层往下掉啊.人都会瘦啊.
"哼!我才没敢跟他说什麽呢,他自己抽疯.把那个号关了算了."
"不行啊,上面还有几只潜力鸟呢,全丢了可惜了,我们还要不要做啦?"
"妈的,把他视频关了,不理他就是了."我不耐烦了.
"哎哟!你还别不理他,你一关他视频,他就要死要活的,没完没了的发连接,人都会疯掉啊.昨晚上他还从怀里掏出一串绿莹莹的珠子来,说是他祖上传下来的极品翡翠,看上去晶莹剔透,颗颗圆润.拿在手里沈甸甸的,像是个宝贝.说要送给我,以定终身."
"哄---"哥几个全笑起来.
"他娘的别是塑料的吧.看把你给哄的傻瓜样!"野猪不客气的嘲弄道.
"你他妈才傻瓜呢,他是红著眼说的,那神情,跟董存瑞炸碉堡似的,悲壮决绝."
"哦?"老大想了想,把那图载下来,只要翡翠的照片,其它的不要,给街口的老王头看一下,就说有人想卖玉,请他给相相,千万别说漏嘴了啊?"
"知道了老大."歪瓜应了.
......
老大是个能人,办事周密,行事果断,打架是把好手,对兄弟又够义气.我们都服他.他最大的长处就是有经济头脑.不像别的老大,光会喝酒闹事,打架斗殴,时不时的进派出所蹲两天,底下弟兄包括他自己,穷的个鬼样,有上顿没下顿,凄惶的很.
老大先是拿出点积蓄,又借了点钱,盘下店面.又用赊歉的办法,弄来一堆二手电脑,红红火火的开起了网吧,生意好的不得了.叫弟兄们帮著照看.工资没有,但可以随便玩,有事招呼一下,请个夜宵什麽的没问题.哥们有吃有玩,感觉生活是多麽美好啊.
後来,有次老大发现了网上居然有一类叫同性恋的人,四处找寻朋友.老大灵光一现,开始干起了这种无本生意.你还别说,居然有赚.来人大多人生地不熟,又顾及面子,怕自己被爆光没脸见人,只得哑巴吃黄莲,自认倒霉,悄无声息的跑回去了.
老大要求我们做完一单生意,就把号掐了,重开个号.我们每个人都有好几个号.出於安全谨慎,干活的当天我们才进省城,做完就分头走,决不停留.
弟兄们开始富了起来,清一色的牛仔裤,个个手里攥著手机,让街上的混混们豔羡不已.从来就不觉的良心不安,本来麽,男人搞男人就是耍流氓.比我们还不如,一群个变态,我们这是替天行道,好汉所为,何罪之有?国家只是被外国所迫,不好治他们而已.哈哈,那就让我们来罗.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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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一大早就被老大的电话吵醒了,"老大啊,我昨晚三点才睡耶,周扒皮麽?鸡都还没叫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