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香剑雨————小擦
小擦  发于:2009年0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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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云溪是他杀的?"秋清也大吃一惊。
"他不杀云溪,云溪因他而死。"仲扬的声音如千年寒潭水,透骨的凉意。
寒思抬起头来:"文仲扬,告诉我真相。"
"你去嘉兴,找瑶瑶。"这是仲扬最后的回答。他看着面前这座坟,好像看着自己最心爱的情人,他再也没有向秋清和寒思那里多看一眼。

走在路上,两人沉默不语。
秋清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寒思没有搭理他,他的拳头握得紧紧,微微颤抖。
秋清轻轻拉住他的手,柔声安慰他:"我知道你想报仇,但现在我们先要寻到真相才行。"
寒思看他一眼,表情非常奇怪。
秋清知道他在想什么:"不错,金云溪肯定是天魔教的人杀的,但不是我和仲扬。"
"那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你不怕我杀了你?"
"你不会。因为我如果死了,你也会与我一起死。"
寒思停下脚步,温柔地看着他:"你说的很对。"
秋清看着他:"你是怎么认识金云溪的?"
寒思微笑道:"三年前,我与他在酒楼相遇,他请我喝酒,我们一共喝了十几坛竹叶青,我不省人事,而他--"
"面不改色?"
"不,他根本就没有多少酒量。回来罗新告诉我,他回去后头痛了三天。"
"因此你才发现他是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所以才偶尔做自己不能做的事。"
"不错。"
"若他回去头痛一个月,你反而会瞧不起他。"
"不错。"
"一个人若为了结识你,要做超出自己能力很多的事情,说明他与你结交,不过是要利用你的能力而已。"
"自古帝王礼贤下士都没有什么好事。燕太子丹不惜一切将荆珂结交,不过是要他卖命。"
"所以金云溪只陪你喝一点酒。"
"他是真心想交我这个朋友。但如交不成,他也不会强求。"
"失去这样一个朋友真是十分可惜的事。"
寒思握了握他的手。
* * *

罗新正静静跪在幽冥真人面前。
"罗新,我已经老了。"幽冥真人看着他。
"弟子愿意终身服侍师父,不再过问江湖中事。"罗新低垂着头,谁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很好......,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鬼门教主非你莫属,我向其他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异议。"
"多谢师父。"罗新的脸上毫无表情。
"禀报教主,门口有两人求见。"一名弟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他们两人身后。
"什么人?"幽冥真人闭着眼睛。
"不知道,但是其中一名自称是罗新师兄的朋友。"
罗新的头猛地抬了起来。
"请他们进来。"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罗新的眼睛也睁的越来越大。他的表情变得很奇怪,谁也说不出是惊喜,愤怒,悲伤,还是怨恨。
"寒思!"一眼看见两个人从外面走来,罗新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
"罗新!你果然在这里!"寒思眼里竟然已经有闪亮的光点。
但罗新突然停了脚步,冷冷的逼视着他。
"你后面是什么人?"
"我的一个朋友。"
"朋友?哈哈,鲁秋清是吗?"罗新的目光投向了后面进来的人身上,"想不到天魔教'蛊圣'竟然大驾光临,真是鬼门的荣幸。"
"罗新,不得无礼。"幽冥真人打断了罗新。
寒思大大方方朝幽冥真人作揖:"钱寒思参见真人。"秋清也微笑,向他作揖。
幽冥真人脸上露出难得的一笑:"久仰探龙手威名,千公子想必得到了尊师龙无忧的真传,剑法天下无双。"
"教主见笑了。"寒思笑了一下。
"这位是天魔教鲁公子?真是人中龙凤。"
秋清微微欠身,并不客套。
罗新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行至暗处,他的眼泪掉了下来。
难道是他错了?为什么?
"罗新。"寒思的声音响起。
"我不知道~到底是我错了,还是你们。"
"你要知道,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让你评论对错。"
罗新转过身,仰天惨笑:"我知道,你来找我报仇。"
寒思淡淡道:"能有这样的觉悟,我没有看错人。"
"我明白,我已经准备好了。"
寒思拔剑,没有丝毫犹豫。z
剑光,风声,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罗新的脸色苍白,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
"为什么你不杀了我?"
寒思悠然把剑插回腰间:"等你亲手为云溪报了仇,我一定会杀了你。"他转身离去。
罗新低头看自己的手腕,一缕细线一样的血沿着他的手腕落了下来。
那一剑废了他的左手。
可惜他的右手仍然可以发出天下无敌的暗器。
罗新的眼泪流下来。
秋清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寒思已经失去一个朋友,不想再失去另一个。"
他也转身离去。

第 15 章
"对不起客官,小店这几天厨子出了点问题,请客官多多海涵。"老板陪着笑脸对几个挑剔菜的味道的客人点头哈腰。
"你家的那个什么佩鸾呢?他不干啦?"其中一个把桌子拍得震天响。
"对不起,那个死丫头不知道去哪里了。"老板战战兢兢。
"放屁!没有佩鸾还有另一个!不是叫南浦吗?"
"客官,那个南浦也失踪好久了。"
仲扬的心突然沉了下去,他知道自己晚来了一步--他早就该来的。
仲扬慢慢走出来,他痛恨自己。
有些错误真是不可以犯的,犯了会让你一辈子都感到遗憾。
仲扬这时正躺在西湖上的一条画舫里。
西湖的画舫自然是很多男人都梦寐以求的地方,除了仲扬以及其他为数不多的几个男人。
但仲扬现在正躺在画舫里,窗框边上摆着一个水晶花瓶,瓶里插着洁白的百合。百合是他叫人摆的。
"江南烟雨春正好,断桥桥畔水如波。故人音容犹自在,三潭空照白堤柳......"一阵隐隐约约的歌声从远处传来,歌声说不出凄婉哀伤。
仲扬坐了起来,睁大眼睛向窗外望去。
"雨打罗盖夜不寐,香卷流苏衾难合。不思朱颜因底瘦,清月作酒为人歌......"
仲扬呆呆地坐在无边夜色里,怔怔地掉下眼泪来。
"云溪......"他喃喃自语。
"追魂剑",在江湖上是冷血和杀戮的标志。谁也想不到这无情的人此时会在这多情的夜晚流泪--为他心爱的人流泪。
剑是无情的,眼泪岂非太过多情?
一艘精致的画舫慢慢驶过仲扬身边,桔色的灯光从那里透出,照亮了仲扬的眼睛。
歌声正是从那里飘出的。
仲扬飞身扑起,落到那艘船上,他想也没想就掀开了帘子。
一个女人。
世上的女人只分两种:美的和不美的,就像男人也只分两种:有钱的和没有钱的。
这个女人不是绝色,但她也绝对说不上丑。事实上,没有哪个男人会说她丑。
她的头发很长,像天上的流云直泻而下,裹住她的身躯。她的身躯娇柔而纤细,好象弱不禁风。
她的脸色也是苍白的,仿佛大病初愈;作为女人,她的五官似乎太过冷硬了一些,身体过分的纤细柔弱,但谁也无法否认那绝世的风姿。
仲扬怔怔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子,眼里闪着亮光。
"公子深夜来访,不坐下来喝一杯吗?"陌生的美女淡淡开口,与其说是邀请,不如说是礼貌地驱逐。
"你是谁?"仲扬问她。r
少女惊异地抬起头来望着他,仿佛看见了一个白痴。
仲扬当然不是白痴,他的表情是认真的,他很专注地望着这个女孩子,等待她的回答。
"鸣凤,"少女的声音还是那么冷漠,"我叫鸣凤。"
鸣凤,西湖上的几百个画舫之中,吸引众人目光最多的就是她的画舫。没有人可以挡得了仲扬一剑,也没有人可以挡得了鸣凤一笑。
仲扬的剑可以杀人,鸣凤的笑却可以叫人心碎。杭州的男人不知道鸣凤,就像练剑的人不知道"追魂剑"一样。
仲扬不是杭州人,所以他不知道鸣凤。但他这个时候却还站在她的画舫上,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为什么还不进来?"鸣凤突然笑了,脸上浮起两个浅浅的酒窝。
"我为什么要进来?"
"外面很冷,如果你不进来,却还掀着帘子,也许你不怕冷,但我却已经冻得有点吃不消。"鸣凤悠悠道。谁都看的出她决不是骗人。
仲扬的脸忽然红了。他放下了帘子,退了出来。
帘子的那一端毫无声息。
回到自己船上的时候,仲扬又听到那凄婉的歌声:
"游子案头庄蝶梦,红颜枕畔长生歌,几度黄梅多愁绪,晓看紫燕忆大漠......"
蓦然回首,鸣凤的画舫已经淹没在黑暗里。
仲扬的脸向着黑暗里,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生命里永远都有为人不知的奇遇,不管什么人,什么时候,都有可能会遇到很奇怪的事情。
这时的仲扬已经醒了过来,其实对他来说,醒着还是睡着,都是一样的。他甚至不愿意清醒着去回忆云溪,去回忆一切和云溪有关的东西。
但这时他却站了起来,因为他看见一艘画舫。
画舫当然是鸣凤的。在明丽的阳光下,它显得不再像夜里那么诡异华丽。
仲扬看着它渐渐靠近自己的船,画舫的珠帘被掀开,一个眼睛很大,样子很乖的小姑娘走了出来向仲扬抿嘴笑:"文公子,我家姑娘有请。"
酒是上好的杜康黑米酒,十分香甜软糯,菜是最精致最干净的江南名肴。鸣凤坐在桌边,朝仲扬淡淡地笑着。
仲扬没有看她,低头夹了一筷菜放到嘴里,仰头一口把酒喝干。
鸣凤笑着看着他,很久很久以后才嫣然道:"会喝酒的男人总是讨女人喜欢的,那种喝酒像喝毒药的男人是绝对没有一个女人看的上的。"
仲扬问:"你叫我来干什么?"
鸣凤嫣然道:"你既然来了,就自然知道我对你很不讨厌。这还不够么?"
仲扬沉默,不禁又看了鸣凤一眼,鸣凤的眼波如西湖的碧波一样明媚,漾着层层的春意。他突然呆了一下,恍惚觉得似曾相识。
鸣凤又嫣然:"虽然'追魂剑'的名头天下皆知,但真正认识他的人却很少,是不是?"
看仲扬没有反应,她继续道:"虽然我知道你就是'追魂剑',但我也不觉得你有多吓人。相反我觉得你倒是个很好的人。昨天我那么对你,你却也不动气,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仲扬回答:"你只不过叫我放下帘子,没有什么失礼。"
"那是你的想法。"鸣凤举起面前的酒杯,碧绿的酒给她苍白的脸投下淡淡的绿色,"很多人的眼里我只是个受人供养的女人,根本没有丝毫的自尊可言。我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要让他们高兴,让他们觉得自己了不起。但你好象不是这么想的。"她眼波流转,浅浅的笑带出浅浅的酒窝。
"像我们这样的女人最渴望的就是别人的尊重。如果一个人从心里尊重我,对我好,你知道我会怎么样?"她的头突然低了下去,声音也低了下去,"我也会对他好......"

第 16 章
仲扬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他一低头,发现鸣凤安安静静伏在自己的胸前,睡的很沉,呼吸像鸽子一样均匀。他不禁伸手摸了摸她柔滑的头发,心里一股莫名的酸楚泛了上来,他也说不上为什么,也许他已经知道答案,但是不愿意深究。
"你醒了?"鸣凤抬起脸,双眼还残留着迷蒙的神采。仲扬忽然发现她的眼睛很细很长,浓密的长睫毛扑扇了一下。
但他没有说话,他坐起来开始穿衣服。
鸣凤也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看着仲扬,眼里闪着很奇怪的光彩。

* * *

"文仲扬会去哪里?"寒思道。
"他一定去找南浦了。"罗新想也不想回答。
"你也认为南浦是天魔教的人?"
"当然。既然佩鸾是天魔教的,她和南浦都是知味楼的厨子,肯定有关系。"
"但是南浦肯定已经失踪了。他不会让文仲扬那么容易就找到他。"
"而且他一定会找人阻止文仲扬。"
"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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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凤笑眯眯地看着仲扬,眼里似乎只有仲扬一个人。
"我要走了。"仲扬开口。
"为什么要走?"一个人掀开珠帘走了进来,明艳的笑脸使窗外的春光顿时失色。
仲扬倏地站了起来。
"死蚊子,我们到处找你,没想到你躲在这里。"秋清笑眯眯地看着仲扬,不忘记扫了鸣凤一眼。
"这么好的地方,多呆一会儿好不好?"另一个人也走进来,这个人当然是寒思。
仲扬的脸别了过去。
"千公子。"鸣凤站起身,向寒思微笑。
"鸣凤姑娘。"寒思也礼节性地笑了下。
"这么好的天气,我们一起游西湖好不好?"秋清笑嘻嘻地看着仲扬。
仲扬没有办法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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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门内,幽冥真人不禁捋须长叹:"真是想不到,如玉山庄在短短几天就变成这个样子。"
"说实话,罗新,你真的愿意接我的位置吗?"他问罗新。
"其实我知道,你不想呆在这个地方。"幽冥真人微笑,"因为你是李罗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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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凤的画舫里已经点上了蜡烛,烛火外面套上了乳白的灯罩,整个船舱里弥漫着醉人的香气。
"寒思,我困了。"秋清晃动着手里的酒杯,眼睛似乎已经有点睁不开。
"那我们回去睡吧。"寒思温柔地摸摸他的头。
"好吧......"秋清的眼睛已经闭上。
寒思抱歉地向仲扬和鸣凤笑,仲扬接口道:"我也和你们一起走。"
鸣凤企求地望着仲扬,那种眼神,只要是男人似乎都难以拒绝。
但仲扬似乎好象根本就不是男人。他和寒思一起扶着秋清,慢慢走出船舱。
几个人隐没在黑暗里,鸣凤痴痴地望着黑暗,好象送别丈夫的妻子。
忽然她的眼神完全变了,那么温柔那么美丽的眼里竟也透出了冰一样的光芒来。
她回到了桌边,手指轻抚着大理石的桌面,嘴角的冷笑显得那张苍白如玉的脸分外阴森。
"他们走了?"房间里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走了。"鸣凤叹道。
"你很舍不得?"声音的主人这时已经显身,从暗处慢慢走了出来。
"没有!"鸣凤慌忙回答,头低了下去。
那人没有说什么。这是个很平常的人,平常的就像集市上每一个不为人注意的中年男人,但他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决不是个平常的人,那双像鹰一样的眼睛,闪着嗜血的光。

第 17 章
鸣凤低着头站在男人的面前,一声不吭。她一向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知道在什么样的男人面前应该表现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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