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龙宇退到床边坐下，"如果是你，你愿意为承悠死？"
"没错。"少年抖动手腕滑出自己常用的匕首，"所以我想帮承哥解除烦恼。"
龙宇眯起眼睛，双瞳在黑暗中绽出慑人的光芒："承悠吩咐的？"
"不是。"少年鬓边滑落一滴冷汗，在龙宇那可怕的威压下几乎不能动弹分毫。
少年的杀意开始退却，龙宇也散掉针对少年施放的压力。
少年脚下虚浮地踉跄後退，重新收起手中的匕首，差点跪倒在地。
"别在我面前亮出刀刃。"龙宇的话近似於警告。
少年重重地喘著气，脸上的冷汗越出越多。
败给最憎恨的人，是他无法接受的打击。努力模仿著龙宇的一切，仍不能取代这个人在左承悠心中的地位，令他心中充满焦躁。
左承悠刚才只叫他看著龙宇，不能让他离开房间一步。他却想趁机除掉这个永远挡在自己与左承悠之间的阴影。
可跟龙宇相比，无论是实力还是气势，他都还差得远。
少年恨恨地揪住自己的衣领，用力撕扯起来。
龙宇对少年的行为很是不解，暗自提高了防备之心。
身上的衣服禁不起主人的破坏，被少年撕得粉碎。少年深吸几口气，平复胸中翻腾的屈辱感，露出诡谲的笑容。
"给你看样东西。"
在龙宇疑惑的注视下，少年转身将自己的後背亮到龙宇眼前。
看到少年背上的东西，龙宇不自觉地加重了呼吸，双手攥成拳头。
映在龙宇眼中的，是同样在赤红火焰中飞舞的妖豔双头龙。
　 48

龙宇至今都无法忘怀，手中的匕首第一次割破人的喉咙时被喷溅出来的血液浇得满头满脸的感觉。
杀第一个人或许还有恐惧和犹豫。当连续不断割破三十几个人的喉咙後，剩下的只有对生命的漠视和对死亡的麻木。
浑身被人类的鲜血染红，站在几十具尸体中间，对微笑著看著一切发生的少年伸出手。
少年抱住自己散发著血腥之气的身体，亲吻著自己的脸颊："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所以我一点都不害怕......"
自己在少年的怀中哭泣著颤抖，甚至将秽物吐了少年一身。少年仍那麽温柔地抱著自己，不停安抚性地拍著自己的背。
"没事了，龙。这不是你的错......你是为了我而杀了他们的......他们伤害了我，你却救了我......谢谢你，龙。"
少年的话成为自己今後一切杀戮的救赎。
三十几条人命换来的，是少年与自己缔结的深逾骨血的纠缠。
背上那由少年的血浇灌出的豔丽刺青是他承诺过的唯一。
为什麽这样的刺青，还有第二个？　
龙宇牙关紧咬，盯住少年背部的双眼燃烧著灼灼烈火，几欲将少年身上的图案焚毁。
承悠......为了杀我，你究竟做了多少准备？
所谓的羁绊，并不只存在於你我之间......原来你需要的只是你的"龙"，而不是我......
"他什麽时候给你刺的？"龙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麽苦涩，可惜并不成功。
"我没有义务告诉你。"少年第一次表现出胜利者的骄傲，"承哥的身边永远不缺你我这样的人。只要他想，任何人都可以是他的‘龙'。"
少年以这种方式告诉龙宇，他没有自己所想的那麽特别。
龙宇不说话，却赞同似的连连点头。
"如果你肯去死，没准承哥还会把你记得久一点。"少年虚张声势，来掩饰自己的弱心虚。
龙宇对著少年笑了起来："你的确比我更适合做承悠的暗子。"
"没错！所以最後能留在承哥身边的人只有我！你为什麽还不去死？你死了他就再也不会把我当成你，再也不会忽视我的重要性！"少年的声音尖锐起来，与左承悠失控时的样子有几分相似。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即使每个人都知道他在利用自己，仍会忍不住爱上他。"龙宇继续笑著，"我喜欢看他微笑的样子。明知道是假的，也还是喜欢。你呢？"
恢复冷静的少年目光一黯，苍白的脸上泛起青色："声音。承哥的声音......像我哥哥。"
"你哥哥呢？"
"死了。"
龙宇没再问下去。因左承悠而死的人，实在太多了。
房间内的空气陷入沈默之中。少年面无表情地站在龙宇面前，沈浸在某种他自己才明白的情绪里。
有一瞬间，龙宇真的很想按照左承悠的意思结束自己的生命。
而某个人伤心的面孔在脑海中浮现，让他打消了寻死的念头。
或许左承悠的担心并没有错。如果没被他带回来，自己是不是已经跟著另一个人走了呢？
不会靠自己的意志决定人生的自己，一旦有了可以替自己指明方向的人，大概自己会本能地跟上去吧。
楚、云、清。
这三个字的分量究竟从何时起，在心头变得如此之重的？
"承哥不会放你走的。"沈默了很长时间之後，少年再次开口，"从你跟宏生的三代继承人接触时起，承哥就决定再杀你一次了。"
"我没说要走。"龙宇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我等著他来杀我。"
少年也在等著。可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他所等待的，永远都不会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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