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学长?为什么?”
“因为你年龄比我大,若是同期,万一你以后欺负我怎么办?所以我要做你的学长,将来一辈子在军队里,你就只能叫我学长啦。”
“付大同,你这样不是欺负人吗?”
“我没有欺负人,我只是欺负你而已。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还就是想一辈子都压倒你呢。”
付大同说压倒两个字的时候,丁一白莫名的脸一红,竟低头不语。这意外的变化倒让付大同诧异了:“一白,你这是做什么?脸怎么红得像猴子屁股?”
丁一白不语,却转身就走。
付大同莫名其妙,赶紧起身追过去,他追过去,丁一白反而走得更快,到后来简直是一路小跑了。
外面黑灯瞎火,付大同紧跑两步,一把扯住丁一白,再一用力把他拉转过来。
嘭,脸碰上脸,都好痛。
付大同心却一颤,不由得伸出手抱紧丁一白,丁一白慌张的推,脚却向后退,付大同又不放,脚步紧跟,一时错步,两个人便摔倒在黑夜里。
付大同的身体正正的压在丁一白的身体上,正想开口问是不是摔坏了,突然脖子被丁一白双手一压,那唇便对上了。
一片柔软,令人忍不住想吮吸不放。付大同便放了胆子吻了下去。
黑夜里,听到丁一白的呢喃:“大同,我好像特别喜欢你这样对我。”
黑夜里是一片沉默。
“大同,你怎么不说话,我说错了吗?”
还是一片沉默,丁一白有些恼了,伸手去推付大同。
“别推,我在想事情。”
“啊,你想什么事情?”
“嗯,我先前认真在想,我好像也特别喜欢这样对你。”
“真的大同?”丁一白惊喜不已。
付大同很认真的点头:“嗯,是真的。”
“那么大同,如果,如果我要你成为国民党员,永远与我在一起,你可愿意?”
“我现在就是国民党员啊。”
“我是说只做国民党员,放弃GCD。”
“那你为什么不放弃国民党做GCD?”
丁一白一听这话,赶紧打住不再说了,他不想因为这个问题破坏现在难得的幸福,便说:“那,大同,你能不能答应我,即使以后我们一个是国民党,一个是GCD,你也一样这般喜欢我。”
“嗯,我答应你。这一点我付大同还是可以做到的。”
丁一白还是有些不放心:“那么,大同,你到的知不知道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
“我们这样算什么?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啊,不就是这样吗?难道还有其他的算法?”
“那你知不知道我们这样喜欢到的是个什么名堂?”
“嗯?这个好像忘记了,好像是有名堂的,可是忘记了叫什么?”
“叫龙阳之好。”
“哦?这个词我好像没听父亲讲过。”
“先生那么正经的人当然不会说啦。”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做的不是正经的事?”付大同忽然睁大眼睛问。
丁一白可不这般想,便紧紧抱住付大同说:“才不是呢,我们现在是顶正经顶正经。”
“可是——”
“大同,不说了好吗?就让我这般抱抱。”
付大同便不说话了,他也有些困,干脆就这般伏在丁一白的身上睡去。睡到后来还真是睡着了,丁一白怕他受凉,便缓缓坐起来,背着他回宿舍去了。
刚回宿舍正好碰到来查房的教官,见付大同这般模样,都拿他没办法,好在丁一白平时极乖巧听话,教官便也没说什么,只叫丁一白也赶紧休息便是。
丁一白有些恋恋不舍,又怀着丝丝幸福的心情入睡了。
甜蜜很短暂。
付大同去见了先生,请先生到黄埔讲课,自己也跑到农讲所听课,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
但很快,一个小人物根本无法左右的大事发生。
1926年3月校长发动旨在打击中国GCD的“中山舰事件”,扣压中山舰舰长GCD员李之龙,拘捕黄埔军校及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的GCD员,解除工人纠察队武装。
中山舰事件点燃了校长驱逐国民革命军内和陆军军官学校内的GCD的引信。
丁一白心中惊惶,父亲的预测正一点点变为现实,令他感到迷茫。
随后又发生了在1926年5月国民党二届二中全会通过校长提出排斥GCD的《整理党务决议案》。这两个事件,GCD全部采取了退让态度,大批跨党的GCD员被迫退出国民党,离开校长嫡系第一军,离开陆军军官学校,付大同也没有幸免,离开了校长的侍卫营。连救了校长一命的陈赓也没有幸免。
这其中,却有师兄蒋先云深受校长器重,没有受到波及。
校长是真的喜欢和器重蒋先云。
不过,陈赓的离开是他自愿,校长是很希望他能成为国民党员留在自己身边。而付大同之所以要走,是因为整理党务案发生后,先生被迫从国民党宣传部长的位置退下来,付大同觉得这没道理,所以也走了。
陆军军官学校里一下子走了一大堆GCD学员,颇有些秋风扫落叶的感觉,丁一白从小体质弱,就爱伤春悲秋,这下就更加难过了。
倒是付大同反而一身轻松,这样他就可以完完全全跟着先生在农讲所学习,倒觉得更有意思了。在农讲所里,教员全是GCD员,学生当中也有相当数量的GCD员,虽然有些人还没有加入GCD,但是也全是农民子弟,对于像GCD这样立足为农民的党来说,他们是欢喜的。在这里没有两党思想之争,也没有两党地位之争,所有的人都只想一心一意把农民运动讲习所办好,所以反而相处得更加融洽,开心了。
有时候付大同反而会想,现在在陆军军官学校里的丁一白是不是真的开心?到不如叫他来农民运动讲习所吧,但是想完又摇头笑了,他那个父亲肯定不会让他来和农民一起学习的。付大同没有完成在陆军军官学校里的学习,倒是完成了在农民运动讲习所里的学习,以优异成绩毕业。先生特别表扬了他,因为他是农民运动讲习所里唯一一个不是农民子弟却完成学业的人,先生说他能自动自觉的与农民打成一片,是GCD的好党员。
付大同倒是实在:“我其实是因为先生所以才来这里学习的。”
“开心吗?”
“很开心,而且很奇怪。”
“怎么奇怪?”
“像萧教员,恽教员,还有伍豪主任,他们也都曾在陆军军官学校里讲过课,有的时候也很激情澎湃,但是虽然激情却总觉得还是有学生与教官的区别。可是来到这里之后,却感觉他们好像与这里融为一体,讲起课来简直就是自由自在,行云流水一般。学生和教员在一起,与其说是学生和教官的关系,不如说是革命同志之间的关系,我更喜欢农民运动讲习所里的这种平等自由的感觉。”
“大同啊,你有这样的感觉一定要珍惜,这样的感觉,我们中国无数的层人民都还没有享有过,而我们GCD的理想,就是要让所有被压迫的人民都能得到这种平等自由的生活。”
付大同认真的点头,顺便还提了个问题:“先生,为什么你会放弃国民党宣传部长之高位来这里呢?”
先生笑了笑:“大同,你们家不是农民是吧?”
“我家是书香世家,只我不爱书。”大同笑道。
“我家可能比你家还好些,我父亲有很多地,虽然算不上大地主,也可算比较富裕的人家啦,再加上我个人的能力,如果跟着国民党走,这一生高官厚禄也可以不愁。可是我这个人从小喜欢看书,看得书多了,就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先生?”
“小时候我读中国文学中的古传奇和小说,有一天我在这些故事里偶然发现一件可注意的事,即这些故事中没有耕种田地的乡下人。一切人物都是武士,官吏或学者,从未有一个农民英雄。这件事使我奇怪了两年,于是我便分析这些故事的内容,我发现这些故事都是赞美人民统治者的武士,他们用不着耕种土地,因为他们本身就占有土地,显然是叫农民替他们耕种。”
付大同仰着头想了想,扳着指头算自己看过的书:“三国演义,水浒传,封神榜,隋唐演义,明英烈,红楼梦,啊,好像真是这样,没有写农民的书。”
“可是我们这个国家是一个农业国。我们这个国家绝大部分人都是农民,怎么能没有为农民说话的人呢?”
“先生,难道国民党就不能为农民说话么?”
“国民党啊,有点难。”
“为什么?”
“你知道中山先生的妻子是谁吗?”
“是,是宋家二小姐吧?”
“宋家是什么样的家族你知道吧,你再注意看看国民党其他先烈,以及现在的国民党人,他们就是我们国家传统的武士,官吏和学者,只不过他们是比一般的武士,官吏和学者更优秀的那一类。但是我们这个国家好不容易才推翻了皇帝,中山先生也希望我们这个中华民国能为全中国人民都幸福的国家,那么除了武士,官吏和学者之外,也一定要有人为农民争取权益,为农民说话对不对?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变成一个全中国人民都有民主和经济幸福的国家。”
“所以先生想做一个能为农民说话办事的人是吗?”
先生笑了笑点点头。
“那我也要做这样的人。”
“可能会很辛苦哟。就好像现在,我们GCD人被排斥在国民党之外,如果不能与国民党合作,那么你可能就没有机会过上安稳的人生,更可能没有机会做大官,这还不是最艰难的,最艰难的是虽然你决定一辈子为农民说话,可是却可能东奔西跑也徒劳无功,令你泄气不已。”
“先生,我不在乎能不能做官,看着在东征里死去的同学和教官,我觉得自己能活着,而且还能跟先生在一起已经很幸福。只是先生为什么要说即使我们为一辈子为农民说话,也可能是徒劳无功呢?”
“因为很多事情都是要多方合力才能做到。就好像我反对整理党务案,我提议发动农民,可是我们党中央却向国民党退让屈服了,那我一个人也没有办法扭转乾坤。”
付大同听着也叹息一声。
先生笑了:“怎么,泄气了吗?”
“怎么会,先生不泄气,大同也不会泄气的。先生,我在我们乡下也看到,我们乡下的土地大多是丁一白家里的地,他们那家人其实顶好顶好,可是我们乡下依然有好多贫困无着的农民,虽然他们丁家有时也开仓赈粮,但是年年都只见越来越多更穷的人,大同也想不通,但是听了先生的话,我觉得自己有些想通了,我也想象先生那样,做一个为农民说话的人。”
“你有这样的志向很好,先生也会努力,先生准备担任国民党农民部部长。同时也准备建议我们党中央也建立农民部。”
“先生,农民部长也是部长级,国民党会让你做吗?”
“国民党的农民部五任部长都是我们GCD员,国民党员不关心这样要做基层工作的官职。”先生笑道:“不过我们GCD员愿意做这样的基层工作。”
“先生,那我以后就跟着你吧。”
“如果要打仗呢?”
“那还是首选去打仗,打胜了,就回来帮先生做农民部的工作。不过,又要打仗了吗?”
“仗肯定是要打的,我们党今年2月份还在北京召开特别会议,提出出兵北伐,推翻军阀统治。国民政府已经答应考虑了,毕竟国民革命军只统一了广东啊,北方还有好多北洋军阀割据中国呢。”
付大同点头同意。
“走吧,讲了那么久,我也饿了,请你喝茶吧,也算是祝贺你毕业。”
“去陶陶居吗?”
“陶陶居远了些,就到前面不远处的妙香居吧,我也叫了先云过来。”
“师兄也过来了?”
“先云最近有些烦恼,所以我就让他过来坐一坐。”
付大同大概知道师兄为什么会烦。
先生打量着他忽然笑道:“大同,你有一点比先云强。”
“我?”
“自我认识了你,就发现你好像没有不开心的事,没有令你烦恼的事。虽然有时会听到你对这个社会的思考,但只要我讲了,你便马上很开怀。倒不似先云,有时候心里的感情有些浓得化不开。”
付大同听先生这样夸他,虽然他还不太懂这样的性格到的能有多好,但还是很高兴。下午和师兄相见,看着师兄从郁郁寡欢到被先生讲得笑话逗得笑逐颜开,付大同觉得好幸福,心里祈愿着能与师兄和先生永远这样相伴下去。
喝完茶,付大同拉着师兄的手说:“师兄,你今天不要回军校了,跟我到讲习所住一晚上吧。”
蒋先云看看先生,先生说:“就留一晚上吧,明天再回去,校长也不会怪你。”
蒋先云便点头同意了,那天晚上,付大同执意和蒋先云睡在一张床上,而且还因为床比较小,身体一直紧贴着睡。但是很奇怪,虽然贴得这么近睡觉,而且也睡是很安适,却居然就没有和丁一白在一起时那种感觉,那种心会嘭嘭跳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付大同送蒋先云去码头,也跟着他去了黄埔。他是去找丁一白,他有话跟丁一白说。
丁一白明显的瘦了,付大同看着心疼。
付大同却明显的又壮又健康了,那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这令丁一白好恼火,这家伙看来都没想着自己呢。
付大同迎上去扯着丁一白的手大声说:“一白,我有话同你讲。”
丁一白却闷闷的:“讲什么?”
“我告诉你啊,我昨晚上跟师兄睡觉了。”
嘭!
付大同脸上着实挨了一拳,是丁一白毫不客气打过来。
“你打我做什么?你听我把话说完。”付大同拉住丁一白的手说。
“你给我滚。”
付大同看了丁一白一眼说:“你要不听我把话说完,你这辈子都要后悔死。”
“我要后悔我就不是人。”
付大同一笑:“我是想告诉你,我昨晚上和师兄睡觉——”
“你已经说过了。”丁一白脸都青了。
“但是感觉不一样。”
“关我什么事。”
“当然关你事啊,我和师兄睡觉没有跟你在一起时那种令人心跳的感觉。”
丁一白微愣。
“所以我今天一早就跟着师兄过来学校,想告诉你,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你呢。感觉和你在一起很心颤,我喜欢这种感觉。”
“那你又和你师兄睡?”丁一白愣了好一会,却又恼道。
“男人跟男人睡觉不是很正常的吗?刘备与诸葛亮还同睡同起呢。打仗的时候也试过那样挤在一起睡,这有什么好生气。”付大同说。
丁一白又愣了,原来付大同说的睡觉是那样的,一时竟想歪了急红了眼出手打他,真心疼。
“一白,以后我们就在一起吧。真正的在一起。”
丁一白盯着付大同:“生死同命?”
“嗯。”付大同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