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的日子 上——刹那风影
刹那风影  发于:2011年0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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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字写了五篇了,诗也背了……我……”说到这里又说不下去了。

“你怎么?”在方宙的追问下方笛说也说不出口,这样退下去又不甘心,实在是左右为难。

“我……”

“行了行了,”方宙看着弟弟实在为难,也就不再强求他,“去玩吧,晚上记得到时间回来吃饭,注意安全。”说完便低下头继续看书,过了一会儿看弟弟还是站在门口,一副恭谨的样子动都没动。“还有事?有就赶快说。”

“没了……谢谢哥。”方笛乖乖地道了一声谢。

“呵呵,小子……赶快滚吧!”方宙笑着看着弟弟轻轻地退了出去,在走廊里没走两步就咚咚咚跑了起来,便大声喊道,“老实点!在家谁许你跑的?”听见弟弟马上放轻了脚步才作罢,无奈的笑了笑。

 

“王元,你怎么那么独啊?这球传给别人啊,明知道没戏还非得自己带。”齐闯大声吼道,旁边方笛气喘吁吁的扶着门边坐了下来。

“不行了……不行了,跑不动了。”方笛从线后拽了一瓶水出来,拧开就咕咚咕咚灌起来,捎带着往头上脸上浇一浇。

“哎,赶快擦干净了,现在是冬天,坐一会凉了铁定感冒……”齐闯招呼着大家休息会儿,走到方笛身边坐了下来,“你这体力也太差啦,平常看你跑三千五千的都没什么事,这会儿球都踢不了了?”

方笛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少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把门当然不累了,我可是中场,满场来回跑,他们替补都换了一圈了。”把毛巾往头上一搭,“换人换人,我休息……”

比赛再开,方笛就坐在场边看,没踢多一会儿,场边走过来七八个人,头发留得七零八乱,一身的流里流气,有几个还穿耳环,方笛看着就皱紧了眉头。

“哎!”当中好像是带头的一个喊了一声,正在踢球的同学就都停下来了,“都过来过来。”颐指气使的样子让方笛看了就反胃,他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土,搭上件外套,喊了声:“你们过来。”

齐闯转身看了眼方笛,神情很严肃的样子,凑近了对他说:“他们是四中初二的,这一片有了名的混混。”

“什么名?我怎么不知道?”别看方笛在家对哥哥服服帖帖的,在外面可是一点受不得欺负,“不过是初二的,再有半年咱也初二了。”说着迎了上去,“有什么事?”

为首的一个男生口里嚼着口香糖,操着一口纯正的本地方言说:“你们踢了一个多小时了,该让地方了吧?”

“切,”方笛不屑地撇撇嘴,“这是我们学校的操场,想踢球回你们四中去,来这儿添什么乱?”

“你小子说什么?”“他妈的再说一遍?”后面的人顿时聒噪起来,七嘴八舌什么脏话都出来了,方笛听了对这群人更加鄙视。“嘴都放干净点,还嫌给四中丢人丢得少么?”

当先的人抬起手,后面的人马上闭上了嘴,看起来很有老大的气势。“知道我们是四中的?那还敢跟我们这么横的,也就你一个。呸。”竟然一口把口香糖吐到方笛的头上,将方笛狠狠地推倒在地。

“干什么你?”齐闯当先冲了上去,使劲的推了那领头的一把,目光凶狠,像要吃人一样。

“怎么着怎么着?动手?”寻衅滋事是他们惯常的本事,这下可算是有了由头,领头的手一挥,“上!”后面的人就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方笛本就是在当地有名的初中念书,这里校风学风远近闻名,就读的学生大多是品学兼优的,从小就对打架斗殴这种事敬而远之,像方笛齐闯这种从小就在外面撒野有过类似经历的学生实在不多见,所以虽然人数占了优势,却被对方一击即溃,没几下就跑了四五个,剩下的也多半只是下意识地摆个架势被动防守,没有进攻的余地。

齐闯气势倒是凌厉的很,看着有个人随身带了根短棒,便斗了上去,一心要抢个武器过来,好弥补一些劣势。

方笛心中怒极,手伸进兜里摸摸,正是哥哥在他去年刚升入中学时送的一把美国制的匕首,他一直喜欢这把刀尖向前弯曲、造型特异刃端带有凹槽的折刀,虽然哥哥再三叮嘱他老实地放在家里,他却始终随身带着,平时却怕钝了刀刃,从不拿出来使用,只是经常拿出来看看,没想到今天却有了用场。

他想都没想,拇指轻轻一推,刀刃便自动弹起,锁在了使用位置。他像个弹簧般从地上弹了起来,趁着领头的那个正要跟齐闯厮打在一起时扑过去直指那人的脖颈,好像是刀尖牵引着手臂一样狠狠地挥下,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力。等那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是鲜血飞溅

那人痛苦地捂着脖子,鲜血很快地从他的指缝漏了出来,他抽搐了几下,便跪倒在了地上。手下的那帮人毕竟还只是初中生,被这样的场景吓得都呆住了,定神一看方笛手中闪闪的刀光,当时四散而逃。

“方笛!”齐闯不顾脸上的瘀痕跑了过来,握住方笛的手,“你……这是你干的?”

方笛也没有料到这把小刀竟锋利到这个地步,当时也有点懵,不过毕竟算是冷静,他赶忙跑过去把那人按倒在地,用手使劲按住了颈部伤口上游血管的位置。“快送他去医院!”他转头向齐闯喊道。

齐闯这才反应过来,飞也似的跑出了校门,过了不到十分钟,一辆救护车匆匆驶来,拉着受伤的混混和方笛齐闯直奔医大附属一院。

“妈!”那人刚刚被推进急诊病房,齐闯就飞奔上四楼找到了正在值班的母亲。将来龙去脉简单的一讲,齐闯的母亲脸色都变了,赶忙跑下来,看到了站在急诊室门口满手是血的方笛。

“是你将人伤了?”齐母焦急的问。

方笛点了点头。

“赶快打电话通知你哥,我先进去看看。”说完便进了急诊室。

方笛心乱如麻,这种事情怎么敢跟哥哥说啊,说完了自己还能从哥哥的藤条底下活着回来吗?

“你还想什么啊?”齐闯大声喊道,“杀人要判刑的啊!赶快给你哥说啊!”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拽着方笛就到了公共电话前面,拿起听筒就拨了方笛家里的电话。

判刑?方笛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突然前所未有的害怕起来。他拿过电话,听着里面响了两声,方宙终于接了电话。

“哥!哥你救我……我……我捅死人了……”方笛听到哥哥的声音,眼泪就流了下来。

对面的方宙沉默了两秒钟,问:“你在哪?”

“医大附属一院……急诊。哥你快点来……”

“就在门口等着,哪都别去,我马上到。”方宙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方笛六神无主地抓着齐闯,两手不停地抖动。齐闯也是心急如焚,毕竟是自己的好兄弟,出什么事情他都会伤心难过的。

不出十分钟,方宙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衣衫简单,袜子都没穿就蹬了鞋,见了小弟赶忙问:“人呢?”

“还在急诊室,我妈进去了,还没出来。”齐闯说。

方宙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些,转过来捏着小弟的肩膀问:“你用什么伤的人?”

方笛泪眼模糊,从衣服兜里将那把折刀拿了出来,递到哥哥手里。

这下麻烦了……方宙心里咯噔一下,这属于管制刀具,让他放在家里怎么都不听,现在终于酿成大祸。

方宙将刀折好收进口袋,想起自己匆忙之间没有带手机,便指着小弟,异常郑重地说:“将手洗干净,坐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然后便出去跑到公用电话处给母亲拨了个电话。

“妈,有件紧急的事情,您现在听我说。小弟今天跟人发生冲突,用我去年夏天送给他的那把刀伤了人,现在受伤的人情况还不知道。那把刀现在在我手上,属于管制刀具,可能会有很大麻烦。我希望您跟市公安局李叔叔打好招呼,有什么情况我先跟他联系,然后您尽快赶回来。现在我联系受伤者的家属,看看能不能私下解决。我的手机没有带,您有什么情况晚上十二点以后打我的电话再联系……嗯,我有分寸,妈再见。”放下电话便匆匆赶回急诊室门前,恰好碰见齐闯母亲从里面出来,方宙赶忙迎了上去。

第八章

“宋阿姨!真是给您添太大麻烦了!”

“先别说这个。”齐闯母亲将口罩摘了下来,“现在把伤口处理完,血已经止住了,病人输了两个单位的血,先观察观察吧。”虽然没有确定地说伤者已经脱离危险,但是看她的表情已经是如释重负的样子了。

方宙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只要人安全一切事情都可以解决。

“我们在他的手机上面找到了他的家里电话,估计他父母等一会儿就会过来。还有一件事情,”齐母将方宙拉到一旁,小声说:“病人颈部的是刀伤,按照规定我们必须要向公安部门报案的……”

方宙料到会有这种麻烦出现,他转过身正对着齐母,十分郑重地说:“宋阿姨,我想请您再帮我一个忙,报告能否等我跟病人的家属谈完再进行?我知道您很为难,但是您也是看着苗苗长大的,总不忍心看他出什么事对吧?请您给我个机会,我保证到明早六点,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可以吗?”

齐母看着方宙真挚又带着焦虑的目光,慢慢点了点头。“医院这边的事情你先不用管了,叫你爸你妈该办什么赶快办,生意再重要比不上亲儿子!”

方宙答应下来,又问了伤者的名字,正在这时来了两个面色匆忙的人,看样子应该是伤者的父母。方宙先是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两个人,衣着朴素的有些破烂,那父亲的额头眼角已经满是皱纹,看样子岁数并不在小,粗糙的双手应该是平时干多了重活留下来的痕迹;那母亲的脸色黑里透着点红色,是很典型的庄稼人的肤色,看来这一家的家境应该不算好,父母又都是粗人,才会把孩子放纵成现在这副流氓模样。

想到这里,方宙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心里盘算了一下,让齐闯赶紧回家,又暗暗对小弟说:“跟我走。”两人开车回家,方宙取了手机,换了套正式的衣服,给小弟换了套干净的衣服,略做了些准备又重新回到了医院。前后二十多分钟,那父母俩看似刚刚向医生问完情况,正在急诊室门口坐着等待。

方宙指示小弟站到一边,自己做出一副十万火急刚刚赶到的样子,直奔着两人走了过去:“您好!请问您二位是任超的父母吗?我自我介绍一下……”

谈了足有半个小时,方宙显示了他一如既往强势风格,巧舌如簧,没用多长时间就将两人从内心俘获了,当最后方宙看着他们在自己当场起草的一份协议上签上字的时候,心里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

“方笛!过来。”他远远的把小弟召到身边,“给叔叔和阿姨认真的赔礼道歉!”

“叔叔阿姨对不起,我因一时鲁莽犯下大错,伤害了任超,也伤害了你们,希望能得到你们的原谅。对不起!”方笛想都不用想,道歉的话张嘴就来,说罢深深地鞠了一躬。

“哎呀,这孩子……”那位老父亲忍不住都想表扬一下口齿伶俐的方笛,“以后可要注意啊。”

 

等到方宙将一应事情料理完毕,带着方笛回家已是早上五点多了,一夜心力交瘁,方宙没有和弟弟说一句话,进屋就匆忙的洗漱一番进屋去了。

方笛经历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天,也是疲劳得说不出话,见哥哥一句话都不说,心里知道他定是怒气冲天,自己也知趣的没有惹他,简单的洗把脸,回房间里睡下了。

梦里依旧是跟人打架打得昏天黑地,刀锋的闪光还都历历在目,眼见着对面那人浑身是血还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扬起了拳头像是要打过来的样子,方笛狂舞着手臂,大喊着:“别过来!别过来!”脸上却挨了一巴掌,顿时清醒了过来。

“哥……”方笛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抹了抹额头,全都是汗水,正好抬头看看对面墙上的钟,是中午十二点多,自己已经睡了六个多小时了。多半是哥哥看自己做恶梦才将自己叫醒的,虽然手段粗暴了些。

“起来吃饭。”方宙冷冷地说,声音让方笛头皮发紧。赶忙爬起来穿好了衣服,将蓬松的羽绒被叠放整齐,手脚麻利地洗漱干净,到了楼下饭厅。

中午的菜样很简单,一碗粥,两碟素菜,一盘煎鱼。方宙坐在桌子的另一端一言不发,方笛也只好低着头勉强吃了点东西。粥喝了半碗,没什么胃口,就放下筷子说:“哥,我吃饱……”

“把粥喝完。”方宙简单的命令道,依旧没有看他。

他刚想辩解说自己没胃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重新拿起碗,强忍着把剩下的粥塞进了肚子里。

“去书房等我。”方宙放下一句话,起身收拾餐桌。方笛知道自己终究是逃不过这顿打,可心里却始终不服气,明明是对方动手在先的……好几次就要脱口而出,这声“哥”却始终没有叫出口,呆在原地动也不动。“还不快去!”口气愈加严厉。他只好乖乖地回到书房,坐在门边的木头凳子上,低头等着。

不多时候,方宙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书房厚重的木门。

“一天了,我看你自己该想明白了,犯了什么错不用我多说了吧?”方宙说罢指了指书桌,意思是让他自己准备好挨打。

他使劲咽了口唾沫,想要鼓起勇气把心里的委屈说出来,却最终没有说出口,手脚酸软麻木,坐在那里没有动弹。

“你这个死小子!”方宙突然怒吼一声,扬起右手狠狠地朝方笛的头上打去,他下意识地举起左手挡住这愤怒的一击,胳膊被打得疼痛彻骨,他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方宙抓住弟弟的手,使劲地把他往书桌边上拖,这一刻方笛真的怕了,哥哥那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面全都是因为愤怒而显得狂乱的光芒。

哥哥一定会把我打死的。方笛还只是个不满十二岁的孩子,他怕得要命,拼命的向后想要挣脱,嘴里还哭喊着:“哥,哥!你别,别打我,别打我……求求你了,不要打我……”

“你现在知道求饶了?我再三叮嘱你把那刀收在家里,不要拿出去随便炫耀,更不要在外面惹是生非。你还在外面打架?还动刀?你还把我这个哥放在眼里吗?啊!”严厉的质问从齿间迸出,越发让他的心寒冷如雪。他使劲地向后挣扎,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双腿和身体蜷缩成一团,把头埋在两膝之间呜呜地哭着。没想到流泪更加激怒了方宙,他突然发力,将哭得可怜的小弟从地板上拖了起来,顺势按到了桌子上。

方笛感觉到哥哥有力的双手正在撕扯自己的裤子,看到一旁放着的反射着暗红色光泽的藤条,一阵更加猛烈的恐惧感涌上心头,他不顾一切地拽住自己的裤带,想要挣开哥哥的束缚,却被死死地压住,他转过头,再次央求:“哥,不要啊,苗苗求你……苗苗知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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