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花四贱——洛小花
洛小花  发于:2011年0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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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信!干干脆脆俩字,余光瞅见邵明阳惨淡脸色,原本打算再调侃几句的心情霎时蔫了。

小阳你到底怎么了?挥开邵明阳的手去搭他肩膀。

他知道这小子没事就爱钻钻牛角尖,虽说也钻不出大毛病,顶天折腾点行为艺术啥的,可他次次发疯都扯自己垫背这是有点难办。

我不想喜欢周辰飞。邵明阳说得慢,一字字从牙缝里往外挤,眼睛直愣愣盯着秦深,魔障了。

邵明阳是个极度了解自己的人,无论优缺点。

他可以毫不犹豫答应秦深各种近似无理的救场请求,因为他知道自己能搞定那些乐器或场面。

他也会在朋友磕碰个伤口随便贴块创可贴时不无羡慕的叹一声你真坚强,换是我,一星期都不会下床。

所以尽管从外形到气质都堪称阴郁,邵明阳却有个好人缘。大约人总归是愿意跟聪明人交往的。一个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的家伙,谈不上天才,至少知轻重懂进退,不让人累。

只是有时太明白,倒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邵明阳厌恶自己如今的状态。他还是清醒的,比方说他清楚周辰飞有多漂亮,也清楚那人再难找到个让他喜欢的地方。

神经大条过分自恋,加上排练室用嗓音对他施与的种种折磨,他实在找不出自己还能对此人产生好感的理由。可他正如秦深所说,命脉把在了人家手里。

不就是一张脸吗?邵明阳自问,冲着自己在纸上涂鸦的周辰飞比中指,僵持半天仍是败下阵来。

周辰飞说月亮其实是太妃糖,他伸舌舔舔月光就会甜进骨缝里。这样的自己他之前没见过,之后要如何自处,心里没谱。

秦深把他拉到老槐树后边,扣他肩膀的手掌用了力。

他说小阳你真喜欢他了,这世界上最麻烦的事,你撞见了。撇撇嘴角,一脸怜悯。

邵明阳摇头,他告诉秦深自己并不怕麻烦,恋爱这种事早晚都会发生只是他厌恶自己的状态。

我不想喜怒哀乐全是因为另一个人——

所谓恋爱的真谛。

不一样,我是说,除了脸,我找不到一点喜欢他的理由了,这很糟糕。

秦深悲哀的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弄几本唬人的大部头著作回去让周辰飞填充内涵。

认命吧邵明阳,其实你比你想象中要浅薄得多。秦深用这样的对话做了总结,佝着肩离开。

邵明阳看他拖着脚步进了学校大门,手圈到嘴边喊了声我今晚回去了,过两天再来!

秦深摆摆手,算是听见。那身姿愈发的没精打采,只想让人冲上去掰直他的脊背。

手机在响,陌生号码。邵明阳把电话揣进口袋拉上拉链,他不认为现在是个听人讲对不起打错了的好时机。

站在某条巷口给自家小弟把风的余希成把手机翻来转去,朝里边揪着别人衣领的男孩吼你们就不能给老子搞个能打通的手机吗!

几人面面相觑,小声说人家不甩你又不是手机的错。那被劫男生忙说我的手机很高级的,借你们大哥——

话没说完便被捂上嘴,直被骂白痴。

都说了是人家不甩他不是手机问题,你有钱也别这么贱屁颠屁颠送上门被迁怒!良子恨不能把这笨蛋的脑袋按到砖头缝里,见过傻的,没见过比他老大犯起相思病来还傻的。

二宝从那笨蛋口袋里翻出手机,掂量几下眯着眼说是不错,顺手插裤兜里。那边余希成已经蹲地下把手机支在耳边,想是又拨了遍号,还是没人理。

你说老大是打给那周美人吗?

应该不是,姓周的不一直对他就像老妈一样的包容吗,哪会不接电话。

母子也有隔夜仇!

不,我认为母爱是世界上最伟——

闭嘴!没抢过你这么白痴的家伙!

余希成还没这么执着一遍遍按着重播键过。他也够佩服电话那边的家伙,不接听也不关机,莫非就这么一直响着?还是说调了震动,那也够他震个爽的了。

倒也没啥要紧事,就是邵明阳半夜三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让他胡思乱想到现在,比看鬼片还折磨人。

邵明阳说不想这样,该是不想教他打鼓。

说不喜欢,不应该在发生了,该是暗示那就是最后一次教学了。

前边这些都好理解,余希成也知道自己笨了些没乐感了些,反正打小就不是上学的料。玩音乐?也就是秦深那敢疯敢玩的能应承他的心血来潮。

可之后那什么控制可悲的,他联系不到失败教学上了。

他跟邵明阳,除了师徒就是情敌,早有总结。既然想不到第一层关系上,余希成自然理解那家伙是在说周辰飞。

然后他恍惚着有了那么点灵感。

不想被感情控制,可压根没反抗本钱。尽管不会想那么多,到底经历过的余希成还是隐约体会到了邵明阳的感觉。

可喜欢周辰飞这种事儿,跟可悲挂的上哪门子关系了?

觉得自个儿算是懂了的余希成心里冒火,烧的是哪出也懒得分辨。用小弟新孝敬的手机给邵明阳一次次打电话,本来还感慨自己过耳不忘的记忆力,到底是把那小子手机号记得个清清楚楚。却不知邵明阳从不接陌生来电,哪怕耗光电池,他换块电板接着听铃音。

你们忙着,我找个人去。余希成冲小弟叫唤,搭着肩跟抢劫对象和睦聊天的良子扭头问他晚上那约他还去不,人已经跑远了。

你说老大折腾这么久,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的那周美人全有啊。良子歪着眉眼有点无奈,二宝想了半天,只能对着蓝天翻白眼。

他说老大也是挣扎过的,你忘了那阵子他连警察叔叔都敢呛声,一副老子就是青春期的烦恼少年要杀要剐随便你的德行,颇有情圣架势。

良子失笑,一扯被劫的傻小子,嬉皮笑脸的说哥哥今天心情好,你请顿好的,手机就还你。

余希成没堵到邵明阳。其实除了手机号,他连邵明阳在哪上学都不清楚。

去找秦深,校园里溜达三圈没碰上人,倒是招来一堆异色眼光,虽说也不都是恶意,还是让余希成心里那火气更旺了几分。

撬开排练室的门,满地乐谱,七零八落。他半个符号也看不懂,盯了半天,径直踩了上去。

校庆委员会的人在图书馆抓到秦深,要他去彩排。对方头也不抬一句不用了,腾上十五分钟给我们就成,那天保准high翻全校。

这些日子愣是被各种杂事累瘦五斤的姑娘犯难了。

赔着笑,小声说秦大帅哥啊,您们就去走个场成不,不彩排到时候出什么篓子大家都不好的。秦深抬头笑得比她更灿烂几分,眯着双眼睛说姐姐,您就给上边的人说我乐队成员都是大牌,一时半刻凑不起来,他们会理解的。

女孩撇着嘴离开,满肚子怨气,脚步踩得重了点,在图书馆里听来分外刺耳。

秦深起身又去书架那边翻翻找找,一抬眼隔着书间缝隙看到庄致轩颇为潇洒的靠着书架,旁边是一丰胸细腰的女人,精干短发拢在耳后,看得到快要垂到白皙肩头的金色耳环。

靠,我不是要有小舅妈了吧!秦深突然有点懵,遭了雷击一般趴在书架前偷窥庄致轩那张春风得意的脸。

秦深一直把自己莫名其妙喜欢过男人这种事归结于遗传。

自小与他感情不错的小舅如今三十有四,一眼看去算得上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加上不错的家世与收入,要想不受未婚女性关注还真是件难事。

而至今单身的理由,在旁人口中是缘分未到,可秦深知道,庄致轩对女人没兴趣。

小学三年级时吧,为了躲避那动不动拆了黑板框打他手心的变态美术老师逃课,在门口做了半天深呼吸捂着肚子装疼,眉头紧皱摸出钥匙跌撞进家门,才想起老妈早上说过有事外出,晚饭自己解决的话。

只是这口气还没松下来,忽然意识到客厅里是有人的,还不止一个。

还称得上年少轻狂的庄致轩按着一身穿黑T恤男孩的肩,刚从人家身上挪开的嘴唇轻撇,一脸不爽。

秦深立时觉得自己大约是坏了小舅的好事。

那时秦深小,庄致轩也没把他当回事,被撞破这种事也没觉得尴尬,似乎是买了几块巧克力当了封口费。

秦深嘴牢,虽说瞧着是个不太靠谱的小子,可到底还是个守信的。

等过了些年在某个午后他突然回忆起这事,庄致轩面对质疑坐立不安,最终引经据典的试图给秦深论证一个青春期的少年同另一个青春期的少年一起做了点出格的事儿有多么正常。

秦深没细听,只闷声说小舅你现在都没往家领过女朋友是因为你同性恋吧。

庄致轩思索良久憋出句我是很想说出我爱他与他的性别无关这种漂亮话,只是究竟是哪个他我一时半刻也想不好,所以,就是了吧。

当年秦深看到的那个穿黑色T恤的男孩早不知在哪讨生活,庄致轩盯着自己右手说数不过来,真的,我到底爱过几次了?

秦深顿时有种还好我跟他也不是那么亲,全身的血顶天重合了四分之一的庆幸感。

后来秦深也被一同性喜欢了,他想了两晚上,没多挣扎便缴械投降。他想这事儿会遗传,就算是四分之一,估摸我也就比他专情点。

于是火急火燎得谈起校园畸恋,还带着点恶意的把人拉到庄致轩眼前,故作暧昧的说小舅,这我、那个……朋友。

他觉得庄致轩那时快跳起来扇他了,满脸悲痛。

咂咂嘴,心说这人果然只能对别人高标准严要求,他一屁股烂桃花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用眼神谴责我,笑话。

事实证明,庄致轩是绝没资格管教他外甥的,哪怕这家伙不学好,说到底也是他上梁不正。

乱七八糟的恋爱谈了一次又一次,对象统统是留着过耳黑发的男人,秦深甚至大喊你其实就是喜欢那发型吧,真的,我看你就是爱那发型而已!

庄致轩踹他,心说怎可能,不过是顺眼点罢了。

秦深懒得再说什么,反正他也记不得自己见过的穿黑T恤的男孩是什么发型。

只是秦深以为庄致轩这家伙,是会单身一辈子的。就好像自己已经定下的人生目标,在没有遇到一个能真正去爱的女人前,绝对不去祸害异性。

如今家里每逢聚会,最终话题一定是庄致轩的婚事,甚至老妈都问他在学校时有没有发现你小舅跟哪个女人亲密些?

他身边莺莺燕燕太多,估计是挑花眼了。秦深还是用这类回答替庄致轩挡了不少灾的。

他深信现在的付出以后会有回报,可看到那家伙跟一个靓丽异常的美女耳鬓厮磨时他傻眼了。

你不是这样就屈服吧,就算如此也不能祸害这种级数的美女啊!秦深脸都要贴在书上,在眼瞅着庄致轩的手搭向对方纤腰时暗骂了声禽兽。

他掏出手机给邵明阳发短信。他写到底是我天真还是世界太灰暗?幸好还有你,我最真诚的阳光。

半晌,邵明阳回了一句歌词又改了?

余希成睡在排练室,天窗一关黑漆漆的房子也辨不出白天黑夜,只要不饿不困他就一心折腾那架鼓,让秦深着实感动了一番。

周辰飞总让他休息,虽是好意,话说的却不怎么动听。大致是你一人也练不出名堂来,与其瞎练不如等邵明阳来了再说。

余希成听了鼓槌轮得更起劲,胳膊都有些浮肿了。

良子的电话两小时一个,无非就是念叨老大你啥时候过来,几天不着人影兄弟们群龙无首啊!更夸张就是挤出点哭腔大喊老大,额想你,想你想得睡不着——

话音未落便被二宝抢了手机,撕心裂肺一声老大,良子想跟你睡觉!

少他奶奶的叫春,老子干正事儿呢,投身文艺事业,从此跟你们划清界限。余希成乐颠颠儿的骂了几声压电话,回头又瞥见周辰飞被昏黄灯泡圈进光晕的身影,手一松,鼓槌落地,一路滚到门边。

没出息。十九岁的男孩在心里把自己骂到狗血淋头。那张脸看了没一千也有八百天,竟还是心跳紊乱口干舌燥。

余希成慢腾腾的朝门口挪,突然想知道邵明阳是不是也这德行。这么丢脸的事,就算再不愿有情敌,却还是有人一起来得轻松些。

老妈来电话,叫秦深这周末无论如何回家吃饭,说是能见到他未来小舅妈。

秦深很想说我见过了,大美女嘛,除了发型没一样符合家中那禽兽的审美要求。可听着老妈那兴奋口吻,终于还是把刻薄话吞咽回去。

周辰飞问他怎么了,表情那么纠结。

秦深打量他几眼,凑过去舔着脸说要是你的话,没准我把你往家一带,说声这我男朋友,我全家也就那么接受了。

周辰飞乐了。歪着脑袋噙着笑,半眯眼睛回了一句得了吧秦深,咱们不是彼此那盘菜,再说我早讲过,这辈子只给女人当男朋友。

秦深懒洋洋的朝他肩头一靠,嘟囔你认什么真啊。

门里边刚捡起鼓槌的余希成和门外边照旧挂俩黑眼圈的邵明阳僵直了身体,谁也做不了除却呼吸之外的什么事了。

邵明阳说请我吃饭吧。

余希成点头说成,钱包给我。

还是初见时的路边摊,余希成叫了啤酒,瞥了眼邵明阳,又要了瓶雪碧。

男孩坐在桌边,眼神直愣愣的。余希成抬手晃了几晃,说邵明阳你别吓我,要说难过我绝对不输你。

见对方没反应,忍不住骂了声操,真他妈没看错,比女人还女人,多大点事儿,至于吗!

至于。邵明阳总算开了口,眼睛瞟向桌上啤酒,挣扎片刻,到底还是拿了雪碧。

余希成瞅着他冷笑,白眼乱飞。他说今天咱们不当师徒,当朋友,你要是——

不是说当不成朋友吗。

谁说的?

猪。

余希成差点一酒瓶朝他脑袋招呼上去。

他发现打从认识邵明阳这人开始,他就没舒坦过一天。

邵明阳一口气灌了半瓶饮料,抹抹嘴角还有那么点借酒浇愁的架势。

他说我不难过,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就好像突然知道自己那个一直埋在心底的梦,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了。

你念诗啊。余希成瞪他,对那抑扬顿挫的念白万分不爽。他说你烦就是烦苦就是苦委屈就是委屈,少在那恶心人。

我恶心谁了?邵明阳抬眼看他,问得认真。余希成梗着脖子一声我!

哦,那还好。

余希成这次连举酒瓶的心都懒得生了。

周辰飞说只给女人当男朋友,一句话难得讲得清清楚楚掷地有声,看着秦深,声音却好似冲着门口俩人。

余希成算算自己认识周辰飞这么久,没表白过可也算不得暗恋。那小子从没说过这种话,什么爱啊恨啊男人啊女人啊,都跟他没关系一样。就像是这世上最值得他在乎的就只有自个的发型和歌声,只要时时能有镜子照,拿着麦能自我陶醉的吼两声,他就能不食人间烟火,一心活在梦中了。

所以余希成委屈了。他想我这么死乞白赖的跟周辰飞当朋友,一心盼着这家伙就这么糊里糊涂过下去,等哪天身边该有个情人了,一回头不就瞧见我了。你邵明阳是哪根葱,莫名其妙冒出来,不干好事。

又想起早几日邵明阳那句不甘心,更窝火了。筷子朝桌上一拍,瞪圆双眼冲对方一句其实你压根就不喜欢他是吧!

喜欢啊。邵明阳没被那突然提高的声音吓到,兀自半垂眼睑盯着面前盘子。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说明白行不行?

我说明白管什么用啊。邵明阳还是那半死不活的模样,从兜里摸了包烟出来。余希成抢来一支便点上,恶狠狠抽了两口。

他说邵明阳,我没家的,就指望哪天跟周辰飞一起飞出这地方去。

不是还有个爸。

他最近手背,输多了不敢回来。

为什么?

怕我打他。

不孝子。

哈,老子都同性恋了,家暴一下算啥!

你不是。

啊?

你不是同性恋。

邵明阳突然一字一句抵着舌尖对余希成说出这句话,看到对方倏然僵硬的表情轻笑起来。

余希成,你根本是把周辰飞当一女孩在喜欢,就像我只是抗拒不了他那张脸。

闭嘴。余希成扭过头不去看他,语调冷了下来。邵明阳这滴酒不沾的家伙却好像酒劲上头一般喋喋不休不来。他说余希成,你说喜欢他,你碰过他吗?你想和他上床吗?你真以为自己做得到?你不行,你连一个吻都做不到,他嘴唇的触感和女人不一样,你会反胃会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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