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叹惘然————zuowei
zuowei  发于:2009年04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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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绋姐,请檐聿进来吧,来者是客。"
      "公子!"
      我不语,只是看向她,红绋明白我的意思。她甩袖而出,许是不大高兴。我猜测风檐聿是来辞行的。
      果真如此,他进来之後并未多说,只是看我说道:"我明日就回绛州,今儿个是来辞行的。早上寻了你半天都不见你这老板的人影。"
      "有些事出去了。这回可有带些特产给你夫人?"
      他挠挠头,俊挺的脸红了红道:"带了带了,她都开口我怎敢不带。曦照,昨日......我这次会带著信庭走,然後找个地方安置他。"
      "哦?"他这话什麽意思?我百思不得其解。
      "大哥要留下,我也劝过了,他就是要留下。曦照,大哥他真的很爱你。我原也是气他恼他的,可这几年见他每每听闻有你的消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的样子,我也气不起来了。你......真不能原谅他?"
      又是这事!我已不想再提,为何他与风檐琉总是要提起。我淡淡有些怒气,只能尽量平和的答道:"我早就同风檐琉说过,我不恨他,如是而已。檐聿,他要留下来我自不会把财神爷往外送的。只是我与他也真的不可能了,你这般在我耳边反复念,我听了有些烦。莫再提了。"
      "那好吧。我都要走了,不如今晚陪我饮几杯?"他提议。
      "以茶代酒如何?你酒量好,我可不想明日昏昏沈沈起来。"更何况明日我也得赶路啊。
      "好!我倒要看看你拿什麽好酒来招待我。"他朗声笑。
      我往嘴里送了几颗果子,起身去酒窖。门刚推开,却见风檐琉立在门外。我方才与檐聿说的他都听到了?看著风檐琉很是难看的脸色,我如此猜测。
      "你好。"我道声安,越过他离去。
      "曦照......"
      我不答,甚至不打算停下脚步。
      "曦照......我可以留下吗?"他如是问,那口吻是我从未听过的卑微。
      为何爱一个人就会变得如此?我突然想起昔日的他,那个我一见倾心只记得追著他的风檐琉。
      "你要否留下是你的决定,我无权反对也无力阻止。只是风檐琉,你我之间已经结束,你莫再缠我了,可以吗?"
      "缠?我缠著你了?让你烦了?"他的声音渐渐消失在我的听觉范围之内,许是我走的快了,许是他扭头离开了。
      不知为何,风檐琉那般口气却让我不能心安。
      但这些都无关紧要了,我即将离开,即将回家。
      萧景打点的事确实周到,他安排的那辆马车还真符合我心意。不奢华却样样齐全,怀炉两只可交替著用、零食些许、闲书若干,而且这马车还挺大,足以容纳四、五人。选来上等宝马拉车,怎麽看都有些大材小用。
      即便不比骑马来的快,但也能在年三十前赶到。
      随意掀开窗上帘子,虽然出了瑶城,可还是北方之地,所到之处白雪一片。我坐在车上隐约想著,回来时候不如慢慢走慢慢看吧。我自小到大也没怎麽踏出家门,人人都说南方山好水好何等秀丽,北方崖好河好何等壮美,我却都没见过。
      "萧景,你最迟何时回去交差?"
      "到雍州之後我先四处逛逛写个报告,皇兄说了我这回半是为公半是放假的。要留多久都可以。"他放下手中闲书,抬头看我回道。
      这样啊......其实浮云山庄回来之後,阿兄定然会在我身边塞上几个随从,有没有萧景跟著也没多大关系了。不过这厮见多识广,有他做玩伴想来也是种享受。"我想到处看看,你可愿相陪?"
      "荣幸之至,有美人相伴我自是乐意。"他笑著凑过来,挤眉弄眼的模样很是好玩。
      我一把推开他,回头却见红绋抿唇偷乐:"你少来这套,萧王爷几斤几两什麽品性我还会不知道?"
      他正欲反驳之际,车夫的声音传来:"王爷,跑了一天是否该用膳歇息?"
      他这一说我才注意外面的天色已有些昏茫,我点头,於是同萧景走了出去。红绋姐替我们点了些菜色,多半都是我喜爱的。
      "曦照,我们上楼去吃可好?"萧景拉著我问道。
      我不知他的脸色为何变得难看起来,於是便顺著他的视线望去──缓缓走来的风檐琉!
      没错,风檐琉背著一个包袱,身边并没人跟著。他见我看他,便加快脚步走过来,"真巧,居然在这里遇到你。曦照,不如同坐如何?"
      他笑的自信,一招手唤来店小二,一点也不担心我会拒绝。
      我没发话,萧景和他的随从也没,倒是红绋姐忍不住骂出了口:"风檐琉你要脸不要,谁要与你同桌了。一边去不要让我家公子沾的一身晦气。"
      "红绋,不要太无礼。"我说了她一句,但轻飘飘的没有什麽威信。虽然不能说与风檐琉同桌会沾上晦气,可平心而论我是不愿与他一起坐的。即便表面可以装的与往常无异,可却不免食不知味。败了这一桌的好菜色。
      "既然曦照没有意见,那我便坐下了。"风檐琉缓缓坐下,那神情全不见昨日晚上的惨然,我不知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麽药,只是觉得不爽快。
      我以为我与他已经说的足够明白,如风檐琉的脾性他当是不会再来我身边跟著的。今日不是他发烧了,就是疯了转了性子。
      "阿景?"我抬头问他的意思,今日是他做东,如果他不愿风檐琉同桌,这人也没什麽名目留下来同吃。
      我以为他会拒绝的。
      可是萧景没有,他摊开纸扇摇了摇,然後露出笑容道:"风公子请坐。如您不嫌弃,今日就让萧某做东吧。"
      标准的皮笑肉不笑,虚伪模样连我都看不下去。
      "这怎的好意思,真真多谢王爷了。"风檐琉居然也迎合过去。
      我瞧眼前这两人,萧景的骨子里是只不折不扣的狐狸这我是深深清楚的;至於风檐琉,以我对他的印象,他也不是好惹的角色。他二人在我眼面下一来一去,即便面前摆的是蟠桃盛宴,我也一样了无胃口。
      匆匆又吃几口,我立起来预备回屋休息。
      "曦照,我听说你们此去雍州,我恰好有些事要往那里去,不如同行如何?多个人也好多个照应。"风檐琉拉住我的手臂,笑说道。
      我抽回手,低低的一句:"风檐琉,你究竟要做什麽?我与你说的还不清楚麽?"
      他开口,以一种正好可以让萧景听到的嗓音说道:"曦照,我不放手,我不想放手。既然这回你跑,那就换我来追吧。"
      "随你!与我无干。"我拂袖而去。不得不说风檐琉这一句话让我平静的心又起了淡淡怒意,他这是什麽意思?这是什麽意思?他来追我就必定要给吗?
      "与你无干?与你无干?曦照,你何必强调这句话让我难过呢?"
      身後,风檐琉的声音隐隐传来,似是无奈,也更似决断。我匆匆上楼,不愿再见与他相关的任何事物。
      事实证明他的行动力确实一流。虽然这一路去浮云山庄他未曾踏进我与萧景坐的马车,却依然可见他时时刻刻无处不在的身影。有时只要我掀开窗帘子想看看沿路景色,都能见到风檐琉突然蹭出的脑袋一颗。
      而我,除了莫名烦躁的心境,依然不明白他究竟想做什麽,又想要什麽。从前我自认为识他甚深,可他却给了我一个挥不去的刺激。而今日,他莫名其妙的性子我猜不透更无力去猜。
      马车在路上颠簸了约莫半月,我们一行几人终於驶入江南水乡的雍州。由北至南,这一路上渐渐少了雪景,气候也似乎暖和了。可实则不然,南方的寒冷是阴湿入骨的刺透。
      车停了下来,我听见车夫与萧景说了些什麽,於是他走下车去,没过一会儿,他就告诉我浮云山庄已在眼前。
      踏下马车,那四字朱木金漆写著‘浮云山庄'字样的牌匾高高的选在我头顶,而那三扇厚实的红门依然如我记忆般巍峨的树在远处。
      就好似......我与我的亲人就背著重重门隔开了千里远,也隔开了数多年。
      之前死活不愿回来的胆怯,到後来想通了一路的怀念与兴奋,而此刻我心中大概真正明白了何谓近亲情怯!
      第七章
      更新时间: 02/24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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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叹惘然 第七章
      确实是近亲情怯啊。
      萧景没有发觉,红绋姐也没有发觉。只有我一人知道,我的手在发抖,微小的动作却使得我立在原处一动都不能动。就好似眼前是什麽神圣的佛堂,不能擅闯不得乱入。

      "在害怕?"有一道我极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谁呢?是谁看出了我手心里冒出的汗呢?是萧景吧,这人心思如密。
      我点头,轻轻回道:"嗯,不知阿兄见我了会如何?"
      是会说我骂我?还是轻轻抱著我问长问短?我甚至不知阿兄这些年来有何变化。怎可能不怕呢?再说阿爹娘亲,他们一切可还安好?身上可有什麽病痛?我都不知道!都不知道!

      "放心,云曦然这麽疼你,怎麽舍得责备你呢?我听人说家中二老没病没痛,身子骨硬朗得很呢。"
      真的如此吗?
      他们真的不会有人怪我?
      我抬头,想得到一个鼓励的笑容。只看见我面前对我笑著的那人握著我的手,他的手掌很暖和,丝丝暖意慢慢的流进心头。可那人却不是萧景,而是──风檐!!
      转头才发现萧景一直站在我身後,他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望我,好似有什麽话想对我说。
      但他什麽都没说。
      只有红绋开了口,她缓缓走到面前,送上一只怀炉:"公子,你瞧我这记性都忘了把怀炉给你了。"
      我笑笑,却十分尴尬。
      怀炉抱在手中,可心里的紧张却没有因此而减少半分。未过多久,朱红大门被人从里推开,一道深蓝色的人影出现在我眼前。
      那人的眉目几分俊秀极好看,比起我要英气的多;那人的唇边扬著淡淡的笑意,似乎还一如我记忆中那般宠溺。
      "阿──兄......"
      这人不是我的阿兄麽?不是那个从不信佛却为我每日叩拜虔诚吃斋整一年的阿兄麽?不是那个我儿时调皮总替我背黑锅的阿兄麽?不是那个老喜欢把我抱在怀里把我的头发弄乱的阿兄麽?

      阿兄看了看我周遭几人,他缓缓走来,一手揽住我。"红绋,这怀炉都温了你也不记得换个热的。"
      "红绋知错,大少爷。"红绋姐微微弯腰道。我手中的怀炉确实不热,本就是她为了解我尴尬送上的。
      "阿兄。"我靠著他,又唤了一声。
      可他还是不看我,只是淡淡说道:"舍弟承蒙萧兄、风兄照顾,这一路有劳了。如若不嫌鄙庄简陋,还请入内休息。"
      我看了阿兄一眼,以阿兄在雍州的人脉恐怕早在我入了雍州他就知道我回来了。至於萧景的身份他也定然知晓。不过这般称呼正好,也算符合我与萧景所说的‘至交府上做客'一说。

      萧景作揖摆了个客套:"诶,浮云山庄的富足人尽皆知,何来简陋之说?既然云庄主相邀,萧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阿兄......"
      "你还叫!都已经冻得手脚冰冷了还浪费口舌心力,要说什麽不会进去取暖後再说?越大越不懂得照顾自己,真不知道你这些年在外面是怎麽过的,就知道让人操心。"

      我只说了一句,阿兄就劈里啪啦拉扯了一大段。明明是训斥的话,我听了心里却很欢乐。这是阿兄......我从前的阿兄。
      不再说话,我任由阿兄把我从大厅拖进了里屋,任由他找人给我换了衣衫。我以为我的屋子会变的,可它还与我离开时一模一样。就连我从前时时刻刻都燃著的暖炉也依然摆在角落里散发热量。

      浮云山庄,我回来了。
      "公子,大少爷差人送了碗鸡丝姜汤,怕您这一路受寒,你先喝下吧。"红绋笑意盈盈的走进来,手上端著的东西我根本不需看,只要闻味道就知道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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