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宴》BY 伊赋夜
  发于:2009年04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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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咳一声,男人没有反应。

再咳一声,男人还是没有反应。

……虽然看起来像是在看报的样子,其实他已经睡着了吧?

为了验证自己的推测,他索性自行走到吧台前:“先生,打扰一下。”

“啊?”从报纸里抬起来的,是一张绝对出乎意料的脸。

不太分得出年纪的娃娃脸,即使昧着良心也无法称之为英俊,与发色相同的黑眼与其说是象黑曜石不如说是象黑洞——并非指吸引力,而是仿佛穿越了时空不知落在何处的视线。

一张非常熟悉的脸。

“……杨威利提督。”冷静的不是疑问而是陈述事实的口气,唤出帝国最头痛的敌人的名字,即使吃惊也丝毫没有表现在脸上——

那个“奇迹的杨”“魔术师杨”怎么会跑到这种冷清的小酒店里来做调酒师?

不对,立刻纠正思考方向:应该是说自己为什么会梦到他。

于是男子一如传言中迟钝地忽略了对面人的诧异,抓了抓头发,露出有点儿伤脑筋似的笑容:“啊?难道我真的出名到随便谁都可以认出来的地步吗?这可有点儿糟糕啊……”这样不是就不能考虑夹带着薪水私逃了吗?


“……不,我想并没有。”如果不是负责情报部门的话,他大概也不会把这个有着优雅可亲的米虫气质的青年与有奇迹之名的军事天才联想在一起。

“那就好,”杨露出宽心似地笑容:“对了,还没请教您怎么称呼?”

“奥贝斯坦。”夹杂白丝的灰发垂下了一缕,遮住无机质义眼里冷淡的光。

“……”七手八脚地在记忆里翻找着对这个名字的印象,却不得不十分遗憾地承认自己的失败——就如同永远无法在堆积如山的文件里找出自己需要的那一份一样——魔术师杨也只能尴尬地苦笑,同时开始强烈地怀念起尤里安的存在。


惯于制造令人不愉快氛围的男人当然也不会主动而体贴地打开新的话题,于是尴尬的气氛持续中。

“……啊,要不要来些红茶?”黑发的男子终于想起自己的职责,从吧台下取出私藏的红茶邀客人共享。

“……不,谢谢,我讨厌茶。”看着眼前香气缭绕的上等红茶,奥贝斯坦的眉头轻不可察地扭曲:“请给我清水就好。”

也许是察觉到但是体贴地忽略过去,也许是根本迟钝地没有发觉,杨威利回身取出一个冰酒专用的杯子,在里面倒了八分满的清水,又加了三块碎冰——很幸运的,整个过程中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事故——送到了客人的面前。


“请用。”

“谢谢。”与其说冷淡不如说只是尽义务似地道谢。

于是沉默重新占领空气。

好在双方似乎都不是会因此而觉得不自在的人,一方早已习惯话不投机的沉默,而另一方的精神也很顺利地不知神游到哪个次元去了。

酒馆沉浸在一种尚称安详的沉静中,不断从杯中袅袅升起的白色烟雾在微偏黄调的色灯映射里翻腾舞蹈,而酒馆外马上要消失在天边的夕阳还是一动不动地挂着。

让人控制不住思维的安静。

极轻微的,几不可闻的声音,穿透寂静来访。

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声音——有些象夏日里一只栖在海棠上蝴蝶将要离去时的振翅,也有些象冬夜里壁炉熄灭前最后一簇火焰的跳动,更象第一次装上义眼那天见到窗外湖边大白鸟用长长尖尖的嘴为伙伴剔羽……


也许什么都不象……

……只是……有着莫名的怀念。

发觉到客人一瞬间的失神,同样被微小声响惊动的杨微笑着解释:“那个啊,是花落的声音。”

“花落的声音?”一向平稳冷清的声调里难得地填了一丝迷茫,也许是因为做梦的原因?

“是呢,因为茶花这种花的凋零与其他花不太一样,总是在最艳丽的时候整朵地脱离枝头,所以有的人说它高洁,也有的人认为是不吉利的象征。”

还是不吉利的说法多些吧?微微的笑意被埋藏在义眼机械而冷淡的光芒下,奥贝斯坦垂下眼——说不定意外地是和自己很相配的一种植物呢。

没有发觉客人的异样,现在只是一个调酒师的杨威利感叹道:“其实什么高洁啊不吉利啊,都是人类自己强加上去的意思啊,相信茶花本身是不会想那么多的吧?依着季节开放和凋谢就已经忙不过来了,哪里还有空管别人说些什么呢?”


悠然地发表着有个人风格看法的男人停顿一下,又举杯喝下一口绝对超过家庭红茶标准酒精含量指标的饮料,心情很好地接下去:

“就象鹰在天上飞,鱼在水里游,而蛇啊蚯蚓啊的就在地上爬,大家都有自己的定位,其实又有哪个更高贵一些呢?都是本能啊。”

“花只要开就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花只要开就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吗?“即使在开花的过程中会失去很多?”不自觉地问出口,才发现自己今晚的意志力特别的薄弱。

“啊,那倒是个问题呢。”抓抓头发,杨很纳闷话题怎么会跑到这么奇怪的方向——难道这位小客人对园艺特别有兴趣吗?——但还是很尽职地说出自己的观点:“这就要看你到底有多想让花开啦——不过,如果不开的话,到底还算不算花呢?这也是个问题啊……”


“无论牺牲什么?”包括二百万条无辜的生命?

“开花的一瞬间都会得到回报。”他简洁地回答——无论是种植的小心,养护的辛苦,除虫的麻烦,剪枝的危险,还是为此牺牲掉的午睡和看书时间,在看到花开的时候都会觉得不算什么了,这可是他货真价实的亲身体会呢。


“是这样吗……”有着一双冰蓝义眼的少年缓缓抬起了头:“那么,我确实很想让那朵花开放呢——非常非常地想——”

一朵征服宇宙的盛世王朝,名为罗严克拉姆的瑰丽玫瑰。

想见到它盛开,即使在每一片花瓣上都染满自己的与他人的鲜血——也许正因如此,那托付了毕生理想的玫瑰,更会美得惊人吧?

“哦,那可要加油喽!”很真诚而且很不负责任的鼓励:“不过可千万要小心照顾,因为花是很娇弱的,太毒的阳光啊,过多的水啊,虫子啊,都会伤害到它的。”

“我会小心。”

“那就好。”可以敏感地预知到宇宙战争与政治中微妙变迁,却完全发觉不到身边人情绪动向的迟钝男人满意地点头,并没有感受到未来(或者其实是该说现在?我已经有点儿迷糊了……)的干冰之剑正以打量害虫般的眼神注视着他。


“要不要再来一杯?”注意到客人的杯子里已经空了三分之二,杨威利难得尽职地问。

“不用了,我必须得回去了。”尽管是有趣而有舒适的梦境,但一想到还堆积在办公室里大批的文书,即使做梦也很少放松自己的奥贝斯坦还是婉拒了店主人的善意。

“也是,小孩子回去太晚不大好呢。”杨点点头,毕竟每个家都有门限啊。

“……”本来就皮肤苍白的参谋总长脸色有点偏了青白,因为就现阶段而言是无可反驳的事实,所以也只有沉默着当作什么也没听到。

把五十费钞的钞票放在吧台上,他尽可能稳重地从高脚椅上“跳”下。

“多谢招待,可以请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又该怎样回去吗?”

“这里啊,好象是叫什么梦见的酒吧。据说是个反映人潜意识的梦想,或者是什么检验内心迷惑之类的地方呢。”耸耸肩,杨威利也为自己乱七八糟的解释摇头:“总之,如果该做的都做完了,推开门就可以出去了吧?应该是吧?”


梦想与迷惑吗?

那么,在这里的到底是梦想?还是迷惑?

在连自己也没有发觉或不愿发觉的思维的某个角落,曾经不知道什么是眼泪,只是单纯地数着三餐,在黑暗里静静听着花落声音的小孩子依然存在着,为即使知道了却永远也流不出泪水的灵魂无声地哭泣。


那是什么?

那是你的迷惑,不是梦想。心里有一个冰冷的声音说着:而迷惑必须斩除。

于是他冷静地照着做了。

回头,眼神穿越男人的身体,投射到广大的无限星空,在宇宙的一端,有翼的黄金狮子旗正托付着他的理想缓缓升起,而在那之前,一切挡路的都是不必要的障碍。

于是杨眼里那个有些内敛冷淡的孩子,微微地牵动嘴角,露出进店以来的第一
个笑容:

“在我很小的时候,窗外也曾经有过一株茶花。”

“花落的声音,其实非常美……”

又一朵雪色茶花落地的瞬间,那个曾经数过花落、不知道比眼睛所感受得到的黑暗更加深沉东西的天真孩子被冷酷地斩杀在心的角落。

没有人听得到孩子的哀鸣。

于是也就没有人知道,从容推门,义无返顾地跨出梦境的,其实是一个卑鄙的杀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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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发现自己仍然端坐在办公桌后,帝国上将的制服笔挺地贴在身上,伸出手,虽然瘦弱苍白,但却也是成人应该有的修长,桌上的电子钟距离上一次注目也只跳动了五次数码,连坐姿都不曾改变的短短的失神。


果然是个梦。

看看仍然在忙碌地整理关于威斯塔朗特事件后续情报的副官,奥贝斯坦忽然失去了办公的心情。

站起身,走到窗边,俯视着已经开始被夜曦笼罩的街道上往来人流,他忽然有了一种冲动。

“菲尔纳,今天就到这里好了,你收拾一下可以回去休息了。”

“啊?是。”即使是吃惊于可以称之为工作狂的上司意外的命令,菲尔纳仍然如言地开始收拾。

而奥贝斯坦早在下达命令的同时迈出办公室的门。

拒绝了警卫开车的建议,罗严克拉姆侯爵阵营中的参谋长就这样孤身投入夜色里来往的人潮。

漫无目的地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冷眼看着或者匆忙或者悠闲的人群如深海鱼类般从身边穿梭而过,然后拉开如命运轨迹般的渐远距离。

独处并不等于寂寞,没有人陪伴也不意味着孤单。

只是今晚——只有今晚,不想一个人。

在刚刚杀死了自己的今晚。

出现在街道尽头的一家小小的酒馆吸引了他的视线,奇妙的熟悉感。

不大的店面,和奥丁街上随处可见的酒馆也没什么不同,只是还要更加简朴些。

虚拢着的淡红色门扉,些许微黄的灯光和轻柔到几乎分辨不出曲调的音乐自门缝里透出。

控制不住脚步地走过去,推门。

意料之中毫无个性的平和装修,绿色观景植物将原木的桌椅区格成半隐私的空间,同调的吧台内坐着埋首报纸的调酒师。

仿佛受了迷惑似地坐到吧台前的高脚椅上,等待。

然后在对方抬头的瞬间,魔咒被打破。

从来没有见过的五官排列,非常职业性的笑容:

“请问您想喝点什么?”

心底嘲笑着自己的莫名其妙,而男人脸上只是一贯的冷漠:

“给我一杯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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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恩,尚书大人(啊!不对,当时还不是尚书呢!)这部分总算是写完啦,虽然是晚了点,但毕竟是在情人节前送出来了嘛!以我的速度也算不错了,刚好就当兼庆祝情人节好了(没有真的赶着结婚周年送还真是万幸啊!)。


问我这篇是什么配对?

恩——这个嘛——总之,下一回的名字叫“梦里有醉红无数”。

你说会是谁呢?

算是兼顾到巫域、香儿和我自己三方面的兴趣吧——还是说你们夫妻同心所以只算兼顾两方兴趣?

怎样都行啦!总之,无党派的小伊在这里恭祝巫域与香儿新婚快乐,白头偕老!

——至于一共有多少人一起偕老,那可就不在我的祝福范围了……

[银英同人] 梦 见 其二 梦里有醉红无数

祝巫域与香儿新婚快乐!对了,巫,你二位新夫人御口亲点的情人节礼物怎么样了,我可是期待(看热闹)的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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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得实在是有些多了,捧着头疼欲裂的脑袋,男人连五官都皱到了一起。事实证明,即使是有着“帝国名花终结者”这样华丽称号的美男子,其酗酒过度的模样也实在英俊不到哪儿去。


最后的记忆是用米达麦亚的钱包付了帐,然后和比自己醉得更厉害的友人在街口分了手,再然后……

对了,他又进了一家酒馆!

隐约有些印象,打着以酒解酒这样的主意,他好象随手推开了触目所及的第一家酒馆的大门,踩着军人特有的坚毅稳定的步伐,走到吧台前从容坐下,以清晰的标准帝国语叫了一杯威士忌,然后——


然后就很没面子地一头倒在吧台上睡着了!

“啊——”太阳穴处又传来一阵阵抽痛,好象有一舰队的托利斯坦在里面跳恰恰,顺便鸣炮庆祝。

可恶!下次再也不能喝这么多了!

罗严塔尔一边如此想着,一边伸手去搜索记忆中放了酒杯的地方。

奇怪,怎么觉得衣服的袖子好象变长了?

诡异的不协调感在醉得一塌糊涂的脑子里一掠而过,然后如微风般消失,伸出去的手摸到酒杯,金银妖瞳的提督满意地把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咳咳——什么鬼东西!”穿喉而过的不是意料中辛辣的威士忌,而是即使已经有点麻木的舌头也分辨得出的淡而无味的饮料,罗严塔尔被呛得一阵猛咳。

“客人,您没事吧?”温和的男声在头顶响起,一只手递上一条毛巾,另一只手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拍抚。

“不,没什么……” 罗严塔尔止住咳漱,勉强抬起头:“刚才那杯是什么啊——”

不同颜色的瑰丽双眸里映出的同一张带着关心神情的脸,罗严塔尔开始觉得自己真的是喝得太多了。

他居然以为自己看到了拥有和全息立体投影中杨威利一样面孔的男人!

真是的,怎么会醉成这样啊!如果是幻觉的话,出现的也该是同盟那边的知名美女才对嘛!

“没事就好。”幻觉里有着杨威利脸的调酒师放心地呼出一口气:“刚才那杯是之前客人点的饮料。”

切,世界上还真有那种跑到酒馆里来喝水的怪胎啊!真想看看他长什么样的脸!怀抱着强烈的个人偏见,罗严塔尔扯起一边唇角,露出和金银妖瞳一样著名的,谁也模仿不上来的冷笑:


“这里是?”

“梦见,梦见酒馆。”黑发的调酒师笑眯眯地介绍:“请问您想喝点儿什么?红茶好吗?”

原本已经稍微平息一点的头疼又返了上来,罗严塔尔露出明显的厌恶表情:“不,我最讨厌茶,给我一杯威士忌。”

奇怪,这话听着好象挺耳熟的啊。对方困惑地挠挠头,十分为难:“那,如果讨厌茶的话,果汁好吗?百分之百现榨纯果汁,不含任何添加剂与防腐剂,无毒无害的天然饮品……”

“给我威士忌。”

“……好吧。”面对帝国双壁之一的强大压迫,即使是有着和魔术师杨一样长相的人也屈服了,转过身调了一杯饮料,推到罗严塔尔面前。

望着高脚杯里酒红色的液体,罗严塔尔不甚满意地把视线调回黑发男人的脸上。

男人很抱歉地笑笑:“实在对不起,威士忌已经没有了。”

算了,红酒就红酒吧,准备将就一下先解解酒意的罗严塔尔端起杯,动作流畅优雅,带着贵族军人所特有的高雅利落,将酒杯送到嘴边,浅尝一口(看来小罗是吃一欠长一智的自我学习完善型嘛)。


随着饮料入口的瞬间,奇异的音乐在罗严塔尔耳边响起,眼前自动浮现出莫名其妙的滚动字幕,悦耳的女声朗诵道:

“物品名—生命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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