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邵明呻吟一声，眉头收紧，脸上是痛苦的表情。背部抵在冰凉的桌面上，类似笔套、别针的物体扎入身体，疼痛难耐。他开始挣扎。

“不要妄想从我手里逃脱。” 寒旭将他死死地压在身下，不容他动弹半分。

“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以为一切都可以烟消云散的时候出现？”他盯着那张如此相似的脸，眼眸里充满了恨意。

“你的存在，”他侧目，瞥到一旁的相框，目光变得阴冷，“时时在提醒我最不愿提及的事。你知道，你知道我有多恨你，恨不得你就此消失！”他伸手，慢慢滑到他的咽喉处，手指刹那紧扣。

窒息感随即袭来，邵明竭力抵抗着，面颊涨得通红。

“我杀了他，我亲手杀死了他……”他忽然停止了动作，只安静地伏在对方身上，身体微微颤栗，从胸腔里发出的痛苦低吼，低沉而压抑，令人瞬间有些恍惚。

“你不能，不能理解这种感觉。”他发出嘶哑的声音，声音里充满了哀伤，“没有人能够理解。几乎每晚都会做梦，梦见我把刀子插入他的身体，鲜血飞溅，他痛苦地蹲在地上呻吟吼叫，他一声一声喊着哥、哥……他希望我能够救他。我一次又一次骗他，可是他还是那么信任我。”

“你不会明白，所有人都不会明白……”他竭力抑制地低喘，面色苍白，胸口起伏不定。

这个人……也有弱点吧。如果这样也是伪装做戏，那这场戏未免太逼真了，何况在自己面前，他没有做戏的必要。

邵明抬起的手停顿了一下，慢慢放了回去，忘记了反抗。他的目光游离四处，有些难以捉摸。

良久，寒旭从沉寂中苏醒，伸手，轻抚他的脸颊，手指所到之处，留下一丝丝清冷。

寒旭慢慢俯下头，再次吻住对方的唇，细细品味。已经很熟悉对方的气息，在此之前的每一次纠缠都是带着暴力掠夺，弄得彼此伤痕累累。难得这一次他不再反抗，寒旭兴致渐浓。

他轻易地将衬衣从对方身上扯离，将自己与他贴得更紧，彼此的呼吸声逐渐清晰急促。

这种感觉很真实，是能被自己所掌握的，能够轻易地带动两个人的情绪，在欲|望和某些复杂的感情中发泄得彻底。

他是如此迷恋对方的身体，甚至到了如痴如狂的地步。这跟他和李岩在一起的感觉很不一样，不需要任何诱惑，随时随地激发。

第一次在酒吧里见到邵明，寒旭带着三分醉意，他仿佛在这张熟悉的脸上读懂了寂寞与无奈。本意是要怜惜的，可是最后却发展成了大肆侵占，身体里的冲动和渴望出卖了他。这大概是他做过的最疯狂的事情，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他可以冷静地面对一切，唯独对他，总是失去理智，变得不可理喻。

有时候他想，他是命中注定的克星吧。

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左右情绪，他又生了恨意。不管如何，该有自己来掌控主动。表面上他赢了，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寒旭能够敏锐地捕捉到对方身体无法掩饰的热情，但是他的心呢？他虽然不再抵抗，但表情总是淡淡的，没有一丝欢愉。要改变他，仿佛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这让寒旭产生了挫败感。

当身体最亲近的那一刻，寒旭感觉到对方微微一颤，背部变得有些僵硬。他轻轻一笑，动作放慢下来，极尽温柔。

竟然学会了迁就他。寒旭自嘲地轻笑，手指在他背部轻轻滑动，上面还有一些伤疤的痕迹，深深浅浅，触动心弦。那些痕迹，也许永远都无法磨灭。

他伸手，慢慢地抱住他，在他耳边低喃：“从现在开始，我会好好对你的，但是你也要乖乖的。”

见他没有反应，寒旭不甘地用牙齿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垂。

“你留在我身边，我不会亏待你。你留在寒氏，也有你大展拳脚的机会。这里的工作环境，比你之前好多了，我不会埋没人才。你想要的，我都能满足你。”

邵明任由他抱着，默不作声。

我想要的，已经全部失去了。

缠绵一阵，寒旭放开他，穿好衣服，望着窗外的夜色，心情很不错：“我们一起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邵明漠然地捡起被扔在地上的衣物，穿上，慢慢扣好纽扣。

“有一家西餐厅不错，就是路有点远，你觉得怎么样？”

“随便。”邵明淡淡地敷衍。

两人出了办公室，电梯正好打开，他们一前一后走进去，电梯门关上的瞬间，两个人的身影清晰地映在四壁。寒旭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并肩而立的邵明和自己，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认真地看过，目光在镜子里交汇，安静得有些很不自然。

同样修长匀称的身姿，在西服的映衬下更显挺拔。事实上，邵明比寒旭更高一些。

这种感觉有些奇怪，但说不上来。两个男人之间，倘若没有这一层关系，在电梯里偶尔遇见，不过是相互漠然对视一下，匆匆分开。

那么现在，又算什么？

寒旭正想得出神，电梯门开了，从外面又挤进来三四个人。邵明稍稍退后了一些。

“寒总！”新进的人认出来，纷纷点头哈腰。

寒旭淡淡地点头，心里却有些莫名的不悦，自己被无端打扰。

出了电梯，寒旭接了一个电话，脸上慢慢绽放笑意。

“那位叶小姐真够朋友，办事效率也高，事情解决了。”

邵明微微一愣：“你跟刘总的生意成了？”

“不错。”寒旭打开车门，回头笑望着邵明，“有你出马，果然不一样。”

邵明一脸狐疑，她怎么有办法？这是笔大生意，刘成海一直都死死咬住不放，怎么可能因为她几句话轻易改主意？她跟刘成海的关系虽然亲密，但生意人更懂得精打细算，这里面肯定还有内情。

飞驰的车内，寒旭侧目，看到邵明眉头紧蹙的样子，有些不悦：“跟我出来，怎么感觉三心二意呢。还在想你旧情人的事？”

邵明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理睬，目光投向窗外，陡然看到红绿灯口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怔了一下，神色有些焦虑。

“停车！”他忽然喊了一声，急欲开门下车。

“你干什么？”寒旭瞥了他一眼，把车停在路边。

看到有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牵她走过斑马线，两人仿佛有说有笑的样子，他又坐了回去，慢慢恢复平静。

末末，现在在你身边有了他，不再需要哥了。

邵明淡淡一笑，心里既有哀伤又有些开心。她终于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懵懂的小女生。这样也好，这样自己以后做什么事都少了顾虑，有另一个男孩替他来照顾她。

这些日子，在寒旭的坚持下，他很少能够回家。邵末进了大学以后的近况，他不是很清楚。兄妹俩有时会通过电话、QQ聊天，有意无意地回避着敏感的话题，只聊一些无关痛痒的事。邵明知道，她不能够理解自己为什么还继续留在寒氏留在寒旭身边。好像有了隔阂，不能再向以前那样坦诚。现在她有了自己喜欢的男生，不再那么依赖哥哥，邵明忽然有些担心这样的关系会越来越疏远。他最在意的人，也将离他远去。

邵明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融入夜色和人群之中，他低下头，怅然若失。

寒旭轻轻瞥了他一眼，神色冷峻。

车子在一家西餐厅前停下，停好车，两人进了餐厅。里面的环境不错，但人较多，有些闷热。看来很早就订好了位置，邵明看到寒旭径直走向靠窗的桌子。

点餐的时候，手机再次响起。陌生号码，寒旭漫不经心地接了，电话那端沉寂了片刻，陡然传出一个森冷的声音：“寒总，你没想到我还活着吧？”

25.决定反击

点餐的时候，手机再次响起。陌生号码，寒旭漫不经心地接了，电话那端沉寂了片刻，陡然传出一个森冷的声音：“寒总，你没想到我还活着吧？”

寒旭的脸瞬间浮现惊诧之色，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寒意，迟疑了片刻，问：“你……是？”

“你逼我走投无路，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我们走着瞧！”

“等一下……”寒旭正要开口，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对方的声音里带着仇恨和杀气，看来不能掉以轻心。他神色凝重，出去给李岩打了个电话。

“怎么回事，姓陈的怎么还在？你不都办妥了吗？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不想再见到他！”

站在黑夜之中，望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辆行人，寒旭的眼眸里泛起冷意。他点了一支烟，捏在两指之间看着它慢慢燃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烟味。

哥，我有个朋友，很亲密的那种。他开酒吧，人很义气，无论什么时候去找他，他都很乐意接受我。我想即使哥你不要我了，他还是会收留我。

哥，这种感觉很棒，我在酒吧学习调酒，和他们一起玩闹、喝酒，整晚整晚地疯狂。好像只有在这里，我才能忘掉自己的卑微。

卑微？寒旭扔掉烟蒂，狠狠地踩在脚下。不让任何情绪干扰，他习惯性地整了整领带，转身回到座位。他轻轻瞥了一下对面的邵明，一手轻扶西服，坐下来。

“点了什么？”寒旭翻开菜单，淡淡地问，“开一瓶红酒？”

秋意已浓，夜幕下，窗外的梧桐树叶在风里飒飒起声，一地枯黄。邵明仿佛刚从沉思中苏醒过来，有些恍惚。

“想不想听我说一个故事？”寒旭轻轻晃动杯里的红色酒液，双眸因酒意有些泛红迷离。

身体稍稍靠后触到椅背，邵明直视着他，淡淡一笑，将那种寂寥落寞的神情尽收眼底。

“有一对兄弟，很小的时候就在孤儿院。生活很艰难，他们相依为命，急于希望被领养。有一次，一户有钱人家看上了弟弟，有领养他的意思。哥哥因为某些事，想要尽早逃离孤儿院，所以抢了弟弟的机会。那天，他故意让弟弟摔到，摔坏了腿。在病床边，他忙前忙后，竭力表现出一个哥哥照顾弟弟的细心和体贴。有钱人被他感动，最后决定收养他。他们也许永远都不知道，一个七岁孩子所用的心机。被领养后，他尽力去讨好，因为他知道在这个所谓的家里，他只是以一种寄住的身份存在。他有一个很简单的念头，等一切都好起来的时候，他把弟弟接过来，这样他们又可以在一起，从此不再分开。他暗自下决心，也这样承诺还在孤儿院里的弟弟。可是一次又一次失信后，连他自己都怀疑这不过只是一个谎言。也许是怕养父母不同意，也许是怕弟弟抢了现在所拥有的东西，即使知道弟弟过得不好，自私的他没有勇气去做这件事。”

“一直过了二十年，虽然期间他们有书信往来，却没有见过几面。弟弟说，他现在有一个开酒吧的朋友，对他很好很好，他一直过着宿醉放纵的生活。后来他染上毒瘾，身体已经很虚弱。他提出想见哥哥最后一面。”

寒旭停顿了一下，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握杯的手在不自觉地微颤。

“后来呢？”邵明不经意地问，“哥哥去见他了吗？”

寒旭侧目，也许是酒精的作用，眼角竟有些隐忍的泪光。邵明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心里微微一怔，一下子有些无所适从。

“今天说多了，不说了。”寒旭又给自己倒了杯酒，闷闷地喝下。

邵明在心里冷笑，这个人，即使在醉酒的情况下，他的警惕性还是很高。

出餐厅时，寒旭的身体微晃，似有些醉意。邵明不动声色地扶他进了车，自己坐到驾驶座上。手握上方向盘，他侧目，看到对方面颊上的红晕和眼里的迷离恍惚。醉意做不了假，但是时时保持清醒的他何以今天变得这般放松？他真的信任自己吗？

邵明开动车的刹那，忽然见寒旭扑身出来，伏在自己肩头。想要推开他的手迟疑了一下，邵明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神色漠然。

路灯下，停息的车里，这样的情景，感觉有些奇怪。邵明淡淡一笑，看着一片枯叶悠然地飞舞，最后落在挡风玻璃上，接着又是一片。

寂静中，一阵铃声陡然响起，邵明一怔，推开他，看到手机从他手中滑落。铃声还在一遍接一遍地锲而不舍，邵明狐疑地望着他，见他整个人慵懒地靠在座位上，蹙眉闭目，没有要接的意思。邵明看了一下手机，是李岩的来电，他心中一动，直接关机。他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心态，只是感觉莫名的烦躁。

车在别墅前停下，邵明打开门，把寒旭扶出来。别墅铁门已自动开启，寒旭朝邵明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他搀扶，顾自走进去。

“寒旭！”黑暗里陡然窜出一个身影，目露凶光，面色狰狞。

寒旭微微一怔，停住了脚步。

“你去死吧！”寒光一闪，来人握刀冲上前去。一旁的邵明心中一动，不及思量，猛地将寒旭推开，自己背部重重挨了一刀，刺痛感随即袭来，踉跄朝前冲出几步，摔倒在地。

“邵明！”寒旭大惊。

黑暗里的人似乎愣了一下，转身狂奔逃离。

“邵明。”寒旭来不及去追究其他，蹲下身扶住邵明，在他背后摸到一手的血迹，心中一怔，忙拨了电话。

“邵明，”寒旭抱住他，声音有些颤栗，“你怎么样？放心，医生马上就到，我不会让你有事。”

邵明大口地喘息，面色惨白。背上的伤口仿佛撕裂般剧痛，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痛处。

“我不会让你像他一样就这样离开，我想弥补……”寒旭的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眼眸里有些慌乱和哀伤，“也许一切都不会太晚，是不是，是不是？”

邵明疲惫地闭上眼睛。

邵明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他扫视了一下四周，确定自己还在别墅里，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药水味，有几名医生和护士在眼前晃动，这里直接成了急救室。好大的排场啊，他在心里轻轻一笑。

伤口在背部，他现在是趴在床上，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立即被眼尖的护士看到。

“别动，别动。”她出声警告。

“医生，他怎么样？”是寒旭的声音，淡淡的语气里透着一丝关切。

“问题不大，没有伤到要害。只是伤口有些深，失血过多，病人现在的身体有些虚弱，需要好好休养。”

房间里的人渐渐撤了出去，四周安静下来。邵明将脸深深埋入枕头里。

“……嗯，我知道。关机？对，有可能我不小心按了。叫人过来没用，他估计已经逃跑了。你马上去报警抓他，多告他几条罪，无论如何别让他再出来了！”

听到门口寒旭在给李岩打电话，邵明静静听着，若有所思。

脚步声渐渐临近，伸过来一只手轻轻抚在自己赤 裸的背部，邵明微微一颤，身体微缩。

“你感觉怎么样？”寒旭的手指轻轻划过包扎在他背部的纱布，目光里含着柔光，“痛吗？”

有些适应不了他的温柔，邵明感觉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心也是悬着，没有真实感。

寒旭在他身边平躺下来，凑过来，亲了亲他笔挺的鼻梁，目光温和。

“留在我身边，哪也别去，我会好好对你。”

邵明微微一愣，迎向他炽热的目光，有些失神。

接下来的日子，邵明感觉自己像一个孩子般被对待，极尽呵护。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寒旭之所以对他态度转变这么快，多是因为昨晚为他挨了一刀。他一定有些意外，也许还有些感动，可能过不了几天他又会变回来。

不过这一刀挨得还是很值，他在心里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