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再……碰它……”

寒旭眼里的阴郁越来越深。

“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冷冷地笑，扯过他的头发，逼他靠近自己，“不要试图违逆我，受苦的是你自己。”

“疯子……”

“你说什么？”

邵明轻轻一笑：“我说……你是一个疯子！”

“嘴硬的家伙！”寒旭将他狠狠摔在地上，起身走开，“随便你，慢慢熬着吧。”

第二天回来，佣人汇报邵明的情况：“他还是拒绝吸|食药物，连水都没有喝。”

真是下了很大决心啊。寒旭径直走进房间，看到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神空乏，没有一丝感情。

寒旭轻轻一笑，目光移向窗台上摆放的仙人掌。他走过去，顺手拿起来就要摔下去。

“不要！”邵明猛地清醒过来，起身拉住他。

寒旭感觉抓在手腕上的手有些颤栗，他侧目，看着他眼里的恐慌与不安。寒旭知道，恐慌不是对他，而是对自身命运的不可预测，对一切信念濒临死亡时的无奈。第一次，他看到他眼里毫无保留的真实，不是愤怒，不是仇恨，而是恳求。

“不要，求你……”邵明盯着他手里的仙人掌，神情紧张，声音都颤栗起来。它就像是救命稻草，最后一次，最后一丝希望。

求你，哥，救救我，救救我……

他的心陡然收紧，眼眸下垂，神色黯然凄楚，迟疑了一下，终还是将手上的盆栽放了回去。

我这是在干什么？

他走过去，轻轻地抚上邵明的脸，梦呓般地喃喃：“我是不是应该对你好点？我想我应该对你好一点。”

邵明有些无法适应他一时冷酷一时温柔，只怔怔地无语。

“只要你听话，我会对你很好。”他的手指轻轻勾过他的下巴，滑向颈部、胸膛，肆意挑逗。

“这次算你赢了，明天我请相关专家准对你的情况帮你制定出一个治疗方案，我不会再逼你。”

邵明仰起脸，有些怀疑地望着他。

“不过你记住，你是我的。”寒旭亲了亲他的脸颊，转身离开房间。

吻的温度还残留在脸上，邵明不由自主地伸手过去，触到脸颊，微微一颤。

草坪上新停着一辆豪华、漂亮的硬顶敞篷车，奔驰SL500，崭新贵气的外观令人蠢蠢欲动。

邵明站在阳台上，目视着前方，神色淡然。

“怎么样，下去试试新车？”寒旭在背后淡笑，“我想你会喜欢的。”

“如果我真的接受了，”邵明凄然一笑，“那我算什么？在你眼里，我算什么？”

玩物？奴隶？虽然不可能再回到从前，虽然早已没什么尊严而言，失去的也不可能再回来，可是还是不能心安理得地原谅自己，放任自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要你进寒氏，成为寒氏的员工，这辆车就当作是预支你的薪水。”

邵明轻轻一笑：“我恐怕没有这个能力，让你失望了。”

“你非得跟我作对吗？”寒旭神色有些不悦，“我不会花钱去养一些没用的废物。你行不行，我很清楚。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开始上班。”

好久没有试过正装的打扮，邵明站在镜子前，一时有些无措。寒旭过来帮他系好领带，淡淡一笑：“很好，下去吃早餐，一会李岩就过来接我们。”

邵明望着镜子里木然的自己，默不作声。

“怎么了？”寒旭笑望着他，问。

“我在想，你到底想干什么？”

“招揽人才，就这么简单。”

邵明轻笑一声，扣好西装纽扣。

一辆车子在寒氏大楼前停下，从里面走出三个男人。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身穿浅色西服，面色清俊、目光幽冷，有一股阴戾和霸气。后面两个男人同样是深色西装，一个戴着眼睛、书卷气息颇浓，一个身姿挺拔、眉目俊朗。

所到之处，那些人无不点头哈腰，一脸敬意。

寒旭漠然地点头，一手曲于胸前下方，进入电梯。李岩在旁边按下楼层按钮。

寒旭望了邵明一眼，对李岩说：“我先上去开个会，你带他去工作的地方熟悉一下环境。”

李岩淡淡一笑，带邵明来到七楼，进入一个大办公室。邵明瞥到门牌——市场一分部。

两人进去时，办公室里的人都站了起来。

“大家好，这位是新来的邵经理，以后会负责管理一分部的所有事宜，大家认识一下。”

“邵经理好。”他们纷纷伸出手来，邵明迟疑了一下，和他们一一握手。

李岩将邵明带到里面的一间办公室：“这里以后就是你办公的地方，还满意吗？”

邵明环视了一下周围，很宽敞舒适，暖色调粉饰，一面是能增加视野感的落地玻璃窗。办公桌上摆放着几盆文竹，秀气内敛。

“你熟悉一下，我先走了。”李岩转身欲走。

“等一下……”邵明开口，欲言又止。

李岩轻轻一笑：“有什么事，你可以找我，我在十九层。”

“对于市场部，我并没有很多经验，你们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

“你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怀疑寒先生的眼光？”李岩冷笑，“如果你觉得自己不行，趁早提出来，不过这样轻易放弃的你，我可不欣赏。”

邵明坐在椅子上，一下子有些无所适从。

寒氏？为什么让我进寒氏？为什么安排我做市场部的经理？他想干什么，他到底想干什么？

可是我真的对自己没有信心吗？不管在哪里，不管做什么，既然没有选择的余地，那么是不是应该尝试一下？至少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

有人敲门进来，是个留着长发的漂亮女生，偏瘦，大约二十四五岁的样子，手上捧着一大堆文件。

“邵经理，这是上一期的业绩表，您先过目一下。”

“谢谢。”邵明接过来，并没有马上看文件，笑问，“以后怎么称呼你？”

“我叫王静，邵经理可以叫我小王。”

“小王，”邵明淡淡一笑，“麻烦你帮我安排一下，十点钟我们一起开个会议。”

“好的，我这就去通知他们。”

邵明翻看文件，看到其中几项关于酒店入住率不到10% 的数据，眉头一蹙，陷入沉思。他是在考验还是故意为难？

在开会之前，他去了一趟洗手间。

“你们知道这位邵经理的来历吗？听说是寒总的秘密情人，靠寒总上位，也没什么了不起。”

“喂，别乱说，当心隔墙有耳。”

“反正是事实，我们都心知肚明。”

外面的议论声渐远，邵明这才推门出来，面色有些苍白。他恍惚地离开洗手间，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感觉步履沉重。

我不应该这么放弃，越是如此，我就越要证明自己。

邵明回到办公室，一群刚才还叽叽喳喳讨论个不休的人看到他进来，相互使了一下眼色，回到座位。邵明淡淡一笑，没有理会。

到了开会的时间，会议室里坐满了人。邵明扫视了一下他们，差不多十一二个人，男的占了四分之三，年龄都在二十四到三十左右。这个团队比较年轻，也不容易管理。

“各位同事大家好，我是邵明，以后大家一起努力。我刚才看了一下业绩表，总体成绩都不够理想。当然受经济危机影响，旅游消费相对减少，酒店入住率也跟着下降。但我希望大家不要总拿这个为借口。关于如何提高业绩，我想听听各位的意见。”

“邵经理……”王静忽然推门进来，面有怯色，“寒总找您。”

邵明微微一愣，底下的人开始交头接耳，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邵明的手在会议桌上轻轻一敲，淡淡地开口：“我们继续。”

20.骚扰

寒旭立在窗前，双手背后，神色异常阴郁。外套被他揉成一团，随意地扔在椅背上，办公室里有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李岩敲门进来，见他没有回头，在他身后站定，问：“寒先生，您找我有事？”

“这些日子，你都做了些什么？”语气冷淡，似有责备之意。

“处理一些日常的事务，也没什么特别……”

寒旭转身，陡然给他一个耳光，令他有些措手不及，愣在一旁。

“你跟我这么久了，还不知道我的脾气？我最讨厌擅做主张的人！怎么，你心里不平，有情绪？”

“我没有。”李岩垂下头，神情模糊不清。

“是吗？”寒旭冷笑，“是你让人散播我跟邵明之间的事，好让他们排挤他？他还没来之前，你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一切？我欣赏你的办事能力，不过现在的你让我讨厌！我说过，我的事，不喜欢别人进来参和！聪明如你，为什么要作出这么愚蠢的事？”

“寒先生，我……”

“你给我记住，以后再让我看到有类似的事发生，我马上炒了你！给我出去！”

李岩欲言又止，面色铁青地转身出去，秘书赵洁刚好进来，看到他一边青肿的面颊，神色有些怪异。

李岩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忿恨地离开。

于是，公司里那些喜欢八卦的人开始议论开来，寒总经理有了新欢，旧爱失宠，地位一落千丈。

这些话传到邵明耳朵里时，他有些无奈。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卷入这些是非，就算不去理会，也难置身事外。

他起身，冲了杯咖啡，目光投向窗外高耸入云的建筑物，神色忧虑。

握着杯子的手指有一丝暖意，他目光下落，心底忽然生了几分哀戚。

我到底在干什么？这样听任摆布，竟然也心甘情愿吗？也许以前的那个我早就已经死了，而现在的我……到底在想什么，在期望什么？

“邵经理，李经理他……”王静的神色有些慌张，不知所措。

他侧目，看到一脸怒意的李岩冲进了办公室，满眼的挑衅之色。

“你先出去。”邵明平静地遣走不相干的人，关上门。

“请坐，有何贵干？”邵明困惑地望着他，开口问。

李岩一把抓过他的衣领，低沉地警告：“你得意了是吗？我告诉你，我跟了他十年，我可以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要，但我不允许你完完全全地占有他！”

“你疯了？”邵明推开他，忌惮地瞥了一下外面，“你跑来跟我说这些吗？你这样不是招来更多的流言蜚语？我什么都没想过，是你误会了。从开始到现在，你看得清清楚楚，都是你们在逼我。”

“不管怎么样，他现在最在意的人是你，是你！”李岩疯狂地叫嚣，双眸露出寒光。

邵明轻叹一声，面有倦色：“我不想再跟你说下去，请你走吧。”

“今天如果不说清楚，我不会走！”李岩依旧咄咄逼人，不依不饶。

“你想要我说什么？”邵明无奈地苦笑，“我已经说的很清楚，我没有想过那些事，我也不稀罕留在这里，都是你们在逼我。”

“我不会相信你的鬼话……”

“李岩！”陡然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两人同时回过头，看到寒旭面色阴沉地站在门口，不由都愣住了。

寒旭走到李岩面前，冷冷地瞥他一眼：“从现在开始，你被解雇了，我要你马上离开寒氏。”

“寒先生……”李岩面色大变。

“没听清楚吗？是否需要我重复一遍？”寒旭沉声说，“我要你马上走！”

李岩狠狠瞪了邵明一眼，转身离开。

邵明呆呆地站着，没有说话。

“怎么，这样还不满意吗？”寒旭对着他轻笑，“还是在怪我陷你于不义？”

邵明冷笑：“你爱怎么样都行，那是你的权利，与我无关。”

“怎么样都行？”寒旭轻轻一笑，伸出一个手指勾低他的衬衣领子，慢慢摩挲。

“现在是工作时间，请寒总自重。”邵明冷冷地开口。

“公司都是我的，我怕什么？”寒旭轻笑。

“我要工作了，请你离开。”邵明冷冷地推开他的手，坐回椅子，翻开一份文件。

寒旭并没有离开，只轻轻一笑，伸手按住文件，坐在办公桌上。

邵明低头，躲开他诱惑的眼神。

寒旭伸手过来，轻托起他的下巴，逼他仰起头，俯身吻了下去。邵明微微一颤，想要推开他的手早被按住，只能被动地陷于对方霸道强势的气息里。

他闭上眼睛，任由对方掠取，心忽然莫名地哀戚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邵……”秘书王静不合时宜地推门进来，寒旭微微一怔，探入他衬衣里的手陡然停住。

“对,对不起……”王静看到两人暧昧的姿势，满脸通红，迅速退了出去。

邵明猛地推开他，神情狼狈，面颊上浮起红晕。

“真是扫兴，把这个不懂事的秘书解雇吧。”寒旭神情不悦，漫不经心地替他扣好扣子，手还意犹未尽地四处游走。

“你真的要解雇李岩？”邵明沉默了一会，问他。

“怎么，你舍不得他走？”寒旭轻笑，“还是……你吃醋？”

邵明若有所思：“他跟了你十年……”

十年啊，这个家伙真是薄情寡义。

李岩颓然地打开车门，将外套扔进去，正弯腰上车，忽然看到一个贵妇打扮的女人挽个新款LV包慢慢走了过来，一脸神秘莫测的笑容。

“介意送我一程吗？”她淡笑着凑过来，浓烈的香水味刺激嗅觉。

“荣幸之至，请吧。”李岩淡淡一笑，帮她打开另一边的车门。

寒玲傲慢地轻笑，做足姿态，进了车。

“听说，你被寒旭赶出来了？”寒玲瞥了他一眼，冷冷地嘲讽，“你为他做牛做马，像狗一样忠诚，不过他未必会领你的情。这种人自私自利，从来不会替别人考虑，你跟着他不会有好下场，现在离开未必不是好事。”

李岩轻笑：“寒小姐消息挺灵通啊，这么快就知道这件事。”

“那是当然，寒氏我还留着不少心腹呢。他想独吞公司，哼哼，做梦！”寒玲侧目，“怎么样，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计划？”李岩冷笑， “现在被人解雇，孑然一身，有什么好计划的？”

“就这么被赶走，像丧家之犬，你甘心吗？”寒玲注视着前方，面色阴郁，“你甘心让他活得这么逍遥自在吗？”

“我当然不甘心！”李岩用拳头恨恨地砸在方向盘上，目光冷冽，“我跟了他那么多年，为他付出那么多，现在他一句话让我走就走，没那么便宜的事！”

寒玲望着他愤愤不平的表情，轻轻一笑：“找个地方，喝杯酒吧，我们慢慢谈。”

两人去了就近的酒吧，坐在吧台前，各要了一杯啤酒。灯光迷离轻柔，正放着一首怀旧的老歌，旋律低沉哀怨，如泣如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