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琴想了片刻,像找到答案般,轻轻啊了一声。
大伙都屏息等待答案。
“嘿,原谅这方面,我还真没想过。”玩笑般轻松地,绝情的话就出口了。看着一双又一双因惊愕地瞪圆的眼睛,李长琴冷笑:“而且以后也不准备考虑。”
话落,感觉手上被握紧,长琴侧目瞧一眼,正见到赛里斯松一口气。他暗笑在心里,也明白话题该结束了,原本就不应该太罗嗦。
“走吧。”
跟赛里斯说一声,他就准备一同离开。
“李长琴!”二世见人要走了,还想上前,却被诺布架住了。挣扎了好一会,人已经走到好几米开外,二世气急败坏,只好大声吼叫:“你就这么绝情吗?!我都在求你了!”
绝情?
这项指责由长琴听着,特别刺耳,他现在倒是有一个问题,应该问这个白痴。
“等我一下。”
跟赛里斯说了一声,长琴又回过头来,问那个死心不息的王子。
“拉美西斯·二世,的确,你要犯贱是你的事。但我倒想问你,不原谅,你就会死吗?”
“这……”二世哑口无言。
“而且你对不起的人多着,你怎么不去找他们原谅?我听了半天,赛里斯和诺布都在这里,你怎么不先求他们原谅?”
“他们没关系。”二世几乎立即就回答:“我只在乎你。”
长琴没有感到高兴,他怒极反笑:“要我喜极而泣吗?”
“你!我现在努力尝试修补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有错吗?而且我之前被毒药控制,我根本……我也不想这样,现在我只求你原谅,我们让一切回复到像从前那样,好吗?给我一次机会。”
“没有人会原谅你。”赛里斯的沉静至此打破。他相信每个人都能看见二世赤裸裸的居心,或许只有本人还没察觉,因为掠夺是这位王子的本性。求原谅,求一切回到从前那样,然后又该让未来顺理成章地按照所想的发展下去?
听到赛里斯的声音,二世心里就有气,刚才这家伙一直跟长琴很亲密,现在还这么嚣张。他算什么?
“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诺布怪声嚷嚷:“轮不到你说话才对!”
奈菲尔塔利感到无措,她从未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刚才她就一直注意着神使,至今神使是一贯的冷漠,可是刚才王子喝斥赛里斯的时候,神使的眉头就皱住了。虽然她不清楚来龙去脉,但也知道事情不妙。
“王子,别说了。这种事不宜操之过急,改天再提好吗?”
二世蹙眉,睇了她一眼,转念一想,现在气氛的确不好,他只好接受意见。
“好吧……今天,我就先回去了。”看了长琴冷漠的神情一眼,他的声音又转软:“希望你能认真考虑。”话罢,他用力挣了脱诺布的钳制,重获自由的二世退后几步,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
直至此时,长琴突然喊话:“慢着,我可以原谅你。”
二世猛地回身,表情充满惊喜,与其它人的错愕形成强烈对比。
“不过你必须先办一件事。”
“可以!”二世立即答应,哪怕是一件,就是十件他也可以答应。
长琴淡淡一笑,像碧水上绽放的莲花一样高雅,声音也刻意地温柔:“你自阉以后,再来找我吧。”
“吓?!”
“到时候我们可以像从前一样生活。”
在惊愕的目光中,长琴谈话家常般温馨笑说。
二世终于回过神来,确认自己没有幻听,终于明白自己被耍了,他立即鸣不平:“你根本就是强人所难。”
长琴挑眉:“哦呵,你还能了解我的感受嘛。那就揣好你那根东西,掂掂着继续你的王子生活吧!”
“李长琴!你!”
“怎么,你想说也不在乎我原不原谅了?还是说不准备将我们的意愿当一回事了?嗯,那么即使没有中毒,你也没差嘛。”
“我……”二世哑口无言。
“真是的,我干什么废话这么多。赛里斯,诺布,我们回去吧。还有奈菲尔塔利小姐,让你久等了,我们走吧。”
再也不理会二世,一行人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第五十一章 关于交易
为了与奈菲尔塔利详谈,长琴将她邀请到住处,轻轻松松地摆上一些果品,身边只留赛里斯和诺布,就这样展开谈话。
“今天我心情不太好,就不拐弯抹角了,你能够治好赛里斯的眼睛对吗?最好老实回答,要知道绿洲是我的地盘,你们现在通通在我手里。”长琴慎重地探着身,行为却甚为山寨。
包括赛里斯在内的三人全惊住了,诺布还打了个跌,奈菲尔塔利也瞪圆眼睛。
诺布抚着额,嘴里念念有词:“我靠,这个流氓……”
赛里斯对受到威胁的奈菲尔塔利投以抱歉的笑脸,干脆走到长琴身旁,单膝跪下,轻拍他的手背:“冷静点。”
长琴蹙眉,不太高兴地抱臂,靠到椅背上,翘起的腿更是不耐地抖个不住。
继续流氓……
赛里斯淡淡一笑,长琴瞧见了,别扭地撇开视线。他明白这是代表妥协,处理好这边,再看向奈菲尔塔利。他是万分不愿意继续话题,可是今天必须要有个交代,才能让长琴满意。
“关于治愈眼睛的交易,我们希望能够仔细了解再做决定,希望阁下能够理解。”
奈菲尔塔利回过神来,脸上又带着微笑,态度亲切,仪态端庄高雅。她环视这三个男人,感觉比起粗壮的侍卫与任性的神使,精明的赛里斯更利于谈话,于是轻点头:“大家可以直呼我的名字,因为我并未正式成为王子妃。”
没有人反对,奈菲尔塔利接着说:“我会前去帮助王子,会前来绿洲,全因为得到伊希斯女神的指示。”
“伊希斯?!”
三人面面相觑,这位女神曾经让赛里斯死而复生,现在又为绿洲带来拉美西斯·二世,真不知道她的目的何在。
将惊讶的表情尽收眼中,奈菲尔塔利接着说:“我听到神谕,女神指示我将能够治愈赛里斯左眼的咒语带来,以此做为交易,将埃及的命运导回正轨。”
“命运?”
“埃及的法老,不应该易于他人之手。神明正在维护法老的权力,但神明并不能直接界入凡人战争,只能由我等执行。”
“她当初不治好赛里斯的眼睛,原来是有这种打算吗?”轻喃着,长琴又冷哼一声:“我又怎么确定你是不是在说谎?”
“如果神使答应帮助平定动乱,那么我可以立即将治愈眼睛的方法献上。”
“立即?你不怕我反悔吗?”
“因为女神还有后话。”
“后话?”长琴眉间蹙紧,他不太想听这后话。
“女神表示,如果神使不遵守承诺,将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怎么听都是威胁,竟然能从那样的女神口中说出,威摄力更是十足。
三人一下子沉默了,奈菲尔塔利轻说劝导:“虽然我对神谕并不完全理解,只是我一直深信法王的王权不应该被推翻。近年来埃及王室内诸多事端,周边各国更是虎视眈眈,好不容易逐渐安定,现今又因为小人贪念而即将毁于一旦。现今平息内乱,为的不是某人,而是为了所有埃及子民,希望神使能够明白。”
这一翻慷慨激昂的陈词从一名少女口中说出,的确让人钦佩,只是李长琴并没有当救世主的自觉,他从来不伟大。
“奈菲尔塔利,女神若要强迫我为埃及捐躯,容易得很。但她既然给我选择的余地,也就是说我的决定与埃及存亡没有太大关系。”
“……但是伊希斯女神让我前来。”
“哼,虽然不清楚他们安了什么心,但肯定不是好事。”长琴说着,表情越发厌恶。那些高人一等的神明,一再地将他当成棋子摆布,他极厌烦被耍弄。只是此次交易关系到赛里斯,他就不能轻突。神明爱拐弯抹角,所以事情也不能单看表面,女神的真意究竟是什么?
长琴正沉思,赛里斯乘机发问:“请问,奈菲尔塔利小姐在孟斐斯的时候,是否认识一位名叫尼撒的先知?”
经这一提,诺布和长琴都想起尼撒所说的礼物。虽然随便问一位孟斐斯的贵族小姐,有点翘幸心理,但也的确适合。
奈菲尔塔利轻叹,眉目里有一丝无奈:“原我是想待正事结束以后再处理的。”
听她这么说,还真是另有文章。
长琴先放下思考,问道:“他是不是有东西要交给我?”
“是的。”回罢,奈菲尔塔利从随身小袋里取出印有尼撒印鉴的烧土板块:“就是这个。”
“里面应该包了信,打开看看。”诺布凑过来,满心好奇地催促着。
赛里斯也点头:“或许他的信件会给你提示。”
长琴也好奇里头有什么,立即就敲碎泥板,看看是什么。
结果被烧硬的泥土里面有折叠着兽皮,还里着一件硬物。一一折开来,竟然是一张大地图,还有一个造形别致的金耳环。他们都认得,因为这是尼撒经常戴在耳上的一双。
“这是干什么?”长琴摸摸耳垂:“我又没有打耳洞。”
赛里斯唇角轻抽,叹了一声:“或许是做为某种信物,先看看他的信里写什么。”
长琴点头,却拿着信走到另一边去看,决心不让赛里斯和诺布看。
“这个地图又是怎么回事?”诺布干脆瞧那地图,大大的地图有很多标记,上头所写的字他看不懂。
赛里斯仔细看了一遍,替他解释:“这是西奈以东几国的简略地图,标记处除了标有地名,还有类似姓氏的提示。”
“这是什么意思?”诺布喃喃着,摸不清头脑。
赛里斯拿起金耳环掂了掂,喃喃:“意思就是这个耳环能发挥功用的地方。”
“啊?”诺布还是不明白。
这时候长琴已经看完信,回来就拿小刀将兽皮信件割成两份,一份自己揣着,另一份交给赛里斯:“赛里斯,收好它们,日后可能会有用。”
赛里斯瞧了一眼,手上这一份是详细的地址清单,集齐地图与信物,就是尼撒的礼物。狡兔三窟,尼撒竟然能将据点分布到各国各地,如此的广泛,可见本事不小。
只是,他比较在意长琴藏起来的信,究竟写着什么。
李长琴却不准备解释,直接走到奈菲尔塔利身前,他微笑着说:“我决定了,就答应你的交易。你教我治好赛里斯的眼睛,我帮你们。”
奈菲尔塔利立即喜上眉梢,以感激的神情说:“埃及的人民会感谢你。”
“哼,我不想要谁谢我,而且你得有心理准备,我和那个王子合不来。你如果不想看到我们斗个你死我亡,最好说服他少惹我。”
“这……”
“只要他不找我麻烦,就可以。治愈的事,今天也太晚了,明天我会让诺布请你过来。就这样。”打断她的话后,长琴摆明不想继续话题,再见也不说一声,就要走。
赛里斯这才回过神来,立即喊到:“我不答应。”
脚步顿住,长琴蹙眉,回望赛里斯的眼神十分严肃:“我决定了。”
“我不答应,既然是我的眼睛,应该由我决定。”赛里斯态度也很坚定,他怎么也不要为了区区一只眼睛,而让长琴犯险。
李长琴为难的神色也只一现,没让任何人抓住,他问:“赛里斯,你要反抗我吗?”他知道赛里斯的弱点,赛里斯这孩子最重视他,只要从这方面施加压力,必定能够达到目的。
果然,赛里斯听后,神情出现一丝痛苦,似乎在做思想挣扎。
然而后果却出乎长琴意料,今天的赛里斯也很坚决:“如果你要因为我而牺牲,那我就不听你的。”
“你!”李长琴恼了:“不治也得治,你敢反抗,我就把你捆起来治好。”
“你要真是这样做,那我亲手将它刺瞎。”
“那我就再治!”
“我再刺。”
“你刺多少回,我就治多少回!”
“那么你治多少回,我就刺多少回!”
“赛里斯!你这混账东西!反了!”
“你比我还要混账!都活多少岁了!还这么意气用事!”
“什么?!你这臭小子,才十四岁,都还比我矮呢!牛什么!”
赛里斯退后一步,咬唇,回击:“你不也是!都三十一了,还长这模样,再过一年我就比你成熟!”
长琴也被堵得退了一步,瞠目:“靠,你这小子哪里学来的刁钻,平时的乖巧都装出来的吗?!你这装模作样的臭小鬼”
“都是从你身上学来的,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呃……谁叫你好的不学,尽管学坏的!”
“我还没有学全,至少没有你任性。”
“什么?!你这是什么话?!敢说我任性?!”
“你敢说自己不任性?你还专横!独断!自作聪明!”
“你!”长琴咬牙切齿地说:“你别想用激将法,无论你说什么,我也不会改变主意。”
赛里斯眯起眼睛,手指不觉绞成一团,难掩心头激动:“没有激将法,只是教训你!你遇到事却不跟我们商量,还说什么自己人,就知道独自莽撞行事,一点也不顾及关心你的人是如何感受。”今天真是把他迫到绝境了,直觉告诉他,李长琴隐瞒了一些重要事情,例如那封信的内容,可能因此而遭遇危险。越是这般想,他越是无法平静。如果再像当天那样,不知不觉地目送深爱的人离开,看着身影渐远,满心期待却迎来噩耗。想到已经死去活来一次,长琴却不吸取教训,他就无法抑止怒火。更怕事情真会主变得更糟糕,这个人又要受伤害。
赛里斯的一番话让李长琴哑口无言,这的确说中了他的心思,虽然是如此的严厉,可是他却能够感受到深切的关怀,只是……这一次他真的不能退让,至少不是现在。
这时候,无言的两个人像斗牛般对瞪,粗喘着大气,的确骂得很用力。
诺布被弄得晕头转向,他没想到这两个人,平时一个服贴,另一个张扬,是那么的契合,可一旦斗起来,竟然能够这样轰轰烈烈。他嘴笨,跟本不知道该如何劝架,提了几句,却都被骂声掩过。
奈菲尔塔利也看了半天,她从开始的惊讶到后来的平静,然后明白了。这两个人到最后,都没有真正的恶言相向,骂来骂去,都是因为关心。她细细一想,乘回合休息时间,插进去一句:“如果重复治愈,会对神使的身体会造成极大伤害。”
“啊?!”
这下骂的人,劝的人,全都瞪着她看。
奈菲尔塔利轻叹,继续说:“根据伊希斯女神的解说,似乎是因为神使身上拥有特殊的神力,所以才能够运用神的咒语,只不过,这样做就会削减自身的神力。如果不断重复运用,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