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轻好奇了,李叔骏来找他做什么,还称呼他……“涂兄”,听着真够奇怪的。
“不知李……李兄有何事?”慕轻问道,不动声色的向后挪了挪身子。
李叔骏看看四周,笑着在慕轻面前坐下,和课堂上判若两人。
“无事,随便聊聊,不知道涂兄有空吗?”
慕轻心里哀叹,他独自一人呆坐在草地上,不是明摆着有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吗?
“有空,有空。”
李叔骏又看眼周围,隐隐的有不安的神色,他细细的注视着慕轻,说:“听说,涂兄……呃,这个……”
“李兄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慕轻笑笑,他看出李叔骏似乎很紧张。
“与涂兄认识这么久,看你是一位和他人相当容易处得来的人,”李叔骏摸摸自己的小胡子,“所以找你随意说说话。”
“哦。”慕轻点头,心里直挠痒痒——有什么话快说啊!
李叔骏迟疑了半天,才继续说道:“听说,涂兄和明大夫感情相当好,不知道令多少人羡慕。”
“啊?”慕轻瞪着李叔骏,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他和明熙初到小镇的时候,周围邻居当他们是兄弟也没太在意什么,后来发现他们关系亲密的超乎了兄弟的范围,渐渐地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隔壁家的张大婶紧张地不再让她儿子去他们家玩,看他们的眼神像在看俩为非作歹的坏人,直到明熙的医馆开张,在小镇上出了名。大伙对他们的态度在不知不觉中来了个大转变,也就见怪不怪了,邻里之间来往热情,张大婶经常来送好吃的给他们,有人去医馆看病时还说过羡慕他们感情好的话。
慕轻说:“多谢李兄夸奖。不知道李兄到底有什么事情?”
“那个……”李叔骏支支吾吾,脸上浮起淡淡的红色,“我……”
“李兄,请说。”
“没事了,没事了!”李叔骏突然哈哈大笑,站起身,逃也似的转身离开了。
慕轻望着李叔骏的背影,抓抓头发——这家伙到底怎么了?
他正要继续做自己的事情,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凭着他“敏锐”的感觉可以断定……
“莫非李叔骏是个断袖?来请教我感情问题的?”慕轻自言自语道,“否则为什么如此关心明熙和我,又脸红了呢?”
慕轻哑然失笑,决定不去想这个问题了,反正和李叔骏也不是很熟,手指抚过琴弦,继续弹琴。
傍晚时分,慕轻收拾好东西回到家门口,看到院门紧闭,心里不禁好奇,抬手敲了敲,门“吱呀”一声开了。他伸长脖子张望种了小树、养了一群小鸭小鸡的院子,没有一个人影,只有正屋有烛光。
慕轻走过去,惊讶的看到桌子上摆满了各色佳肴,还有一壶上好的陈年老酒,满屋子的香气飘来飘去。
“今天是什么日子?”慕轻翻着白眼,努力的想着,“还有,明熙人呢?”
慕轻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人,打算去厨房看看,刚踏出门槛,一个人影忽然蹦达到他身前。
“亲娘咧——”他怪叫一声,下意识的向后退去,不想脚后就是门槛,身形一个不稳,“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明熙看看狼狈地坐在地上的慕轻,上前将他拉起来,苦笑:“你还是这么不经吓……”
“以后不许这样玩我。”慕轻说,又指着桌上的酒菜,“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做了这么多菜?”
“嗯……你猜?”明熙歪着脑袋瞅着慕轻,笑意盈盈。
慕轻想了想,说:“前后一大段时日都没有节日啊,难道是你的医馆生意兴隆,打算开家分店?”
明熙摇摇头:“错!”
一听好不容易想出来的最有可能的答案居然错了,慕轻懒得猜了,搂住明熙晃来晃去:“好明熙,告诉我吧。”
明熙拿他没办法,说:“有些人啊,连自己生辰都忘记了。”
“呃……”慕轻恍然大悟,这才想起今天是他的生辰,几天来忙着谱新曲子连生辰都忘记了。
“所以我今天很听你话的只接了半天的病患,也叫你早点回来的啊?”明熙拉着慕轻在桌边坐下,给他倒了一杯酒,然后举起自己的杯子,继续说道:“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长命百岁,万寿无疆!”
“明熙,谢谢你。”慕轻感动的说,他凝视着明熙,心里感觉暖暖的,和明熙一起将酒一干而尽。
“说什么谢谢,应该的。”明熙笑道,“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我可是特意去隔壁张大婶家又学了几道菜,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不用吃也知道明熙做的菜是天底下最好吃的。”
“那就快吃吧。”
“好!”
屋内欢声笑语,屋外夕阳西斜,余晖绚烂,天边火红的晚霞好似最绚丽的锦缎,美好而宁静……
69.爱慕一生 番外三·一生,只爱一个人……
一生,只爱一个人……
——明熙
我出生在一个偏僻贫穷的村庄,爹娘都是老实巴交的种地人,一家三口靠两间小小的茅草屋子遮风避雨。日子过得很苦,时常要担忧温饱问题,但是一家人在一起,和睦快乐比什么都强。
娘身体不是很好,经常要喝药,家里没钱去药材铺买,爹只好去山上采药。那时候我就在想以后一定要当一名大夫,不仅可以照顾娘,爹也不用冒险去采药,而且可以救更多的人。
可惜,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要承担起家里许多活计,更没有钱让我去别的地方学医,做大夫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唯一能学到,只是从村长那里认一些字。
村长经常夸我聪明,比其他孩子学的快,看到爹娘的笑脸,我心里有小小的满足。
原本以为我们一家人可以一直在一起,可是在我十五岁那一年却戛然而止。
村子里有人发现山上生长着一种极为名贵的人参,据说采到一只拿到郡城里去卖,小半年不用愁温饱。
爹娘为了能让日子过的好些,不顾危险去了山上。
我忐忑不安的留在家中等待他们回来,可是左等右等,仍不见他们的身影。天空突然乌云密布,雷声阵阵,暴雨如注,我清楚的听到从山那边传来比炸雷更可怕的“轰隆”声,地动山摇间我的心猛得一慌,不好的预感在心中曼延。
夜幕降临,雨仍在淅淅沥沥的下着,除了雨声周围安静的可怕,我坐在门口,一直望着通向山的小路,祈祷着爹娘赶紧回来。
可是,直到天亮,他们都没有出现。
我害怕了,匆匆地踩着泥泞的道路往山那边赶,半路上我遇到村长,他告诉我,昨天下大暴雨,山上发生了泥石流,我的爹娘葬身于泥石之下。
我懵了,不愿意相信村长的话。
昨天出门前都还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死于泥石流呢?
村长好像说了许多安慰的话,但我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我坚信爹娘一定还活着,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就在我准备去山上一探究竟的时候,村里的几个壮汉抬着几副担架回来了,说是昨天结伴上山采药人的遗体都找到了。
我看到爹娘,他们满身的泥水,眼睛紧闭,我的手颤抖地伸向他们鼻下。
没有呼吸。
他们,死了。
我无助而绝望的哭了,家就这样散了吗?我拼命地推搡着爹娘的身体,试图将他们从沉睡中唤醒,可一切都是徒劳,他们再没有睁开眼睛,唤我一声“熙儿”。
几天后,在浑浑噩噩中,我用卖掉自家地的钱埋葬了爹娘,然后离开生活了十五年的家乡,头也不回的踏上流浪的道路。
那时候,我不知道,离开家乡之时,是噩梦的开始。
怀揣着仅剩的一点钱,我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长到已经看不到家乡连绵的高山,到达一个名为“景平”的郡城。长这么大第一次来到如此繁华的大地方,所有的东西对我来说都是稀奇的,我流连于热闹的街市。
我尝试在景平郡找一份差事,一连跑了许多地方,从酒楼客栈、杂货铺到码头,却没有一个地方愿意雇佣我,要么嫌弃我外乡来的,要么就是觉得我太瘦小了。
眼看着身上的钱所剩无几,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认识了那个叫“裴子湛”的男人。
那一天,我被酒楼的店小二连同着一个乞食的叫花子赶出门,我扶起跌倒在地的老乞丐,忿忿不平的瞪了那个店小二一眼,嘀咕着接下来该去哪里的时候,一个男人拦住我的去路。
那个男人个头很高,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一身深蓝色的锦袍,手上拿着一把扇子,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看着像个好人。
他盯着我的脸,问,“是不是没地方可去?”
我点点头。
他说,“那你跟我走吧,我会给你一份差事,只要你好好干,衣食无忧。”
我一听有人愿意收留我,兴奋激动的连是什么差事都顾不上问,就连连点头答应。
“好,跟我来吧!我姓裴,你可以喊我裴叔。”他掏出手绢擦了擦我的脸,看上去更开心了,“你叫什么名字?”
裴叔的举动让我有些不好意思,小声答道:“明熙……”
“明熙?真是好名字,来,跟我走吧。”
裴叔带着我穿过景平郡街市,来到一座漂亮的宅子前,我看到匾额上金光闪闪的“裴宅”二字。
是让我做他府上的家丁?
我猜想着,未敢开口多问。
进了大门,裴叔叫来一个家丁,让他带我去梳洗。我跟着家丁来到一间屋子,屋子内坐着一个满是脂粉气的男人,他看我一眼,微微一笑,摇摇手中扇子,走了。
我没在意,任由家丁安排着沐浴,换上一件干净袍子。看到镜子中洗去尘埃、干干净净的自己,我想着以后在裴家一定要好好做事,报答裴叔。
可是直到吃完晚饭,都没见到裴叔,连先前的家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我有些好奇,至少也应该有个管家来告诉我应该做些什么吧,怎么把我一个人晾这里了?
连日的奔波,让困意很快袭来,我趴在桌上昏昏欲睡,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房门“吱呀”一声,我抬头一看,裴叔终于来了。
他笑眯眯的看我一眼,将门关上,并且插上了门闩。
我一怔,好好的插门闩做什么?
“裴叔。”我怯怯的叫道。
“叫的真好听,再喊几声来听听。”裴叔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
我看着他的笑脸,莫名的恐惧油然而生,我张了张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怎么抖得这么厉害?生病了吗?”裴叔说着,伸手来摸我的额头,“奇怪了,不烫啊。”
我咽了口唾沫,说:“裴叔,不知道您给我安排了什么差事?”
“差事啊……”裴叔笑道,顿了顿,“其实很简单。”
我茫然的看着他,等着他把话说下去,可是他却突然抱住我,双手紧得让我感到窒息。
“裴,裴叔,您……您这是做什么?!”我惊恐的叫道。
裴叔的笑容变得邪恶起来,他说:“做什么?你的差事便是陪我一宿!”
我瞬间惊呆了,隐隐地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不等我做出任何反应,裴叔一把抱起我,将我扔在旁边的床上。我顾不得撞击的疼痛,慌忙地想跳起来逃走,但是他的身子已经覆上来,把我压倒在床上。
“求您,求您不要这样……”我惊慌地哀求道,伸手想推开他,但是他的气力很大,我根本奈何不了他。
“能让爷看上,是你的福气。”裴叔说着解开我的衣带,眼底燃烧着熊熊的欲火。
我仍然试图反抗,张嘴一口咬住他的手臂,裴叔倒抽一口冷气,抬手一巴掌扇在我脸上,火辣生疼。
“小兔崽子!”裴叔骂道,面目狰狞可怕,好像一头吃人的野兽,他一手抓住我的手腕,一手从怀中掏出绳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将我的双手牢牢的绑在床柱上,随后粗暴地撕扯我的衣服,布料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格外刺耳。
双手被绑缚住,我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强烈到无法言语的恐惧与绝望压顶而来,我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推下了望不见底的深渊……
此后的三天,我裹着被子躺在床上,无法从那一晚的噩梦中清醒过来,身上撕裂般的疼痛让我动弹不得。第四天早上,裴叔又出现了,他身后跟着那天看到的满是脂粉气的男人。
“赵老板,你可以把人带走了。”裴叔指着我,说。
我胆战心惊的望向裴叔,他们打算把我带到哪里去?
“哟,裴老板,看您说的可真轻松。”赵琪玉不满的叫道,“都陪过您的人了,可值不了多少钱了,说不定我要做个亏本的买卖。”
“昨天你明明很满意,更何况我少收了一大半的钱。”裴叔说。
赵琪玉看看裴叔,又望向我,说:“算了,算了,这孩子我瞅着也挺喜欢的,人我就带走了,以后啊,别这样了,否则我可不敢再指望您给我带人了。”
“放心吧,也就这么一次。你看我裴子湛多高的眼光,能让我动心,这小子一定能给你赚大把的钱。”
“托您吉言了,裴老板。”赵琪玉说着,出去了。
接着从外面进来两个家丁打扮的人,想给我披上一件外衣,我挣扎着躲开,冲裴叔喊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这个国家的中心,帝都。”裴叔笑笑,那神情就好像在做一件平常不过的事情。
不等我再说什么,一个家丁粗鲁地将我拎起来穿上衣服,顺手往我嘴里塞了一团破布,另一个拿绳子将我绑得结结实实,然后扛着我走出屋子,穿过裴家的庭院,从一道小门出去,把我扔进一辆马车里。
我躺在昏暗的车厢里,一动不动,只有泪水无声的涌出眼眶。
我不知道未来等待我的会是什么,但那一定是更加浓重、没有尽头的黑暗。
赵琪玉带我来到帝都,我这才知道他是一家名为“汇贤楼”的相公堂子的老板,我也明白了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他让楼里的师傅教我琴棋书画、如何讨好客人,我假装认真安分的学习,时刻寻找机会逃走。可是一次又一次的逃走,都以赵琪玉的手下将我绑回去告终。
赵琪玉告诉我,他的人手遍布帝都,黑白两道上都有熟识的人,想从他手底下逃走,比登天还难。
他还说,像我这样无依无靠的人,出了汇贤楼的门,只有死路一条。
在他不断的“苦口婆心”的教导下,我绝望了,不再想逃走。
但是这不代表我屈服了,我冷漠的对待每一个客人,不管他们是达官贵人还是普通百姓,隐藏起自己的才艺,伪装成平庸之辈。
我期望着能遇到一个好人,将我赎出这个可怕的地方,给我一份平常的差事能解决温饱就好。
在争奇斗艳的汇贤楼中,我很快被客人遗忘,成为最不起眼的那一个。赵琪玉很恼火,斥责打骂不断,但拿我也没有其它办法,没有客人的时候他就叫我去做些粗活,从小生长在艰苦的环境中,那些粗活根本就难不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