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后+番外——河马凉
河马凉  发于:2011年0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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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霄大吼:“别吵啦!烦死了,我也不是同性恋!还不是你昨晚在我家喝醉了,非要缠着我,我……我迫不得已才勉强满足你的!”解释不清的最好借口,就是反咬一口。

气氛立刻变得难以附加的尴尬,光着身子的两人看着对方的脸都不知该怎麽办。李维夕的眼中开始浮现雾气,昨晚的事虽然很激烈,但是一切又那麽得模糊,自己最後好像真的也很沈醉。是因为被女友甩掉之後,太久没有做过那种事,借着喝醉了便向沈霄无理取闹麽?怎麽可以做出这种难以让人原谅的事来!太可怕了!想着想着,就很懊悔,眼泪不由自主地啪哒啪哒开始向外掉。

沈霄最怕别人在他面前哭,王艺帆那决堤的泪水就曾经让他崩溃。看着眼前的男人竟然像个女人一样哭,沈霄忽然觉得李维夕变得令人极度厌恶。掀开被子下床,满脑子“千万别被这家夥给缠上”的想法,完全没了昨晚的温柔气息,拖起笨蛋,把那人磕磕绊绊地推到浴室里,气哼哼地说:“自己快点洗干净,一会儿叫人接你走!”

李维夕浑身酸痛地几乎被沈霄扔进浴缸,站在那里,犹豫了很久,声音几乎小得听不见:“沈霄,你不是说过,我可以、可以向你再许三个愿望……”

沈霄吃惊地立刻打断他:“这种事都发生了,还提什麽愿望!以後朋友都没得做!”一副为朋友做了牺牲,却又受到无端指责而理直气壮的样子。

可怜兮兮的本打算央求男人不要生自己的气,这件事也千万不要讲出去。但是听到“连朋友都没得做”这句话後,李维夕还是再也没有说把话出口。

沈霄摔上门,给老郭打了电话。又想,这种事不给点钱始终会甩不干净。不巧支票本用完了,只好从钱包里拿出些现金。忽然听见窗外有汽车驶进,还有按喇叭的声音,以为老郭已经到了,於是又冲进进浴室,可没料到李维夕还是站在那里哭,根本没有洗。完全没有耐心地将他拽出来,扔过皱皱巴巴的衣服,催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邮差把衣裤胡乱套在身上。塞给他几张人民币,打开门把人丢了出去。

李维夕站在雪地里,红着眼睛拿着钱,只是感觉冷。可那里有老郭的影子,刚才只是有车路过而已。与户外的温度相比,自己的眼泪好像都冒着热气。眼前白雾蒙蒙,哭得浑身哆嗦,却又不敢回去敲门。反复想着:昨晚还好好的,怎麽今天就变成了这样?大约半个小时後,老郭开着车来了,很客气地为他打开车门。他的脸早已在北风的抽打下干透,有一种皮肤经绷得快要裂开的感觉。低着头,蔫蔫地上车,然後不知怎麽,自己就回到了医院的大门前。

孤零零地站在雪地中,看着空荡荡的公路。昨夜狂欢人群好像完全没有出现过,单单留下杂乱的脚印把路上的雪踩得很脏,像一团团潮湿的泥砂般的颜色堆在脚下。路边,只有一个深绿色的邮筒上盖着一层厚厚的洁白立在那儿。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把他可怜的本就不怎麽聪明的脑袋塞了个满满的。他完全判断不出现在该怎麽办,只是觉得自己像一个会走的、烧着开水的大暖壶,“哧哧”地冒着热气。隐约之中,好像听见很近的地方有人在叫自己,但眼睛怎麽也看不清对方,因为那人身上的白色与耀眼的日光几乎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陈曦在办公室的窗口看见了李维夕小小的身影,但是这个笨家夥好像一直在对着个破旧的邮筒发呆,整整快一个小时站在将近零下六度的户外一动不动。再不下去叫他,恐怕人会变成冰雕的吧。

走到跟前喊了好几声:“小邮差”,那人几乎都没什麽反应。好不容易慢慢转过身,表情一片迷茫。

“昨天晚上玩得开心吗?今天为什麽不按我的吩咐早点回来?在这里发什麽愣!”陈曦用带点责备的口气地训他。

李维夕恍恍惚惚地听到:“昨晚玩得太心吗?”这句话,吓得想立刻向後躲,转身要逃。不料身体与意识好像完全分开了,没跑几步就听见“咚”的一声。

情况完全出乎陈曦的预料,他本能的追上去,还未伸手,李维夕却很结实地撞在医院贴着小广告的围墙上。

笨蛋蹲在路边,抱着脑袋。

陈曦问他:“疼麽?”,可李维夕没有回答。陈曦有点生气地想:我又不是要债的,你跑什麽?蹲下检查李维夕的头,却发现有什麽东西滴在了地上,把脏脏的雪砸出一个个小坑──李维夕哭了。

陈曦吓了一跳,问:“你怎麽了?”

李维夕本想回答,但嘴一张,面部肌肉就松弛了,嗓子里好像卡着块东西,发不出声,只有眼泪一直往外涌。头又晕得厉害,站也站不起来,索性蹲在那里一哭到底。

陈曦去搀小邮差,手一碰到对方的胳膊,立刻生气地问:“你怎麽穿这麽少?身体还这麽烫!”

李维夕抬起头,憋了半天说:“我要出院,我要回家,我要上班……”

陈曦哪管他说什麽,拖着滚烫的李维夕强行把人带回病房。一边快速地开始为患者做专业的检查,一边皱着眉感叹:知道昨晚他们会干那种事,但是这傻瓜的身体本来就还没有完全恢复,怎麽不知道节制一点呢?现在搞成这个样子……脱下李维夕的裤子,他忽然愣在那里,停止了手中的一切动作。五秒锺後,陈曦难得地破坏了自己一向斯文的形象,怒不可遏地破口大骂:“沈霄,你他妈的就是个禽兽!”

陈曦不停地给沈霄打手机,不料次次那个家夥都是“不在服务区”。直到三天後,才联系到好友。

陈曦问:“沈霄,你知道我为李维夕检查身体时看见了什麽吗?”

电话里传来沈霄不解地声音:“轻微脑震荡,右手尺骨骨裂,你当时不是说了麽?”

“我是说三天前!三天前在医院,我脱掉他的裤子时,看见他大腿上竟然沾满了你的jing液,还有他干涸的血!”陈曦冷笑。

话筒那边沈默了好久,陈曦有点等得不耐烦。反正想说的话都已经说了,正欲挂电话,却听见对方回答:“我有让他自己洗干净呀……”

他打断好友无力的争辩:“你对待情人的态度真是温柔呢,知道麽?你在约他的当天他还在发烧,还好意思说你有‘让他自己先干净’这种话!”

“他现在还在你那里?”

陈曦叹了口气:“他跑掉了……”

10

沈霄坐在沙发的一角,大厅里的高雅气氛与热闹气息仿佛完全不属於他。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所以他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去打量每一个衣着光鲜,却内心阴暗的有钱人。

那位鲁家的千金一团蓬蓬松松的头发乱纷纷地披在白中带青的圆脸上,一对发光的滴溜溜转动的黑眼睛,下面是红得可怕的两片嘻开的嘴唇。她蓦地将披发头扭了一扭,又响出银铃似的声音:“沈天先生真是风趣……”

另一条滑腻的臂膊箍住了沈大公子的腰部,又是一串艳笑,沈霄虽不在近前,但似乎也嗅到了空气中兜头扑面的香气。

一位肥头大耳、头顶微秃的中年男人殷勤地把香槟递给其他花枝招展的小姐,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同一句英文:“Please、Please、Please……”,搞得沈霄还以为他在喊救命。

那些女人有什麽好?没有一个像姐姐那样。她们身上的轻绡掩不住全身赘肉的轮廓,高耸的乳峰,嫩红的乳头,腋下的细毛!

无数的高耸的乳峰,颤动着,颤动着的乳峰,在不知羞耻地满屋子里飞舞,而夹在这峰峦舞阵中间的,是沈天那张与自己十分相像的脸,以及满是欲望的、看似温存脉脉,其实却赤裸裸的目光。

沈霄又开始偏头痛,六年前的那场车祸虽然没有要了他的命,但是一遇到这种令他心烦意乱的环境,他的脑子就会像被劈开了一样痛,而今晚尤为严重。後来认识了陈曦,作为专业医生的好友给他吃了许多药,但是都不见效。他知道,病根不在脑子里,而在心里。

突然,沈霄仿佛又看见这一切颤动着飞舞着的乳房,像乱箭一般射到他胸前。堆积起来,重压着、压在他胸脯上。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假如没有抽屉里那张残存的照片,他不会相信他的童年是在母亲的身边度过的。那个女人是个护士,总是早出晚归。他对她的印象很不真实,恍如隔世。母亲唯一给过他的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爸爸”和“姐姐”,在他六岁那年她嫁给了一个他更是记不得面孔的男人,因为他们几乎没在一起住过。平日和他在一起的,是那个男人带来的一个比他稍大的女孩子。“姐姐”在他的童年里代替了“妈妈”这个词,他总觉得“妈妈”只是一个人人都有的远房亲戚而已。十岁後被接回了沈家,他对“母亲”一词更觉得陌生,又错误的认为母亲应该是像每晚都会给他热牛奶的老保姆。唯一不同的是,保姆至今还在,而母亲应该已经死了吧。

十岁那年,有一天母亲忽然心却来潮的打扮得很是时髦,闯回家里要带着沈霄去照相。那一天,他才第一次真正看清她的长相:挺漂亮,很年轻,笑起来门牙闪闪发亮。合影的时候一副很有爱心的样子,抢着要抱他。他不乐意,一个陌生女人如此动手动脚的非要亲近自己,让他很是不安。内心天生的恐惧感使他奋力挣扎,女人却也不断努力想使小男孩与自己尽量贴在一起。於是在快门被按下的一瞬间,那次拥抱因为沈霄的不配合而无法达到预期的完美效果,在充沛的动感中变成了定格。後来他才知道,母亲把那张照片寄给了沈氏的总裁也就是他现在的父亲,以用来证明他的存在。

母亲把他卖了个好价钱。

过了许久,只要接触到成年女人热乎乎的身体散发出的香气,都会使沈霄感到紧张。虽然长大後他也试着交了几个女朋友,但是和她们一接近,他的内心就会失去安全感。所以他觉得,还是跟男人做爱比较痛快。

“怎麽了?不舒服”一个深色的身影挡住了大厅里的百盏水晶灯散发出得令人眩目的光。“喝杯水吧,以後这种宴会不想来的话,就跟父亲说一声好了,不要勉强。”

接过沈天手里的杯子,沈霄无奈的笑笑:“谢谢。但是哥,你有没有想过,我如果不来的话,你老妈会放过我麽?”沈霄用手指指人群中最最令人瞩目的地方。一位高雅的夫人正在与一群绅士谈话,虽然已经有四十多岁,但是你几乎看不出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仿佛时间的流逝,只会更加增添她的端庄与典雅。

沈天尴尬地坐到沈霄的旁边,为了转移话题而抱怨:“唉~累死我了。真讨厌这种虚伪的酒会,跟一群庸脂俗粉挤在一起,我迟早有一天会疯掉。”

“怎麽会是庸脂俗粉呢?”沈霄打趣说:“这些全都是名门闺秀啊!你要在她们中间挑一个作为你未来的妻子,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沈氏了。父亲年纪大了,这两年明显已经……”

沈天苦着脸打断他:“够了够了!老弟你怎麽变得和老妈一样唠叨。再说,这里面的女人你能看上眼的又有几个?还好意思说我。”

沈霄苦笑,看着这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哥哥,他想:我是一个都看不上,但是那也要看看老天有没有给我看上人家的机会。就如同这份家业,自己是完全不想要吗?他还没有高尚到像党组织开会,不管眼前的事实是什麽,尽挑好听的说,连小屁孩都骗不过。他只是有点现实罢了,能认清眼前的状况。不该想的就不奢望,免得以後更加失望。

喝了口杯子里的凉水,沈霄认为今晚他的不适应该找个解压的地方。

这次是在酒店老房间,沈霄在熟悉的男孩身上狠狠发泄着。男孩虽然是专业的,但是显然还是有点吃不住。沈霄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弄疼了?忍着!完事了我加钱给你。”

男孩很温顺地被沈霄上下摆弄着,直到最後也没有太大的挣扎。沈霄躺在大床上抽事後烟,听见浴室传来男孩自己清洗的声音。他想,还是花钱方便。人家到现在没流一滴眼泪,小邮差倒是从头到尾哭个没完没了。

该死!我怎麽又想到那个令人扫兴的东西,沈霄责备自己。

男孩从浴室走出来,松松地系着浴袍,光着脚丫,站在那儿,用一条宽大的酒店专用白毛巾擦着头发,头发上的水滴在地下。沈霄觉得,那孩子的眼睛与李维夕的不同。他的眼里透着的是机灵、聪敏的光;而李维夕的眼睛却是空的,不过那是因为干净。

沈霄正在暗暗比较着,男孩突然开口:“沈老板,你能多给我些钱吗?”

“没问题,我刚才不是答应你了麽,你害怕我赖账。”沈霄摸出支票本问:“想要多少,开口。”

男孩笑得特别专业,特别好看。然後伸出了两根指头。

沈霄想:八千一次是贵了点,又不是雏儿。笨邮差是第一次,我才给了他八百。但是这点钱自己还是不在乎的,给了也就给了。於是爽快地答应:“好,八千,你今晚这麽听话,值这个价。”

“我不值这个价,但是你不只值这个价吧,沈二公子。”男孩忽然冒出一句,还是微笑地看着沈霄。

沈霄停手,抬头望着刚才还在自己身下的看男孩。

“明白为什麽你是个同性恋这事,你爸是怎麽知道的麽?”男孩停止擦头,也盯着沈霄的眼睛:“知道你爸有咱俩上床的照片、甚至你和其他男人上床的照片吗?”

沈霄沈下脸问:“你怎麽会了解这麽多?谁告诉你的!”

男孩依旧保持着微笑:“我不但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你就要大祸临头了。八万,八万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最近朋友进了批货,我要不是手头缺钱,也不会出卖自己长期的雇主。”他好像有点遗憾地摇了摇头。

“你所谓的雇主是颉琳吧”沈霄拿起支票本继续签,然後撕下一张递了过去。

男孩看见那个数字──“拾陆万圆整”,脸上这回露出的是真的笑容。

沈霄平日就大方,今晚更不想小气。

“是沈夫人让我们把和你上床的事记录下来的,几乎每一个和你发生过关系的卖的,都在收她的钱。除了前几天你弄到手的那个邮差,那在她的意料之外。”

“连这个你也知道!”沈霄感叹。

“何止!甚至连你每次用完的保险套,我们都会从垃圾桶里拾回去。她说,那个将来可以当作证据用。”

“难不成他想让你们告我鸡奸?可笑!”沈霄摸出一支烟。

男孩趴过去,熟练地为他点燃。蹭在他耳边说:“这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只要让你那位年事已高、但又脾气暴躁的父亲看见一下,你就会彻底远离沈氏的家产与她的宝贝儿子了,不是麽?”

沈霄靠在床头,吐出烟圈,用手去揉男孩未干的头发。男孩抬头望着他:“沈老板,你真大方。鉴於您的慷慨,我以後会……”

沈霄打断他,说:“合作愉快,我也很期待呢!”

男孩又开心地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那一刻,沈霄忽然觉得,聪明的眼睛其实背後隐藏着危险。而李维希的眼睛,却只是单纯的清澈。

11

发生了这种做连梦也预料不到的事,李维夕也想过逃得远远的。但是一般只有电影里的人才会这麽干,因为他们不用考虑远走之後的生活问题,比如说找工作、租房子、怎样适应新环境等等。李维夕虽然也很想从此以後就地消失,但是班儿还是得上,日子照旧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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