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不该想的还就不让他有歇停的机会,活生生地出现在任健的眼前。
“小弟,停车。”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把钥匙扔给任健。
任健接过钥匙,弯着腰去开门。这后门刚一拉开,他就愣了。吴昊就跟尊佛似的大木怠怠地坐在里边。“妈 的,真是阴魂不散。”任健在心里暗骂,不知道是在骂自己还是怪吴昊。吴昊转头见是他,也一愣,问:“你在这上班?”任健点点头。
“吴少,你认识?”旁边有人好奇。
“对,任健是我才认识的朋友。”吴昊心里待见任健,真诚地说。
这话一出口,跟颗炸雷似的在车上的几个人和任健间炸开了。车上的人脸色怪异地对视一眼,觉得不可置信。任健就更是被炸得思维都散了,像灰似的在空中轻飘飘的浮着。吴昊是什么身份的人,任健又是什么身份,这两人竟然是朋友,这话竟然还是吴昊说的。也无外乎众人惊异莫名了。
“吴少,你真是交友广阔啊。”车上的人回过神,恭维着,连带着对任健的态度也和蔼可亲了。他掏出两张大票,塞到任健手里说:“辛苦你了。”
任健赶紧拿着钱,让身到一边。吴昊下了车又跟任健啰嗦了几句,才众星拱月般的进了饭店。
任健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吴昊的话他一句都没听进去,只是本能的点着头。任健非常意外吴昊会承认跟自己认识,还称自己是他的朋友。一般稍微有点身份的人连话都不屑与他们这样的人多说两句。
任健想起自己的那些雇主,就算私下把自己的那活儿都放到你屁 眼里,人面前那也是跟你没有一毛钱关系的。他跟吴昊也不过是一起喝过点酒,聊过两句,人家就把他当朋友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出来。这在任健的心里不能不感到震撼。
那时任健不知道,吴昊之所以会那么说一来是因为他本身是个不着调的人,那些什么人情世故在他眼中连屁都不如。更主要的是,他有个地位超然的老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地连带着,他也地位非凡起来。这人的地位一高,做再荒唐的事也都顺理成章了。别说只是承认任健是朋友了,就是哪天吴昊蹲在地上与他一起吃盒饭,也只会被认为是崇高的亲民行为,谁又敢道什么是非。所以吴昊这人三教九流的朋友都有,任健对他来说是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而任健却跟古玩收藏家得到明朝青花瓷一样既是欣喜着又是担忧着。他觉得自己的心狠狠地跳了两跳,撞得胸腔有点疼。
任健整天都心神不宁地上着班。快到下班了,一个不小心把客人的车给刮了,本来已经答应赔钱,那车主还气不过地踢了任健一脚。任健当时也不知那来的脾气,上前对着车主就是一大嘴巴子,然后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撂下一句:“老子不干了。”把他的副业给结束了。
不过好在任健的主业还算运营顺利,他也就没多少心情另觅副业,成天呆在沈学飞给他租的小套房里,过着吃饱了做,做累了睡的单一生活。也再没见到过吴昊。
第五章
话说沈学飞这人,做人也就普普通通,不上不下,但是作为任健的雇主,却算是非常好的了。他对任健不错,偶尔还会搞点小资情调地请任健去高档西餐厅吃牛排喝红酒。任健对于这样的红利也从来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不过,这次任健却非常后悔自己收了这份红利。因为在这看上去十分有情调的地方,他遇上了十分让他倒胃口的上一任雇主。
“我 他 妈说你 他 妈的怎么就他 妈 的那么他 妈 的有骨气呢,原来你 他 妈的是他 妈 的有他 妈 的新主了啊。”那男人将任健堵在洗手间里开口就骂,脏话比正话还长。
任健被他那些他 妈,你 妈的弄得听觉错乱,愣是没理解上去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不接话,心里犯着恶心。
那男人见他不说话心里气一下就上来了,也不顾公共场所,抡着拳头就往任健头上砸。任健虽然逆来顺受惯了,也不是喜欢没事白挨打的,见他拳头过来,赶紧往旁边闪。那男人一下打空,拳头直接跟坚硬的墙发生了一次激 情碰撞。那大理石砖的墙可不比任健的头,“砰”一声撞上去差点没把那男人的手给弄折了。
那男人疼得连退好几步,不停地甩着手。嘴里又一串超越人类想象的叫骂。任健站在一边,默然地听着。好不容易等他消停了,才说:“我现在可以走了吧。”说完,抬腿就往外走。那男人手还钻心地疼着,没法去拉他,眼看任健要出去了,只能在他背后气急败坏地高叫:“任健,你就他 妈 的是一有钱就能 操 的贱 货,你 他 妈装什么B啊。”
“你有种再说一遍!!”门口传来一声暴呵。大家不要误会,这声不是任健发出的,他还没那胆。发出这声的人是正好进到洗手间的吴昊。
看着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身上穿的戴的全是名牌货,叫骂的男人有点迷惑。他从来不知道就凭任健也能有这样一个人来帮着出头,脑子里想不出眼前这人的来历。不过,他也不需要想,因为下一秒,他就被那人揍得头撞到墙上,直接晕了过去。
“走。”吴昊看都没看一眼自己的杰作,拉着任健的胳膊就往外走。也不顾一路上其他人诧异的眼光,把任健拽到紧急出口才放手。
“任健,你 他 妈的是不是男人,被那样骂也不出手。”吴昊火气十足地吼。
“他又没说错。”任健一点都不想隐瞒。
“他……你……”本来吴昊还想说些什么“以后有人欺负你,你就找我”之类的豪气话,却被任健一句话堵得只能发出简单的几个音节。
“他是上一个包 养我的人。我就是人有钱就能包 养的货色。”任健说得十分之无所谓。反正“婊 子”都当了,还要什么牌坊。
“你滚。”吴昊怒吼。不知道为什么,他听任健那么说,觉得有点受伤。
“那我先走了,我这任还在等我呢。”任健低声说了一句,转身朝门走去。走到门边,脚下有点不稳,他扶了扶门框,站定了,才又走了进去。
回到座位,任健实在笑不出来,闷头吃着,食不知味。他这么不敬业的表现把沈学飞弄得很是扫兴,三两下吃完,拉着他就走,回到小套房,连裤子都来不及脱完,就把任健按在玄关干了一顿。惩罚完任健的失职,沈学飞气才算是消了点。脱了裤子去浴室洗澡。任健跟狗似地趴在地上,第一次觉得心里有点难过。不过,他弄不明白那是什么。
民以食为天。这吃饭永远排第一位。当任健觉得肚子饿的时候,也就忘记了要难过。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穿好裤子,趁沈学飞还在洗澡,去厨房煮了碗泡面,稀里呼噜地吃起来。他确实饿坏了。本来二十一岁就正是能吃的年龄,今天晚上这么一闹,在餐厅也没吃好饭,回来又被沈学飞一顿折腾,他肚里空得比被洗劫过的圆明园还要空。一碗面下去,才有了些实在感。任健靠着椅背,满足地打了个饱嗝,觉得幸福。看,其实幸福也不是那么难的事,只要懂得满足。
只是任健短暂的幸福随着沈学飞从浴室里出来也就终止了。沈学飞一把揪起椅子上的任健,去找他的性福去了。
沈学飞在床上跟任健勉强又干了一场,累得有点虚脱地沉沉睡去。任健看着身边睡得人事不省的沈学飞,突然对现在的生活产生了厌倦,有点怀念起他的副业来。那时候至少还有些时间是自己的。慢慢地有个想法在任健心中成形。
第六章
任健的想法很简单,就是重新开始副业。这想的容易,真找起来任健才觉得自己跟关进了没门没窗的房子似的,怎么走都是碰壁。不过任健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脸皮厚。所以在被三十七次拒绝后,任健仍然面不改色地去面试第三十八份工——某仓库搬运工。
任健站在仓库大门前,心里暗叹:“不愧是大公司,连仓库的门都修得跟公园似的。就在任健称赞着大门的气派时,却听见一个尖利的声音叫:“抓小偷——”任健见有个黑影冲自己过来,他条件反射地伸手一拦,那黑影来不及变换方向,朝他撞过来,把他撞了个仰翻叉,摔得四脚朝天。那黑影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被冲力一带,跌了个狗啃屎。
就在这一摔一跌之间,后面就吵吵嚷嚷地涌出了七八个人。上前不容分说,围住地上那黑影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任健看得整个人都傻住了,心神也飘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鲜红的血,暴戾的男人,遥远得犹如上个世纪,又近在眼前。被打的是谁?那样一张俊秀的脸,面目全非。到底是谁,看不清。唯一清晰的是声声惨叫,从人群中升腾出来,在空中汇成一条锁链,朝任健挥舞过来,勒住脖子,无法呼吸。
任健奋力地挣扎着拨开人群,冲进去,护住里面那个人。不管是谁,他要救他。拳脚并没有因为任健而停下来。保护小偷,同罪。都是往死里打。任健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什么都看不清。
“这是在干什么?!”一声怒呵,让所有的暴力终止。
任健看不清来人,只是本能地拼命抱住一个人,呓语似的说:“救他,求你,救他。”
“任健?”有人唤他,可是任健已经没力气回答,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等任健醒来的时候,自己正全身上下绑着绷带,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这医院的床简直比小套房的还要好睡,屋里电视空调一应俱全。如果不是因为空气中有着医院标志性的消毒水味,任健几乎以为这是高级宾馆了。
“你醒了。”有个低沉的男声响起。吴昊的声音。
任健想起身看清楚,确定自己不是因为过于疼痛产生的幻觉。身子一动,全身跟分裂似地疼。他深吸了几口气,安分地躺回床上,连话都不想说,只是眨眨眼睛表示回答。
吴昊知道他疼痛,也不想多扰,就说:“那我改天再来看你。”说完,起身碰了碰任健缠着绷带的手,转身走了。
吴昊再来的时候,任健已经可以自己坐起床了。见他无甚大碍,吴昊放了心,开始追问当天的事情。经他这么一提,任健想起那个人,突然脸色煞白,颤着声音问:“他没事吧?”
“谁啊?”吴昊不明所以地问。
“跟我一起被打的人。”任健说。
“那小偷啊。已经送局子里去了。”吴昊说得事不关己。
“你们这是草菅人命。”任健突然大叫。一急连成语都蹦出来了。
“什么人命不人命的,那小子伤得还没你一半重呢。”吴昊无视他的失常,说着事实。
听说那人没事,任健才安静下来。人一静,心智也恢复了些。任健这才开始后悔刚才的莽撞。吴昊又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要把他给惹毛了,任健觉得自己的小命都有可能这么给交待在这里了。任健有点后怕地用眼角偷偷地瞄着吴昊,见他并没有生气的迹象,才略微放了点心。
这次任健有点过于小心了。吴昊虽然脾气火爆,但也不至于暴虐无情。看他被打成这样,吴昊心中本就不忍,所以被他大小声两句,吴昊也没当个什么事,只当是任健在发泄自己的委屈。
任健又在医院住了三天才自己出了院。在他住院期间,除了吴昊来过三次以外,就是护士职业性地来看过他。任健很“荣幸”地成为了该医院自创院以来,第一也是唯一的一个住在贵宾病房,却只有一人探望的病人。
任健走出医院,翻出手机,开机。手机一阵“叮,叮,叮”的乱响。满屏未接来电,语音信箱也爆满,全是沈学飞的。“沈学飞找,准没什么好事。”任健边想边回电话。电话通了,任健很有先见之明的把电话拿得离耳朵两尺,果然那边噼里啪啦地一顿暴骂。约莫过了一刻钟,估计是骂累了,那边才说:“你 他 妈的还不给老子快滚回来。”任健唯唯诺诺地答应着,拦了辆车往小套房去了。
第七章
任健回去后不久,沈学飞也冲了回去。他进门走过去就给了任健一脚。本来力不算大,可是任健现在这身体状况也还是吃不住,痛得蜷着身子往地上蹲。沈学飞这才注意到他头上还缠着绷带,心里也多少有些不忍,没有近一步的动作,自己走到沙发边,坐定,才开口问:“你跟人打架了?”
“是被打。这几天都在住院。”任健老实说。
沈学飞也没再追问,想了想说:“你给老子老实点。”
任健忍痛,扯着笑说:“我以后都在这呆着。你随传随到。”
从那以后,任健还真就窝在那小套房没出去。不过沈学飞看他那副尊容,没什么性致,也不常去那。任健因祸得福,悠闲地休起了带薪假。
这人一闲就喜欢乱想。任健躺在床上,天马行空的想着些有的没的,一来二去,思维又飘到了吴昊身上。他突然想起自己从医院出来还没跟吴昊报备过呢,伸手抓起电话,翻出皮包最里层吴昊的名片,按了号码,顿了顿,没敢按拨出键。
他看着一串阿 拉 伯数字的八,觉得那些“8”像一双双充满诱惑的眼睛,蛊惑着他。“总得跟人家说声谢吧,那住院费还是人家给的呢。”任健一边给自己找借口,一边深吸了一口气,按了拨出键。
“喂,谁?”电话那边吴昊的声音在一片嘈杂的背景声中,听不太真切。
“吴昊,我是任健。我就想,想跟你说声谢谢。”任健突然觉得开口说话也不那么容易。
“是你小子,我那天去医院看你,你倒好,自个把院给出了。”吴昊抱怨他的不告而别。
“我有点急事。不好意思。”任健小心翼翼地回答。忽然听到电话那边有人唤吴昊的名字,松了口气,又有点不舍地说:“有人叫你,你快去吧。”
“这是你手机?我一会打给你。”吴昊也无心多聊,还没等任健回答“是”,就匆匆挂了电话。
任健看着手中被切断的电话发愣。他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又觉得不能什么都不想。脑中一片空茫,竟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空虚。想着这个陌生的词汇,任健觉得自己的精神境界有了质的飞跃。他的精神还来不及飞到哪里去,就被沈学飞给拉了回去。
沈学飞难得地来看任健,走进卧室,就看到任健一副出神的样子。他眼底纯净得跟雨后新晴的天空似的,怎么看怎像个未经开 苞的雏。沈学飞哪受得了这种诱惑,跟饿狼似的扑上去,抱着任健就是一顿又啃又咬,恨不得把他给拆了吃下去。
大概是因为久了不工作,任健有点倦惰,也不怎么伺候沈学飞,只是安静的躺着,由着他在自己身上发泄。
沈学飞把任健翻了个转,从背后进去,一下一下干着他,飘飘欲仙。这时,手机却不识时务地响了。任健的。任健想不出有谁会给自己打电话,有点好奇。于是,在工作中开了个小差,瞄了一眼电话上的来电显示。这一瞄,就出问题了。那电话是吴昊打过来的。
任健顿时把本职工作抛到南太平洋去了,顾不得正在他身上跟发 情公狗一样的沈学飞,翻身就想起来。他这一动,沈学飞反而更兴奋,手上用力压着他的肩。虽然平时都是沈学飞压着他干,但那是因为任健从来不会挣扎。单在力量上四十几岁的到底不能和二十几岁的比。被沈学飞这一压,任健一急,硬生生地把他从自己背上掀了下去。
沈学飞那玩意经这么一突变,很不争气的泄了。在关键时刻被泼了冷水,沈学飞气得差点背过气,扬手就要打。任建现在那还管得了沈学飞的死活,抄着手机去接电话,就怕手机突然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