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我努力克制着喘息,尽可能平静地问。
"快开门呀!……"何方舟在门外叫:"干吗呢?……快开门呀,呵呵,开门啊林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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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慌乱地穿好了衣服,胡乱地铺了一下被子,把门打开了。
何方舟"呼"地一下跳了进来,笑呵呵地说:"干什么呢?这么慢?……呵呵,大白天的,搞什么鬼呀?……哈,头发乱蓬蓬的……"我没好气地说:"你管我?……找我干什么?"他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把摊开的被子往里面推了推,说:"没事儿,找你玩儿……"他看到藏在床底下的毛巾了,用脚踢了一下,戏谑着说:"啧啧,这是什么呀?"我的脸开始发烧了,粘湿的下体藏在裤子里面很不舒服
,总想伸手进去摆弄一下,此刻,真是恨死了他。
他说:"嘿嘿,你没干好事儿。快去洗洗吧,还傻站着干吗?"我似被当众剥光了衣服一样尴尬,心中又羞又恼,抓起毛巾香皂头也不抬地往洗澡间去了。
正在洗澡间里冲着水,何方舟也端着盆子来了,仍旧是冲凉水澡,我并不理他,他也毫不在意地冲洗着身体,还一边吹口哨。
他吹《世上只有妈妈好》的调子。
但我知道他发骚的时候给这个歌曲改了词,也就变了味道。
他实际上在吹《世上只有鸟最好》——世上只有鸟最好,有鸟的人儿最爱搞,投入姑娘的怀抱,幸福搞一搞……我的心里异样地躁动。
洗完澡后穿衣服的时候,我的窘迫已经消除得差不多了。他又凑了上来,拍我的肩膀,笑。
我抬头看他,健硕的肩膀,挺拔的脖颈,湿漉漉的头发,含着笑的嘴唇……他身体上的热度徐徐靠拢过来,我呼吸急促了。
他喜欢我吗?……如果不……如果是……如果……
我说:"方哥,你……也做过?"他说:"什么呀?"我说:"那个啊。"他说:"哪个啊?"
"讨厌。"我说:"就是,就是那个啦……"我搓着手指,声音已经低得自己都听不到了,"就是用手……那个那个……"他眨了眨眼睛,用手指弹我的脑门,"嘿!你这小子,我不告诉你!"我开始不自
主地撒起娇来,推搡着他,"说嘛,说吧,别不好意思,又没有别人。"他说:"恩……这个这个……我练铁裆功……乱搞会伤身体的。"
"真的?"我瞪大了双眼。
他一本正经地说:"当然是真的,一滴精十滴血嘛。"
"啊?"我说:"你骗人!……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弄的?是不是……这样这样……"我一壮胆子,勇敢地伸出手去,向他那个地方摸去。
他机灵地一闪,一只手虎钳般抓住了我伸出的手腕,握住不放。
我叫了一声:"哎呀,好痛……"他松了手,说:"好了别闹了,走吧,你这个小东西。"
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我想,我与何方舟之间已经不再那么单纯了,今天伸出手的那一瞬间,我的大脑因为强烈的紧张、兴奋感觉而变得一片空白,怎么可以这样呢?……这真是个骚动的时代,我
也真是个放荡的人啊。
但是他拒绝了,他用他那粗壮的手拒绝这我,他用他的微笑和关怀告诉我,这是友情,不是爱情。
我的心又痛了,最柔软的心壁撞再最现实的关系面前,不仅仅是擦破,更象是一种撕裂。
我知道我的思维是弹性的,我无法肯定他对我的感受,却渴望着与他最亲密的接触,最心动的感觉……
唉。
这个时候,我的传呼机响了,我看号码,是曼丽的电话号码。
曼丽的电话号码象黑暗中划亮的一根火柴,我悸动了一下,想,是不是关于小飞的消息?!
如投影灯下幻灯片的切换,一想到小飞,我又什么都忘了,匆匆地跑出门外去。
何方舟正在门口值岗,叫:"嘿!去哪儿?"我一路小跑着说:"去回电话。"与他擦肩而过。
他在我身后喊:"我找你有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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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丽只是打电话告诉我,她要去河北一带演出,暂时不会回来。她没有提到小飞,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曼丽姐,你给黄老师打电话了没?"
"哦……"她说:"没……你也别打了。""为什么?"我固执地问:"我想小飞。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过去。"曼丽沉默了一下,说:"别打了,他们已经走了。"
"走了?!"我说:"去哪儿了?他们?你是说黄老师带着小飞一起走了?不回来了?!"曼丽应了一声:"恩。"我心里怦然地痛了起来,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我急着问:"你怎么知道的?他们为什么
要走啊?……"曼丽支吾着说:"你呀。算了,别问了。"挂断曼丽的电话以后,我立即拨打黄小秋家的电话,果然,系统提示音告诉我"该用户号码不存在".空荡荡……小飞,我的小飞,也不存在了
么??
我握着电话呆呆站了很久,有春风拂面,却无法感知这季节是冷还是暖。
我一路魂不附体地回到罗马时光,在大门何方舟叫:"嘿!打完电话了?今天晚上下班以后别出去了,在宿舍里等我,我找你有事儿。"我讷讷地应了一下,走了过去,这个时候,任何人,任何语言
,对我都是了无生趣的,我的心被挖空了,我的世界正坍塌着,我的爱的希望正如潮退……
晚上演出的时候,我失魂落魄地竟然几次忘记了舞蹈动作,晾在了台上,引起了一阵阵呼喝的倒彩和讥笑的口哨声,下场后被老板狠狠地骂了一顿。
回到宿舍里,我连门也没关,和衣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天花板的一角竟然挂着一张破烂的灰网,它扩张着,伸展张,将我覆盖。
我恍惚地看见了小飞,看见了他逆光的身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泪水漫初了眼眶,我的痛感,我失落的怅然无法言表,我象站在悬崖边缘的风里,摇摇欲坠,一派冰寒。
何方舟在敲门,我擦了擦泪水,有气无力地说:"门又没关,你进来吧。"何方舟说:"你也不起来迎接一下啊?有客人来啦。"这时候我才看见餐厅服务员刘梅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
我的单身宿舍里还是第一次有女孩子进来,我不得不不收起情绪勉强地爬了起来,拉过椅子来,说:"坐,坐啊。"刘梅不自然地坐下了,闷声不吭,何方舟站在一边,笑眯眯地说:"不用我介绍了
吧?她是一楼餐厅的刘梅啊。"我弄不清他的用意,只得点点头说:"哦,你好。"刘梅也点了点头,两只手拘谨地捏在一起,头也不抬一下。
何方舟说:"那你们随便聊聊……我还有事儿,先走啦!"说完,他一扭身出去了。我忙追了出去,把刘梅晾在了房间里。
在走廊里我追上了何方舟,一把拉住了他,压着满腔的不快问:"你干什么呀你?你要干什么?"何方舟装傻般地说:"没什么啊……嘿嘿……怎么样?不错吧,人家才十八岁呢。"
"你胡闹!"我叫了一声。
他说:"我怎么胡闹呢?我看你憋得难受,给你介绍个女朋友,总比你一个人干巴巴地搞那个那个强吧?"
"你……"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又要出来了,这刹那,我明白了,他不喜欢我,至少,他对我不是那一种喜欢了。我不知该说什么好,也不知该怎么说……小飞走了,他也不喜欢我,我这又是何苦呢
?我只能咬着嘴唇,恨恨地盯着他看,恨恨地说:"我不要,我不要!"
"哈,还害臊呢!"他浑然不觉地推我,说:"快去吧!人家还等着呢,暗恋你好久啦!"我被他推了两下,眼泪一下子忍不住又涌了出来,猛地回头往漆黑的走廊方向跑去。
他这才慌了起来,忙在后面追,他叫:"喂?!你怎么啦?不愿意啊?……不愿意也别这样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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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追到了演出厅里,把我拦腰抱住了,还在问:"你到底怎么了呀?嘿,哥们儿,又哪儿不对劲了?!"我用力地挣扎,拍打他,疯了一般。
他猛地一摔,把我按在了沙发上,扭住了双手,我仍用脚去踢他,踢了两下,便无力地躺在沙发上了,又拼命地把头向后靠去,妄图把自己埋进沙发的海绵里,躲避一切使我不堪的东西。
何方舟用怪怪的眼神注视了我好久,然后点燃了一根烟。
他深深地吸烟。远处门灯的幽幽灯光穿过灰蓝色的烟雾,打在他的脸上,在他皱起的眉际间班驳起伏。他缓缓地说:"对不起,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我说:"是。"他说:"我跟你关系这么好,怎
么没听你说起过呢?要不今天我不能弄成这样啊。人家刘梅……还在你房间里呢……"我说:"活该。"他说:"那我得跟人家解释一下去……唉,这可怎么说呢?……"我说:"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
,谁让你瞎操心!"他说:"这怎么能是瞎操心呢?我不是为了你好吗?要不是你……嘿嘿,哥们儿,你一定试过了吧?跟女人上床的滋味儿可比一个人撸来撸去强多了吧?"我说:"滚。"他说:"哎
,你跟我说说,你那个女朋友是什么样儿的?是罗马时光的吗?哈,你小子不简单啊,小小年纪……我还说你是林黛玉呢,没想到是唐伯虎。"我说:"你让我静一会儿好吗?真的,你别烦我了,真
的,我求你了。"
"好好好,"他说:"你小子真不老实。"说着他转身走去,在门口又停了一下,回头说:"别太晚了,小心着凉。"
他是在关心我么?是的,这关心从容自然,正常客观,是温馨的友爱,是诚挚的情谊,却不是那种带着幸福眩晕的爱呀,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不是在为难自己么?明知道不可能,明知道不可以
,却还在等着、盼着、幻想着、渴望着,我这是傻,这是变态,这是有病啊!!
我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想得通,可就是抗拒不了,这是真实的状态与想法,它沉甸甸的不可回避……小飞如残梦,破碎边缘的锐利切割这我,让我流血和痛苦,而他呢?何方舟,自古多情空余恨,
又有谁知道恨是对自己最大的折磨?!
何方舟应该是去和刘梅解释去了,残局他来收拾,我只能象狗一样蜷缩在沙发的一角,忍受着根本不能向任何人说出来的痛楚,打落牙齿吞入肚子里般的徒命挣扎。
为什么我会是这个样子?为什么我会喜欢男人呢?为什么?!
这个问题我快问一千遍一万遍了,问得不想再问,此刻我更加疯狂地思念起小飞来,因为至少小飞是喜欢我的,至少小飞不会拒绝我!他喜欢摸我的鼻子,喜欢让我牵着他的手轻轻地行走,他在离
开我的时候会扑在车窗玻璃上看我,无言又尖利地哭泣,那眷恋难舍的眼睛里滚落大滴大滴的泪水……
我从沙发上爬起来,缓缓走到墙角去,打开落了灰尘的录音机。
乐曲一下子倾泻在黑暗中,我一动不动站着,听,听每个音符飘起又落下的感觉,在感觉中温习小飞,一遍又一遍。
我并未发觉自己其实在舞蹈,那一刻灵魂似乎已经脱离了肉体,飞走了,不在了。灵魂不在,思绪左右支配着我的躯壳,我在拼命又无意识地奔跑腾越,尽管脚步只是重复着一个又一个圆圈。
突然,大厅的门再次被推开了,何方舟扑了进来,一把抱住了我,叫:"肖!干什么呀呢?!你怎么啦?!"重重地栽倒在他的怀里,我才发觉,我身上竟然是一丝不挂的,我竟然挣脱了我的束缚,
撕扯下身上的所有衣物,狂迷的、张扬的、疯颠的、痛苦又无知地裸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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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方舟的声音都透着一种痛了,他急忙脱下外套裹住了我,叫:"你疯了啊你?你到底怎么啦?!"我脚下一滑,踢到了一个空酒瓶子上,"当啷"一声脆响。
不知什么时候,我竟然喝下了整整一瓶烈性的洋酒,我浑然不知,一定是在瞬间,一定是一口气干完的。此刻,我的头很沉,心跳得象要飞出来了一样,浑身的血液在倒流,要沸腾起来了。
我失控地叫:"小飞!!……何哥!!……"我不支地往下栽去,双手触地,抓住了酒瓶猛地向自己的头顶砸去……热乎乎的血滚了出来,湿了头发,竟没有痛觉。
我听见何方舟栽大声地叫,抱起我狂奔着,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如同飞天。
我努力地定了定眼神,自己竟然已经在门外的街上了。
我看见何方舟满脸都是汗水,气喘吁吁地喊着我的名字。
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悠悠转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省人民医院外科病房的病床上了。何方舟坐在床边上看着我,几个罗马时光的服务员也坐在一旁,一根输液管子绕过他们目光的缝隙连接到我的胳膊上。
头很痛,感觉皮肉发胀,又很痒,我伸手去摸。
何方舟叫了起来:"哟,醒啦!……快快,别动!"他拉住我的手。旁边的人也唏嘘了起来,我都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何方舟说:"你总算醒了,嘿嘿,破了一个大口子,缝了五针啊,还好没脑震荡,你小子脑袋够硬……"这时候我才感觉到,自己是受伤了。是的,外伤在头上,内伤在心里,外伤可以缝合,但心里
那么大的一个破洞呢?该用什么来缝合?外伤是我自己造成的,内伤呢?内伤也是我自找的,我知道是这样的。没有人逼我这样,是我自己。我的处境,我的欲求,我任性地走着一条布满荆棘的道
路,这是多么荒唐可笑啊,我,即便是撕破了所有衣服在拼命放纵,即便是麻醉了自己疯狂裸舞和自残,我仍无法成全我那非一般的爱啊。
我那无辜的爱,我所有的不舍、悲哀,竟然都是一场自找的幻觉。
我凄然地闭紧了双眼,什么人也不想看见,什么声音也不想听到。
同事都告辞了,只有何方舟留了下来,坐在床边儿上,抬头看着葡萄糖瓶子里的液体一滴一滴往下掉。
然后他说:"肖,你别担心,很快就好了,以后别那么傻了。"我不睁开眼睛,也不说话。
他说:"我帮你给你舅舅送个信儿吧,他们也好来照顾你。"我说:"别。"他说:"你没人照顾怎么行呢。"我说:"我……外公年纪大了,我不想让他知道。我舅舅他们,我根本也不想见……何哥,
你不能陪我么?"他点了点头说:"好吧,等下我跟老板请个假。"我说:"你帮把我的日记本和钱包拿过来……我的衣服呢?"他说:"衣服我已经帮你拿过来了。呵,你当时光着屁股,头顶上、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