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者的独白+番外——joker
joker  发于:2011年0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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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有这个神,我就可以疯狂地攻击他的残忍。

……可是我知道。并没有一个可以让我对他歇斯底里的神存在。

所以我能做的,只是不停地跳舞,不停地折磨我的身体,直到他疲惫到必须负载我的怨恨,我能做的,只是这些而已了。

我知道,这是不能怪神的。安德烈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因为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尽管痛苦、屈辱、无奈,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所以我真正恨的,也许是自己对此根本无权说什么。

他就是那样一个人,到死都把自己抓的紧紧的,从来没属于过任何人。因为他想要的爱他得不到,又不甘心失去它,于是就用最珍贵的东西陪葬了。他就是这样的人。他把一切都带走了。留下那些恨他的人、爱他的人、被他诱惑的人、为他痴迷一生的人在那里兀自捕风捉影。 在我那样的情绪里,时间一天天流过去。我的朋友们发觉我的消沉,只是他们不知道原因。但他们的存在就是一种安慰,我的成长中要是没有了他们理性的引领。也许结局就会完全不同了。可是我在疼痛中依然明白,我曾经面对的,是一个被诱人迷雾包裹的悬崖,没有他们理智的的缰绳,我一定会跳下去的。而那下面等着我的,不是酷似天堂的地狱,就是酷似地狱的天堂。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渐渐将他沉入我的生命。只要不用力去碰触这段记忆,心就不会痛。

只不过在梦里,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潜意识。

我总做一个相同的梦。

————一个男孩,低低第潜伏在草丛中,远远地望着水中的牧神。而那个美丽的神祗却始终都没有望向这边。而当牧神背向男孩的时候,眼角竟滴落泪水。

每次梦到这里,我都会醒,有时在夜半,有时在天明。

一年半之后,我收到了美国寄来的包裹,没有寄出人的姓名,但我知道是谁。

里面是一盘录象带。是美国电视台制作的亚历山大·安德烈·柯兹尼雪夫的专题节目。原来并非只有我不能忘记他,他的舞蹈,毕竟诱惑了一个时代。

那里面也收录了我们合作过的《画像》片段。我看着屏幕里和他共舞的自己,觉得恍如隔世一般。

终于,我有勇气拿出那盘积灰的录象带——他17岁时的《牧神午后》。看着他跃动的身姿,我忽然发现自己这些年迷恋他的究竟是什么。在他那灌满舞蹈的身体中包含的是一种超越任何语言的直觉与暗示。这种准确的暗示不仅超越语言而且超越一切尘世的欲望。无论在现世中怎样被遗弃,怎样被扭曲,那躯体的准确表白始终如一:只是想去爱而已。爱那份应得的爱,爱那个本该无辜的自己。

我终于了解了。

我一直想看清的东西终于明了了。可是你弄清一个事物究竟是什么和你拥有它真的是两回事。了解和失去真的是会同步发生的。秦天说的一点都不错。

我终于了解安德烈了,可我却在从来没有拥有过他的情况下就这样永远的失去他了。

如果我从未遇见过他,也许我会更幸福。

可是我已经很幸福了。

不错,我是那个匍匐在草丛中的痴心男孩,如果那个美丽的神祗耐不住亘古的寂寞而向我看一眼,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扑进他脚下的无底深渊。并可能就此不再浮上水面。

但那个神祗始终没有给我任何堕落的机会。他没那样做,只因为他疼惜这个男孩,就算诱惑了全世界也不忍心去诱惑这个男孩。为此他宁可选择独自消失在繁茂的林间。

我可怜的牧神。

………………

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秘密的作用下,我完成了自己的成长。

在发现我的秘密的同时,我学会了接受这个世界。

而我的第三段舞蹈“擦肩”也最终完成了。

三段舞蹈——《滥觞》、《少年游》和《擦肩》完成了我的诉说。

前些日子人体剧场来找我联系演出,我决定上演这个舞组。

我把这三个舞蹈组成一个舞组,命名为《舞者独白》。因为这是我的语言,说给我一个人听的语言。我可以在人前表演,但我只对我自己无所隐瞒。

…………

……

今天就是人体剧场上演我的独舞系列小品《舞者独白》的日子。

我坐在化装间里,穿上那双他曾经穿过的我的舞鞋。鞋上绑的五彩线已经不再鲜艳。

然后我走上聚光灯打招下的窄小舞台,在熟悉的音乐声中开始跳那些由我心中秘密衍生出的舞蹈。我要以我的方式将我的心事从头道来。

那些曾经很痛的心事,那些不见天日的心事。

安德烈,你看着吧,这是我曾经辛苦对你隐瞒的心事,现在,我从头说给你听。

看看我的悲伤,我的迷惑,我的成长。这一切一切都曾经紧紧地系在你的身上。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时就已经系在你的身上了。

如果真的有舞蹈之神,我愿你在她的臂弯里安睡。

我会要她告诉你,那个曾经偷偷望着你的男孩。

他会非常努力地过一个你曾渴望过的人生。

而且他很幸福。

因为虽然在他的生命里你只是一个瞬息即逝的精灵,但在他心里,你是他永远的牧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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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者独白》番外——

左京

1

“孩子,你真的愿意吗?这种事是勉强不得的。”深深坐在沙发里的本杰明·洛克从盒子里拿出一支古巴雪茄,用金色的夹剪剪掉烟头,动作既习惯又自然,却充满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是的,我愿意,不过真的能象你说的那样吗?”回话的是一个带俄国味的少年嗓音。

“我说过,如果你答应我,我就能尽全力达成你的愿望。当然,是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的。不过,你也知道,如果我都做不到,其他人也未必做得到。这一点我有自信。”

“……”少年用沉默掩饰着犹豫。

“亚历山大,你是叫亚历山大吧?”本杰明直视少年的眼睛,“你要记住,这世界上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如果你想达到目的,你就必须随时准备付出代价。我要的代价可不低啊,所以希望你能充分想象。”

…………

沉默了许久,少年轻声但坚定地说:“我想好了,我愿意。”

本杰明站起身,走到少年面前,弯下身,将一口雪茄烟喷到少年脸上,他用食指抬起少年线条娇好的下颚,说:“那好,让我来听听你的愿望吧。”

少年灰蓝的眼眸里再也没有一丝动摇。“我想要一个人付出他应付的代价。还有,我要跳舞。”

“哼……”本杰明轻笑一声,“你真的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好,我会让那个人付出他的代价,我也会让你尽情地跳舞。那么明天我就叫人办手续,你就是洛克家的一员了……”

“等一下,我还有一个要求。”

“说。”

“我不改姓,我还是叫 亚历山大·安德烈·柯兹尼雪夫。这是母亲给我的名字。”

“好,随你叫什么,总之,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了。”本杰明满意地看了一眼这张精致的脸,嘴角泛起一丝含义不明的微笑。

就这样,少年亚历山大·安德烈·柯兹尼雪夫成了美国洛克财团总裁本杰明·洛克的养子,那一年他刚满16岁。

他曾经是乔福里舞校的学生,在那里他学了8年的舞蹈。13岁他母亲去世时,他成了孤儿,但经过校长罗纱夫人的特许,他得以免费继续留校学习,16岁这年他只身来到纽约,报考了纽约芭蕾舞学院。他考上了,但他必须为自己筹足一年的学费。所以他向校方申请休学一年,开始了打工的生涯。

就在他来纽约之前,他收到了威廉姆·伯顿的律师寄来的信,希望能与其办理认养手续并资助他今后的生活。他把那封信扔进了垃圾箱就一个人上路了。他这辈子都不会要一分这个男人主动施舍的钱。他没有理由成全他用钱换得心里平衡的想法。

不久,他凭借出众的相貌找到了一分薪水不低却也不高贵的工作——在一家高级俱乐部当侍应生。每天端茶倒酒地伺候那些达官显贵和有钱人。有一天他吸引了一位客人的注意,那个人就是本杰明·洛克。

本杰明来到这家名为“圣丹查”的俱乐部喝酒,他是这里的会员。成为这里的会员在纽约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只是除了酒的品质还不错以外,他在这里发现不了任何让他兴奋的东西。

他叫了一杯香槟。不一会儿,送酒来的侍者便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边。他也许是在想事情,并没有听见脚步声,轻微的酒瓶与冰块的撞击声使得他不禁瞧了一眼侍者的动作。

侍者的手指修长而稳定,动作中带着一种特别不易察觉的轻柔,仿佛手中拿的不是酒瓶,而是带着朝露的玫瑰一般。他从不抬头看侍应生的脸,但看到这双手,他心中竟有种轻微地触动,不由得抬起了头。

他看到的是一张非常年轻的脸,明亮的头发有些长,披在额角,顺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瞳孔的颜色。下巴姣好的轮廓使得僵硬的衬衫领子和前襟的线条都柔和了起来。

侍应生带有一种少年特有的中性美,这美丽如烟氲一般悄悄散布着,令他有种类似惊艳的感觉。

他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他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少年抬起眼睛。然而侍者的表情却迟迟没有变化,他倒酒的动作仍持续吸引着他。那双手很稳定,没有丝毫的晃动。淡金色的酒沿着高脚杯壁缓缓滑下,仿佛有意无意地配合着柔柔的背景音乐,慢慢的在杯中涨起。少年的手臂弯出一个精致的弧度,带有一种不动声色的张弛,象盛夏夜里微风中的常春藤。

到完酒,侍者终于把眼睛转向客人,有礼地点了一下头。灰兰色的眼睛里没有侍者常见的那种恭敬和些许的卑微。本杰明看得出那是一种极为有节制的漫不经心的目光。

当侍者转身离去的时候,本杰明依然目送他的背影。不知怎么,这少年的举手投足都在完美的控制中。让人觉得他的美丽以及他的关注都不在这里,也不应属于这里。

本杰明轻轻地抿了一口香槟,同时冷静地品味着心底渐渐升起的浓厚兴趣。这么多年了,他见过各种人,跟不同类型的人打过交道。但今晚这少年的感觉是如此奇特。

当他离开俱乐部时,已是深夜了,他走下大厅外的台阶,有侍者为他拉开车门。在隔着一个泊位的地方,一位中年华服的妇人正重重地亲吻一个侍应生,然后塞给他一沓钞票。妇人的车开走后,那名侍者转过身,正是那名倒酒的少年。

在明亮灯光的照射下,少年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不是冷漠,只是没有表情。连脸上肌肉都没有丝毫的颤动。他收起那份丰厚的小费,掏出一张纸巾,不动声色地擦掉了嘴唇上的口红。

本杰明上了车,一语不发地开回家。

一连三周,他晚晚都到“圣丹查”喝酒。他每晚都在桌旁静坐,双眼不离年轻侍应生的身影。当他确定他这辈子看任何人都没有这种感觉时。他有些迷惑了。

他是个几乎什么都不缺的人,有过一个完整人生该有的一切,怎么偏偏到了这种年纪,竟然开始迷惑了?

这个孩子太特别了。他连工作时都会不自觉地想到他,这种情况在他妻子身上都不曾发生过。究竟是怎么了?他不糊涂,他拥有金钱、地位、名誉、家庭。他不愿节外生枝。

只是,他还是每晚到“圣丹查”喝酒。

可是有一天,他没见到那个年轻的侍者。这竟然令他有种奇怪的缺失感。第二天,他还是没见到他。一连五天,都是如此。这种情况竟动摇了他的心神。他开始坐卧不宁。尽管这样,那个男孩依然是踪影不见,径自消失了。

他去问过经理,经理说这个叫亚历山大的男孩已经辞职了。走的很急。

两周后,他开始怀疑这个男孩是不是真的存在过。怎么会倏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又倏然消失?但留在他脑海里的感觉却是异常的清晰,转战商场多年的他对自己的记忆还有起码的信心。

三个月后,当他再度见到那个少年时,他才明白自己是多么渴望见到他。那时他在纽约市郊的一家高尔夫球场当球童。拿着球杆的本杰明在艳阳下看到远处他穿着制服的身影时,一眼就认出了他,因为没人能给他那样的感觉了,所以他知道自己决不会认错。

他这次不会再放任这孩子从自己视线中再度消失了。凭他多年的经验,他判断出这个拥有与众不同气质的少年必定有着与众不同的愿望。这就是他的筹码了。至于自己,他想着他经过这许多年的节制与勤勉所拥有的一切,他也应该有资格放纵一次自己的愿望。

只是这一次就好了,他如此想着。多年以来,他总是忙于他应该做的事。而这一次也许是他一生唯一真正的愿望了,因为他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说服自己放弃。既然这样,那就干脆去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吧。本杰明·洛克,就这样明晰地给自己找到了借口。

“那个孩子,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保加利亚国际芭蕾节,是世界芭蕾舞界朝圣的祭典。每年这个时候,保加利亚首都都会汇集世界上几乎所有的芭蕾精英。

这是一段整个城市都在为这种舞蹈疯狂的日子。舞迷们为能够大饱眼福而感到三生有幸,舞者们为了能在舞神的宫殿里占有一席之地早已奉上了所有的汗水和痴情。

在这群痴情的舞者里,有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也混迹其中。他有着明亮如艳阳的发色,和平静如水的表情。他叫亚历山大·安德烈·柯兹尼雪夫,是纽约舞蹈学院的一年级学生,也是美国鼎鼎大名的洛克集团总裁本杰明的养子。只不过到现在为止这些还鲜为人知。

可是用不了多久,人们都会认识他并且记住有关他的一切背景的。因为就在今晚,他要在初赛中跳《睡美人》。

本杰明从圣地亚哥连夜转机飞来,他推迟了两个谈判,就是因为他不愿放过这个机会,去看这个漂亮的孩子是怎样在舞台上颠倒众生的。

于是那天晚上,舞台下的人们看到了奇迹。本杰明坐在台下的人群中,台上少年羽毛般柔软的跳跃让他为之晕眩,看着撩人灯光打照下少年玲珑的身体,本杰明慢慢地吞下了似乎比平日分泌更旺盛的唾液。

他瞟了一眼四周目瞪口呆的人们,无声地笑了。

看看吧,怎么能怪我为他着迷,本杰明心里想,用不了多久,整个世界都会迷上他。

可是,他已经是我的了。

不知为什么,这是他这辈子最荒唐的一件事,但他竟然丝毫也不觉得后悔。

一年了,亚历山大成为洛克的养子已经一年了。本杰明到现在还清晰地记得他第一次把少年带进自己房间的情形。

少年的从容让他吃惊,可是那张漠然得仿佛忘记了表情的脸却无声无息地唤起了他这一生中从未体验过的激情。

本杰明的思维一直很清楚,好吧,就在今夜过去之后问问他,他究竟想要什么?是什么东西值得起这个少年的牺牲。本杰明几乎无法压抑自己的好奇。

万道晨光中的第一屡穿透了厚厚的窗帘射进房间里,本杰明已醒来多时了。

他清醒地看着熟睡中的少年,清醒地听到了自己理性松动的声音。

他凝视住少年晨曦中那张近乎完美的侧脸。心里想着如果他醒来之后向自己要这个世界,自己也许都会拼了命去抢来给他呢。

怎么会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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