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伴————红消
红消  发于:2009年04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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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安正宁肯定李立为有心事,只是不论怎样直截了当地询问,还是旁敲侧击,李立为都咬紧牙关不肯吐露半字。无计可施之下,他也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安正宁没有预料中的反弹,李立为倒有些吃惊,不再多说,李立为摊开了桌上的设计图。忧色在李立为的眉间乍现即逝。

  有关丁氏酒店的设计方案,他和安正宁一直在反反复复地讨论和修改,即便设计方案敲定下来,李立为也不认为他以后可以过多少安省日子——发表会那日的事更让他确定齐策压根没打算放过他,而躲不开的事情终究躲不开,到时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又看到李立为支着额头,对着工作室的墙壁眼都不眨一下,安正宁心头又是急,又是火,又是无奈。

  “墙上有什么?让你老是盯着看!”

  李立为转眸望着安正宁,说:“我们什么时候把这个墙重新粉刷粉刷?”

  32

  晚上,李立为回到寓所,程天已经做好热菜热烫等着他了,两人吃过饭,李立为把收到的包裹交给了程天。

  程天接过包裹也没想是谁寄的包裹,就直接打开包裹却看见里面只有一张刻录碟,把碟片推进了影碟机里,他问李立为:“谁寄这个给我?你要不要一起来看看?”


  “寄给你的东西与我无关。”李立为干脆地拒绝道。

  于是,程天打开电视,屏幕上马上出现了一些晃动的人影。

  程天看着电视一脸的茫然,叫道:“什么人恶作剧寄这个来?”

  话还在嘴边,却看到晃动的人群散了开来,人群的正中出现了一个长发男人,男人背对着镜头被几个人驾着,另一个男人举着粗重的木棒一步步靠近男人,木棒被高高抡起,重击在男人身上,一下两下……


  男人消瘦的身躯疲软地任有人架着,随着木棒的击下,间或只是意义不明地发出轻微的呜呜声,处于震惊中的程天抓起茶几上的遥控器。


  一个人被这样毒打,他实在看不下去,却在摁下遥控器的按钮之前,看到木棒最后落在男人的手臂上,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男人的右手臂被生生地打断。


  没有听到男人凄厉的惨叫,没有看到男人疼得挣扎,因为电视机随即黑屏。

  一个人的手臂被那样打断,不废也残。程天心有余悸地想着,刚才目睹的残忍让他心里着实堵得慌。

  程天可以保证他从来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见过那样的场面,也决定不认识碟片里的任何一个人,这张碟为什么会寄到工作室?

  虽然包裹从里到外只有“程天”这个名字,但工作室里只有他们几个人,说送包裹的人搞错了——这个理由成立的可能性也太小。

  “这TMD怎么回事?寄碟片的人简直莫名其妙。”
程天骂骂咧咧地把刻录碟从影碟机里退了出来,顺手抛进了废纸篓里,碟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不偏不倚地落入了废纸篓里。

  回头却看见李立为木然地站在沙发后面,脸上已经没了血色,程天才想对李立为说“一张碟你不用怕成这样”,却意外地发觉李立为的神色有异,一脸的惶恐中透着几丝绝望。


  在下一秒,他只见李立为又跳了起来,扑到了废纸篓旁边,捡出那张刻录碟,二话不说地一掰两断。

  程天也紧跟着蹲在了李立为身旁,李立为脸上的神情与发表会那晚太过相似,他眉宇间隐藏的悲哀和绝望又一次让他的心抽痛不已。

  “你……?”程天抓住李立为的双肩焦急地问着,却更意外地发现抓在手中的肩膀微微地发着抖。

  “我没事。这种东西还是毁掉比较好。”李立为勉强地笑道。

  这时,茶几上的电话响了,程天正要伸手接听,李立为却抢在他前面抓起了听筒,趴在茶几上,对着话筒轻轻地喂了一声,然后整个人便很明显地放松了下来。


  程天扶起被李立为踢翻的废纸篓,觉得今晚的李立为非常的反常,但此刻他又跟电话那头的人相谈甚欢。

  “明天我去陆炎飞家里,你去不去?”李立为挂断电话后,问程天。

  “刚才的电话是陆炎飞打来的?”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不去就算了。”

  “去。我当然去。”

  33

  “李立为你究竟要睡到什么时候?”

  卧室里光线昏暗,哗啦一声,程天猛力拉开蓝黄相间的宽条纹窗帘,午间炙热的阳光从落地窗外射入屋内,刺眼的光芒照在李立为的脸上,迷糊中,李立为拉起毯子,遮住了整张脸。


  程天掀开盖住李立为脑袋的薄毯,却没有料到李立为倏地睁开了眼,一眨不眨地瞪着尤拽着毯子的程天。

  程天松开了毯子,说道:“醒了就别再睡了。”

  把程天的话当作耳旁风,李立为又缩进了毛毯里。

  “你昨天是不是又工作到凌晨?”程天坐到床上,推了推背朝他的李立为,说:“医生特别叮嘱你不可以熬夜,你有没有听进去?还有……”


  掀起毛毯,李立为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烦不烦?你自己不嫌烦,我都快被你烦死了。”几天前,自医院复查回来以后,程天人如其名的,逮着机会就成天地唠叨个没完,想起那天答应让程天一起去医院,这两天李立为的肠子也悔青了。


  “你这样折腾你自己,我看不过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折腾我自己,这几年我已经习惯这样过日子了。”

  “这种习惯不好。”程天说得诚恳。

  “不用你管!”李立为压根不领情,翻身下床,噔噔地走出卧室。

  程天挑了挑眉,他也不想干涉李立为的生活习惯,可是每当看到李立为不规律的作息,他便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从来不知道自己啰嗦起来是这副德行,其实他也被吓了一跳。


  李立为似乎很反感程天对他的生活方式指手画脚,却没有跟程天谈及让他搬出去的事情。这个月程天已经正式领工资了,程天的工资足以让他舒舒服服地在工作室附近租房,但程天没主动提起要搬出去,李立为也就装作忘记了。


  程天把碗筷摆上餐桌,电话却不合时宜地铃声大作。

  “李立为,电话。”

  听到程天的喊声,李立为把绞到半干的毛巾扔进了水池里,溅起一片水花,被程天搅了清梦,他现在心情非常恶劣。

  平复了下起伏的心情,李立为拿起了茶几上的听筒:“喂,哪位?”

  “齐策。”

  电话那头是优雅而略带慵懒的声音,李立为死死地抓着听筒,冷冷地说:“我没什么话跟你说。”

  “噢,没有吗?真是无情啊!枉费我一直很惦记你。”齐策压低了声音暧昧地继续说道,“尤其是看到某些录像的时候。”

  录像?程天收到的刻录碟,轰的一声,李立为只觉得脑袋一下炸了开来,嗡嗡直响,三天前他才知道原来有录像的存在,故意的回避,但齐策还是找上来了。


  强装着表面的镇定,李立为的声音却阴冷无比:“说!你想要我怎么样?”

  “听说你对这次丁氏酒店的招标很有兴趣。”

  “你想要我退出?”不愿再跟齐策说下去,李立为当机立断地问出了的疑问。

  齐策轻笑一声,说:“你还像以前一样聪明。”

  “要我退出,你想都不要想!”

  不等齐策回答,李立为甩掉了话筒。想到齐策以后会如何威胁他,李立为并不是不害怕,齐策有胁迫他的资本,但王牌一旦被打完了,也就不那么让人感到恐惧了。


  这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不过,至少李立为抱着这种想法。与其没完没了地受人牵制,他宁可再把伤口撕开来。

  李立为只是不懂,为什么齐策利用的是对那些事一无所知的程天,这不像齐策的做事风格。

  34

  自那日的来电以后,齐策没有再找过李立为,几日来的平静就像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

  夜幕降临时,李立为才离开了工作室,工作室里的另外三个人早在下班的整点便没了人影,程天说有同学聚会要晚些回来,于是,这晚饭看来要李立为一个人吃了。


  夜色下的街道灯红酒绿,李立为想着随便寻个饭店解决一餐,却完全提不起食欲。

  路过一家餐馆,李立为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想到这个时候程天也许已经回去了,他的脸上挂上了隐隐的淡笑,心不受控制地柔软了几分,走得也更快了。


  一个多月里,程天的设计越发的好了,不再像当初照本宣科只得表面上的华丽,如今他已经会考虑,诸如“厨房的油烟机应该放多少排量”这样实际的问题了。


  程天似乎靠着做饭打扫之类琐碎的家务事,一点点地捉摸出生活的实践对设计同样重要,但这一点不足让李立为对他击赏。

  程天有他的执著,半年的工作经历,他还一如既往地坚持着他的品位和审美,无论是面对李立为的严苛,还是面对某些客人对设计师的无礼,程天一直保持着平常心,没有急功近利地去改变自己的设计,以此讨好客户。


  出乎意料的,初见时给人轻浮感的男孩子居然有一颗静若止水的心。想到这,李立为眸中的笑意更深了。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到了公寓楼下,抬首望向三楼的第二个窗户,心头沉了沉,拂过小小的失望,那一排窗户中没透出任何亮光,看起来,程天不在。


  一串钥匙相击,丁丁当当地响成一片,在漆黑不见五指的房间里孤寂地荡漾开来,十分刺耳。

  李立为拔出锁孔里的钥匙,关上门。

  这间屋子里突然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竟有些不习惯,程天在的时候他嫌他太聒噪,不在的时候,又觉得太冷清,这是什么奇怪的心情,他很长一段时间里不都是惯于寂寞的吗?


  难道喜欢上他了?不会有这种事的!对忽然闪现在脑海的想法,李立为哑然失笑,这未免也太搞笑了,所以,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茶几上《我私人的爱达荷》的褐色封面映入他的眼帘,那种爱而不能得的撕心裂肺仍然遗留在心底,人真的是好了伤疤忘了痛的生物,他也不能免俗。


  李立为在浴缸里泡了半个多钟头,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程天还没回来。

  那家伙打算在外面晃到几点,李立为从包里掏出手机,却看到了程天的短信。

  “我同学喝醉了,我要送他回去,他住的地方很远,今天不回来了,你早点睡。”

  回复了程天,不到十点,即使躺在床上也是睡不着的,不如看电影,李立为随手抽了一张碟片放进了机子里。

  暗蓝色的片头,冷冷的色调,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人,看着看着,李立为便迷迷糊糊地倒在了沙发上。

  电影快结束时,房门被打开了,一股热浪席卷入冷气很足的客厅里。

  电视机散发出幽兰的光,程天走到沙发边站定,刚要抱起李立为,原本睡着的人却惊醒了。

  “你不是说不回来?”李立为睁大了眼睛,无比清醒地问道。

  “送我那同学回去后,发现时间还早,就回来了。”

  还早?都要十二点了还叫早?

  李立为摸了摸额头,说:“我去睡觉。”

  “为何我心分秒想着过去,为何你一点都……”

  蓦然之间,躺在沙发上的手机又是闪又是唱,谁三更半夜的打电话来?李立为拿起手机,看到的却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号码。

  35

  李立为接起手机听到了一个让他震惊得无法相信的消息,机械地对着手机说了几句便挂断了,却仍愣了片刻,才踉跄地走到浴室前猛地拉开了磨沙玻璃门。


  “程天!”

  程天抬过头来愣愣地望着脸色苍白的李立为。

  “工作室出事了,我现在要过去。”说着,李立为带上了门。

  “等等。”程天被脱到一半的牛仔裤绊了一跤,干脆一脚把裤子蹬了下来。

  客厅里,李立为的睡衣被扔在了地板上。

  看到李立为在卧室里,程天冲着李立为白皙的背脊嚷道,“工作室出了什么事情?”

  “火灾。”说着,李立为拉上了长裤的拉链,抓起衬衫,就急急地往外走。

  刚才的电话是消防局打来的,说工作室发生火灾,火势已经被控制住了。

  “什么?”程天惊叫一声后,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你要这样出去?”李立为翻着衬衫的衣领,没有停下来,也没有望向程天。

  “啊?”这时候,程天才发觉他什么也没穿,怪不得觉得冷嗖嗖的,“你等我。”

  程天回浴室抓起地上的衣服胡乱地往身上套。

  “我没时间等你。”李立为一面穿鞋,一面就打开了房门。

  程天拉着身上的裤子一跳一跳地跑过来,拦住李立为说:“你别着急。现在外面黑灯瞎火的,你这样跑出去,万一再碰上上次的事,你喊哪个去?”


  依在门框上,李立为默然地望着程天,他明白不管他多着急,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可是,一旦听到工作室着火,他的脑子便一团乱——那里于他的重要性是别人无法了解的,却在一夜之间成为灰烬,让他如何平心静气。


  李立为轻咬下唇,低下头来,想让自己冷静点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而程天盯着李立为的侧脸,那张脸上凄然若泣的表情终于让他意识到,李立为最近一段时间都很不正常,自发布会那晚后,他经常撞见李立为独坐房中发呆,眉间深锁着摸不去的愁色。但那时,他完全没有在意


  “天塌下来还有比你高的人顶着,不要太担心。”

  “你帮我顶吗?”

  “好啊!”程天满口答应,压根没听出李立为语气里的嘲弄。

  他们在十分钟后到达了工作室,出租车还没停稳,李立为就跳了下来,现场的火已经被扑灭,但半边天都弥漫着呛人的烟雾。

  下车后,李立为捂着鼻子,却还是被呛得咳嗽。

  “我是李立为。”李立为对现场的一个穿着制服的人说。

  “你就是李立为?”事故调查员怪异地瞧着李立为。

  李立为皱了皱眉,他以前不喜欢和警察打交道,现在更是。

  “要看我的证件?”

  “现在不用,明天来警局做笔录,工作室里的人都要来。我们要对火灾原因进行勘查。”看到李立为向工作室走去,调查员拦住了李立为,“你现在不能进去。”


  “李立为,回去吧!”程天望着烧得黑乎乎的房子说。

  “我……”风中的烟味刺鼻,李立为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别逞强,我们回去。你的心脏再经不起你的折腾。”

  前天,医生说,李立为有时心口或者肩膀的隐痛,也是心绞痛的症状,而频繁发作完全是由于不良的生活习惯造成的,如果,再经常熬夜病情就会继续恶化,医生说这番话的时候,程天也在旁边。


  36

  半夜里,李立为被程天从工作室劝回来几乎一夜没有入睡。

  “喜欢我送的礼物吗?齐策”

  早上,朦朦胧胧有些瞌睡的时候,他收到了这样一条短信,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昏死在床上。

  理智终于不复存在,李立为不顾三七二十一地冲进了齐策的公司。

  “你什么意思?”李立为撞开了齐策办公室的门,隔着一张办公桌,揪着齐策的衣领,就把齐策从椅子上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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