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伴————红消
红消  发于:2009年04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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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安正宁对程天说道:“你也上来,我正好也送你一程。”

  “不了,我马上就到学校。”

  “那好。”

  程天帮李立为关上车门,把李立为交给安正宁,他便放心了。向车里的两人挥手道别,程天就转弯回学校去了。

  车子在十字路口停了下来,安正宁握着方向盘,脸色很不好看。坐在他身旁的李立为微蹙着眉,左手轻抚着胃。

  “你说你怎么搞成这样了?”安正宁没好气地问道。

  “什么?”

  “不是说戒酒了。”

  “陆炎飞请客吃饭,免不了喝了点。”

  “你……”红灯跳了绿灯,安正宁重重地踩下了油门,听到陆炎飞的名字,他阴沉沉的脸色,愈加地阴云密布,“我实在不明白你!如果我是你,那混蛋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


  “他是我朋友。”

  “朋友?只有你还当他是朋友!那个时候,你躺在医院里,他人呢?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

  “不要再说了。”
靠在椅背上的李立为闭起眼睛,泛白的双唇紧紧地抿在了一起。他能够理解安正宁的愤怒,但这不代表他也能容忍安正宁的口不择言。

  “不要说?为什么不让我说?那一个月,我跟柳新两个人轮流守着你,那混蛋呢?嘴上说什么不离不弃,结果那会儿枪都打不到他的人。”


  越说越生气的安正宁没有觉察到,李立为睁开了双眼,前一刻还混浊的眸子竟变得清明无比。

  “你不明白吗?”

  “我明白!我哪里会不明白?你根本是还对那混蛋抱有期待,不管他现在是不是结了婚,有了小孩。”

  “期待?”李立为扬起眉,自嘲地笑了起来,“做了能做的一切后,我还能有什么期待?”

  “既然没有期待,现在你为什么还是一个人?”

  “这是我的事。”

  “我知道,你嘴上说要重新开始,其实你根本没法忘记那混蛋。”

  “呵!我现在不过是个废人,忘不忘记,对别人也没什么所谓。”

  吱——安正宁猛踩一记刹车,车子滑出了两三米,靠边停住了。

  安正宁转过身来,朝着李立为大声地吼道:“你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李立为冷冷地笑着,看在安正宁眼里,让他心里直发毛。直到这一刻,安正宁才意识到,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长久以来李立为似乎都不愿提及住院的前因后果,安正宁对于李立为那种故意回避的态度头痛不已,但他们也很有默契对此事三缄其口,今天他却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把这事说了出来,真是昏头了!


  “是我不对,我不该提那件事。”

  “明白就好,以后,也别再让我听到。”

  15

  几块色彩斑斓或素雅的布平铺在沙发和茶几上。

  程天踏进工作室的那一秒,眼球便立即被这些布块吸引住了。

  “你从哪弄来的这些布?太漂亮了。”程天走到沙发旁,问正琢磨着布块的安正宁。

  那些布乍看之下已觉惊艳,仔细一看,愈发地让人移不开视线——每块鲜艳的绸缎上以艳丽的棉线错落有致绣着几种或一种树叶,而在素净的绸缎上却以同色系的丝线绣着大小不一的同一种叶子,另外还有几块印着大朵花卉的罗纱——难怪安正宁对着这些布爱不释手。


  “李立为从西安带回来的。”

  “啊?我没在西安看到这种图案的布。”程天想起,在西安的时候,他也跟着李立为逛了不少刺绣店,可他不记得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布。


  “图案是李立为设计的,然后再找人定制。如果你随便就能在街上看到,那个才叫奇怪!”

  “这样啊!他弄这些布要干什幺?”

  安正宁把沙发和茶几上的布收拾到一块之后,说:“这个你先别管。我还有帐要跟你算。”

  “啊?”程天没听懂安正宁的话。

  “好小子,你还装蒜!”安正宁说着,从沙发上蹦起来,竖着眉毛,问:“你认识李立为这事,不是我昨天撞见你们在一块,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下去?”


  “冤枉啊!”程天拍了一下脑门,叫苦连连,“我不是有意不说的。只是在西安的时候,李立为似乎对我印象不太好,我怕说了,你跟李立为一说,李立为直接开除我。”


  “现在我也一样可以把你扫地出门。”

  闻言,程天抬起头,只见李立为倚在茶水间的门框上,手里托着一杯咖啡,对着他莞尔一笑。而这一笑让他立刻脊背发凉,恨不得插翅飞离李立为那种暗含嘲讽的目光。


  李立为望着眼前的说不出话来的大男孩,真的有让他离开工作室的想法——程天很有天赋,配合悉心地指导,假以时日,他必然可以成为出色的设计师,可是,现在程天的作品却总带有过重的李立为的痕迹。


  因为这点,李立为很担心程天在设计上迷失自我,失去个性,所以,留下程天,或者,让他离开,李立为仍在权衡着。而且当初如果不是他偷懒,没有看安正宁发给他的实习生的个人资料,或许便不会如此麻烦。


  “李立为和你开玩笑的,别介意!”安正宁边同情地拍着程天的肩,边不解地望向已在办公桌前坐定的李立为——昨天晚上,李立为跟他说想让程天离开工作室,他还以为李立为喝多了,酒后失言,现在看来,李立为也许真的有那个意图,这就让他更不明白了,程天的潜力和勤力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的,李立为对程天究竟有什么不满的?……


  “咦,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安正宁,你居然没有迟到!”看到像根木头一样杵在工作室正中的安正宁,准时来上班的何彬惊奇地叫道。


  “这月的工资已经被你扣得七七八八了,下个月,我都不知道哪什么开锅,如今哪里还敢再迟到?”思绪被打断了,安正宁干脆不再去思考李立为和程天之间有什么问题,反正程天的事,李立为会解决的,这种麻烦事就让李立为自个去头痛吧。他手头上还有好几件设计要忙。


  16

  “哼!”何彬冷哼一声,不再理睬嬉皮笑脸的安正宁,径直走到李立为面前,将近月底,他打算把这个月已核对好的帐目,拿给李立为过目。


  “李先生……”

  李立为抬起头,望着何彬,但还没等何彬继续说下去,电话铃却大作了起来。他向何彬歉意地笑了笑,伸手拿起了桌边的电话听筒。

  “你好,请讲。”

  “李立为,你现在忙不忙?”电话里传出了陆炎飞的声音。

  “不忙。”听到陆炎飞的声音,李立为的语气不自知地低柔了几许。

  “我老婆刚打电话来说想吃小笼,可是,我这里根本走不开,你能不能帮我去买?”

  “好。”

  “太好了。最好就到我们以前经常去吃的那家买。”

  “嗯。直接送到你家?”

  “这样最好不过。谢谢,下次我请你吃饭。”

  “好。”好字才出口,电话就断了,李立为搁好听筒,对何彬说:“我要离开一会儿,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安正宁望着李立为迅速地收起了桌上的东西,皱眉想着刚才那通电话,他越想越觉得有问题,便丢下手中的笔,板着脸走过去,手支在李立为的办公桌上,俯身问道:“刚才谁来的电话?”


  李立为侧目扫了一眼安正宁,没有回答,撑了一下椅子的扶手,刚要站起来,手腕反而马上被安正宁揿在了椅柄上。

  他稍稍地挣了挣。安正宁感觉到李立为的挣扎,却更使劲地往下按。一股钻心的痛自双臂上传来,李立为咬了咬牙,他想不通安正宁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不可理喻,抬起腿,便要踹安正宁,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昂首道:“是客人。”


  “你骗鬼?”刚才听着李立为接电话的口气,安正宁便已猜到打电话的人是谁,可是,他心底却不愿意相信,“说实话。否则你今天休想离开这里半步。”


  李立为迟疑了一下,说:“是陆炎飞。”

  “他要你干什幺?”

  “这你管不着。”被安正宁压住的手腕越来越痛,李立为的口气也不禁坏了几分。

  “我怎么管不着?你说他把你当什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这事与你无管!”听到陆炎飞让他帮忙的事后,他的心里面可能好过吗?但不管怎么样,他都不愿听到别人说陆炎飞的不是,可是,安正宁倒好,一次又一次地在陆炎飞的问题上和他起争执。


  盯着李立为负气的脸,安正宁气自己的多管闲事,陆炎飞和李立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这个局外人瞎操什么心,可是……可是——安正宁倾下身,咬上了李立为的唇——他不甘心。


  “你发什么疯?!”一脚把安正宁踹翻在地,李立为咬着唇,脸涨得通红。

  安正宁抱着一条腿在地板上滚来滚去,惨叫不断,“啊啊,你下手也太狠了!我跟你闹着玩的。”

  李立为向安正宁摆摆手,说:“你自个慢慢玩,我还有事。”

  “你等等!”安正宁从地板上一跃而起,一跳一跳地过去,拖住了李立为,龇牙咧嘴地说,,“你不把话说清楚,今天哪都别想去。”

  17

  李立为上下打量着一手抱腿,一手扯住他的安正宁,忍俊不禁地说:“好了,我去买些东西。”

  “陆炎飞那混蛋要你去买什么?”

  李立为摸了摸额头,心里暗暗抱怨,安正宁真不是一般的有本事,随便什么事都能扯上陆炎飞,虽然,安正宁的确没料错过,但这更让他受不了。李立为苦恼地垂下眼眸,却正对上程天满含狐疑的眼睛,另一边,何彬也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和安正宁。


  李立为回眸,微微一笑,说:“好,我不去。你去。”

  “不去。我决不帮那混蛋做任何事!”

  李立为的耐心被消磨殆尽,他恨不能狠狠地踹上安正宁几脚,然后直接跑路。可想到假若真的这么干了,之后的几天大约要被安正宁念死了,因此,他耐着性子问道:“你不去,又不让我去,你到底要怎幺样?”


  “那混蛋的事和你有什幺关系?”

  “我去吧!”程天见安正宁越吼越大声,李立为的脸色越来越差,便站起来说道,尽管他此时还闹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尽管他也不知道安正宁和陆炎飞之间有什么过节,尽管看到安正宁躺在地上哀叫,他甚至还想帮李立为再补上几脚。


  “你也不准去!”安正宁猛一回头,冲着程天大吼道。

  而李立为望着程天,想了想,说:“这样也好。你知不知道T大附近的那家小笼馆?”

  “知道,那家很有名。”

  李立为走过去,凑到程天耳边低声地耳语了几句。而程天不住地点头道:“没问题,我一定送过去。”

  说罢,程天飞快地窜出了工作室的大门,安正宁没来得及阻拦,不过,在程天离开以后,他气呼呼地瞪了瞪李立为,问:“你把程天弄走了,他的事谁来干?”


  “我来做。”说着,两个人推开了工作室的大门,李立为便迎了上去。

  看到李立为把两位预约过的客户领入会客室,安正宁重锤了一下办公桌,他早就知道,李立为对陆炎飞那混蛋永远好过对任何人,他只是感到气愤,这些年来,李立为为什么还可以跟过去一样无怨无悔地对那个混蛋?然而,无论他如何为李立为不值,都是没有用的。


  临近中午的时候,李立为送走了那两位客人,回到他的位子上,桌上的咖啡被换成了一杯尤冒着热气的牛奶。

  捧起咖啡杯,李立为闻着杯中飘散开来的浓悠奶香,不自觉地勾扬起唇角——昨晚,胃痛闹腾了他一宿,那种忍痛睡着后,又被痛醒的滋味,反反复复地好几回,实在让他够受的。他的胃病时好时坏,一直没有常备胃药的习惯,但是,昨夜疼得特别厉害,而且,此刻他的胃依旧不依不饶地隐痛着。


  李立为试了试牛奶的温度,突然觉得,某人其实对他不错,还记得他昨天胃痛。喝掉了牛奶,感觉到胃里稍微地好受了些,他把杯子搁在桌上,望了一眼墙上的钟,说:“快中午了,大家先吃饭吧!”


  “哇!怎么这么快就中午了?”程天叫了起来,他刚帮李立为办完事回来,几乎还没做什么。

  “吃饭!吃饭!”何彬一边嚷着,一边推着仍对办公桌眷恋不舍的程天往外走。李立为跟在他们后面,拉住安正宁,笑道:“谢谢你的牛奶。”


  “不是我。”安正宁顿了顿,说:“是程天。他人其实不错,你以后就不要对他太严苛了。”

  18

  李立为回来了,蛰伏两年之后,必然会有全新的想法和计划──重新投入工作后,他宣布的第一件事便是──工作室将在八月中旬策划一场小型时装发布会,安正宁和他负责整场秀的服装设计,那是工作室的秋季发布会。


  工作室从来没有做过发布会,安正宁整日的忙忙碌碌,一开始的时候还难免有些担忧,不过,每日在工作室里看到神采奕奕的李立为,那种久违的打心底里泛起的轻快,使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忧虑纯属多余──在设计界,李立为仍是那个叱刹风云的李立为。


  然而,出人意料的,安正宁和李立为对秋季发布会的事游刃有余,反而是程天“状况不断”。

  “这里不行,拿回去改!”李立为敲了敲设计图上的一个地方,对程天说。

  “这个设计我已经改了二十多次了,到底有什幺问题,你说清楚。” 程天把设计图啪地一声摔在了李立为桌上。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李立为眼皮也没抬地说道。

  “我不明白。”程天顶了回去。

  何彬看了看那两人,又低下头继续去看他的报表,而安正宁埋头苦画他的设计,俨然是没听到的模样。那两个人为了设计的事小吵天天有,大吵三六九,何彬和安正宁早就见怪不怪了。


  因为要忙发布会,李立为把工作室接到的一些小项目交给程天做,可是,程天每次交给李立为的设计,李立为都不满意,让程天一改再改,却又不说清楚问题究竟出在哪,两次三次程天也就忍了,可十几次下来,程天撕掉那张设计图的心都有了。


  “不明白,就慢慢去想。”程天的设计在外行人看起来绝对完美,但那些设计中若隐若现的李立为的风格,让李立为很不以为然。他在心里默默期望程天可以自己想通这个道理,那样的话,才能真正的有所进益。


  程天望着李立为的眼睛已经要喷出火来了,抓起设计图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他担心自己再在李立为面前站上一秒,便要一拳头挥上去了。


  趴在桌子上,程天越想越不服气,上次他对李立为说“你觉得我的不行,那你自己做”,结果,被李立为一句“我来做,还要你干嘛?”的话驳斥得哑口无言,他实在想不明白,他的设计哪里不好,他努力地工作,期待得到李立为的认可,却老是事与愿违。


  安正宁偷偷瞄了一眼对桌的程天,却见李立为向这边走了过来,急忙缩了缩脖子,他可不希望像前几次那样劝解不成,还不明不白地当了炮灰,就算几个月相处下来,他和程天早已成了称兄道弟的朋友,他也不愿意趟这档子浑水,所以,这次哪怕装也要装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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