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接受……”
“你要我怎麽做?”
“你知道的……”
顾裕起身看向寿司店的小阳台,花木丛生,春意盎然,只是这个春天没有如期料想的那样可以接近爱情。辗转反侧到最後,人最好还是只爱
自己……
虐待江雅人比虐待那只野兽更能让他痛苦。只有江雅人才有能耐伤害他。上周,在遭受非人的虐待的七天里,江雅月一点都没有喊过痛,顾
裕用各种方式折磨了他那麽多次,雅月从没开口求他停手。江雅月完全是坚强得无懈可击,只是这些坚强不包括对於江雅人的不伦爱恋。
雅人安静了几秒,随即从地板上爬起,上前从顾裕的背後怀抱住顾裕。
“我答应你。只要我能给的,任何条件都可以……只求你不要再伤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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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小时里面隔间里都没有动静,门外的保镖职业化得一塌糊涂的脸上也有了些改变,几个人有些站不下去了。不知道里面情形如何……
顾裕是重要人物,如果他有任何闪失,大概他们连饭碗都保不住。
可是又不敢贸然打扰,因为拿捏不稳里面的情况。既然顾裕没有出声叫喊他们,就应该没有问题。
木门终於动了,顾裕咳嗽了一声走出来,先前牢牢绑在衬衫领口的领带不见了,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掉下了几绺……
几位身形彪悍的保镖立刻会意地移开视线,点头哈腰地打招呼,“顾先生。”
“把里面的人送到我那边。”
“是……”
江雅人躺在料理店的木地板上,一动也不动,眼神呆滞,一丝不挂的身体上全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地板上有血,白色粘稠状的液体,
碎碗碎玻璃撒了满地……狭小的空间里迟迟散不开的情色和暧昧让一侧阳台上的花花草草都羞得低下了头……
雅人身上几处明显被牙齿咬下的伤口还在淤青泛紫,小量地渗出血珠。
几位经常打打杀杀的保镖也控制不住地觉得眼前的景象太残忍,可是却都纷纷回避目光,当做没见到。
有钱人太多恶趣味,他们这些拿钱办事的人想要谋个一日三餐只好见怪不惊。
雅人闭上眼睛,脸上的神色黯然。顾裕没有明确地说要他怎麽做,也没有说期限,顾裕只说了,“把你能给的都给我……”
雅人兀自冷笑,他能有些什麽,又给得了什麽。他只有一个身体供顾裕践踏,一颗不想再爱和再相信的心,还有一个平凡的组建家庭的梦想
……啊,没有了,此时此刻那个梦想也消失了。对於普通人来说再正常不过的人生安排居然是他永远不可实现的梦想。
他才二十岁而已,人生才刚开始。可是却仿佛已经看到了尽头……
前二十年,他全部用来陪雅月了。陪他上学,陪他弹琴,陪他做爱。
以後生命里的日子,他要用来替雅月赎罪……他这一生一世都在围绕雅月恶性循环。
这样也好,反正都是和男人做爱,有什麽区别呢。顾裕其实并不过分,是雅月先伤害顾琳在先。而雅月伤害顾琳的原因又是他自己……呵,
原来真的是恶性循环。
为何爱上的是自己的亲弟弟。连血液里的基因都在嘲笑自己,变态不是吗,居然爱自己的亲弟弟。
雅人被送至另一个城市,顾裕日日都需索他的身体,但是没有虐打或者其他暴力行为……顾裕没有那些恐怖的嗜好。两个充满心思的聪明人
在一起,相处是处处算计,他仍然唤顾裕“叔”。顾裕仍然对这个称呼很抓狂。
只是,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和顾裕谈条件的资格,顾裕根本不用把他放在和自己平等的地位来对待。就算以後顾裕觉得腻了也不会放手,遇
到其他心仪的床伴也不会放手,去结婚生子也不会放手。
江雅人被顾裕贴上标签,成为专属品,是顾裕一个人的男人,见不到光,只是用来陪顾裕消遣寂寞,发泄性欲的对象……
他比以前爱笑了,嘴角总是挂著笑。顾裕总是买给他很多名贵衣服,首饰,数码产品,跑车的牌子也任由他挑。
他以为他的耍巧卖乖可以安抚顾裕对雅月的恨意,不料顾裕和他抱有一样的想法……谁都不可以伤害自己的至亲,倘若不怕死地送上门来,
那一定让那个不知好歹的人後悔得肝肠寸断。
三周後身体勉强康复的江雅月再一次召开新闻发布会,许久未在公众场所抛头露面的雅月完全是变了一个人……
雅月嗑药和滥交的猛料被人爆出,顾裕旗下的报刊杂志铺天盖地地登满雅月嗑药,流连夜店,和男人玩性爱游戏的恐怖事实,中间又加入了
许多媒体巧妙的宣传技巧,让人觉得江雅月完全就是这个时代的堕落典型……雅月新生代乐手的健康形象完全遭到毁灭。
最让人惊讶的还是一组绘声绘色的情色照片……是雅月一丝不挂,毒瘾发作的裸照。这是让雅月的死忠歌迷都接受不了的事实。
那些照片是顾裕囚禁他的时候拍下的,顾裕太狠,太懂得耍手段,原来还留有这麽一手……
就算要不了江雅月的双手,顾裕也要让他声败名裂,在演艺圈这个圈子人人喊打,抱头鼠窜。
那组照片闹得满城风雨,雅月的经纪公司不得不做出回应:
江雅月宣布退出娱乐圈,进入戒毒康复中心接受治疗,警方也因为诸多的吸毒证据对他展开调查……雅月的歌唱事业完全触礁,以後大概不
会再有娱乐公司肯签他。他连第二张单曲都还没来得及录灌成唱片,昨天的当红乐手今天就落得如此惨相……
先前因为雅月的嚣张态度内心暗存愤慨的工作人员个个都暗自开心,是雅月不自量力,招惹顾裕,这个下场是应得的。只是看到外面一系列
的夸张报道时,总是会忍不住探寻其兄江雅人的下落。那样温柔又肯为雅月牺牲的兄长大概也在陪他受苦。
记者会上,雅月穿著很简单的衬衫和卡其裤,头发剪成很短的寸头,一点色彩都没有,眉角还有淤青的伤,脸上毫无表情。脖子一直挂著的
炫银项链也摘下了……
雅月对著记者采访的麦克风,眼神涣散,记者们问了好几次问题,才回过神来……面朝著电视机屏幕,张了张口,“呃……啊”了几声,又
不知道说些什麽合适。身边的人声鼎沸都被打了阴影,一点光感都没有。
毒品也麻痹不了血液里奋力叫嚣著的基因……好痛,好恨。
这世界上的另外一个自己,对不起。
“Alex是gay吗?那先前强暴顾小姐的传闻是真的吗……Alex有长达一年多的嗑药史,你哥哥也是吗……”
一窝蜂扎堆的记者语速极快地发问,雅月木然地坐在麦克风後,缓缓地开口,语无伦次,“呃……是的。我……他……没有。”
“你宣布退出娱乐圈是吗,是永远都退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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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月抬眼看著面前的电视台记者,神情仍然是默然。眉头紧锁,张了张口,还是吐不出言语,依旧是欲言又止。
“是永远退出这个圈子吗……?是什麽原因,可否交待一下,是沈迷於毒品,所以声音变差,不能再唱了吗?”数支麦克风又朝前往雅月的
嘴边靠拢了一些。
雅月拿手擦了一下鼻梁,低下头沈著声音回答,“我想暂时离开。让自己,还有那些关心我的人冷静一下。”
语速很慢,完全是受伤了的态度。
“关於过去的那些时间,你陪著我太久,我知道你也会累。”
雅月抬头,对著镜头缓缓地说,“我不知道这样对不对,只是以後我不会再勉强你。”
两句话说完,众媒体哗然,像豆子炸开锅,一样喧嚷:“这个‘你’是指你哥哥吗……”“你们真的经常发生性关系?”“传闻你哥哥为了
你杀了人……”
娱乐至死的年代里,八卦娱记追逐的只有这些炒作。几小时後,这些话题无疑就是他们写专栏评判江雅月短暂星途的主要原材料。
如果雅月就这样学乖,纠正过往一切不端行为或者就此退出这个圈子,这一帮记者的生计颇值得担忧。从Saving grace窜红以来,雅月的
嗑药、滥交绯闻,和雅人的禁忌恋情,长久以来都在维持各大报纸的发行和销售量。
“暂时是多久,具体的时间是……”
又是一串连续的追问,场面十分热闹和戏剧化。电视机前面的观众看著这一幕,各自存有感想。
S城机场的一大帮待机乘客在等待航班的百无聊赖中也聚精会神地盯著数字电视的屏幕看,好奇江雅月这位年轻的摇滚乐手如何为过往的放
荡不羁买单。
站在人群的最後面是一位年轻男子,脸上挂著巨大的椭圆黑色墨镜。十几分锺里,他一直站在那边,没有任何动作。因为带了墨镜,脸上是
什麽表情也看不清楚……
屏幕上走进几名警察,带走雅月,他们要对雅月的吸毒展开调查。雅月顺从地伸出双手,让人铐上手铐,数盏镁光灯来回闪烁,记录这让人
遗憾的场面。
雅月垂头走出记者会场,一边的侧脸还留著淤青的伤痕。他曾经被人虐待毒打了整整两星期。
年轻男子捏紧手里的登机牌,心痛得无以复加。久久都找不到听觉和视觉,去感受周遭的人和物。世界都静止了……
他说,
“我知道你也会累。”
“我不知道这样对不对。”
这样不对,这样完全不对。血液里的基因早在二十年前就决定了这一切是错误的。於是爱到电吉他断了弦,白木兰花开了散也於事无补,这
些爱恋只是越来越黑暗,更加地不被允许。
“可以登机了。”
身後走近一个男人,手里拿了和他一样的登机牌。他已经把决定权交给了这个男人,今後,由男人来决定他的目的地。男人要他去哪里,他
就只能去哪里。
“在看什麽,机场的电视总是这麽无聊。”男人用有些不悦的口吻问,经常穿梭在世界各大城市的男人一直很厌倦机场的这些附加设备,吵
得人连打个盹的安静时间都没有。
“没什麽。”他无力地应道。
男人刚才在他身後站定,看著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将近十多分锺,肯定他被这一幕打击摧残到了。电视上的场面完全是男人一手的安排。
男人嘴角浮现笑意,游戏要这样玩下去才精彩。而且最精彩的部分是,这个游戏重新由自己控制了。
“怎麽不穿大衣?那边很冷。”男人牵起他的手,望著他的脸问。他沈默不语,思绪飘得很远。
“也罢,到那边後再加也不迟。”
两个人跟著人群走上飞机,飞离这个城市。曾经,在这个城市,有个人为他堕落,为他写了一首歌,问他,你可不可以永远都属於我。
他在座位上侧著头,伴著耳机里的音乐声落下滚烫的泪,拿手捂嘴无声哽咽。
“怎麽掉眼泪了……”身边男人用干燥的指腹抹掉他眼角的泪。“不要挑不适合自己的隐形眼镜戴,很伤眼睛。一遇到这种干燥气流,就会
这样不舒服。”
“……”他不回答,把头转过去,轻轻闭上眼睛。
男人嘴角又浮出笑意,心底暗爽,愉悦地翻开报纸阅读。
音乐人身上总是多叛逆因子,不按常理出牌……不幸地是他们遇到了顾裕。来日方长,这一切还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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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裕安排江雅人去加拿大念书,说是念书,其实只不过是在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囚禁他。顾裕在加拿大安排了一套房子给他,只有他一个
人住。间或会有一个中年管家来打点他的膳食。
顾裕并不和他住在一起,顾裕需要打理自己的生意,只是每个月都来看他几次,需求一些不言自明的东西。上完床後马上就飞走。
江雅人时常扪心自问,这样供顾裕搓圆捏扁的自己可否算是高级男妓。顾裕买房买车给他,时常带他出如高级娱乐会所和高档餐厅,甚至还
安排他进入当地的艺术学校学习摄影。
裕叔出手从来都是很大方,同班同学误把他当作身家富裕的富家子,对他百般讨好……这样的生活简直是做梦,不用应付别有用途的广告商
,不用担心自己在台上表演会拨错弦,不用跑江湖卖艺就可赚得这一切的奢华光鲜。
他终於明白为何以前圈子里那麽多卖相好的艺人们纷纷选择这条路。
而从未算得上走红过的他,要饭也能找到这样丰盛的饭桌,江雅人暗自感叹自己运气甚佳。
就这样生活了六七个月,对於过去的记忆全部都沈淀。所有的挣扎和痛苦都放弃了,他不被允许去爱唯一可爱的那个人。於是他再也不相信
爱了。
午间的摄影课结束後他送新认识的白人同学回家,往返途中他把车停在州际公路的湖畔边,坐在驾驶座上抽大麻……
他眯起眼睛,眺望正前方水天交接的地平线,绵绵无限的天地没有尽头。
烟圈一口口吐出,在前方的车玻璃上形成水气。加国长年冰封,温度奇低,就算是夏天也只能当S城的春秋天。
今天的摄影课上,有人邀请他做自己的艺术照模特儿。全裸。
他一口答应……女同学马上喜极而泣,这样的美男子肯脱光让自己随便拍。
他已经在当地的学生圈子里小有名气,他大胆,大方,有钱,英俊,健谈。
渐渐地,他已经大胆得去参加学生们集体滥交的性派对,吸食大麻和安非他命,在午夜的大街上和当地的地痞流氓非法飙车赌钱。
这一切被顾裕发现後,第一次顾裕认真地劝诫他,他一笑置之。
第二次,顾裕给了他一耳光,警告他不准再这样背著他干这些肮脏污秽之事……
他怪异地笑,尖著声音对顾裕大叫,“才没有背著你,我正大光明。嫌我脏就不要碰我。”
以後的第三次,四次,无数次,顾裕开始打他。逼他戒毒,他都不肯。渐渐的,顾裕放弃了。让江雅人这样沈沦堕落下去,嗑药致死,说不
定就是自己想要的。哪里会有爱。连自己都不爱的人怎麽配谈爱。
寂静的湖畔上飞过几只水鸟,叫声划破天地的宁静。他拧灭烟卷,发动引擎开回自己的住处。路过市中心的繁华商业地带,看到那些巨大广
告招牌,世界还是这样美好,只要有钱,生活就可以奢靡无限。
而他,作为顾裕买回来的高级男妓,时不时要做的就是陪人上床。不然怎麽会有钱去买那些昂贵的名牌衣物和新潮电子产品,还有一系列让
自己快乐似神仙的毒品,在自己的同学面前扮作英俊多金的贵公子。
他打开车上的音响,刺耳的金属乐震得他的神经发麻。以前的他只听迷幻和试验,因为他喜欢安静……可是,现在的他,他从反光镜里看到
自己的容颜,还有那双不再澄澈的眼睛,他轻蔑地大笑。
时事无常,以前他是性奴,现在他是男妓了……他摇头,将车开上繁华的街道,去便利店买安全套。这麽久的乱来,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