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魑心————姬子
姬子  发于:2009年04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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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落夜只有无奈地看着唐炎慈抬起眉笑着,

「还请王爷不要怪罪落夜。」

「怎么会呢?」他对着他温柔一笑,「我还等着你在身体康复之后再听你弹琴呢。」

上官落夜听后有些脸色地赧然垂下了头,轻声说,「有王爷这句话,那么落夜不早些好起来也不行的了。」

不知为什么,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娇态,也不会让人觉得不妥。

美丽的东西果然都是值得欣赏的。

唐炎慈转过头对琥珀吩咐道,「你去帮他看看吧。」

琥珀点了点头,然后向上官落夜走了去。

上官影月这时才想起头天晚上唐炎慈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要是真的着凉什么就去找琥珀吧,那孩子的医术不错。」

他听到的时候心里不免有些茫然,从未有过的……被人关心的感觉从心底里升起。但是马上又在心里将这个念头给打散。

他在想些什么啊,他们根本就是敌对的立场。

琥珀坐在床的旁边,对上官落夜说道,「二公子,请把手伸出来。」

上官落夜点了点头,卷起了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腕,琥珀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了他的手腕上,然后突然一滞。

「你的体温很高,」他皱着眉说。「在发烧吗?」

「呃……,昨天回来的时候受了点凉。」只是握着手便能断出他是在发烧,让上官落夜有些吃惊。

琥珀仔细地为他把了脉,然后陷入一阵的沉默。

「觉得怎么样?」唐炎慈开口问他。

琥珀将上官落夜的手放下,然后替他将锦被盖上,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向唐炎慈回话,

「二公子的脉搏很奇怪,原本感觉是相当虚弱的,可是突然之间又会短暂地急促起来,非常的紊乱。可能需要再细心地观察一阵子才可以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停下来后又对着上官落夜补充着,「你的身体实在太过虚弱,稍有着凉就容易发烧,接而引发一些其他的病况,如此恶性循环下去所以就是小病也长治不好。如果你试着习一些武可能会比较好。」


听他这么说之后,唐炎慈这才确定上官落夜真的不会武功,最初在他弹琴的时候便有此感觉,但又一想到他是上官影月的弟弟所以不免感到犹豫,而且如果当真像琥珀所推测的那样,那么上官落夜是由上官影月所带着长大的,他不教自己弟弟武功这一点实在让人觉得不解。


凡是习武的人,在经脉之中一定会存在着一股气劲,这股气会随着经脉的流动而动,在身体的各处来去自如。即使是善于隐藏的人,也无法改变经脉中那种异于常人的流畅感,所以一个人会不会武功,只要是熟练于医道的人一把脉便可以确定。


而琥珀要上官落夜试着习一些武功也是这道理,若是经脉中有这样的一股暖流护着,即使是再虚弱的身体也起码也不会再像这样容易生病。

「这位公子当真是高人,给落夜诊治过的的大夫多得数不胜数,能够发现这点的除了公子之外就只有一两个人,但是详细的情形却没有一个人说得上来。」上官落夜垂下脸,一双动人的眼睛也随着他的动作而流转,当真艳丽到了骨子里,「落夜自从小就对习武没有什么兴趣,而偏偏只爱琴韵一类这种打发时间的闲事,所以也一直让哥哥对我灰心……」


「你就是因为弹琴而勉强自己!」上官影月生硬地将他的话打断,口气里有着淡淡的怒气,「这身体可是你自己的!」

被他这么一说,上官落夜也跟着禁声,咬着嘴唇一副委屈的样子。

唐炎慈看着上官影月寒着脸的模样,明明心里是关心得要命可是嘴上硬是不肯软下半分,这让他不由在心里一阵失笑。

「以你的身体来说,弹琴确实有些胡来了。」唐炎慈终于也走过来说话,「虽然你的琴技已经炼到了非常绝妙的地步,可是弹琴既然是一种精神上的感受,那么弹琴的人也不免会受到精神上的消耗,如同使剑的人到了一定的境界时可以将自己的气劲精神注入剑中,所以有了可怕的剑气。同样的,琴技高超的琴师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将精神与琴声融合才能达到忘我的境界。以你的身体而言,这是消耗不起的,明白吗?如此下去你的精力将会随在琴声中慢慢衰竭,直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这么说完后他向上官影月看了看,他肯定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责怪弟弟勉强弹琴,只不过以他的个性肯定从来没有好好地讲明白过。

上官落夜吃惊地眨了眨眼,「原来如此……,怪不得在每次弹琴之后都会有精疲力竭的感觉,所以我从来都只弹一曲。只有……,只有那天……」

说到这里时他的头也越埋越低,几乎快要贴到胸口上了。

唐炎慈心里立即明白他所说的是自己来到那天晚上他一弹数曲的事,也不便接话,只是对着他轻轻一笑。微眯的黑眸之中闪烁的神情像是在安抚,又自然带着些撩拨的意味,一时之间气氛暖味之极。


琥珀暗叹一声,提醒着他,

「王爷……,你可否知道二公子脉象中又为何会有紊乱急促的现象存在呢?」

上官影月原本已经正要打算离开,但走到门边时听到琥珀说的这句话后,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他站在门前等着唐炎慈的回答。

唐炎慈想了一想,然后问上官落夜,

「你自己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舒服?比如身体难受的情况会不会在某个时候突然发作呢?」

上官落夜被他这么一问,脸上顿时露出些犹豫的神色,像是挣扎了很久才终于说,

「老实说,落夜这些日子有的时候会觉得胸口异常发闷,然后情绪也跟着烦躁不堪起来,而且……」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然后一副仿佛下了决心的样子,「而且到了后来身体会接着一阵疼痛,严重的时候几乎让人无法忍耐。」


上官影月身体一抖,他根本不知道上官落夜还有这样的症状,在这以前他从来没有听他讲过!

「为什么不告诉我?」不待唐炎慈回答,他先冷冷地问,

上官落夜一阵苦笑,却没有回答他。

「我大概知道了。」唐炎慈这么说的时候露出信心满满的样子。而上官落夜听后却不由身体一震,睁大眼不能置信地抬起头望着他。

「放心吧,琥珀会给你治好的。」他说,「我保证。」

被他这一句话而强推上责任的琥珀,虽然心里不明就里,可是这时也不得不跟着作出一脸在保证的模样。

「……,谢谢。」他低声说着。有些抖动的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摇荡。

回到清影居内之后,琥珀这才趁着无人的时候向唐炎慈问道,

「王爷真的已经明白上官落夜的病因了吗?」那么紊乱的脉象,而且据他本人所说的现象也是他闻所未闻,当真是一点头绪也没有。虽然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唐炎慈的才能,可是仍然不免感到吃惊。


「嗯,大概吧。」他说。「但是我还没有办法确定,只能试试看。」

「然而我们真的有时间那么做吗?」恐怕再过几天,安世清就已经要按捺不住了。琥珀显得一脸耽忧,「雪落崖的事王爷是怎么想的?已经有头绪了吗?」

唐炎慈只是摇头,「我大概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可是到现在为止,却还不能完全将这些事全部贯通起来,为什么安世清将我们引到 又如何能分辨出来呢?

「不止那么简单而已,」唐炎慈皱着好看的眉头,沉思了一会儿,「我观察过他那些手下的表情,在安世清说到雪落崖的故事时,有不少的人脸上流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他们呆在雪落山庄的日子绝对不会短,如果事情只是编造出来的,就不可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够演到这么的逼真的地步,如果真要说的话,应该是安世清在利用雪落崖这个故事吧。」


「利用……?」琥珀有些费解的重复着。

「方才跑来向安世清禀报的人,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喽罗而已,据他所说他是亲眼看见那个舞姬掉下断崖的,如果他是在说谎的话只要随便拷问几句就会暴露,安世清不会将事做得这么冒失。」唐炎慈久久地看着清影居外的一小片竹林,然后放慢语调口气坚定的说,「雪落崖里一定还有着什么秘密,不止这样,连这个清影居,这个雪落山庄都是一样,只要能将这些内幕贯通起来,一切就会真相大白了。」


「那么……,王爷现在到底知道了多少呢?」琥珀听过他的推测后,不但没有将事情弄个明白,反而却感觉掉入了更深的谜团之中。

唐炎慈并没有回答他,只是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然后说出一句只有他自己才听得懂的话。

「这场雪崩,可是老天爷赐给我们的时间哦。

房间内一片黑暗,上官影月靠在窗边在淡淡的月光之中坐着沉默,一身纯白色的长杉,衬出很是平静的画面。

唐炎慈可以治好上官落夜的事情,在他的心里激起了巨大的波澜,如果那是真的,他又该怎么办呢?

疲惫地叹了一口气,因为紧张而手指习惯性地十指交错着,用力地缩紧,直到最后关节全被自己勒到发白。有点痛,但这提醒了他。

门被推开了,唐炎慈手里拿着一盏点着的灯走进来,

「从摘星馆回来后你去哪里了?」他问,「我一直没有看到你。」

「不用你管。」他转过脸看着外面。

「心里矛盾吗?」唐炎慈走到旁边问他,桔色的宫灯发出柔和的光线,上官影月那充满中性味道的美丽轮廓也隐约在片桔色的光线之中。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尽管他的声音听来这么轻柔,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男人在嘲笑自己。

「没什么。」唐炎慈仍旧只是笑,站在他的旁边也往外看去,「今天晚上的天空很晴朗嘛,跟白天的阴沉天气不同,可以看到不少的星星。」

「那又如何?」

「星星可以告诉我们人类很多的事情,」唐炎慈眼睛望着遥远的地方,声音开始变得悠静起来,「在我们看起来星空似乎是每天重复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其实星星的位置是不断在变化着的。这样的变化有一定的规律,只要你能够找到这种规律,那么就可以看得到在星空之中所预示的东西,也就是所谓的观星之术。」


大概是被他的声音吸引到了,上官影月听得有些入神,平静深幽的眸子里有些茫然,直到许久之后才说出了一句颇为符合他个性特色的话,

「那……又跟我没有关系。」

「如果我说连你刚才去做了什么可能从星空中看到呢?这跟你有关系吗?」唐炎慈突然又这么说着,。

「怎么可能?」他浑身一震,失声说道。

看着他的反应唐炎慈觉得有趣,嘴里说着不可能其实紧张得连自己的手指都快要捏断了,于是他突然忍不住放声笑出来,

「啊,是不可能,不过你还真是好骗。」

上官影月被他这么一笑心里顿时恼怒了起来,有些埋怨自己为什么就这么容易上当,「不要把别人当作是你的玩具!」

「难道你就不是吗?」他仍在笑着,语气却一转尖锐起来,「安世清可是将你送来给我享用的。」

上官影月强压下想要一剑将他捅穿的怒气,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再理他转身就往外走。

「你还是乖乖留在这里比较的好,现在走出去的话交得了差吗?」唐炎慈好心地提醒他,那温柔的笑脸此在看起来也开始显得危险了起来。

看着他慢慢地向自己靠近,上官影月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紧张,他也找不到任何话可以说出口来反驳。他这么反感甚至是憎恨唐炎慈所说的话,可笑的是那却偏偏是事实。


这个人总是在提醒着他的所为绝对不容反驳,天生尊贵的优越感让他惯于有凌驾别人的欲望,所以一但受到拒绝时,就会与平时的温和变得大不相同。

他的态度越是冰冷就越令他感到刺激。

可如果真的要上官影月去忍受那样的屈辱,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唐炎慈有脚步在离他仅仅寸许的距离停下,将手中的宫灯放在了桌台上,然后轻轻的把自己的盖在他的手上。

下一刻上官影月如同被火烫到一般迅速将手抽走,很本能地,他讨厌任何人的靠近。

「不要逼我。」他的声音冷得降到了冰点。

「你的手好冷。」他皱着眉,实在太冰冷了,在触摸到他的手时唐炎慈的心里只有这样的一个念头。难道他自己都没有感觉的吗?仍然穿得那么单薄。

上官影月听后一愣,然后就这么面对面地与他僵持着。突然之间思绪变得模糊起来,一些平常不可能去想的问题不断地涌向他的脑海。

你的手好冷。

为什么他会这么说?他到底是什么居心?

这种时而尖刻时而温柔的态度竟然让他变得有些焦躁不堪。

想着想着,他觉得自己眼前也慢慢地跟着模糊了起来,头也跟着越来越重。

「差不多时间该到了吧。」唐炎慈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好像还有些得意的口气。

上官影月心中一惊,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又点了那种薰香?……可是……

「你是什么时候做的?」他艰难地努力维持着自己那最后一点清醒,不可能啊,从刚才他就一直看着他,而他也根本没有机会做出什么动作。

「你是说这个吗?」唐炎慈将桌台上的宫灯又提了起来,笑着说得一脸理所当然,「从刚才它就在里面一直燃着,不过很抱歉这次我将气味消去了。」

上官影月扶着桌子想要抗拒那种强烈的睡意,他倔强地咬紧自己的嘴唇,用力得几乎快要渗出血丝来。这怎么可能,他竟然连续两次都让他得逞!他居然大意到了这种地步!


与一般的迷香不同,唐炎慈的薰香闻过之后会让人不由自主之间开始变得放松,很安详的只想要睡去,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感觉。身体的疲惫慢慢走远,强烈美好的感觉此时吸引着他的靠近。


他抓着桌台,终于身子慢慢地坠下,唐炎慈上前一步将他接了住,他就这么安静地倒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伸出手指轻轻抚上他完美精致的脸,从眉毛,眼睛,到诱惑柔软的嘴唇。早就想要这么做了,可是这时候却是觉得,连他的脸上怎么也这么冷呢?

抱着他冰凉身体的手慢慢地收紧,那种从骨子里的寒冷让他的胸膛微微泛起了疼痛的感觉,然而也是因为这种寒冷,第一次让他觉得他是如此真实的在自己的旁边,他觉得他至少抓住他了,这一刻心里被巨大的陌生的感情给填满。


「做个好梦吧。」他看着他安静的睡颜,淡淡地说。

不知怎么地,上官影月明明觉得自己已经睡着了,可是竟然像是听到了他说的这句话,虽然感觉是那般的遥远,遥远得如同隔了好几个世界。

真的是个不错的梦,还是很小的时候,在破晓之前他一口气跑上了山头,撒腿奔跑的感觉让他觉得很好,风从远处迎面撞了过来,一切都像是抛到了身后,整片的山林都好像是他一个人的,那么的自由广阔。


云渐渐地让风给吹散了,原来沉静昏暗的世界一点一滴地亮了起来,灰蓝的天空被撕开了一条裂缝,然后阳光就透了出来,橙色的,很温暖,在他的眼前慢慢扩大,直到满天都是这种鲜艳的温暖。


他伸手去挡,刺眼的阳光仍然从指缝中穿过照在他的脸上,灼热得让他觉得深深藏在自己眼睛里的一块寒冰融化了,全部化作水然后从眼眶里流了出来,怎么都无法停止。


「醒了啊……」意识虽然还很模糊,但紧接着一个温和好听的声音从耳边飘荡而来时,上官影月也就在那一刻忽然被真的唤醒了,他张开眼睛只觉得眼前模糊得什么也看不清,感到脸上是湿的。于是他立即坐了起来伸手去擦了擦,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脸上全都交错着泪痕。


眼泪……,难道说他哭了?有些不置信地看着自己手指上的水珠,他久久作不出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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