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衣裳花想容——北都1860
北都1860  发于:2011年0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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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生暗叹一声帮了倒忙,又不好阻止,只得存下这口气等着机会再报。
元若恒双手被制,动弹不得,两边脸颊只觉火辣辣一片,嘴里一股腥甜味窜上来。却不示弱,眼神冰凉地看着眼前女子,微微一笑。
对方狐假虎威,也发了寒,赶紧退下。刚出牢门,就被自家主子一脚踹翻在地。
“他也是你有资格动的?”言辞之间满是疼惜。
“公主。”
“回宫!”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赶紧开路,渐渐去的远了。
颜生恼怒那女子对元若恒无理,于是静悄悄的跟在后头出了大牢,见那女子上了驾车辇慢吞吞的往前行。
先前折辱元若恒的宫婢快步跟在旁边不住地讨饶。
颜生驾着风赶到她身边,手臂都抬了起来,本想小惩大诫,想了想,又颓然地放了下来。就听见公主轻轻说道:“回去知会一声,衣食起居若是敢为难他半分,本公主绝不轻饶!”
旁边立刻有人矮身行了一礼转身奔回。
“公主?”颜生轻笑出声,这才算稍微放了点心,张口一丝浅绿色的气丝游龙般吐出绕着那宫婢身周奔了一圈,迅疾收回,这才腾身而起消失在暮色中。
躲在一旁的月牙笑嘻嘻地看着,自言自语道:“狗仗人势的东西,若不是老板先惩戒了你,今晚我就要你的命!哼!不过老板也够恶毒的,在一个凡人身上中恶神蛊,呵呵,晚上可是不能睡觉的咯。”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客栈,彼此心知肚明,一个不敢点破,一个装作不知。熬到第二天一早,颜生径自进了月牙的房间:“还不起来?死懒的东西,开门做生意啦!”
此时月牙正到死不活的装在床上挺尸,闻言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尖声叫道:“你说什么?!”
“开门儿做生意。”颜生面无表情地说着,顺手一把抓住月牙的肩膀往外拖。
月牙苦着脸死死抱着床头一根雕花柱子跟颜生较劲:“杀人啦,杀人啦!‘相思林’的老板杀人啦!”
颜生气的不行,一巴掌拍过去,月牙顿时老实了,乖乖下床。
“收拾收拾,准备开门做生意。”
月牙探头出去看了看,疑惑道:“还是在京城啊,难道老板使了什么大神通把医馆背来了不成?怪不得昨夜一晚上不见人。”
颜生闻言脸颊立刻一阵发烫:“少跟我贫嘴!如今没了元府给吃给喝,不做点生意难道等着流落街头吗?要不然把你卖去妓馆,再怎么也能得几吊钱够我吃上十天半月的!”
月牙闻言,拈了块花帕子装模作样的揩了揩眼,兰花指翘的十足十:“果然是个没良心的,看我年老色衰就不要了,想把我甩了娶那元府的俊俏公子哥儿,哎哟,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颜生哈哈一笑,忽然把脸一唬:“还不起来?赶紧出去寻个热闹的铺面,开张好做生意!”
月牙眼珠子一转,不知道打了什么主意,随即跳起来:“好啊好啊,我这就出去找。”
颜生却在一旁笑盈盈地掰着手指提醒:“可别跟我耍什么心眼,店铺嘛,我要当街的,热闹的,方便的,最主要还要便宜的。”
月牙白着双眼,有气无力:“又要热闹又要便宜,你还是杀了我吧。”
颜生只顾着笑,伸手拍了月牙一把:“我家月牙那可是出了名的能干,要是这点事情都做不好,那我不是瞎眼了吗?”
月牙气的吐血又无力辩驳,一晃身变成副骷髅架子,恶狠狠道:“是——谁要敢不便宜卖给我,我吃了他全家!”
“哎哟!”颜生倒退两步装作害怕道:“乖乖,这姑娘生的可真威猛!”
月牙把满口钢牙一挫,黑烟过处人已不见。
颜生拖长了声音,不胜娇羞地扬手招呼道:“好姑娘,等等我,我实在不放心,跟你去看看,出出主意也是好的嘛。”话音刚落,人也跟着不见了。
两人又是一前一后出现在大街上,月牙气呼呼的快步疾走,颜生笑嘻嘻的亦步亦趋。
月牙兴奋异常:“老板,这店面不错。”
颜生面无表情:“贵!”
……
月牙兴致勃勃:“这家地段不错,也不贵,挺好挺好。”
颜生死气沉沉:“坐南朝北,冬冷夏热,难受!”
……
月牙小心翼翼:“这家,向阳。”
颜生恨铁不成钢:“这都挨着城门口儿了,谁来看病?”
……
月牙咬牙切齿:“这家,我看你挑什么漏洞!”
颜生嘴唇紧咬:“恩,不错不错。”
“成交成交,哎哟,可累死我了。”
“恩,不行……”
月牙一跳三尺高:“你到底要怎样?你说,你说,你要折磨我就明说,姑奶奶不怕你,你家那姓元的遭了罪,你简直巴不得我五马分尸死无葬身之地才算安慰,你说,你到底想怎样?你说,你说啊!”
颜生慢条斯理地坐在路边茶棚,抬头看了眼左右路人,又瞧瞧月牙,可怜的不得了。
月牙的怒发都快冲冠了,眼珠子瞪得溜圆,指着颜生哭骂不止。周围路人猛地见个丫头模样的女子泼妇般指着一个面若冠玉,气宇轩昂的男子哭骂,这千年难得一遇的热闹不看白不看,呼啦一声就围了上来。
颜生也不怕,招呼茶棚老板上了碗茶,慢悠悠地只管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月牙也不怕臊,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哭骂声也越来越响亮,八百年前的旧账都翻了出来,众人哪里见过如此泼辣的女子,纷纷摇头叹息。几个早就跟在后头的登徒子原本对月牙有几分念想,这时也消散的干干净净。
半晌,颜生才无奈地摇摇头:“哎,算了,丢人啊,你自己决定吧,要租哪家就租哪家,我是管不住你了。”
月牙不骂了,略微收拾收拾,一把拉起颜生就往回跑,也不顾周围看热闹的挤得里外三四层,水泄不通。
“老板,老板,赶紧出来,生意上门啦!”
房东见先前的两人又奔了回来,忙说道:“我可说了,我这房子租金一个铜子儿都少不得!”
月牙得了指令,从怀里摸出块金豆子豪气万丈地往房东怀里一揣:“这房子我买啦!”
颜生在旁边心疼的都快滴出血来了,刚准备上来枪金豆子,月牙眼疾手快死死拖住,又尖声叫道:“嘿!我说那傻子,赶紧的,房契拿来,呆会儿这吝啬鬼反了悔你可找不到这么好的生意做啦!”
那房东想来也没见过这么容易又赚钱的买卖,连嘴巴笑歪了,赶紧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来:“在这里,在这里呢。”说着又飞快地又立了文书,双方签字按手印算是成交。见两人拉扯的厉害,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开溜。月牙也没注意,腾出只手将房契文书一揣,这才松开颜生,长长的喘了口气。
颜生心疼的要死,指着月牙骂道:“平时见你一个铜板恨不得掰开来花,怎么今日这么大方,那可是金子啊,我的金子啊,你这不是逼我上吊吗?”
月牙白了颜生一眼,嘟囔道:“老娘难得大方一次,就当是行善积德了,您就省省吧,你心疼,老娘比你更心疼!若不是这双腿快跑折了,我会让别人占了我的便宜?”
颜生见事情没了转寰了余地,这才摇摇头,自认了倒霉。
月牙也坐在一旁闷声不说话。
“现在开始心疼了吧。”
月牙抽抽嘴角,还是不搭腔。
颜生一鼓作气:“那可是金子啊,我的姑奶奶,够咱主仆二人半年生活了,我的老天爷,你当这是元家啊?”
月牙被颜生说的愈加肉疼,双眼都快瞪出血来了,猛地站起来:“不行,我得找那人去!”
“你找谁啊?你知道他住哪里?”颜生说着四处打量了一番,自言自语道:“不行,这房子打扫的费用打死我也不出了,月牙,你自己闯的祸自己担,我坚决不出这打扫的钱!不出,绝对不出!”
“老板,我去雇些人回来打扫吧。”
颜生厉声喝道:“你不是人吗?还雇什么人。你连个价都不讲就买了下来,平白多花了那么多的银子,这些都得给我省回来!”
果然,马不停蹄的,月牙便被颜生指使着爬高上低擦这里抹那里十二个时辰不歇的忙活,他却惬意的坐在一旁,沏了壶上好的碧螺春慢悠悠地喝着,偶尔睁眼瞧瞧某人是否偷了懒。
月牙欲哭无泪,连声咒骂着四处打扫。
第二天一大早,‘相思林’紧赶着便开了张。可惜过路的行人见坐诊的是个年轻貌美的男子,先就怀疑了几分,倒是围观看了好一会儿热闹,新鲜过后还不是就算了,各干各的事情各忙各的营生,‘相思林’医馆前门可罗雀。
“老板,这人生地不熟的,只怕一时半会儿也没人来瞧病吧。”
颜生靠坐在柜台后一贯的懒洋洋:“不来就不来,你怕什么啊。”
月牙急了,跳着脚转到颜生旁边大声叫道:“不来看病,我们吃什么啊。”
“那就不吃,反正也饿不着你。”
月牙顿时为之气结,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
整日,‘相思林’静悄悄冷清清远比不上当初在洛阳时候的火热场面。月牙趴在柜台边不住的长吁短叹,叹的连颜生都怕了她,干脆躲出门去四处闲逛免得被殃及池鱼。
“颜生,别来无恙啊,呵呵。”
热闹的大街上,颜生正惬意地四处闲逛,脑中忽然传来这么一句满是轻佻的话语。眉头微微一皱,正要开口,那声音假意叹了口气,继续道:“颜生,你当真不要我了?”
“乖,别闹!”
又是一串银铃娇笑。
颜生脚下不停,顺着人流左窜右窜,转眼消失在转角处。
墙角边,在众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一个黑衣女子微微低着头突兀地出现片刻,又迅即消失。
此刻月牙正百无聊赖地靠在一张太师椅上继续长吁短叹。
颜生一阵风儿似的冲了进去,不住地碎碎念:“完了完了,这个天杀的又追来了!不得了,要不搬走得了,完了完了……”
“老板,什么完了,谁来了?”
颜生皱紧了双眉,西子捧心般望着月牙,倒把月牙唬的一楞,连退了好几步,惊惶不定的望着颜生,半晌才道:“老,老板,您可,可别这样看我,我渗的慌!”
颜生闻言,猛地一拂袖:“你怕什么?”
月牙无限委屈地看了颜生一眼,不答腔,低着头扭扭捏捏地晃了半天身子,嘟囔道:“人家还以为你良心发现,喜欢上我了呢。”
颜生在不大的厅里来来回回奔突了半天,才进了后堂,远远的传来一句:“月牙,关门,咱这几天不做生意了。”
“难道大白天见鬼了?”月牙疑惑地冒了一句,忽然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一连啐了好几口:“呸呸呸,老娘我就是鬼!这不是自己骂自己嘛。”
是夜,颜生刚翻出院墙,就看见月牙笑盈盈地勾着根刚吐嫩芽的柳枝左右摇晃着看着自己。
“老板,这大半夜的又准备去哪里鬼混啊?”
颜生浑然无事的看了月牙一眼,暗地里却一弹指,柳枝断折,月牙面门朝下应声而落,一声闷响听来结实的很!
“还不回去守着铺子,要进来强盗偷了我一分半厘我饶不了你!”
月牙此刻正趴在地上揉着前胸哎唷连天,冷不防被颜生这么一喝,天那么大的委屈呼呼啦啦的就扑了过来,扯着喉咙也不怕被人听见:“老板偏心!自从遇到那姓元的就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天理何在啊?!”
颜生被月牙一阵胡搅蛮缠气的直呼倒霉,顿了顿足正要走。月牙眼疾手快一把抱住颜生的腿,双目垂泪泫然欲泣的模样假意纠缠:“月牙也要去瞧瞧热闹。”
颜生被缠的没法,一发力拎着月牙的后领就提了起来:“胡闹什么?你以为深宫大内是好玩的吗?我怕你有命去没命回!”
两人正吵嚷着,却没注意转角处缓缓冒起阵青烟,一个女子渐渐显出身形,嘴角噙着丝微笑也看不出是喜是悲。
月牙还欲辩解两句,颜生退开几步,一顿足跃上一棵柳树,转眼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了。月牙无奈,这才不甘心的一瘸一拐的往院子里挪。
“哟,这谁家姑娘啊,摔了都没个人来扶,怪可怜的,呵呵。”是那转角处的女子。声音清脆悦耳,尤其是最后那声笑,脆的仿佛大珠小珠落玉盘似的,生生的脆。不过听在月牙耳朵里却分外刺耳。
月牙闻言,心头无名鬼火哗啦一声冒的老高。
对方却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一般的决绝,继续娇笑着调侃:“我说姑娘,你那老板不搭理你,我搭理你,来来来,我扶着你。”
月牙身形不动,眼角的余光瞄着那月色下看不清面容的女子袅袅娜娜的移步上前,心头鬼火越冒越高,一口银牙暗暗搓的山响。左手蓄力,见对方已至身前,一记手刀带着股劲风蓦地斜劈而下,口中不停:“就凭你?!”
变生肘腋!
那女子却不惊讶,微一侧身就化开了月牙的攻势,春葱玉手带起阵香风拂过月牙面颊,血痕顿现:“小姑娘人不大,脾气不小嘛,呵呵。”说着又是一阵止都止不住的娇笑。
月牙吃了个闷亏,直觉排山倒海似的一股大力袭来,身形不稳,连退了好几步堪堪站定,这才仔细打量着来人。
月色下,一个黑衣女子,头挽高髻,只简单插了支墨色的钗,别无它饰。秀眉长扬,下面缀了双精光灿然的眸子。周身衣裳黑的墨水一般,只领口绣了团殷红的东西,天色混茫也看不真切。
“颜生去哪儿了?”
月牙也算出了名的胆大,眼前女子分明貌若天仙,行动更是举止有度,不知为何心中却莫名的惊惧,不由自主的又退了几步。
“姑娘,颜生去哪里了?”言辞礼貌,却听得出一贯的骄扬跋扈。
月牙自从跟了颜生,几百年来哪里被人如此呼喝过?一时间撕不下脸面,也犯了混,将腰一挺:“我家老板去哪里关你什么事?!还不快滚,等我家老板回来有你好瞧的!”
“你口中那‘姓元的’又是谁?”
月牙心头一凛,知道自己与颜生的对话都被对方听了去。更可怕的是连颜生都没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黑衣女子又是一阵娇笑,靠着垂柳仿佛弱不禁风,柔声道:“月牙姑娘,你不愿说么?”
月牙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惊疑道:“你找我家老板做什么?”
黑衣女子似乎突然来了兴致:“我与他本是旧相识,这回来找他自然是叙旧啊。”
月牙眼珠子一转,惊惶渐去,淡定陡生,心道,只要对方此言不假,自然不敢真的伤我性命,是生是死就赌一把!一念至此,大是安定,反而向前几步,理了理衣衫才慢条斯理道:“既然是旧相识,那我便实话实说吧,我家老板是去找人去了。”
“姓元的?”
“不错啊,自然是找那姓元的去了。”
黑衣女子眼眸一眯,黑暗中一丝晶亮迅即闪没,轻声道:“月牙妹妹没有骗我?”
“我命都在姐姐手里,我哪里敢骗姐姐啊。”月牙故作委屈地说道:“老板自从遇到了那姓元的,就像失了魂魄似的天天跟他厮混在一起,恨不得变成一个人才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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